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 3 章

布木布泰的福臨打從一生下來,就成了哲哲眼中的珍寶。

畢竟她和布木布泰一樣,都是生下了三個女兒,但她和布木布泰有一點不同,就是她只生下了三個女兒,之後就再沒有生養了,布木布泰是生下了一個阿哥才得來三個女兒,因而在布木布泰的阿哥生下來后,她就將福臨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福臨是科爾沁部落與皇上的血脈,換而言之,福臨也是她哲哲的親生兒子,只是投胎到布木布泰肚子裏罷了。

她眉頭緊皺着,聽着奴才的稟告。

那奴才道:「主子,側福晉到了福臨阿哥屋子裏,將她親手做的長壽麵給福臨阿哥送去了。」

哲哲臉色頓黑,一氣之下將長長的護甲給折斷了,「她這是什麼意思,將福臨當作是她爭寵的把戲了?」

她心裏怎麼不為此着急,起初她想方設法將福臨要到身邊養,就是想讓福臨記住她這個養母,對生母就沒必要處處挂念了,布木布泰先前還會顧忌自己兒子養在她身下的好處,眼下連這個都不顧忌了,果然是利欲熏心!

「主子請放心,側福晉的手段沒有成真,福臨阿哥當着她的面將她那碗長壽麵扔出來了,說是不屑於她的假心假意!」

「哼,這還差不多,我在福臨發高燒時日日夜夜看顧着他,布木布泰只是徹夜不眠而已,憑什麼在福臨要長成時過來拾果子了!」

哲哲下意識忘記自己阻攔著布木布泰不讓她照顧福臨的事實,只覺得自己出了一口惡氣。

「接下來,布木布泰應該會乖乖爭寵了,何必將心思放在福臨身上。」

最好是與海蘭珠和娜木鐘一起爭起來,她從來都不嫌熱鬧過多。

……

確實如哲哲想的那樣,布木布泰平靜的將散落在地面上的碗筷收拾好,不顧忌那碗有多燙。

她怕面冷,吃得人不舒坦,特地給面澆了滾燙的麵湯,因而她的雙手此刻紅透之極。

蘇茉兒一臉心疼的看着她,主子也不是平日裏沒有關心福臨阿哥啊,親生的骨肉,尋常人都拋棄不下,主子當然是疼愛小阿哥的,為何在福臨阿哥眼裏,主子所做的一切成了虛情假意。

福臨站在門口,周身穿得暖和極了,他皺着眉頭,惡狠狠道:「本阿哥親生的額娘是嫡福晉,你別來和本阿哥虛情假意。」

布木布泰突然抬頭,她問道:「當真?」

「什麼?」

「我是說你說的話當真?」

福臨年紀小小,但是一張惡臉已經顯示出他對生母的不屑一顧了,「本阿哥說了,你不要在我面前虛情假意,我見了一次就覺得噁心!」

布木布泰心裏晦澀極了,也平靜極了,「額娘心裏面不是不想你的,額娘也曾在你生病時在你窗前日日祈禱着你身子快速轉好,也曾在你被功課勞累到時勸皇上給你鬆鬆勁,額娘心裏挂念你啊,額娘怎麼可能虛情假意對自己的孩子。」

她心裏面只是想着福臨說不定不知道他生母也是關心他的,不是虛情假意,而是真心將自己的骨肉放在心上了。

她前世對兒子上心,對女兒也十分上心,她怎麼會狠心對福臨不好呢,這種誤會一直持續到福臨死去前,她都沒法解釋清楚,福臨一直以為她是看重她皇子阿哥的身份,一切都是虛情假意,可是她對自己親生的孩子為什麼不能關心,為什麼她的關心是虛情假意?

她想了一輩子都沒有想清楚。

「那又如何,我只看到你沒有出現在我面前,分明性情懦弱著,還是嫡額娘關心我,日日在我床前照顧著。」福臨不爽道,他知道布木布泰會挂念他,可是他要一個無寵無權的額娘的挂念有何用!

倘若她積極爭寵,得了汗阿瑪寵愛,他高看她一眼也無礙!

