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記憶:平安時代(5)
一個平常的夜晚,天空好像被潑灑了黑墨,濃稠深沉。我在木桶里洗澡時,感覺到龍女廟的結界有所鬆動。
就知道那個傢伙不會老實,總會有嘗試想逃跑的時候。
我隨便披了件外衣,瞬移到外面,把在結界處搞小動作的宿儺逮了個正著:「你想跑嗎。」
聽到我的聲音,他僵住了,然後把什麼東西欲蓋彌彰地往懷裡一藏。
「....我只是半夜無聊,出來逛逛。」他解釋道。
「那你蹲著幹什麼?」
我一針見血地指出漏洞。
他還是背對著我,嘴硬道:「....我在數地上的螞蟻不行嗎。」
見他不配合,我想直接把他懷裡的東西拿出來。他想掙扎,卻被我壓在了地上。
我看著手裡從宿儺懷裡拿出的東西,是明紗房間里留下的咒具。原來如此,自己的咒力不夠打破結界,想藉助咒具嗎。
他是什麼時候趁我不注意進去明紗的房間的。
「你怎麼就穿成這樣,真是不知羞恥!」
被我壓住的宿儺看到我的打扮,震驚道。
因為出來得急,我的頭髮還是濕潤的,幾縷髮絲垂到宿儺的臉上,留下點點水漬。我身上單薄的外衣也被浸濕了一些,緊貼著我的身體的線條。被他一說,我還覺得身上被風一吹有點涼颼颼的。
我冰冷道:「回去再收拾你。」
看來木棒又要發揮作用了。
我和宿儺同時想起身,卻因為身高差,我們的雙唇居然不小心撞到了一起。
我髮絲的水滴滴在他的睫毛上,引得他的睫毛微不可聞地顫動了一下。水珠沿著他的鼻尖和臉頰滑動,我們的氣息交織在一起。
一個冰涼而意外,夾雜著水汽的濕潤的吻。
我愣住了一瞬。
我發愣的瞬間給了宿儺機會。宿儺好像發現了什麼新鮮的事物,好像品嘗食物一樣狠狠地咬破了我的嘴唇,繼而想要把我壓下繼續。
果然,野獸裝了這麼久的家犬,他此刻撕下了偽裝的外衣,侵略性在此刻的眼神里淋漓盡致,身上的黑紋開始往蔓延,在臉上若隱若現。他的臉分裂成兩張,身上居然長出了四隻手。
我摸了摸受傷的嘴唇,看著手上的鮮血,把還想再進一步的宿儺用咒力彈開。
他倒在地上,慢慢地嘴角溢出鮮血,身上的黑紋和異樣也逐漸褪去了,好像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一般。
看來他身上的束縛是越來越弱了。
我使用反轉術式治好了我的嘴唇,宿儺也站了起來,眯著眼睛看著我。
「是你的初吻吧,優子。你的血的滋味還真是不錯啊...」
我把宿儺拎回了他的房間,當晚就用木棒把他打了一頓。雖然他馬上就能用反轉術式治療,但我只是要他記住不聽話會給他帶來的疼痛。
「你這個暴力的女人,根本不像個貴族女子,真不知道你家裡怎麼教出你這樣的女人的!」
「啊,確實,我本來一開始也不是出生在貴族家。」我無所謂地說著。
「你…怪不得你一點都不像貴族女人一樣矜持!」
我再次把宿儺禁足了,讓他不準出他的房間。被關起來后,他又回歸了往日的聽話。
*
一天,宿儺乖巧地趴在窗檯:「優子,明天是我的生辰,我要禮物。」
禮物?
「你需要什麼。」
我問。
宿儺提出了要求:「我想自己去集市上看。我從小到大一直都被關在家裡,都沒有去逛過...」
果然只是拐著彎想出去嗎。
「你前段
時間還想逃跑,你覺得我會放你出去嗎。」
宿儺佯裝委屈道:「你都關了我快三個月了,馬上龍女就要回來了,你就要帶我去京都。可能我到了就要被那些咒術師殺死了,你就不能滿足我生前最後一個願望嗎?」
這楚楚可憐的樣子,跟我第一次見他的那囂張而不可一世的模樣形成了劇烈的反差。
「...行吧。」
反正他身上有不會傷害普通人的束縛,我一步不離地看著他就行了。
我把我的手和宿儺的手用咒具綁在一起,確保他不會自己逃跑。
宿儺看著我的動作無語道:「至於嗎,這麼防備我。」
我不理會他的反感,帶著他出了門:「你自己看,要買什麼我給錢。」
我的手背靠緊他的手背,他冰冷的肌膚觸感向我傳來。
集市上人來人往,我和宿儺的手綁在一起藏在寬大的袖口上,看起來就是在大街上不知羞恥的小夫妻。周圍的商戶都投來不贊同的目光,但是礙於我是明紗,龍女大人的侍從,他們也不敢多說什麼。
宿儺一路上顯得興緻比較高漲,但是卻逛了一路什麼也沒有看上,後面興緻缺缺地說:「都是些女人喜歡的玩意兒。」
倒是一個面色慘白,塗著脂粉,牙齒塗成黑色的女人攔住我:「夫人你這麼漂亮頭髮上卻什麼髮飾也沒有,讓你的丈夫給你買個發簪吧。」看著我們緊緊靠在一起的手,她笑道:「你們的感情真好呢。」
女人是個生面孔。可能是才到這裡,所以不認識我的臉,才會直接這樣叫我。
