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醫淳于

有醫淳于

東勝神洲天方國,山河壯麗,風景秀麗。民眾安居樂業,官府清明。有醫淳于夏,居邊陲小鎮,開一醫館,行醫濟世,頗有好名。醫館門匾乃集賢學士王孟??書「岐黃醫館」四個頭綠隸書,大氣磅礴。大門兩側有摯友會稽太守李右軍為其所書「但願世間人無病,何妨架上藥生塵」,橫批是「醫者仁心」。右軍者,會稽太守,一手行書矯若游龍,令人見之失魂。求字者踏破門檻,奈何右軍性情淡泊,皆婉拒。因敬服淳于之醫品,親手為其題聯。自此後,門庭若市。有求醫者,淳于皆親自問診,遇貧困者分文不取,更贈藥石頭。經其醫治者,無不痊癒。鄰里皆敬呼淳于曰「夏先生」。

淳于閑暇之餘,也讀些《淮南子》、《搜神記》之類志怪類書。對怪異之事頗為神往,償言「吾若及,不枉此生也」。

一日,淳于正自走神,聽得門外喧囂,就有人打呼「夏先生救命」。淳于奪門而出,見一威嚴中年,牽一紅臉稚童,正往醫館急走。淳于接於堂內,問其故。中年不及喘息,拜於淳于腳下言「請夏先生救我小兒,重金酬謝!」,及喘息,言「不知何故,小兒呼吸艱難,後頸發涼,太醫院群醫無策,針葯皆不能解。聞夏先生有回春之術,鄙人三日奔走千里。冒昧處請夏先生海涵」。淳于扶起中年坐下,吩咐童子上了雪蓮靜心茶。「稍安勿躁,待我看看」。拉過稚童手腕切脈,又問感受,稚童只言呼吸艱難,後頸發涼。淳于解其上衣,觀後頸。爾後哈哈哈大笑,癲狂處,更是捧腹絕地左右翻滾。中年甚異,問其故。待得淳于喘息過來,站起身依然笑聲不止言「哪……哪有甚麼病,不過衣服穿反了耳,勒其脖子,後頸遮蓋不嚴,又是寒冬,故感發涼,不得呼吸。」說完又是大笑。中年見其笑聲,甚是尷尬「就如此?」淳于忍俊不禁「就是如此。」並領稚童至後堂,穿正上衣,做幾個下蹲動作,引於前堂。莞爾言「先生,令郎痊癒矣。」中年進前問過稚童,尷尬不已,臉上更是陰晴不定。片刻后,中年蓋上茶盞,遞過三封紋銀,感激后,憤然離去。淳于思慮片刻,蹙眉自語「這是得罪了太醫院啊!只是不知太醫院那些人怎麼會如此不堪。」

正愣神間,就聽得李右軍那破鑼音在喊「淳于兄發甚楞,快快上你的黃姜紅糖茶,煮上附子羊肉。冷死吾也」。那李右軍就出現在在淳于面前。並問何故發楞,淳于把剛才稚童之事言於右軍。右軍嘆曰「那幫蠢貨,乃生硬迂腐之輩,哪裏會變通。只是你的揭露,他們可能會對你發難。」「無妨,跳樑小丑耳。」喝過茶,又讓童子拿出黃精酒與附子羊肉,大快朵頤。席間,嬉笑怒罵,斥責方猷,好不快活。至日落,盡皆熏熏。

迷糊間,淳于至一所在,迷霧重重,隱約間有絲竹之聲。循聲而去,有茅屋立於塘邊,絲竹聲處於茅屋,更清楚明白,卻是《普善清心咒》。淳于迷糊之意竟全然不在,清明至極。「貴客何不進屋飲茶一盞?」屋內傳來洪亮邀約之聲。「固所願,不敢請耳」,淳于也不客氣,拱手入內。屋內極簡,紅泥小爐正燃燒,上有紫砂壺一把,一老翁坐於矮几前,正撫一焦尾琴。淳于唱個喏,言過叨擾,坐於幾前。老翁已遞盞於前。端起茶盞,微閉雙目,深吸一口氣,輕呷一口,只覺身輕神爽。「妙哉!」感嘆完畢,拱手問道「老先生,在下也算粗通茶道,竟不知此乃何茶。可否告知?」老翁輕捋白須道「此乃『滌煩子』也,

