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

連霽沉默了一會,緩緩開口,言語蹇澀:「你,是女人。」

女主這奇奇怪怪的發言直接讓宋葭葭傻愣住:「我是女的啊,難不成師姐你還是男的?」

連霽抿了抿唇,不說話。

祂完美的側臉被攏在燈籠黯淡的光芒之中,添了幾分朦朧渺落,彷彿幻境中閃逝的海上樓月鏡中花,更顯得絕美的祂不似凡塵中人。

兩人之間長久的沉默,讓宋葭葭覺得有些彆扭。

連霽這奇怪的說話方式,也讓宋葭葭如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相處的時候很不自然。

宋葭葭想了想,小聲道:「師姐,我原本想著咱倆都是女生,一起睡覺也沒什麼。但既然你不願意,那便算了……」

然而宋葭葭話音未落,便見連霽一字不發地提著燈籠轉身離開。

面對著女主果斷的拒絕,毫不掩飾的厭惡嫌棄,宋葭葭獃獃地咽回自己那幾個還沒有完全說出口的字。

她無措地停在原地,有些尷尬地垂下腦袋。

在她跑群演的片場里,這樣的場景已經出現過很多次。踩高捧低的導演和製片甚至跟連霽比起來可是更加兇惡,經常對宋葭葭破口大罵,被罵得狗血淋頭的宋葭葭非但不敢還嘴,還只能強裝笑容,低聲下氣地巴結和討好。

沒關係的,她已經習慣了。

剛才還有些垂頭喪氣的宋葭葭打起精神,既然已經流落到了異世,沒有系統的指引她也要努力活下去,先走一步再看一步吧。

現在已是深夜,還是不要打擾寧馥了。

但她也不敢再回系統突然死掉的詭異主殿。

更深露重,寒氣浸骨。

衣衫單薄的宋葭葭打了個噴嚏,搓了搓凍僵的雙手,準備先摸黑去前廳拿到儲物的乾坤袋,穿件厚衣裳,今晚就在前廳先將就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心中有了計劃的宋葭葭抬起頭,卻被嚇了一跳:「!」

只見女主提著燈籠猶如鬼魅般消無聲息地站在遠處,不說話,就只是雙眼發直地盯著她。

「……師、師姐?」宋葭葭結結巴巴地開口:「你,你回來幹什麼?還是說,難不成,其實你一直站在這裡的?」

連霽微微偏頭,彷彿比宋葭葭更疑惑:「是你說,要和我一起。」

宋葭葭這才恍若大悟:「你剛才根本沒走,一直站在這裡等我?!」

宋葭葭下意識地連忙小跑過去,不好意思地說:「我還以為你不願意,那我們走吧。」

但宋葭葭的心底卻忍不住暗自嘀咕起來:這個師姐真是個怪人。

連霽並不直接答應宋葭葭想要同睡的請求,甚至在宋葭葭說話的時候轉身就走。

但宋葭葭沒跟上來,連霽卻一直站在遠處沒有離開。

宋葭葭暗自神傷emo之時,連霽也不說話和催促,就在旁邊安靜地等著。

要是說女主連霽說話奇怪不好相處吧,但祂又同意了宋葭葭同睡的請求。

要是說女主沒耐心聽人說話吧,但祂又好脾氣地一直安靜等著宋葭葭。

宋葭葭默默琢磨著,怎麼感覺這女主的行事作風,和系統說的白蓮花女主不太像呢?

噢噢噢,她知道了,這女主應該是在不同的人面前表現出的性格也不同。祂在三個男主們的面前肯定就會變柔弱善良,楚楚可憐。

宋葭葭跟在女主身後,七拐八拐地穿過長廊進了一間宮殿。

夜色深沉,全靠連霽手裡那一盞燈籠的黯淡光芒引路,而宋葭葭的腦子裡正在胡思亂想著女主的白蓮花身份,在進門的時候腳尖毫無防備地踢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現代人宋葭葭,完全忘記了古代宮殿門口的橫木高門檻。

宋葭葭再次狼狽地摔了個狗啃泥,她的右膝蓋之前已經摔的皮開肉綻,而如今另一側膝蓋也沒好到哪裡去,眼見深色的血污從單薄的衣料中緩緩地滲出來。

宋葭葭頂著連霽認真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到自己膝蓋處的兩個破洞,卻不由自主地笑出聲,傻樂道:「哈哈哈,先前我只摔爛了一個膝蓋,這下倒是對稱了。」

