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語心

畫語心

希予真和蝴蝶過了十字路口,蝴蝶歡呼躍雀,回頭看時,人來人往,雪人四處張望,在找他們。蝴蝶心中一動,撿起一塊小石頭,準備砸他。

希予真見了,笑道:「他犯了什麼罪,你要砸他。放下石頭吧,傷人者,最終傷自己。」

蝴蝶這才放下石頭,鬱鬱不樂,跟着希予真一路走了。

路上,兩旁高大的樓房,卻留不住遊子的心。兩人漸漸離開鎮中心,往村莊處走去。不一會,兩人上了水橋。橋邊風景如詩如畫,河流邊,還有船路過,留下釣魚的人。

「這是我兒時的夢。」希予真望着遠方的船,有些傷感。

「你要帶我去哪?回家么!」蝴蝶拿起石子,用力扔去,石頭落進水中,濺出水花,她才有些開心。

「鬼門關!」

「為什麼?」蝴蝶往後退了一步,她要逃走:「是見我父親么?我不去,死也不去。」

「不是,是我父母。」希予真回憶童年,一些歡歌笑語,歷歷在目,可憐已成舊時。

風有些涼,蝴蝶捋著頭髮,感到一些甜蜜和開心,是幸福的渴望,還是其他,她不知道:「我也去么?要不要買點水果。要不,我給叔叔阿姨買幾件衣服。」

希予真沉默一會,轉身走了。蝴蝶望着他冷落的背影,有些愛情。她第一次心動,這個和她同齡的夥伴,不愛說話,單調的男生。

蝴蝶追了上去,路過田野,漸漸的,到了一間古屋。房子破敗不堪,門前長著青草,幾隻鳥兒,歇在屋后的樹上,見他們過來,飛入雲霄了。

希予真拿出鑰匙,打開大門。蝴蝶這才發現,一切都很舊的,只有門鎖是新的。推門進去,灰塵撲鼻。抬頭一看,屋頂的瓦片上,隱約傳來光亮。

「你父母呢?」蝴蝶望着希予真,希予真推開後門,走了出去。蝴蝶趕忙追了上去,只見希予真拿着一把鐵鍬,蹲在角落裏,挖地上泥土。

蝴蝶把頭伸過去,只見希予真挖出一個袋子,倒了出來,落在地上,全是普通首飾,好像是女子嫁妝,不知多少年了。

希予真把嫁妝清點一遍,用袋子裝好,遞給蝴蝶:「拿着!」

蝴蝶開心極了,拿在手中:「這是誰的嫁妝,你媽的么?」

希予真眼神深邃而堅韌:「奶奶的。前年她也去世了,我在世上,沒親人了。」

「你喜歡的話,我是你親人啊。」蝴蝶甩著袋子,突然之間,袋子破了,滿袋的嫁妝,落在地上,希予真臉色大變,冷道:「你幹嘛,矜持一點。」

蝴蝶唯唯諾諾,蹲在地上,拾地上的首飾。不一會,她看到一件首飾,是一個銀色圓環,裏面是花紋構造的,上面一龍一鳳,圓環外,均勻分佈着四個尖角。像一件古老的飾品。

蝴蝶拿着它:「這是幹嘛用的。」

「以後你就知道了。」希予真搖搖頭。見蝴蝶拾好嫁妝,帶着她,往後山走去。

「你父親給我兩萬,要我帶你去見他。你不想見,我就不帶你去。」希予真上了小道,遠處就是墓地。

「我要去見他。」蝴蝶有自己心思。她要認父親,要很多錢,有了錢,她可以在這建一座房子,嶄新的房子。可以給希予真買衣服。希予真的衣服,只有藍色,沒有其他顏色。

「很好。三天後,你會見到他。」不知不覺,他們來到墳墓前。墳墓邊,長久沒人打掃,長滿青草,還有不知名的鮮花。

希予真佇立許久,

從袖子裏,拿出一根短笛,輕輕吹奏起來,歌聲入了風,入了蝴蝶心裏。

蝴蝶聽了,心裏越來越凄涼,突然之間,她捂住耳朵:「別吹了!我討厭你這樣。我比你開心十倍,你不能開心點么?」

希予真笑了笑:「我唯一開心的時刻,是爺爺帶我掃墓。我就問他:『爺爺,爸媽在哪。』爺爺沒有回答我。那條路,是最漫長,也最幸福的路。最後,我在墓地邊,見到一隻白色狐狸。它藏在草叢中,見到它,是我最開心的時刻,在它眼眸里,看到了星星。比天上所有星辰,都要明亮。」

