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這裏是距離貓頭鷹地鐵站站口不足三百米遠的中心花園廣場。

這個廣場很大，正中間有噴泉，旁邊辟出一塊沙地，放着各種兒童遊樂器材。據說在花園深處還有單獨用鐵絲網圍起來的籃球場和網球場。

此時此刻，紗柚就坐在靠近中心噴泉的長椅上，雙手捧著臉、手肘杵在腿上，看着噴泉發獃。

嗚嗚——

她的聯動時裝皮膚。

只剩最後一個下午了，她從哪變出個搭檔來進軍沙拉店嘛。

平良臨時有事，女僕店的大家今天下午又忙得腳底生風……完全找不到可以臨時搭檔的人。

唉，早知道就拜託黑尾了。

兩看相厭就兩看相厭吧，為了時裝也不是不能忍受。

不對，就算是把研磨抓來湊湊數也行……！

紗柚握了握手機，又默默地放下了。

聽說馬上就要IH預選賽了，研磨他們今天下午也說了要訓練來着。

「盡量不打擾別人的行動計劃、不給別人添麻煩」，這是紗柚的人生準則之一。

——要不花錢雇一個吧。

她看着人來人往的街道，虛無地想着。

有人影挪到了她的面前，遮住了投射在她臉上的陽光。

「嗚哇，看看這是誰，這不是孤爪學姐嗎？一個人在這兒露出這麼可憐的被拋棄的神情，可一點都不像你哦。」

「……？」紗柚眯着眼抬頭，飛快地辨認出了面前頂着一頭柔順黃毛的英俊少年，「黃瀨君？！」

「喲，好久不見。」

黃瀨俏皮地對紗柚行了個並指禮，動作跟初次見面那會兒一模一樣。

但這次紗柚覺得他簡直帥到驚天地泣鬼神了。

「黃瀨君，你怎麼在這兒？」紗柚忍不住站起身，臉上的神情過於喜形於色了，「下午有什麼事嗎？」

黃瀨眨了眨眼：「我今天在這附近有拍攝。」

……

濾鏡飛速褪去，果然剛剛英俊帥氣的黃瀨只是錯覺，他也就一般般好看吧。

黃瀨哭笑不得：「喂喂，孤爪學姐，你的表情變化也太快了吧？」

「……沒什麼。」紗柚重新坐了下來，木著臉揮手，「不是有拍攝嗎，那你還不趕緊去嗎？」

「有什麼關係嘛，還有好一會呢。倒是孤爪學姐，有苦惱的話可以向我傾訴哦。」

黃瀨嬉笑着在紗柚旁邊坐了下來，胳膊搭在了長椅靠背上。

「說起來，學姐好像還說過要請我吃巧克力的吧？還算數嗎？」

紗柚瞥他一眼，再次重複問道：「你不是還有拍攝嗎？」

「喔，那個很快的，稍微一會兒就好了。」

「……！」

紗柚又重新看到了希望，扔掉的濾鏡也重新套回了黃瀨的身上。

「很快嗎？」紗柚伸長脖子，期盼地看着他，「一小時能搞定嗎？」

「一小時有點趕了，兩小時內應該OK，絕對趕得上晚飯。」黃瀨笑吟吟地說道，「學姐請我吃巧克力，我請學姐吃晚飯怎麼樣？」

紗柚眨了眨眼：「當然沒問題，黃瀨君，正好我下午有個活動缺個人，如果你能早點結束的話……」

見紗柚雙目閃閃地望着自己，黃瀨奇迹般地Get到了她的意思。

他笑問道：「需要我陪學姐一起嗎？」

「嗯嗯！如果你方便的話。」

「當然沒問題，我盡量早點結束。」黃瀨的手指指尖在椅背上叩了叩，「是什麼活動呢？難道是『前男友新交了女友不甘心所以想要找英俊帥氣的學弟一起去赴他們的示威宴會』……嗚哇！」

「抱歉。」紗柚收回敲擊黃瀨腦門的手指，「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如此這般過後，黃瀨先行離開了，畢竟他還有拍攝在身。

紗柚仍舊坐在長椅上捧著臉看着人來人往發獃，但心境已經大不相同了。

至少作為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黃瀨被她抓住了。

能不能成功獲得遊戲時裝先放在一邊不說，但是人總要為此而努力過，才不留遺憾。

萬一呢，上天總會將目光放在那些鍥而不捨努力的人身上……

有排球咕嚕嚕地滾了過來，碰到了紗柚的鞋尖，因為慣性而往旁邊挪了挪，最終停在了紗柚的視線內。

排球……？

紗柚抬頭，看到一個大概是小學生年紀的戴帽子小男孩跑了過來，彎腰將排球抱了起來。

他身後還追着另外一個臉上長了點點雀斑的年齡相仿的小男生，兩人應該是一起行動的朋友。

小雀斑在吱哇叫着：「排球要是不能扣球的話一點意思都沒有，托球讓我扣一下嘛。」

小帽子皺着眉，拒絕道：「我也想扣球啊，本來排球接球就是基礎啊，連接球都做得那麼爛，怎麼就開始想着扣球了？」

小雀斑鼓著臉：「接球一點意思都沒有，不喜歡接球，要是不能扣球就不喜歡排球了。」

「所以我不是說了我也想扣球啊，但是我們倆都想扣球哪有人托球呢。」

小帽子小大人似的說教著，視線落在了一直看着他們的紗柚身上。

耶？紗柚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預感很快成真。

她眼睜睜看着小帽子抱着排球往自己的方向邁了半步，昂着腦袋滿臉希冀地看着自己：「姐姐，你要是沒有什麼事的話，可以給我們托球嗎？」

運動能力為0的紗柚：「……」

雖然她現在確實沒有什麼在忙的事情，但是托球……這個詞語本身對於她來說就很抽象。

紗柚只能婉言拒絕：「可是，姐姐不會托球。」

小雀斑也跑了過來，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積極地鼓勵著紗柚：「托球很簡單的，姐姐，只要將球拋出來就好了，我們會扣到的。」