女主連霽頓住腳步,看著宋葭葭一瘸一拐地爬起來,並沒有伸手攙扶的意圖。

祂就這麼看著宋葭葭,目光里沒有嘲弄,沒有揶揄,但也沒有任何關心和眷注,彷彿嚴謹的學者正在研究什麼重大科研項目。

因為此時此刻,祂不懂,為什麼有人類可以在這麼短的時候連續摔倒兩次。

祂更是不懂,為什麼眼前這個女人摔倒了還能笑出聲。

明明祂以前見過的人類受傷都是愁眉苦臉,咬牙切齒的。

連霽將燈籠的燭芯取出來,點燃殿內的蠟燭,頓時室內明亮了不少。

宋葭葭環視一番,這空蕩蕩的房間比她先前住的主殿小了不少,而且只有一張床,冷冷清清的也沒有床褥,猶豫道:「師姐,那咱倆是一起睡這張床嗎?」

連霽的目光投向屏風之後的小榻:「你睡床,我睡榻。」

宋葭葭哪怕臉皮再厚,還是沒有無恥到借住別人的地盤甚至還搶別人的床鋪,連連擺手:「師姐,你睡床,我睡那個小板板。」

連霽瞥了一眼宋葭葭,不顧宋葭葭的阻攔,徑自走向軟塌。

祂並沒有跟眼前的女人客套。

祂不是人類,不需要睡覺,床亦或是榻對於祂來說並無分別。

而祂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應允這個人類女人的要求,不過是因為……

「師姐。」宋葭葭倚靠在堅硬冰冷的床板上,看向屏風后綽綽的影子。窗外月光明澈,更是襯得屏風之後那個修長的身影掩映生姿。

她有些難為情地低聲問道:「你這裡有被子么?我,有點冷……」

一件還帶著清幽冷香的衣衫被披在了宋葭葭的身上。

這香氣有些像是宋葭葭以前買過的某款木質花香調香水,有著尼羅河睡蓮,燈芯草,佛手柑的味道,給她一種盛夏傍晚,將要入夜的感覺。

但仔細嗅了嗅,這股清淺的香氣卻比人工調配的香水要更加好聞的多。

宋葭葭捧著手裡的外衫,慌張地試圖站起來,雙膝的傷口卻讓她忍不住低低地悶哼一聲:「師姐,你把衣服給我了你穿什麼?」

連霽的聲音很平淡,彷彿只是闡述著一個事實:「我不怕冷。」

宋葭葭想了想,也是。

自己是個修為低微的鍊氣期,和凡人的區別不大。而驚才絕艷的天才女主的修為肯定已經到了一個高深的境界,根本不懼外界天氣的冷熱。

連霽注意到了宋葭葭忍痛的呼聲,祂微抬掌心,將仿若憑空出現的兩片綠葉放在了宋葭葭膝蓋血肉猙獰的傷口上。

宋葭葭的傷口頓時生出非常清涼的感覺,痛意驟然減輕了不少。

宋葭葭猝不及防地身處異世,一夜之間又失去了可以仰仗的系統,慌張失措地逃出主殿,當宋葭葭赤著腳走在空蕩蕩的宮殿中,她心中孤獨和無助。

而恰好在此刻出現的連霽,還有祂捨己為人的犧牲行為,都讓宋葭葭心底升起感激的情緒。

見連霽這般照顧自己,而自己之前竟然對女主有那麼多偏見,宋葭葭升騰起一股愧疚,再加上之前她的腦子裡一直在胡思亂想女主白蓮花的身份,宋葭葭一時之間竟然嘴比腦子快,脫口而出:「師姐,你真是個好人,才不是白蓮花——」

剩下的幾個字被宋葭葭狼狽地吞回去,她尬笑了幾聲,盡量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身為女主的連霽是修真世界的土著,祂應該不會知道,白蓮花這個詞語宋葭葭所在世界的小說里是貶義的意思吧?

然而連霽那平靜冷淡的模樣卻彷彿被這個詞語徹底打破。

「你,你怎麼知道的?」

連霽的雙眸一緊,身軀變得無比僵硬,指尖微顫,心中有一瞬的殺意湧現,祂腳下的虛影化為無數根蜿蜒的藤蔓,然而在欲要纏繞擰斷宋葭葭脖頸的瞬間,卻又飛快地縮了回去,隱入了黑暗之中。

因為祂驟然反應過來,絕不能殺掉眼前的女人。

她是祂目前能夠找到真相的唯一突破口。

「?」宋葭葭忽然覺得後頸一涼,她似有所感般想要轉過頭。

然而一根未來得及收回的藤蔓隱在床帳之後。

連霽眼看宋葭葭欲要往後看去,下意識地拉住了宋葭葭的手,卻忘了控制力道,用力過猛得讓宋葭葭跌進了祂的懷裡。

在被宋葭葭身體接觸的瞬間,連霽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卻強忍著沒有發作。

宋葭葭則從連霽的胸口之中抬起頭,表情很是震驚。

連霽微眯了眯眼睛,眸底閃過一抹艷冶詭譎的深綠,難道眼前的女人竟這麼聰慧敏銳,還是發覺了祂剛才的打算,看來是留不——

宋葭葭撓了撓後腦勺,再次慢慢貼到連霽的胸部,非常認真地說道。

「師姐,你的胸好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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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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