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花無月

景花無月

月圓時分,婆娑樹下,希予真和蝴蝶遙望明月,指頭上,一隻老鷹凝視着他們,「嘩」的一聲,飛走了。月光灑落下來,淋在他們身上,彷彿穿上一件潔白的衣服。

希予真拿出紅寶石,婆娑樹旁,出現一棟樓——景花無月。樓在山涯邊,懸浮在空中,只有一座橋相連。樓高七層,每一層稜角分明,頂端是一根柱子,由大及小,串縮著三個圓球,在空中旋轉。整棟樓,發出淡紅色光芒,似乎明亮,也不耀眼。

「這棟樓,我似乎來過。在夢裏!」蝴蝶站在希予真身後,遙望道。

「故地重遊,也是一番風景。」希予真大步上了橋,蝴蝶追了上去。到了門口,依舊是那個木偶保安:「主人,你回來了。我們等了太久,都忘記歲月了。」

「是的。」希予真點點頭,對木偶保安道,又轉過身,示意蝴蝶:「這是我妹妹!」

「妹妹?」蝴蝶愣在原地,眼眶有眼淚滑落,很快恢復平靜,擦乾眼淚:「我有一個哥哥,挺好的。好極了。」

希予真走了進去:「我忘不了一個人,她叫許紅嬰。小時候,我在劇團被打的半死,幾天沒吃飯。她守衛了我。可她似乎不愛我,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希予真進樓了。

蝴蝶這才開心,跟着進去,只見一樓里,都是木偶人在忙碌,打掃的打掃,搬木頭的搬木頭,還有木匠在工作。

希予真沒有停留,直接進了電梯,望着外面的蝴蝶:「你不進來么?」

蝴蝶猶豫一會,跑了進去:「告訴我,你愛誰。我好死心!」

希予真望着電梯里的畫,裏面一個女子,站在一棵桃花下,粉紅的花瓣,落在女子身上,不知是喜是愁。希予真看完了,按下了六樓,道:「她已經出家了。我和她,有緣無分,不可能了。至於你,我不知未來怎樣。」

「我知道。未來你會一個人,無情無情太無情。」蝴蝶靠在電梯里,悠悠道。

「大道無情。」電梯停了,希予真進了六樓。

六樓是電影院,整個六樓,空蕩蕩的,只有一個孤寡老人,在放電影,屏幕上,是「東邪西毒」。

希予真走到老人身旁,老人坐在椅子上,渾身慵懶,也看着他。

「今夜無人?」

「是。」

「我很孤獨,能不能放一部電影,大家都來看。我想傾吐心聲。」

「沒有這部電影。」

「是我多情了。」

希予真和蝴蝶,準備離開。門口進來一個人,打開電燈,瞬間,電影廳亮了,老人也不放電影了,在一旁瞌睡。進來的人,赫然是錢小郡,酒吧的老闆娘。

「主人。上次進來的女人,是你妻子。那麼這個女人,一定是你情人了?」錢小郡若有所思的笑了。

「第二月下,沒有妻子,沒有情人。只有一輪明月,供人仰望。」希予真不知如何回答,說了一個謊言。

「找到藍寶石沒有。」錢小郡靠在椅子上,神情迷人,露出豐滿的身姿。

「在一隻鳳凰那裏!」希予真望着電影屏幕,屏幕上,出現了「東成西就」幾個大字,聲音也在耳邊響起:「大宋時期,戰火紛飛。江湖出現五個高手,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幾人為爭奪一本武林秘籍《九陰真經》,決戰華山之巔……」

蝴蝶回頭一看,老人不知何時,換了一部電影。

「哈哈哈……我當是此情不渝,白頭偕老。原來是拈花惹草,

誤了一生。」錢小郡大笑,拍了拍手,一個木偶人走了進來,拿着一把木劍。錢小郡拿着木劍,扔了過來:「我是你,就斬斷情絲,和天下做一個了斷。」

希予真抓着劍,道:「好,你召集所有人,在這裏聚集。」

蝴蝶看着他手中木劍,第一次吃驚。她看到了自己來世,抓着的救命稻草,漸漸離去,她也沉進水中。忽然之間,一隻手,把她抓住:「你想什麼?」

蝴蝶回過神來,只見希予真在她眼前,溫和的看着她。蝴蝶搖搖頭,道:「我累了,休息一會。」隨後,她坐在老人身旁。

沒多久,樓里的木偶人,陸陸續續的進來了,找位置坐下。有工匠,學生,年輕人,情侶,還有老人。錢小郡則靠在門口的牆壁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希予真見人來齊了,走到最前面:「人都齊了吧。我有一件事,需要大家幫助。」