輕易不可得,乃老夫采自大荒山無稽崖。」淳于茫然,不知所在,尋思不曾聽說過什麼大荒山無稽崖,正要詢問,那老翁就呵呵道「先生不知乃正常,那個地方極度偏僻,乃極北之地,懸於大海之外也。」淳于點頭瞭然。閑談間,老翁問起「蔽之所在,極度隱秘,先生乃國醫聖手,何故至此?」淳于亦不解,言「與友人右軍飲酒至酣,茫然間就至貴處。」老翁微笑念頭「緣分也。」又飲數盞,老翁問「天方而今上下有序,歌舞昇平,可月盈則虧。天方之人安於現狀,不思安危,醉生夢死,舉國儘是浮華奢靡之氣。危矣!」淳于知老翁乃異人,問曰「何以解?」老翁言「驚其心,警其神,居安思危。」淳于惴惴,「鄙人不過一鄉醫耳,何以行?」老翁言「惜有孔丘者,以儒法定乾坤,世間乃有禮法。爾乃岐黃門下,岐黃之術更是登堂入室,不知法門?心神不安者,何不以硃砂、龍骨、牡蠣、靈磁石、琥珀、珍珠安神,以酸棗仁、柏子仁、志遠、夜交藤養心?」淳于聽畢,言「藥石能及者,體之病也,不難。而今天方,乃志頹也,不得法!人人皆以奢靡為榮,以浮華明志。為求富貴,父子相嫉,兄弟相殺,夫妻相間,朋友相離,鄰里相猜。何以治?孔聖也無力!!!」言畢,一聲沉嘆。「教化之過也!」老翁復言,「此乃弊病,非大手段不能正也!老朽倒有一曲《正心譜》可一試,只是此曲非常人所能聞,否則輕者斷其欲,重者喪其志。」淳于忖度半天,直搖頭「難,難,難」,三個難字后,只是嘆息「昔有一大才破落貢生,言欲救天方之精神,最後竟然死於貧困。淳于又何德何能,能救大廈之將傾?」老翁沉吟良久,也只是搖頭。「天又不塌,你我何在此處擔憂?」淳于哂然,起身就要告辭。老翁自懷中摸索片刻,拿出一黃布袋遞與淳于說「此乃滌煩子,今贈於你,可種於陰蔽處,三年可采。去吧」說完,站起身來來作別,伸出腿,猛然踹淳于后臀,淳于倒地,一個磕碰,腦袋疼痛,竟然醒來。不過是酒醉一夢。正回神,那右軍鼾聲如雷,把屋頂震得直晃。愕然間,有一物硌手,定睛一看,卻是夢中老翁所贈一個黃布袋,內裝滌煩子。正欲叫醒右軍,又覺不妥,轉身把黃布袋藏於房梁之上。這才推醒右軍,把夢中之事言於他,只是隱去黃布袋之事。右軍聽后,兩撇鬍子上下左右亂擺,哈哈大笑「你乃睡著了,內沒蓋着屁股,做出這般奇幻之夢。什麼浮華?什麼奢靡?不過是你心有戚戚焉。陛下正勵精圖治,欲開聖宗之盛世。」說完又倒頭酣睡。淳于只是搖頭嘆息。

翌日,右軍拜別淳于,千萬叮囑「兄弟莫作他想,好好鑽研醫術,救急世人為是。今日辭別,不知何日再能相見。而今我已花甲,想來也不假天年了。回京后,我就辭去這太守,與拙荊遊覽名山大川。數載宦海,冷落了紅妝啊!」,言畢,轉身而去,步履之間,甚是蹣跚。

看着右軍遠去的背影,又看看兩副門聯,一陣唏噓。「會稽豪飲何癲狂,蘭亭若龍震玉京。十年宦海催人老,太守折腰嘆紅妝」。兩個忘年之交,右軍辭官要遠行,王孟??五年前逝於吳興。想想與兩人之交情,不禁悲從中來。夢中老翁之言,淳于耿耿於懷。喚過童子,一番吩咐,自房樑上取下黃布袋,收拾些細軟,牽出那匹王孟??所贈烏雲踏雪,出門而去。