「夫人?」宿儺來了興緻,對這個詞眼感到很新奇。他轉過頭不懷好意地笑著對我說:「我的夫人,你想要嗎?」
「不用了。」我平時在龍女廟一切從簡,頭髮只是用髮帶束起,不需要發簪。
我打算解釋我和宿儺的關係時,他卻拉著我往店裡走:「去看看嘛優子,說不定有我想要的呢。」
店主女人也笑著說:「是的,也有適合您的丈夫的。」
店鋪里的擺置很有風情,木台上雕刻著複雜的草木花朵的樣式,空氣中也瀰漫著淡淡的櫻花香薰的芬芳。木台上擺放著各種首飾,有玉簪,珠花簪子,金簪,耳飾和項鏈等,還有扳指。
我問旁邊的宿儺:「有你想要的嗎?」
他卻用沒有被綁著的左手拿起來一個櫻花模樣的發簪,在我頭上比劃了一番:「看你每次都在櫻花樹下看一下午書,是不是挺喜歡櫻花的。」
店主夫人在一旁見狀說:「最近正是櫻花季,櫻花首飾在貴族中也是很時興呢。我幫您梳個髮髻吧,您再看看合不合適。」
店主夫人非常熱情,很快就用櫻花發簪幫我梳了一個簡單的髮髻,拿出銅鏡放在我面前展示給我看:「您看下還合適嗎?」
鏡子中的我頭髮被溫柔地挽起,露出清晰的臉部線條,幾縷碎發貼在臉龐,多了幾分柔弱的氣質。
店主夫人誇讚道:「真的很適合您,說實話,自從我到這裡開店以來,我還是第一次在這裡見到像您這樣漂亮的人呢。」
宿儺在後面插話說:「還不錯嘛。買了。」
...你有錢嗎。
我無語,轉身給店主付了錢。店主看到是我付錢,還有些驚訝,還看了宿儺好幾眼。
「再看就殺了你。」宿儺陰森森地對著店主說。
「他開玩笑的,他脾氣很差。」我在店主訝異的眼光下把宿儺拉出了店門。
結果今天沒給宿儺買東西,反而給自己買了一個發簪。價格有點貴,但已經戴在頭上了,我還是買了。
但是他的禮物怎麼辦。
第二天早上。
「給。」我忍著困意,把連夜
做成的成果遞給了宿儺。
他接過,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不是女士和服嗎,怎麼這麼大?」
「我看你之前挺喜歡穿我的和服的,昨天按你的尺寸給你做了一件,就當你的生辰禮物吧。」
昨天回來宿儺就一直吵鬧他沒有合心意的禮物,於是我就連夜給他做了件衣服。雖然宿儺嘴上還在抱怨我給他女人的衣服,但是我看他下午卻已經換上了。
他看我背著柴火回來,對我說:「你的頭髮亂了。」
我下午出去劈材了,頭髮自然有點散亂,有點擋住了我的視線。但我現在手上有點臟,所以也沒有整理頭髮。
沒想到宿儺居然說:「你現在不方便,我幫你梳頭吧。」
「你會嗎?」我有些懷疑。
「上次我看那個賣簪子的女人給你梳了一遍就學會了。」
他不屑地反擊著我的質疑。
我走進了他的房間,決定讓他試試,看看他是不是在吹牛。
沒想到他確實學會了。他的手在我的黑色的髮絲間穿梭,最後用發簪穩定住了我的長發,「好了。」
「....謝謝。」
我摸了摸頭髮,對著鏡子看了看。
沒想到他梳得還挺好看的。
成群結隊的鳥群飛過蔚藍的天際,顯得自由而無憂無慮。我看著在牆上刻下的日期。已經三個月了,約定的時間已到,而明紗還沒回來。
是和入間玩的太開心了忘了時間,還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看著盒子里剩下的寥寥無幾的珍珠,我的心裡有些憂慮。
晚上,我拿著珍珠入睡,祈禱看到明紗的現狀。
月光如水,沿著窗沿灑在木地板上。
我看到明紗眼神空洞,望著窗外,臉上滿是悲傷與懷戀,好像一朵枯萎的花朵。最重要的是,我看到明紗赤/裸的雙足上纏繞著沉重的鎖鏈。
我醒了過來,顧不得多想,直接來到宿儺的房間,把宿儺叫醒說:「走。」
「去哪?」
突然被我叫醒,他迷迷糊糊地說。他現在這個樣子比他平時的樣子看著順眼多了。
我吐出兩個字:「京都。」
聽到這個地點,他的臉色變換了幾下:「你就這麼想讓我快點去送死嗎。」
「你如果有什麼東西可以帶著。」我轉身就要離開去我的房間收拾東西。
宿儺突然對我說:「喂,優子...」
我轉過頭看著他。
他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要是你把我放了,我可以允許你做我的女人,以後像那天你買的那種簪子你隨便摔著玩都可以。」
原來他還惦記著這件事,那天買簪子時身上沒有錢,覺得丟了面子。
...從做他的侍從變成做他的女人了嗎。
很可惜,對我沒有一點誘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