第 4 章

「請問，你們是在說我嗎？」

在問完這句話之後，星野使勁揉了揉眼睛，於是眼尾立刻有了醒目的，和她白玉般的白皙皮膚格格不入的紅痕，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擊，星野纖長的睫毛不斷顫抖著，偏偏還要倔強地抿著嘴唇，堅決不讓眼淚掉下來。

「啊，這，我並不是這個意思——」端著飯盤的男生有些慌了，他的本意自然不是針對星野，誰都會對好看又優秀的女孩子有好感的，他也不例外。

甚至可以說，因為今天星野的演講，男生對星野非常有好感，他本來只是想藉著端飯盤的時候和同伴過來看一看星野，誰知道就看到了今天大出風頭，又似乎和星野走的很近的金髮小子降谷。於是一時之間說話就沒過腦子，懷揣著惡意評價了降谷。

可是，等激情退卻后，無論怎麼看，如果要拿混血兒說事的話，銀白髮的星野自然也是繞不過的人物，星野又是和降谷坐在一桌的，怎麼都很難解釋清他其實並沒有指星野，他自己沒有辦法說明白，周圍人的拳頭自然也不會聽的。

「我說你——」看到星野難過到要哭的樣子，大家都有些坐不住了，坐在其他位置的人都投來了不贊同的目光，有個別急性子的已經沖了過來，主動向星野獻起了殷勤，譴責起了口出狂言的人，還有幾人將男生團團圍住，說要和他好好「聊聊」，來一場男生間的爭鬥。

更別說本來就坐在這桌的幾個人，通過剛剛的接觸，他們和星野更熟悉了一些，自覺和星野已經是很說的來的朋友了。

本就充滿正義感的伊達，因為女友娜塔莉的關係，他深知混血兒經常會遭受各種各樣毫無緣由的惡意，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松田在摩拳擦掌，萩原掏出了紙巾，向來好脾氣的諸伏也皺起了眉。

就連深知本來自己才該是話題中心，只想一笑而過的降谷此刻都有了許久沒有過的激烈的厭惡的情緒，明明成年後他已經不會再為這種話題困擾了，換做往常，他是不會為這種話語停留的，但是因為此刻受到惡意的是星野，她又很明顯的在刻意挺身而出維護自己，降谷心裏還是掀起了陣陣波瀾。

降谷端起餐盤起身，決定去加入戰場——畢竟端著餐盤走路的時候腳一滑手一抖，把湯汁滴到了地上應該是很容易被理解的「失手」吧？有人踩到湯汁滑倒應該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降谷已經在心裏模擬過了等會要做的事情，結果猝不及防，有人按住了自己撐在桌上的手。

降谷詫異地望去，相比於自己來說，星野的手要比自己小許多，似乎只要自己一翻手掌，就能輕而易舉地握住星野的手。她的皮膚又是那樣白，和自己的手放在一起會有強烈的顏色衝擊，星野拉住了他，不讓他過去，降谷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不明所以，就見剛剛還泫然欲泣的星野放下了一直遮在眼睛上的手，沖着他們幾人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睛明亮，如星辰璀璨，哪裏有剛剛哭過的樣子。

誒、誒——！！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星野！

大家都驚訝了，畢竟剛剛星野的情緒來的那樣快，那樣逼真，那樣自然，誰能想到居然會是假的呢？

「不管怎麼樣，沒哭就好了，也是那個同學太過分了。」班長伊達鬆了口氣。

「眼淚是女孩子的武器嘛，」星野眨了眨眼睛，「我肯定是打不過這個男生的，但是不發泄出來又會有點生氣，只好用輿論來攻擊他了。」

「……不過現在看來，效果倒是好像有些好的過頭了。」星野看了看男生那邊的情況，聲音漸漸小了下來，「我也沒想到同期們居然都這麼熱心，真是麻煩大家了。」

星野不自覺地攪了攪手指，情緒有些低沉了下來。在現實生活中，在她還小的時候，因為自己惹人的發色和異於常人的異瞳，星野經常會聽到一些很不友好的聲音，她應當早就習慣了，只是她的幼馴染小操因為總是和自己一塊抓蝴蝶，連帶着也會被嘲笑長相。

明明小操超級可愛的！小操脾氣好，又體貼，還聰明，他總是安慰自己，他未來要當一個警察，把這些喜歡欺負他們的壞蛋都抓起來，是自己最忠實的夥伴。只可惜自己後來隨着父母搬家去東京了，又因為當時都太小，都沒能留下號碼，她已經許多年都沒和小操聯繫過了。

星野那時候總是忿忿，又無可奈何，她只能和小操互相安慰著，也只有他們兩個會互相安慰著，因為其他小朋友都是在奚落、嘲笑、躲避，哪怕星野看的出來，其實是有人想和他們一起抓蝴蝶的，但是因為大家都說她和小操很「怪」，所以最後也只有她和小操，沒有第三個人會來接近她們。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作為女孩子，她的眼淚還是有用的，每當她將哭不哭的時候，那些討厭的小朋友都會猶豫下來，頂多放下兩句狠話，就不會不再攻擊她和小操，連帶着她也練出能能將眼淚收放自如的「絕技」。