布木布泰心裏一涼,原來他是知道的。

「我知道了。」她深深看了一眼福臨,「之後額娘不會再煩你了。」

之後她該將心思放在皇太極身上了,與福臨之間的親子情,她不會再理會了。

福臨冷笑一聲,回了屋裏,連看她一眼都覺得不耐煩。

布木布泰腦袋清醒了,上輩子湧上來的悲哀盡數回收,她以為是因為自己沒有撫養福臨的緣故,才導致這孩子對她滿是仇視,因而她上輩子一直在討好這孩子,為此過得痛苦不已。

只是這輩子她不會這麼做了,她一向審時度勢,她在明白福臨心裏面在這時已經種下對她的仇恨后,她就算再痛苦,她都得將這塊肉割下來了,肉不割,只會再心裏腐爛,她是再清楚不過這種事了,而且,她早就發過誓了,這輩子不會重現上輩子要走的路。

不曾想她這一面不小心袒露在出來誤入之人眼裏,全然成了心痛與悔恨。

多爾袞雙手顫抖,看着自己心愛的格格顧不得下雪天的嚴寒將碗筷收拾起來,看着福臨對她拋下狠話,看着她一臉悲哀到極致沒有表情的模樣。

他心想,他怎麼敢的啊,布木布泰不是他親生額娘嗎,這種畜生,與他汗阿瑪別無二致!

他恨不得現在就出現在他的格格面前抱着她,對她說,她還有他,不要難過。

只是他不能,他早就發過誓了,他不能打擾布木布泰的生活,他知道布木布泰在後宮站穩腳跟費了多少功夫,所以他不能因為他的不忍,將布木布泰的生活給毀滅了,他也不敢保證布木布泰心裏面還有他。

多爾袞狠狠的將拳頭敲在牆面上,血流從指縫裏滲露出來,他面無表情,一向俊秀的模樣冷徹如霜,一旁的奴才不敢直視他,生怕閻羅王將他給滅了。

良久,久到布木布泰已經離開了阿哥府,多爾袞才重新收拾起儀態,冷冷的走向豪格的居所,他過來是找豪格商量一些要事的,豪格是皇太極大阿哥,也住在這阿哥所。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會見到這一面。

他冷聲吩咐道:「你去給蘇茉兒帶去幾副羊胰子吧。」布木布泰方才在這大冷天將碗筷拾起來,雙手一定冷得很。

他沒有過多越矩,儘管他恨不得將更好的東西給了布木布泰,但是眼下他只能用蘇茉兒的名義將這些不顯眼的東西給他,畢竟他身邊的奴才是他特地找來的,與蘇茉兒有着沾親帶故關係的人。

「是。」那奴才低聲應道。

……

布木布泰回了皇宮以後,蘇茉兒心疼的給她用溫毛巾捂住手,絮絮叨叨道:「主子,您應該讓奴才將那碗筷收拾起來的,何故阻止奴才?奴才手糙,您不比擔心奴才。」

布木布泰搖了搖頭,她就是要自己將碗筷收拾起來,她想狠狠燙自己一回,之後就不會將多餘的情感宣洩出來了。

「接下來……」她喃喃自語道:「接下來應該是想方設法討好皇上了。」

無論如何應該從海蘭珠娜木鐘身上分下幾分寵愛了。

只要這次別讓她再是五大福晉之末就行。

命運都是一點點改變的,她不信人的命運是既定的,凡事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拚。

這是她身為後宮妃子最現實的一點。

「你可派人給皇上傳話了,我有些日子沒有見到皇上了,想極了皇上。」布木布泰面無表情道,按日子來說,一個月里皇太極總會有留在她寢宮的時候,眼下都要月底了,皇太極也是時候過來一趟了。

「派了,格格請放心。」蘇茉兒輕輕嘆了一聲,她看到大的格格怎麼在後宮混得鬱郁不得志呢,皇上啊皇上,若是你能將心思放在格格身上就好了。

「那就好。」就算她這次不顧臉面了,將皇太極邀來。

她就算重生一世,在這個緊要關頭,在後宮都有哲哲眼線、在福臨對她毫無感情,在皇太極對她冷漠之極時,她作為後宮妃子,爭寵豈不是第一要事,她要是在這時候有改變命運的法子,都不會這麼為難。

