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契約9

「我準備選擇第二種方式，也就是讓解讀者轉述契約上的內容。」徐知將高烈拉到一邊，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可是海柱先生，規則里不是寫了嗎，解讀者會加入自己的理解。」高烈有些擔憂，萬一他們被解讀者帶偏了怎麼辦。

「不怕，我們不聽『它』講就是了。」徐知說，「我們要看，仔細觀察。」

自從成功拿到希婭的契約，幹掉管理者之後。徐知就明白，『域』中雖然兇險，規則雖然坑人，但他們肯定存在機會獲勝。

結合『域』中的規則，【如果您覺得不方便，可以讓解讀者直接將他理解的契約內容轉述給您聽。雖然這更便於您的理解，但因為立場問題，解讀者可能會加入自己的理解。但是請相信，他一定會為您展現最真實的內容。】

與紅字給出的規則，【解讀者轉述契約的時候，會顯現最真實的內容。】

徐知猜測，解讀者在轉述契約內容的時候，肯定會通過某種別的方式顯現契約的真實內容。

會是什麼方式呢？

她想起了之前被她忽略的一條紅字規則：【不可在平時直視高階詭祟，哪怕是『它』的分身也不行。因為很可能通過『它』而連接到『祂』。】

這條規則是在解讀者現身之後才出現的。此前紅字一直引誘她將精神力集中在眼睛上。但是解讀者出現之後，紅字就消停了，繼續做回了那個溫暖的規則提示小助手。

所以她一直以為，紅字是懼怕這個『域』中高階詭祟背後的邪神。

但是，「平時」兩個字引起了她的注意。為什麼會出現這兩個字，難道是某種暗示？暗示在非平時的時候可以看解讀者的眼睛。

可是，為什麼要看呢？除非……

除非能獲得某些信息。

徐知回憶了一下解讀者的眼睛，兩隻複眼，每隻複眼裏有兩顆黑白分明的眼珠子。

為什麼是兩隻，為什麼每隻裏面是兩顆。

或許，這代表着什麼。

*

「高烈，你聽好了，在解讀者轉述契約的時候，你仔細盯着『它』右邊的複眼。我會觀察『它』左邊的複眼。你記住，保持精神穩定，不要被『它』的轉述帶歪了。」

盯着這高階詭祟的眼睛，高烈有些不敢相信。這可是高階詭祟，萬一被污染了怎麼辦。如果是別人這樣說，他肯定會罵人。

但是海柱先生。

海柱先生不會騙自己的。高烈想。

於是，當解讀者沒有歌詞的調子響起，高烈驚愕的在『它』的右邊複眼裏看到了希婭的兩種人生。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

徐知則從解讀者的左邊複眼看到了希娜的兩種人生。

解讀者轉速完畢，他們再度低下腦袋，避開了解讀者的眼睛。他們發現，自己沒有受到一點污染。

海柱先生永遠是對的。高烈想。

*

「……總之，經過我的分析與直覺靈感，我推測出了她們姐妹兩的命運，也就是命運契約的內容。」終於，徐知忽悠完畢，命運之主愣在原地，驚的說不出話來。

雖然『它』聽得不是很明白，雲里霧裏的，但是，居然還可以這樣啊。

這個女人太厲害了。『它』一定要收下。

「你想怎麼修改希婭的命運契約。」『它』恢復了鎮靜，期待的問。

「很簡單，之前的契約作廢，希婭和希娜各自回歸原本的命運。如果因為契約作廢而引發的一切損失由希娜承擔。」徐知說。在解讀者的左眼中，徐知清楚的看到，希娜在簽訂契約的時候，承諾她願意承擔契約被發現被修改的一切風險。

她有個模糊的直覺，在詭祟的世界中，也存在着某種微妙的平衡。希婭被欺騙簽下契約，但是卻可以派出委託人或是自己親自修改。一旦成功，她不必額外付出任何代價。

希娜雖然知道契約的內容，但契約簽訂之後她就不能做任何修改。而希婭修改之後導致的損失也將由她承擔。

雖然發現契約不容易，進入『域』中，打敗管理者，直面解讀者和命運之主的關卡很難，但是一旦窺探到了隱秘的法則，也就是規則，便能勝利。

「沒問題。」命運之主笑了。

「我會按照你的要求修改的。但是在那之前，你必須給我供奉。」

徐知想起，希娜曾經扯下一縷頭髮放入一個繪製著奇怪圖案的儀式陣中。她和高烈也是因為放入頭髮才進入這個『域』。

她摸了摸自己的頭髮。

「不是頭髮。我才不要你的頭髮。」命運之主咯咯咯的笑了。

難道是西瓜。徐知忽然想起希婭就是吃了忽然出現的西瓜，才接下了命運的饋贈。

正當她疑惑之際，就聽命運之主陰惻惻的聲音響起，「我建議你可以考慮到我這裏工作，做管理者。之前的管理者也是獵魔人。正好，他被革職了，你可以頂上。」

「還有別的選項嗎？」徐知問。她可不想給詭祟打工。

「有啊。」命運之主垂下一隻耳朵，一個大大的轉盤出現在徐知和高烈面前。

轉盤上寫着：頭顱、雙手、雙腳、內臟、血液、肌肉。

「轉動轉盤，隨機選取你的供奉。」說完，命運之主咯咯咯的笑了，面前的這個女人雖然狡猾，但她一定不知道。無論是簽訂還是修改契約，都需要供奉。

而供奉，完全按自己的心意確定。

對於簽訂契約的人，『它』並不會收取太大的供奉。因為『它』會吸收雙方命運改變的差額。

「如果以百分制來看的話，希婭之前的命運分數可以視為一百分，更改后就是兩分。希娜之前是七十分，更改后是一百分。我得到了六十八分的命運差額，所以只象徵性的收取了希娜的頭髮，並饋贈給了希婭一個西瓜。」