「等等,還有我們。」門外面,突然傳來青山和金韓的喊聲。兩人闖了進來,身上哐當直響,只見兩人猶如泥土裏爬出來一般,身上破敗不堪,每人還拿着一把破劍。

錢小郡見了,冷道:「你們是誰?」

「夜!」希予真的聲音,在大廳里飄蕩。

「我們是骷髏兵!」青山道。

「這裏不歡迎你們。」所有人煩躁了,他們是木偶人,不喜歡骷髏兵。

「這裏歡迎他們!」希予真把大家的聲音,壓了下去:「今晚,所有人都是骷髏兵。」隨後,希予真轉過身,把臉一抹,又回過頭,冷冷的看着所有木偶人:「我是何嘉,違令者斬!」

蝴蝶見了他的面容,嚇得心驚肉跳,只見親和的希予真,換了一幅陌生而冰冷的面容,彷彿和全世界有仇一般。

蝴蝶冷靜一會,從懷裏拿出面紗,戴在頭上,遮住了面容。今夜,她是二小姐。

「我不信,你是希予真,我們的主人。」錢小郡見了,跑到希予真面前,委婉的看着他:「主人,你別裝了。大家都等着你。」

希予真拿出木劍,指著錢小郡心口:「人性會墮落,金錢買來一切。你開的酒吧,有多少男女,在裏面迷失。沒有我的允許,你能出來么!讓開吧,女人。今夜,我要復仇!」

所有的木偶人,都震驚了。這時,電影的屏幕,突然上升了,漫天的塵土,滾了進來,把所有人掩埋起來,一時間,天翻地覆。

樓外,侯永傑和劉雲看到樓頂的三個圓珠,飛速旋轉,整棟樓的光芒,在夜裏閃爍,忽明忽暗。忽然之間,樓顛倒過來,最上面一層,落到最下面一層,最下面一層,升到最上面一層。然後「嘩嘩」,巨大的聲響,從天空傳來。從上至下,一一落了下來。漸漸恢復平靜,「景花無月」,似乎如初一般。

侯永傑道:「你說,希予真會成功么?」

劉雲看着那棟樓,慢慢走上橋:「他已經做了,成功和失敗,已經不重要。」

侯永傑也上了橋,準備進去。忽然之間,後面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兩位朋友,準備去哪?剛才好吵,不知是什麼聲音。」

侯永傑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個貌美女子,身後跟着五六個保鏢,卻沒見過。不由道:「我們去樓里喝酒,剛才好像打雷了,驚動了姑娘。」

紅衣女子道:「慚愧,姑娘不敢當,我叫尹淡欣。既然有這麼美麗的樓,醉人的酒。何不帶我一起去,大家都盡興!」

侯永傑不知她身份,道:「請。姑娘先行。」

紅衣女子和保鏢們,一起了橋。一群人,依次進了樓。

沒多久,竹竿和女孩,還有憶綾,從角落裏走了出來,望着那棟樓。

「這是什麼樓,怎麼是紅色的?你的相好,進了去哦。」女孩道。

「這是景花無月,夢裏的樓。不要胡說,她不是我相好。」竹竿似乎有些傷懷。

「切,還不承認。你看到她,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女孩添油加醋。

「我何必承認。你不是也有相好么,這個小男孩。」竹竿笑了笑。

女孩臉紅了,轉身一看,憶綾嘴巴咀嚼,不知在吃什麼東西,怒道:「吐出來!」

憶綾把東西吐了出來,原來是一顆寶石,紅寶石。

「你在哪裏弄來的?」竹竿見了紅寶石,大吃一驚,連忙撿了起來,放在手心。

「我和姐姐上火車之前,遇到一個叔叔和阿姨,他們給我的。」憶綾回憶道。

「那個叔叔,長什麼樣?還有那個阿姨。」竹竿連忙問道。

「叔叔看起來冷冰冰的,有點瘦。阿姨帶着面紗,看不清相貌,身上可香呢!」憶綾道。

「何嘉,二小姐!」竹竿拿着寶石,自言自語:「大小姐來了,難道二小姐也來了?」

想到這,竹竿對兩人道:「你們回房休息,我進樓看看。」

女孩聽了,不樂意道:「憑什麼聽你的。我也要進樓!」

憶綾道:「姐姐進去,我也進去!」

「你們進去幹嘛,何嘉的樓,全是骷髏,專門吃小孩的肉,喝小孩的血。特別是你們這種野生的,它們最愛。」

「真……真的么。你莫非騙我!」女孩身子哆嗦了一下,她天不怕,地不怕。可聽到骷髏要吃她的肉,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它們不吃你的肉么?」憶綾望着竹竿。

