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陰溝下的碩鼠（2）

告別了李貴，張長遠在馬路邊騎着車，隨着腳踏板的上下翻動一旁的住房不斷的往後退去。張長遠一手握住把手控制方向，騰出另一隻手拿出手機。

「京-湘，時間：21:00。」

張長遠嘆了口氣將手機放入上衣的口袋，他不是土生土長的京人，勉強算是個漂二代。他的父母順應時代的熱潮來到京地打拚，可惜父母年輕時的熱血抵不過生活成本的上升，潮退之後也便離開了京地。

或許是無顏見家鄉父老，又或許是心中還存有希望。他的父母沒有返回老家，而是輾轉與各個一線城市打拚。在老鄉眼裏他們家是村裏的驕傲，是窮山溝里出去的大老闆，可張長遠知道他們走出了山溝卻依然掙扎在溫飽這條線上。

綠燈跳成了黃燈，張長遠按住剎車，左腳踩向地面。張長遠一直覺得他是個京人，他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十幾年，而湘在他的記憶中是模糊的，他很小的時候過年才會去幾次，而後來父母的工作越來越忙過年也都不回去了。

紅燈再次跳成了綠燈，但張長遠卻用力的捏住把手，自行車猛地調頭往反方向駛去。北漂的血還沒有冷，只是從父母轉移到了張長遠的身上。但是張長遠沒有想到，自己的這一次轉向使他將要面對比現實更恐怖荒誕的事情。

黑暗中，一道身影在地板上扭動，漆黑如墨的液體從他的身體中滲出，這種感覺就好像你肌體里的水分被一點一點瀝干。「啊。」李貴雙手抱胸壓抑的哀嚎了一聲，原本就佝僂的身體誇張的縮成一團，這樣的痛苦他不知經歷過幾次，可每次發作依然讓他痛不欲生。

只是沒想到今天居然見到了長遠這小子，李貴不斷抽搐的臉上浮現出一個微笑。疼痛再次襲來，李貴沒空再去想其他的事情，他的腦袋重重的砸向地面。

「砰。」地板出現裂紋，李貴的腦袋上也掛了紅，地面上的液體突然包裹住了他的腦袋，一個呼吸后液體退去，李貴的傷口癒合腦袋上甚至不見半分血跡。

「7:24」李貴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鐘，「還有5分鐘，再堅持5分鐘就好。」李貴閉上眼將自己的身體團成一團，這樣能讓他稍微好受一些，可惜天不遂人願。

「李叔，你在不在啊？才七點關什麼門啊。」張長遠的聲音傳來，李貴猛地睜開眼睛，他咬着牙雙手扣住地面一點一點挪動，而隨着張長遠的移動黑色的液體也開始向四周擴散。

「李叔，你在家嗎？」張長遠敲了敲門見沒人應答，又將眼睛貼在門縫上企圖通過縫隙觀察屋內的情況，但屋裏實在太黑了，張長遠看了一會兒也看不出什麼。

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原本他想先在李叔家借住幾天，畢竟京地的賓館可不便宜.「看來不湊巧啊，李叔不在家。」張長遠準備離開了，可就在這時屋內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似乎還混雜着慘叫聲。

「李叔！李叔！」張長遠奮力敲打着木門，屋內沒有回答，張長遠有些着急了他往後退了幾步飛起一腳踢在門板上。門栓震了一下，而張長遠卻重重的摔在地上，但他很快又站了起來再次踢出一腳，不過這一次他學聰明了沒有助跑。

屋內的李貴面色難看，他原本想抓住牆沿多往前移動一點，可沒想到疼痛讓他沒有收住力，硬生生的把牆壁撕下來一塊。「這小子，看樣子是非要進來救我不可了。」砸門聲不斷響起，

張長遠反而愈發的冷靜，他沉下心來背靠牆壁，滿屋的液體開始緩緩向他的體內移動。

「咔。」門栓斷裂，陽光照了進來。張長遠掃視四周，屋內佈置得很簡單，掛鐘、電視、一套桌椅，就像每個獨居的老人一樣。

牆角處李貴雙目緊閉，雙手垂再地面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李叔。」張長遠快步向前，一手攙起李貴一手慌忙的從口袋中掏出手機。

「撐住啊，李叔。」張長遠正想撥打急救電話，一條黑色液體化作的絲線纏住了他的手臂，一圈又一圈繞着手臂向手掌進發。

冰冰涼涼的感覺，張長遠低頭看向手掌。「我X」張長遠發出一聲國粹手機掉落在地上，黑色的絲線劃破他的手掌筆直鑽了進去，張長遠趕忙先將李貴扶到一旁的座位上，隨後攤開手掌並用另一隻手揉搓眼睛。

手掌心那道細細的傷口還在，張長遠搞不明白索性不去管它，現在最重要的是救李貴。張長遠彎腰去撿手機，一股涼意從大腦散發到了四肢百骸，這種從內而外的涼意是他未曾經歷過的。

「砰。」張長遠摔倒在地，他渾身冰涼意識卻很清晰，他想要控制自己的身體可身體卻只能不住的發抖連說話都做不到。

掛鐘的分鐘走了兩圈半，張長遠渾身濕透，他嘴唇乾裂身體乾癟，身體的周邊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水坑。張長遠的意識變得模糊，但他好像聽見一聲嘆息，隨後彷彿春風吹走冰雪，他的身體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