吳興,絲綢之發源地。昔有孫皓設吳興郡。衡里,王孟??墓前,淳于撫摸著神道上僅存石馬,飲一口黃精酒,又看一眼那兩尊石翁仲,徑直走到墓碑前,盤腿坐下,拿出另一壺黃精酒,對着墓碑道「子昂老頭,我來看你了。帶來了你喜歡的黃精酒。五年不曾來過,可有怪罪?即使怪罪,你也奈我何?哈哈哈!五年前,我就給你開過養生延命之方,你說什麼活太久,太沒取,不如歸去。而今,右軍已垂垂老矣。我找誰喝酒去?今日來過,不知又何年何夕再會來了。喝吧,如若不夠,託夢與我。」言畢,那一壺黃精酒盡灑於碑下,正放壺於碑前龕石之上,仰頭喝完自己一壺,猛然擲壺於地,仰天高歌「儂是江南遊冶子,烏帽青鞋,行樂東風裏。落盡楊花春滿地,萋萋芳草愁千里。

扶上蘭舟人慾醉,日暮青山,相映雙蛾翠。萬頃湖光歌扇底,一聲吹下相思淚。」一遍又一遍,穿雲裂石,聲入雲霄。「你曰行樂,你何曾樂過?故國三千里,你在心裏徘徊啊!」說完話,喚來烏雲踏雪,揚長而去。(此處詩文摘自趙孟頫《蝶戀花·儂是江南遊子》)

西子湖畔,才子佳人結伴而行,吟哦之聲不絕於耳。忽而,有人驚呼救命。淳于撥開眾人,見一幼童撲騰於水上,繼而無力,欲沉。放下行囊,撲於水中,抓起幼童頭髮,鳧上岸,那幼童已面如死灰,不見呼吸。急忙打開行囊去出艾葉為炷,灼灸神闕數壯,俄頃,幼童驟然哭叫而醒。旁觀之才子佳人皆讚嘆不已。少頃,一婦人哭喊聲至「兒啊,你是怎麼了?那個千刀殺的把你推進水裏,我要他償命」,只見那婦人生得壯碩,滿臉橫肉,極是囂張。「大嫂,我見令郎落水,把他救起。並無人推他」,淳于退了兩步,微笑以對。「是你救的,那多謝了。你可見到我兒帽子?」「不曾得見」,「你因何不撿起我兒帽子?因何?」婦人甚是氣憤,雙手叉腰,作撕扯壯撲於淳于面前。淳于微微搖頭道「大嫂,帽子作價幾何,我賠償與你便是?」婦人見淳于態度甚好,一番思忖,吐沫橫飛「你救了我兒,也不要你多少,就紋銀三兩,如若不然,定然報官!」說得更是咬牙切齒。淳于自袖中取出一鈿約莫三兩的銀子遞了過去,婦人接過,放於手心,仔細掂了又掂,這才拉起幼童離去。才子佳人們見無熱鬧,這才離去,繼續吟詩作畫。

淳于一路遊玩,到了句容已是日落,荒野中並無客棧,只尋得破廟一間。廟裏並無神像,只有一桌。拿出火摺子,點燃柴火,正要入睡,有狗凄凌而叫,推門而出,並無異狀,片刻,一黑犬一瘸一瘸出現在廟門口,後退血流如注,兩眼巴巴地望着淳于,口中呻吟不斷。淳于察看片刻,拿出銀針,扎了幾下,血止,並灑了三七白芨粉與傷口,取竹板兩塊,撕下布條,綁於黑犬傷處。黑犬顫抖著,亦不咬他。次日天明,淳于醒來,正覺飢餓難忍,聽得犬吠兩聲,循聲望去,一隻肥碩的野兔擺在淳于面前。淳于呵呵一笑,撫摸著黑犬頭,說道」你倒知恩圖報,比人好。給你起個名字吧,就叫『翼德』吧。」那黑犬汪汪兩聲,點頭兩下。」倒通人性,就跟着我吧」,說着就開始烤那野兔。一時間,人語聲,狗叫聲不絕於耳,好不和諧。

半年後,一人一狗來到了蜀中。淳于一路上救人治病,留下一人一狗的無盡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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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槐異世奇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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