「不吃,我的肉不好吃。」竹竿摸了摸他腦袋。憶綾乘機一口,咬在他手上。

「啊,你幹嘛!」竹竿大叫一聲,把手縮了回來,疼得直掉眼淚。

「你搶走寶石,我咬你一口,扯平了!」憶綾拉着姐姐走了。

竹竿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搖頭一笑:「古靈精怪!」於是掉過身,上了橋,也進了樓。

竹竿進去后,樓里黑乎乎的,沒有一個人。於是上了二樓,二樓也沒有人,到了三樓,四五六樓,都沒有人。竹竿正奇怪,於是來到七樓。只見天台上,歇滿烏鴉,圍着紅衣女子,還有幾個保鏢。烏鴉也不叫喚,只是圍繞着他們,飛來飛去。幾人被困,無法離開,也不知烏鴉是何意。

竹竿走了過去,烏鴉讓開了。紅衣女子見到竹竿,欣喜若狂,沖了出來,摟着竹竿:「是你!」

「是我。」竹竿低下頭,靠在她肩膀上,又輕輕推開她:「雪人死了。」

「死了?」紅衣女子看着竹竿,嘴角突然露出一絲笑容:「死了?他怎麼會死,怎麼可能死。他不是自詡吉祥如意,長命百歲么。」

「他真的死了。我來這裏,就是為了找到藍寶石,然後復活他的。」竹竿嘆了一口氣。

「你還是那樣。處處向著他,處處愛他。什麼都讓給他,連你的愛人,都讓給他了。」紅衣女子望着他,不知是愛,還是恨。

竹竿沒有說話,回憶那年。那年,他和雪人在喬虎下做事,來到東南亞買珠寶。

路上,竹竿在打聽消息,雪人則欣賞異域風情,四處打量美女。

到了一條小巷,四處都是珠寶店。竹竿正準備進貨。

「前面那個女人,身材好正。」雪人指著前面。竹竿抬頭一看,一個女人,穿着裙子,衣衫如影,舉動似風。猶如小鳥一般,在各個店子裏穿梭。

「走,我們跟上她!」雪人開心極了,甚至忘了故鄉的女友。

「隨你咯。」竹竿無奈搖頭,跟了上去。

兩人不知跟蹤多久,突然之間,被人從身後扣住了。竹竿回頭一看,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保鏢,戴着墨鏡,呵斥道:「這邊來。」竹竿扭頭一看,雪人也被人扣住了。

兩人身不由己,被人押到一個角落,被幾人揍了一頓。臨走前,那個高大保鏢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記住,再跟着我家小姐,廢了你們。」

竹竿和雪人痛得齜牙咧嘴,爬了起來。

「我早就說過,秀色可餐。可色字頭上,還有一把刀。」竹竿把雪人扶了爬起來。

「哼,要是在國內。我……好歹我也是跟着喬虎混的!」雪人嘴硬道。

兩人相互攙扶著,走出巷子。

「救命!」人群中,突然大叫起來。一群人,四竄逃命,整個街道,一片混亂。

竹竿和雪人,擠在人群中,不知發生何事,往前湊去。只見兩伙人正在槍戰,剛才的女子,被幾個保鏢守着,藏在一堵牆后。遠處來了兩個殺手,朝女子開槍。

殺手身手敏捷,很快,女子的保鏢們,處於下風,死的死,傷的傷,只剩那個高大保鏢了。女子藏在牆后,瑟瑟發抖,地上的血跡,不知是她的,還是保鏢的。

「哈,英雄救美的時刻來了。走,我們過去。」雪人見了,欣喜若狂。

「喂,你小心點。」竹竿也跟了過去。

雪人路過一個保鏢身旁,只見他已經死了,地上還有一把槍,帶着血跡。雪人見了,手卻發軟,不敢拾槍,於是對竹竿道:「你上。」

此刻,高大保鏢,已經中槍了,躺在地上喘氣。殺手慢慢的,朝女子走來。竹竿見了,拾起地上的槍,對準殺手,扣動扳機。

「碰!」的一聲,竹竿手一陣震動,殺手倒在地上。雪人連忙把竹竿手中的槍,搶了過來,跑到女子身旁,道:「你沒事吧。」

「沒事。你救的我?」女子雖經歷槍戰,依舊淡定從容。

「是的。」雪人大笑不止。

這時,竹竿也走了過來。

女子看到槍上有血,竹竿手中有血,而雪人手中沒血,心裏一片呈亮,明白很多。

「謝謝你們。有時間,去尹府領賞賜。」女子打了個電話,沒多久,來了幾輛小車,把女子和受傷的保鏢接走了。死掉的保鏢,則不聞不問。

「你真愛她?她不是一般人。」竹竿道。

「哪有?我只是開玩笑,感情嘛,我從不當真。」雪人道。

「這樣不好的。」

「只要得到她,我死也甘心了。」

幾年後,雪人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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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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