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規則

然而拋出問題的惡毒者依然保持著他那做作到令人生厭的腔調,重複著加害於人的問題。

「怎麼了，彼得？你不知道答案嗎？」小丑說道，「那要不要援助呀？」

他的話音剛落,屏幕中的一個帶著小丑面具的人就已經舉起了手裡的飛刀,開始瞄準繩索。

「等一下！等一下！」彼得連忙說道，他感覺自己的後背快要汗濕了,他環顧了一圈大廳，所有人都保持沉默，沒有人能給他任何幫助。

只有伊諾克托著下巴看著他，眼裡有些許好奇的神色。

小丑對這種情況很滿意,於是他說道:「很好,大家都在遵守遊戲規則，那麼我現在再加一條——十秒內不回答,就等同於不知道答案。」

說完他就搗鼓了了一下屏幕，屏幕上方立刻開始出現一個十秒的倒計時來。

彼得死死盯著那個倒計時,感覺冷汗都快要下來了,心臟怦怦跳動的聲音佔據了他全部的感官。

怎麼辦？怎麼辦？真的要回答嗎？如果伊諾克發現他們在欺騙他,會不會……

「三、二……」

小丑倒計時的聲音響起,彼得脫口而出:「——克拉克·肯特！」

倒計時停下了。

彼得臉色刷白。

回答了,他真的回答了。

他心下慌張不已,立刻看向了伊諾克，發現對方的臉色絲毫未變，竟毫無意外之色。

「這個回答正確嗎？」小丑用手在耳旁做喇叭狀,「有沒有人反對？」

一片死寂,沒有任何人開口。

「看來沒有異議呀。」小丑似乎是有失望,隨後他拖長了語氣說道,「很遺憾,回答正確！看來大海暫時享用不到它的佳肴啦，那麼，由超人克拉克·肯特同學回答下一個問題！」

克拉克臉色鐵青，眼裡幾乎有紅色的光在閃爍了。

然而他不能動手，他聽不見那艘載著人質的船在哪裡，也沒有辦法第一時間營救。

在尋找到船隻準確位置之前，他們只能先和小丑玩這個遊戲。

「下一個問題是——」小丑抽出了一張紙條，「哦，這是個好問題！哈哈哈哈——眾所周知，我是個殺人如麻的大壞蛋，在座的所有人中，有一個人曾經死在我的手上，但是，哈哈，哈哈哈哈，但是他又回來啦！他是誰呢，他是誰呢，外星人先生？」

「嘭！」

一聲玻璃破碎的巨響，所有人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迪克臉色陰沉，手裡的香檳酒瓶砸在了桌上，碎成了無數碎片。

布魯斯的臉色甚至比迪克還要難看，他放在桌上的手驟然捏緊了，青筋暴起，銳利的目光死死盯著狂笑不止的小丑。

相比之下，或許當事人反而是最鎮定的一個。傑森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隨後眉頭緊鎖，殺氣畢露，但卻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克拉克下意識看向了伊諾克。

此時伊諾克的表情似乎是有些驚訝，像是「死而復生」這件事情給了他不小的震撼，然後他便饒有興趣地看向了克拉克，像是在等他回答問題。

克拉克感覺自己的嗓音有點乾澀，他說道:「……傑森。」

「……哦，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看來你和某人的關係比我想象得還要親密？」小丑說道，「真是奇了，我還以為終於能殺一個魚了呢，可惜可惜。」

克拉克臉色難看地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伊諾克則是看向了傑森，並與後者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伊諾克朝他眨了眨眼睛，難得的臉上沒有什麼笑意，他說道:「那是什麼感覺？」

傑森愣了一下:「什麼？」

「死。」伊諾克似乎很認真，「方便說嗎？」

傑森張了張嘴，卻最終還是閉上了，一言不發。

「好吧，抱歉，我知道這不太禮貌。」伊諾克有些遺憾，「小丑，一共有多少個問題？」

小丑往裝滿了紙條的禮物盒裡面張望了一下，隨口說道:「我不知道，或許一萬個吧。」

「那也太多了，問到明年都問不完。」伊諾克說道，「既然你說要遵守規則，那麼我想知道，如果你問出的問題沒有答案的話，答題人要如何傳遞下去呢？」

小丑聞言道:「哦，這可是我沒有考慮到的問題。如果真有這種情況發生，那麼當然就遊戲結束了。」

可惜，這些精心準備過的問題，怎麼可能是沒有答案的錯題呢？

「好。」伊諾克說道，他在輪椅上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抿了一口香檳，「繼續吧。」

「遵命，那麼接下來就由死者發言。」小丑充滿惡意地說道，他掏出了一張新的紙條，大笑著說道:「哦，我喜歡這個問題！那麼請聽題，在座的答題者中，有一個人是站在大家公認的對立面，也就是說他是整局遊戲里唯一的狼人——那麼他是誰呢？」

傑森聲音冰冷，語氣中充滿了憎惡:「難道不是你自己嗎？」

小丑說道:「哦，答題者不包括我哦，回答錯誤——」

屏幕中帶著小丑面具的人已經舉起了飛刀。

「等一下！」傑森吼道。

「他這不算回答問題，應該算是對題目的質疑？雖然你說你自己不是答題者，但第一個問題確實是你自己回答的。」伊諾克突然開口說道，「幫你完善題目的嚴謹性，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小丑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好吧，看在親愛的伊諾克的面子上，那就不算，你還有一次機會，請死者重新發言。」

傑森已經恨不得直接衝上去把小丑的頭擰下來。

但伊諾克為他爭取到了一次重新回答的機會，也算是拯救了一條人命，傑森只能深呼吸，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是誰，然而諷刺的是，正是這個人在剛才給予了他至關重要的幫助。