星野向大家回憶了這一段童年往事，她本意是想說，警校的大家居然都這麼好，這麼正義，這還是第一次這麼多人想為自己出手，不愧是國家未來的棟樑，她對這樣的友好心存感激。

星野自己也沒想到，現實世界裏的痛苦回憶居然可以因為遊戲里的經歷而釋然，她說出這樣的一段話，也是想以此安慰降谷。

「要是小時候就能遇到警校的大家就好了，如果當時的小夥伴們都像現在警校的同期一樣就好了。」

星野最後以這句話作為總結，誰知道，當她說完這段話之後，大家都長久地沉默了下來。

降谷和松田童年都有被排擠的經歷，雖然有他們的幼馴染諸伏和萩原治癒了他們，但是這些回憶依舊是難以磨滅的，於是此刻頗為感同身受。

而伊達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那麼富有正義感，聽到星野這樣平淡的講述，反而更加心疼了起來。

好半晌，萩原向星野遞出了紙巾，這也是他第一次覺得和女孩子開口這麼困難，明明他在和女孩子的相處中向來都是遊刃有餘的，但是這一次，他猶豫了很久才能開口：「女孩子的眼淚可是很珍貴的，可不要浪費在某些不值得的人身上。」

星野回以燦爛的微笑，她的笑容明媚陽光，毫無陰霾，聲音像棉花糖一樣又輕又柔，顯然是真心實意地因為同期們的表現覺得開心。

在徵得了萩原的同意之後，星野拿起萩原遞來的紙巾，又用剩下的兩積分換了一大兜可以補充體力的糖果，用紙巾墊著糖果，拉着降谷去分給了剛剛那些為星野仗義執言的同期們。

儘管還坐在這裏的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這些同期所謂的保護同伴不被欺負的責任感，不過是見色起意，不忍看到美人落淚后的荷爾蒙產物，如果沒有星野出聲，想必除了他們幾個，根本不會有人為真正被針對的降谷出聲的。但是誰都沒忍心戳穿這一點，他們彼此都非常有默契地緘默不言，想要保護星野這可愛又天真的想法。

又或許，這樣的保護和堅持，本身就是警校生所需要的品質。

這一瞬間，伊達等人都想了很多很多，正在和降谷分發糖果的星野則是詫異地看着面前彈出的大量好感度提升提示。

諸伏從頭到尾都在沉默不語，他沉默地看着星野忙碌的背影，似乎同樣看到了自己的童年玩伴小操的身影，又想看到了一隻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翩躚的蝶。

——「小光小光，你知道嗎！我之前有個叫小未來的好朋友，可惜她已經搬到東京了，你沒見過，唉，希望以後我們有機會在一塊玩吧，我和你說哦，她真的超級好的！每次別人嘲笑我的嘴很奇怪，像是鴨子一樣，她都會保護我，把那些壞小孩趕走！所以我那時候就想，等以後我一定要做一個警察，這樣就沒人敢嘲笑我了，換我來保護小未來，這樣小未來也可以自由自在地交朋友了。」

「她還超級好看，她的頭髮是白白的，滑滑的，就像我媽媽從國外帶回來的絲綢一樣，她的眼睛顏色還不一樣呢，我知道其實好多小朋友都喜歡她，誰又會不喜歡小未來呢？可惜因為我的緣故，她要保護我，於是就沒有別的朋友了。」

「她要是去東京也好吧，沒有我，她那麼漂亮那麼聰明，那麼的善解人意和溫柔，一定會交到很多好朋友吧？」

小操興緻勃勃地給諸伏看了他和星野唯一的一張合照，照片上的星野還是小小的，稚嫩的模樣，她有着童話故事裏漂亮的人魚公主才會擁有的銀白色長發，少見的異瞳美麗又璀璨，她看向鏡頭，眉眼彎彎，和小操極為親近地手挽着手站在一起，無憂無慮，毫無陰霾。

那時候的諸伏還很小，見過的異性屈指可數，而照片中的星野便是他最初對美麗的定義。

可是直到諸伏因為家庭變故搬到了東京，認識了降谷他才意識到，像星野降谷這樣的美麗是會被惡意摧殘的，尤其他們又是少見的混血兒。

年少的孩子，他們更不懂得掩飾情緒，只知道肆無忌憚地發泄自己的破壞欲，對他們來說，美麗就是原罪，花朵是要被折下枝頭的，蝴蝶是要被扯掉翅膀的。

那時候的小未來「保護」著小操時是怎樣的心境已經不得而知的，又或許其實是小操保護著小未來，這些現在都無法求證了，畢竟哪怕現在同在東京，但是東京這麼大，諸伏想要找到只知道名字的星野未來又談何容易，但是總還有他現在能做的。

諸伏保護著身為混血兒的降谷，就像小未來曾經對小操、小操對小未來做的那樣。

不知為何，諸伏同時有種朦朧的感覺，哪怕只是見過一張照片，但他依舊堅信，他會和星野在未來的某一天相遇。

【諸伏景光，好感+5，當前好感為21（好感萌芽）】

隔着餐桌，諸伏的目光越過層層人群落在了星野身上，她正在分發糖果纖細美麗的身影與小時候見過的照片上的小女孩漸漸重疊了。

「找到你了。」

【NEW！任務——他的好感？！已完成，任務獎勵十積分已到賬，請玩家注意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