蝴蝶安靜下來,歪頭看着他:「後來呢?」

希予真看着她臉頰,突然親了一口:「沒有後來。有的話,我就不會離家。」

蝴蝶心彷彿靜止了一般,許久之後,才反應過來,羞得臉色緋紅,悠悠道:「那你家裏,還有其他親人么?」

希予真搖搖頭,拿出一束香,每個墳墓,都插了幾根,點燃在這裏。

風入季節,春天的夢,似乎亮了,兩人的心靈,有了靈犀。

上墳之後,希予真帶着她離開了。

三天後,銀邦大廈。

辦公室里,坐着一位中年人,他四十左右,面色沉穩而堅強。此刻他有無數心事,他在等人,一個愧疚一生的人。

門開了,中年人猛的抬頭,來人是他的下屬,拿着一份文件:「經理,董事長說,那塊地,不要了。我們還是做機械生意。」

中年人心不在焉,拿着報告,看了一眼,放在桌上。下屬也知趣,找個理由離開了。

很久以後,中年人電話響了,裏面傳來希予真的聲音:「我找到你女兒了,明珠酒店見。」

中年人欣喜若狂,穿上衣服,大步出去了。下樓時,順便把一個女下屬的手摸了一下。他開頭拋妻棄子,結尾也是一樣。故事不會改變,除非良心發現。

中年人叫周昌,年輕時,在磚瓦廠工作。後來因為窮,拋妻棄子,下海經商,傍上了一位機械師傅,成了家庭。一路順風順水,升到經理的位置。他找蝴蝶,只是為了贖罪。可內心深處,他彷徨,還有害怕。害怕失去現在的一切。

周昌來到明珠酒店,包廂內,他見到了蝴蝶,還有希予真。周昌見了蝴蝶,感慨良久,對希予真道:「你出去。」希予真拿着衣服,出了門,順便把門帶上,留下他們兩人。

「想不到,你這麼大了。」周昌坐在蝴蝶身旁,慈祥的打量着她。

蝴蝶喝了一點啤酒:「你找我,是為啥。我是個累贅,不能給你帶來什麼。」

「我不需要這些,只要你開心快樂。」周昌忽然改變主意,有些拒絕她了。他想逃,放棄這一切。

「那你給我十萬塊,給媽媽十萬,這就是補償。」蝴蝶心知肚明,他找到自己,只是為了仕途。

「好,一言為定!」周昌心中無比開心,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蝴蝶擰著包走了,留下周昌一個人,懊惱不已。他後悔找到蝴蝶,後悔救贖。

蝴蝶離去后,希予推開門:「老闆,你還欠我兩萬塊。」

周昌木然點頭:「錢會打你賬上的。」

「有一個地方,你從來沒去過。」

「哦,是哪裏?」周昌抬起來,看着希予真,希予真拿着衣服,遮住右手,左手搭在衣服上:「我手裏有槍!」

周昌愣了一下,笑得牽強:「別開玩笑了。」

「碰!」的一聲,玻璃杯碎了,酒水涌了出來,潵在桌上。

此時,希予真的右手,對準周昌:「你真以為,我是為了那兩萬塊么?」

「那你為了啥?你清醒點,這是酒店。只要有人報警,你出不了大門。」周昌臉色蒼白,害怕得瑟瑟發抖。他是真的害怕。

「碰!」希予真笑了笑,周昌身子一顫,應聲而倒,雙眼看着天花板,陷入一切回憶:有他的初戀,還有妻女。現在的愛人,兒子。最後,他突然爬了起來:「我明白了,明白了,你們是要命的,要我命的。」

「你覺得,我們應當死幾次?」希予真把衣服拿了下來,原來他右手,持着朵鮮紅的玫瑰。一玫花瓣,已經破碎。玻璃杯的酒,漂浮着一朵玫瑰花瓣。

「我們?你是說我們!是一起死么!你會陪我?」周昌一臉不信。

「對,我們一起死。黃泉路上,做個伴,一起喝酒。」希予真手中玫瑰,凋零了:「可我不認識你,你這個孤家寡人!」

希予真走了,蝴蝶沒有等他。

蝴蝶去了遠方,為了學業。希予真還是書生的模樣,可他沒有什麼真材實料,夢和謊言,是他的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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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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