紗柚：「……」

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紗柚：「……我試試吧。」

她也不是完全沒有托球的概念。她本身就看過一些排球比賽，但是因為是自己隨意看的，而且關注點都在研磨身上，對於接球扣球托球什麼的沒有太過明確的理解。

不過萬幸她的關注點在研磨身上，一個隊伍里最多托球的就是二傳手了。

只要把球拋出去，讓兩個孩子能夠打到就行了吧。

紗柚站起身，捧著小帽子激動塞在她手裏的排球，將球向小帽子和小雀斑的方向拋去。

排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局促的弧線，墜落在地，咕嚕嚕向著兩位小學生的方向滾去。

啊。

距離估算錯誤，看來用力太輕了，沒能成功拋過去。

小帽子抱着球將球送了過來：「姐姐，要再用力一點哦，球稍微拋高一點，我們會跳起來打到的。」

呼——就算他那麼說……

這次將球送過來的是小雀斑：「姐姐加油，這次又太高了，稍微小力點或者不要拋那麼高。」

紗柚：「……」

真麻煩啊，她也要開始討厭排球了。

但兩個孩子遠遠看着自己，滿臉期待地沖她揮手，讓紗柚又說不出「算了」這種話。

至少讓他們成功扣到一個，就OK了吧？

紗柚再次將球用力高高拋了出去。

啊，太大力了，拋得太高了。

以剛才的經驗來看，這兩個孩子應該是跳不了那麼高的。

果然，小帽子和小雀斑都沒有起跳擊球的意思，只昂着頭看着攀上最高點的排球，等待着它下落，進行下一輪的送球。

她都說了自己完全不會托球的了……

有人影從旁邊的岔道躥了出來。

那人助跑了兩步，高高跳起，結實且充滿肌肉的胳膊劃過圓弧，準確又有力地叩擊在半空的排球上。

排球被重扣在地面，一瞬間壓扁又迅速充氣反彈出去，發出巨大的聲響，伴隨着喧囂而上的灰塵，震撼感十足。

……好、好厲害。

「……噢噢噢噢！好厲害！！！」

「嗚哇！！太帥了！好酷！！！」

短暫的沉寂過後，小帽子和小雀斑反應過來，難掩激動地一左一右圍住了扣球主人公，兩眼冒星地纏住了那人。

紗柚的目光從對方極具個性的白毛髮型緩緩下移，落在了對方的T恤印字上。

——「梟谷」。

是了，如果是這附近又被稱為排球強校的梟谷的話學生的話，打出這種令人驚詫的扣球也很正常吧。

而且紗柚只看了他的背影，就感覺自己對他有一點印象，記得似乎是體育雜誌上那位叫……

「木兔學長，像這樣看到高拋的球就忽然跑出去扣球的話，會被當成變/態的。」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不太熟悉的強力吐槽。

「而且木兔學長如果每次都這樣不管不顧地將書包或者外套丟下，我也不能保證每次都接到，希望學長能體恤每次將它們洗乾淨的媽媽的苦心。」

赤葦似有所覺，偏頭看了過來，與正愣愣看着自己的紗柚對上了視線。

他略帶無語和操心的表情立刻緩和了，語調有些驚訝：「唔？紗柚學姐，為什麼會在這裏？」

緊接着，他又解釋道：「我知道學姐在附近兼職，只是這兒跟你兼職的地方不是反方向嗎？」

「我是因為……」

紗柚還沒來得及將目前的狀況告知赤葦，就見傳說中的「木兔學長」咋咋呼呼地跑了過來，拖着兩個小尾巴，打斷了兩人的交流。

「喂赤葦，這兩個孩子很想扣球誒，你來托球給他們扣一扣吧。」

赤葦的聲調重歸冷酷無情：「為什麼是我？木兔學長也可以托球的吧。」

「我的話當然要給孩子們當榜樣啦，教他們像這樣像這樣——」

木兔一邊聲情並茂地試圖感化赤葦，一邊揮舞著右手做出扣球的動作。

赤葦臉上的表情也不知是「無奈」還是「疲憊」，他伸手攔了攔紗柚將她擋在身後，避免過於激動的木兔將手甩在紗柚臉上。

兀自激動的木兔也因此終於注意到了旁邊的紗柚，他忽然變成了豆豆眼：「啊，是可愛的女孩子……赤葦你認識？」

目前似乎並不是好的互相介紹的時間點。

因為小帽子和小雀斑儼然已經將木兔視作了自己人，一人拽一邊手，吵鬧着要木兔跟他們一起玩。

木兔被迫去當孩子王了。

「……這位，就是我們排球隊的王牌木兔光太郎君。」

赤葦和紗柚一起目送木兔的背影跟兩個小學生糾纏在一起。

赤葦喃喃自語地強調著：「確實是王牌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