他終歸還是開口了:「……伊諾克。」

「回答正確！」小丑大笑著說道，「恭喜傑森成功點出了壞人，接下來我們就該處決這位壞人啦！」

「你——！」傑森憤怒地瞪大了眼睛。

「哦，抱歉，開玩笑的。」小丑演技浮誇地假裝受到了驚嚇，立刻做出了一副無辜的表情來，「不過如果你們想要進入處決環節，我也不介意就是了。」

伊諾克不耐煩地說道:「行了行了，下一個問題。」

「這麼迫不及待嗎？」小丑說道，「哦，我真是愛死你了，伊諾克，你可是唯一一個喜歡這個遊戲的玩家了。」

伊諾克懶得搭理他，他無視了所有人的目光，只是順手又給自己滿上了酒。

超英們在傑森說出答案的瞬間，所有人的心臟都猛地一沉。

這個名字一出，幾乎就是承認了他們所有人對伊諾克曾經有過的敵意。更何況，沒有任何辦法證明他們現在就不是心懷敵意與惡意了，這顯得他們剛才對伊諾克展現出來的友好和熱情就像是一個笑話。

這一切都亂套了，除非伊諾克覺得他們所有人都在陪著小丑一起發瘋，不然根本沒有辦法解釋這一切了。

「下一個問題——」小丑從箱子里掏出了一張紙條，「哦，無聊，這個問題無聊透了。」

說完他便直接將手裡的紙條揉成一團扔在地上，隨後攤開手，大笑著說道:「不如來回答這個我即興發揮的問題吧，伊諾克，在場的所有人中，誰是蝙蝠俠？」

——誰是蝙蝠俠？

這個問題一出，幾乎所有人都瞳孔驟縮，難以置信地看向小丑。

克拉克實在是忍不了了，他說道:「你不要太過分了——！」

「過分？」小丑瞪大眼睛看著他，「哇，外星人先生，你這攻擊力是不是太弱了點？你看看布魯斯，他早就不會用這種軟趴趴的詞來罵我了！」

「因為沒人想和你這個畜生交流。」迪克冷冷說道，「罵你？你也配？」

「看。」小丑攤了攤手，「這才稍微像話了一點嘛。」

焦慮而不安的氣氛瞬間籠罩了整個大廳。

小丑又拍了拍屏幕，十秒的倒計時出現在屏幕上方:「好了，來回答問題吧，伊諾克。大家都不要告訴他正確答案哦，不然恐怕有人會為此付出代價，大海已經餓了，忍不住想要吃人啦。」

伊諾克沉默不語，只是盯著小丑。

「你不會不知道答案吧？」小丑誇張地說道，「難以置信，他們既然是你的好朋友，為什麼連這個都不告訴你呢？不信你可以問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他們肯定都知道答案，對吧？」

他面向了其他人，說道:「你們是不是都知道？嘿，朋友們，說句話啊，你們不會真的就瞞著伊諾克一個人吧？不會吧，不會吧？」

沒有人回答他。

小丑又看向了伊諾克，不無遺憾地說道:「哦，親愛的，他們是不是在霸凌你啊。你之前和我說過的所謂朋友，難道就是這些人嗎？我真為你難過啊。」

伊諾克說道:「是嗎？」

見伊諾克還在搭理他，小丑頓時更加來勁了，他大聲說道:「所以，我的朋友，當初在哥譚上空，你不該那麼快拒絕我的！我難道不比他們真誠嗎？」

在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甚至站上了桌子，敞開了雙臂，彎腰行禮，自我陶醉地閉上了眼睛！

看啊，他甚至為伊諾克帶來了如此有誠意的禮物！

就在此時，倒計時已經走到了最後三秒。

伊諾克盯著倒計時，隨後，他像是厭倦了又像是徹底放棄了似得，一言不發地輕輕閉上了眼睛。

在他閉眼的瞬間，所有人心都隨著他的睫毛向下一沉。

——伊諾克不知道。

他當然不知道，他怎麼可能會知道？

正如小丑所說，作為「朋友」，他們從來沒有做到該做的事情。隱瞞、欺騙和哄誘幾乎成了他們交流時最常用的方式，而他們也早已習以為常，甚至紛紛入戲，不惜連同著自己一起欺騙。

他們還自鳴得意，以為所有的一切都會像這樣充滿謊言、但平靜而美好地持續下去。

但此時此刻，這個被所有人精心構築出來的夢境竟然變得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擊，只是一個小小的問題，虛假的世界就如同一個玻璃罩子般徹底破碎。

最恐怖的是，要付出代價的，是一條被綁在船上的無辜的生命。

伊諾克沒能給出正確答案，於是一個無辜的人會死去。

那麼這條人命，除去罪魁禍首的小丑之外，究竟該算在一無所知的伊諾克頭上，還是該算在滿口謊言的超英們頭上？

「可惜啊，可惜啊。」小丑還在煽風點火，用他那誇大的、戲劇性的口吻大聲說道，「只能怪你的朋友們不信任你了，伊諾克，那麼——」

就在這一瞬間，伊諾克突然睜開了眼睛。

倒計時停留在最後一秒，帶著小丑面具的人已經舉起了飛刀。

在歸零的瞬間，伊諾克開口了。

他的聲音像是碎冰一樣，清冽、冰冷、毫無情感，彷彿一柄比他的超能力更可怕的利刃，直直插入了所有人的心臟。

他說道:

「布魯斯·韋恩。」

空氣中一片寂靜。

在自己的名字被說出口的瞬間，布魯斯的瞳孔幾乎縮成了針尖大小。

然而伊諾克依然只是看著小丑，他的目光不曾投向其他人一分一秒。

他的臉上沒有笑容，他的聲音比他的神色還要冰冷。

「蝙蝠俠，是布魯斯·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