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繁花卻月

第19章 繁花卻月

高地春遲,等到播種下糧食,也就來到夏初,到了多雨的日子。

依著當地人的說法,上郡的雨水算不上充沛,但都集中在了七八九月,時而像是老天爺發怒一般,下得狂放不羈。

按照李儒的建議,大軍休整幾日,天空果然陰沉下來。

土台上,縣令讓人搭了雨棚,劉豹幾人擠在裏面,俯瞰着忙碌的大軍。

巨石砲提前開始咆哮,沿河各縣的船隻全都被徵調到了渡口,擠滿河面,煞是壯觀。

最外圍的排排船隻上面,徐晃帶着白披的戴孝軍站定,身旁還擺着運送貨物的高軲轆車。

對岸的五部聯軍早早察覺到了異樣,已經派出兩撥死士,頂着漫天的撒花石砲想要逼近河岸,傷亡慘重。

滴滴答答。

雨點開始滴落,越滴越多,越滴越大。

台上的李儒仰望天空,又趕緊對着劉豹一禮,然後命令左右道:「時機已到,速速擂鼓!」

「擂鼓!」

「擂鼓!」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沉穩有力的鼓聲響起,船上的徐晃握緊長刀,高呼一聲「進軍」。

「進軍!」

「進軍!」

於是悠揚的號聲響起,伴着瀝瀝成簾的雨水,千舟竟發,奔赴河岸。

五部聯軍也聽到了鼓聲,五位骨都侯駕馬並立,年輕短須的大樓骨都侯遮目遠望,冷笑道:「那幫屠各要來了。」

「狡猾的屠各,特意選了雨天渡河,要禍害掉不少的角弓。」力竭骨都侯氣笑,雨天不僅影響射擊準度,更會影響角弓的使用壽命。

「咱們有千軍萬馬,射不射得准,也不重要了。」鍾跋骨都侯不以為意。

「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登岸!」真樹骨都侯語氣堅定。

「那是當然,讓咱們的勇士直接把他們攆進河裏,淹死這幫雜種!」雍屈骨都侯狠聲。

有樣學樣,嘹亮的號角穿破鼓聲,聯軍營寨大開,萬馬奔騰,穿破水石相加的雨簾,再次向著河岸發起進攻。

第一批戴孝軍快速上岸,背水而立,隨着小校們的高聲催促,迅速把提前準備的高軲轆車推到最前,沿着河岸圍出半圓行的空地,讓自己人躲在裏面,形成一道防禦工事。

車陣剛剛擺完,敵騎踏破雨水,映入眼帘。

正在擺弄高軲轆車的戴孝軍士卒紛紛躲回車后,前排架槍頂盾,後排搭弓射箭,準備迎擊奔來的敵人。

河岸逐漸被兩軍塞得嚴嚴實實,扎滿箭矢的船隻駐留岸邊,等待靠岸的機會。

船上的士卒也沒閑着,同樣彎弓拋射,同呼嘯的巨石一道,掩殺遠方的敵人。

無數箭矢相互傾瀉,無數生命輕易逝去,胡騎衝破雨簾,兩軍終於接近。

吁!

吁吁!

勢如破竹的攻勢猛然止住,高昂的嘶鳴聲此起彼伏,最前方的駿馬紛紛停住,後方平治而來的隊友跟着越停越多,瞬間在車陣前堵了一路,迎來一波又一波的箭雨。

看着陣腳大亂的敵騎,遠處的劉豹開懷大笑,瞭然道:「這就是所謂的繁花卻月陣,原來如此。」

失去了速度的騎兵,也就沒了沖陣的能力,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活靶。

用於騎射的五部駿馬顯然未曾受過沖陣訓練,見到嚴絲合縫的障礙物會本能地停住,既阻塞了前軍進攻的通路,又讓後方的隊友不好使用弓箭壓陣,給藏在車陣後頭掩殺的士卒們留下反擊的餘裕。

殺!

戴孝軍自然不會放過機會,長槍頻出,連人帶馬,不停刺死推擁著上前的胡騎。

風聲鶴唳,草木皆驚,雨越下越大,堆積的屍體越來越多。

半圓形的車陣裏面,通過後方的船隻補給,源源不斷地士卒趕上,毫無被攻破的跡象。

前有車陣攔路,後有石砲斷道,五部胡騎久攻不下,逐漸變得躊躇不前,攻勢跟着變得越來越沒有力道。

看着填進去的騎兵被一波波地打退,遠方觀戰的五位骨都侯面色凝重,心中五味雜陳。

雍屈骨都侯最先忍不住開口,憋屈道:「這樣根本打不下來,那車陣先不說,對岸的投石器械卻是不能不管,咱們不妨暫退一步,利用人數優勢把網撒大,再伺機獵殺他們。」

「退?退到哪裏?他們便不能把那堆爛木頭運過來嗎?」大樓骨都侯氣呼呼道,「我等沒有退路,只有你死我亡!」

「骨都侯莫要亂了心神,雖然此處是你們大樓部的領地,但齊射才是咱們胡人的強項,不能這般葬送族人。」真數骨都和雍屈骨都侯碰了個眼神,表示意見一致。

另外兩位骨都侯也有了退意,紛紛應聲,建議先退再說。

大樓骨都侯驚怒交加,怒罵一聲:「懦夫!看本骨都侯親自督陣!」言罷招呼左右,不顧幾位骨都侯的阻攔,親自帶着紫色族旗,策馬沖向了前線。

就在幾位骨都侯猶疑不決的時候,胡騎的進攻再次被打退,留出剎那的空隙。

隨即鼓聲大躁,讓河中的船隻瞅准機會,又送了數船士卒登岸。

登岸的士卒們依葫蘆畫瓢,一座又一座的車陣跟着立了起來,宛如百花盛開。

反應過來的胡騎們被長官催促着上前阻攔,只是他們連一個車陣都攻不破,哪能應對這般的遍地開花?

徐晃瞧出胡騎退意橫生,心中冷笑之餘,令相連的車陣尋機融合,化小陣為大陣。

外圍的戴孝軍趁勢推進,無數小花化為一朵大花,隨着到岸的高軲轆車越來越多,能圈起來的陣地跟着變得越來越大。

終於讓車陣後方有了足夠的空地,等在對岸的大型船隻開始進發,嘶鳴聲響徹河面。

咚咚咚!

咚咚咚!

徐晃隨着鼓聲,命令士卒把車陣攤開到極限,身後的馬蹄聲逐漸變得清晰可聞。

他回望一眼,瞧見無數待發的平陽胡騎,心裏鬆了口氣。

他狠狠抹把臉上的雨水,快速命令士兵把車陣中間推開一道闕口。

去卑趕馬上前,戴正頭盔,與徐晃碰了個眼神,接着腰刀高舉,怒吼道:「雁行!」

「雁行!」

「雁行!」

「嗷嗷嗷!」

「嗷嗷嗷!」

狼嚎驟起,擠在一團的紅色蹄龍旗一分為二,迎著風雨招展,包夾敵軍兩側,如同張開的血盆大口,狠狠咬向了敵人。

被夾在中間的五部胡騎本來就是強弩之末,眼見要被包圍,開始有人逃竄。

後方督戰的大樓骨都侯不憂反喜,急喝道:「敵軍中門大開,正是天賜良機!傳令左右,速沖闕口!速沖闕口!」

「速沖闕口!」

「速沖闕口!」

「速沖闕口!」

聽着漫天的吶喊,遲疑的胡騎看着往兩側散開的敵騎,又瞧見前面還未閉合的車陣闕口,猛然意識到所謂的天賜良機,人人眼神熾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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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匈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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