她能拿得起放得下的。

只要能見上皇太極一面,接下來就好說了……

只是不曾想,布木布泰的這個願望都被迫打消了。

在她吩咐蘇茉兒的當晚,皇太極派人過來回話,「皇上去海蘭珠側福晉處了,還請側福晉早點歇下吧。」

那奴才眼瞧著就是海蘭珠身邊的奴才,臉上一股傲氣,對這不得寵的布木布泰瞧都瞧不起。

他冷哼一聲,「側福晉成日想着這檔子事,還不如好好修身養性,將身子骨調好,說不定還能再懷上一個孩子,到時豈不是有了借口將皇上請來。」

這奴才話里話外都是對布木布泰的瞧不起,他是有得意的資本,畢竟他主子得寵,還將布木布泰的好日子給搶走了。

他這話一出,蘇茉兒氣得雙眼發紅,恨不得將那太監給絞了脖子,這都什麼人啊,剛進宮而已,就敢對她主子不敬,「你休得胡說——」「好了。」

布木布泰將蘇茉兒給攔下,看着那太監悠哉游哉的離開。

「主子,他們實在是太氣人了。」這些時日的種種不順讓蘇茉兒整個人被氣著,她對自家主子是忠心的,對看不起她主子的人也就格外生氣。

「稍安勿躁,天黑了,你給我備着洗澡水吧。」布木布泰搖頭,蘇茉兒強行冷靜下來,她深吸口氣,想清楚現在的主子應該比她生氣千百倍,她應該冷靜下來給主子當定心柱的,而不是被氣暈了腦袋。

她歉意的看着主子,主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她點了點頭,「主子,您請放心吧,奴才這就去準備熱水。」

她匆匆往外邊走去,吩咐底下的奴才辦事。

布木布泰盯着眼前的桌子,以及蘇茉兒刻意為她準備的茶水。

茶水溫溫熱熱,是她最喜歡的溫度,現在能記住她愛好的人也只有蘇茉兒了,那些應該是她最親近的丈夫姑姑以及兒子都成了陌生人。

這些時日的一景一幕當真是讓她懷疑起她的做法是對是錯,她想着自己重生一世,是能改變些許命運的,她不想按部就班將自己的命運定下來,也不想再後宮寂寞數十年,沒有兒女的孝敬,只有福臨對她的反目成仇。

她不明白老天爺為什麼讓自己在皇太極的後宮隱忍數十年,皇太極逝世后,她還得再隱忍兒子十來年,在之後等到孫子即位,那時候的人們都說她是天生享福的命,正如她的名字所言——天降貴人。

呵,那時的她,都熬到了垂垂老矣的年紀,他們憑什麼張口就說她是天生享福的,她哪裏享福了,是他們口中說她享福了,她就享福了嗎?

在眾人眼中本是贏家的海蘭珠可憐極了,兒子夭折,自己也病逝了,可海蘭珠死在了皇太極最愛她的時候,若是可以,她想讓海蘭珠當她這個人生贏家,將命運調換。

就連現在,她想方設法試圖伸出手腳試探前方的路,即便那路是自己走過的,她眼裏也只有悲哀,她改變不了任何事情,所謂的天生享福的命,也只是她迫於無奈不得不屈從現實,最後看似好運的拾得了最好的結局,這才被人們說道罷了。

她冷靜下來,她心想,自己一定要屈服於現實,再走一遍前世的路嗎?她的路哪哪都不通了,她真的很不甘心。

……

而蘇茉兒在吩咐下人去備了洗澡水后,正在一旁觀望奴才挑水、煮水。

主子現在是隨大流在關雎宮的一個裏間住下,這地兒稍偏,易受風寒,因而她只在主子吩咐下去才派人煮水,畢竟天寒地凍的,在熱的水沒過一會兒就冷得如霜。

為了主子能洗個舒適的澡,蘇茉兒可謂是哪哪都打點周到了。

只是這會兒她在等待的時候,一旁的奴才好似有話對她說。

她皺起眉頭,對眼前的奴才還算熟悉,她小心走到一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輕聲問道:「發生何事了?」

那太監搖了搖頭,「你是我老鄉,這天兒冷,正好我主子大方,給府邸的奴才發了幾副羊胰子,我用不完就想到了你,給你一些,你用了吧。」

幾副羊胰子?蘇茉兒略微瞪大了眼睛,這麼大方?

畢竟羊胰子是由那些個羊脂肪和一些藥材調製而成用來呵護手、清潔手的東西,她們下人用的東西自然是粗糙的,但是主人家用的東西想都不可能粗糙,想來用料是珍貴的。

只是她知道自家主子剛好還缺這些東西了,她主子的俸祿都用在幾個孩子身上了,她與眼前的奴才往來幾個月了,她曾給他一些方便,現在她收著那奴才的好處倒一點都不覺得過分了,大不了以後有借有還。

畢竟她知道多爾袞作為皇上兄弟,一貫大方的很。

她點了點頭,「好,過會兒你拿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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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孝庄的重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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