「但是，你要求我更改契約，將她們的各自命運歸位，就意味着我要吐出這六十八的差額。」

「所以，你必須補償我。基本等價的補償我。」

命運之主一邊說着，一邊幸災樂禍的看着徐知的表情。可惜徐知低着腦袋，『它』看不清，但『它』知道，這個女人一定很驚恐吧。

「所以，要麼在我這裏工作。」

「要麼——」『它』指著□□，「將你身體的某個部分獻祭給我。」

「答應我，或者轉動轉盤。」『它』說。

高烈咬着方方正正的嘴，似乎下定決心一般，道，「海柱先生，這段感謝您對我的教導。」

徐知嚇了一跳，「你想去轉轉盤。」

高烈點點頭，「就當是我對您的報答。但是希望您出去后能不能給我家人——」

「不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兩道聲音齊齊打斷。一道是徐知的，「還不到這一步。」

另一道是命運之主的，「你走開，你太蠢了，我才不要你的供奉。」

「你比我更蠢。」高烈試着說服命運之主，「我也是資深准除祟師了，而且見多識廣……」

「你蠢！你更蠢！」命運之主顯然不接受高烈的觀點。

一人一詭祟爭論起來，徐知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被吵得發疼。在這裏工作，成為管理者肯定是不行的。但是獻祭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那也會要了她的命，最低程度也會失去雙手、雙腳。

正當她焦慮之際，紅字又浮現了。

【如果可以消除這裏的力量來源，便可以徹底摧毀這裏，逃離並消除污染。】

徐知眨了眨眼睛，又看了幾遍。

有了這條規則，她就不怕了。

「命運之主，我在你這裏工作。需要簽訂契約嗎？」她問。

「當然，我可是很守秩序的。」命運之主聞言笑了。

*

片刻后。命運之主將契約遞給徐知。

「我已經轉換成你們人類可以閱讀的內容了。上面是作為管理員的職責。你必須遵守，否則將會落得和之前管理員一樣的下場。」命運之主指著上面的一行下劃線，「在這裏簽上你的名字。」

『它』的手中憑空出現一支筆，『它』將筆遞給徐知，「你不要妄想通過簽虛假的名字來欺騙我，我自然有辦法可以識別姓名的真偽。」

徐知接過筆，飛快的簽下自己的名字。一旁的高烈來不及阻止，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他敬仰的海柱先生啊，為了救自己這樣的菜鳥，居然和詭祟簽訂了契約，成為了這裏的管理者。

「我已經簽好了名字，請你先將希婭的命運契約修改了吧。」徐知說。

命運之主滿意的看着契約，原來這個狡猾的女人叫徐知啊。「好的，我這就修改。」

說完，『它』揮了揮手，希婭的契約立刻飄到了『它』的手上。灰霧消散，又再度聚集。

「改好了。」『它』說。

「至於你——」『它』不屑的看了高烈一眼，「可以滾了。」

*

「嗚嗚嗚。」高烈哭的眼淚鼻涕橫飛，「海柱先生啊。」

「你居然出來了。」一道突兀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哭嚎。

高烈抬頭一看，他已經回到了希婭的診所。他的面前，正擺着那張泛著灰霧的契約。

「怎麼可能？」張和吃驚的瞪大了眼睛。高烈從『域』中出來，也就意味着希婭的契約修改成功，他們贏了命運之主。

這可是破天荒地頭一回啊。

但是，他看着哭的傷心的高烈，又得意的笑了。只有這個傻大個出來，說明那個女人還留在『域』中。

只要那個難對付的女人不在，他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希婭，我們有緣再見。」他一把抓起桌子上的契約，飛快的跑出了希婭的診所。

高烈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去追，但他將整個嶺下市都跑了個遍，依然沒有找到張和。他只得悻悻的回到希婭的診所。替希婭解開繩子。

「所以，海柱先生成了命運之主的管理員，永遠留在了那個『域』中嗎？」聽完高烈的講述后，希婭一臉沉重。雖然她的命運已經恢復了正軌，但她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高烈吸了吸鼻子，點點頭。「是我無能，要是我再稍微厲害些的話。」

「那畢竟是高階詭祟，是邪神的眷屬。」希婭嘆了口氣。

高烈忽然起身，「我要聯繫家裏，求助除祟師聯盟，去請超s級的除祟師。」

他一定要幫助海柱先生脫離『域』，恢復成人類。

「我和你一起。」希婭說，她現在已經不再倒霉，做起事來也會順利的多。

*

兩人說走就走，高烈立刻驅車，打算往西部的首城西原市而去。

但他們還沒走出嶺下市的範圍，就見一個戴着帽子和墨鏡，看不清面容的人擋住了去路。

「高烈，希婭，你們這是往哪裏去啊。」這人冷笑着說道。

高烈和希婭當場尖叫。

「海柱先生，是海柱先生。他變成了墮落者，來抓我進『域』。」

「還有我，還有我。我的契約肯定會被再次修改。我會比以前更慘。」

兩人看着本應該在『域』中，成為管理員為詭祟工作的徐知，嚇得魂不附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