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抱歉

在所有人或是質問、或是懷疑、或是責怪、或是懵逼的目光之下,蝙蝠俠只能說道：「……布魯斯·韋恩應當已經為你支付過醫藥費了。」

「是啊。」伊諾爾說道，他的語氣中帶著看熱鬧似的笑意，「但你不道歉嗎？」

蝙蝠俠：「……」

在場的所有人：……

沒人敢說話,空氣彷彿凝結成了實體，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幾個熟悉蝙蝠俠的人更是感到頭皮發麻,有點害怕,又有點微妙的興奮。

這究竟是什麼蝙蝠俠和黑晝的終極PK節目？

蝙蝠俠頓了一下,聲音似乎變得更加低沉了。

他說道：「抱歉。」

語出驚人,一片死寂。

伊諾克有些意外地看著他,而其他人紛紛瞳孔地震！

他說了，他真的說了！

這一幕簡直比剛才猛鬼突襲還要恐怖，這才是今晚最可怕、最離奇、最不可思議的一幕吧！

伊諾克怔了一會兒,顯然他自己都有點意外。

蝙蝠俠接著說道：「……抱歉，那並不是我本意。」

伊諾克的肩膀脫臼了真的只是個意外，他原本並不想折磨這個失憶了的、病怏怏的小瘸子的，他還沒有那麼變態。

伊諾克臉上的笑容似乎淡了一些，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片刻后，他輕鬆笑著說道：「好吧,原諒你了。一碼歸一碼,今晚還是要多謝你們。這地方可有段時間沒有這麼熱鬧啦。」

夜翼說道：「嘿,你不需要感謝我們,我們……也沒出什麼力。」

主要還是他們「最強捉鬼三人組」足夠強力,讓鬼毫無下手的機會。

……儘管這三人組裡面包括了一個無法獨立行走的失憶症患者,和兩個基本沒什麼魔抗、面對著惡靈只能躺平和少女尖叫的超能系超英。

「倒不是在感謝你們把鬼抓走啦。」伊諾克望向了夜翼，後者在與他對視的時候,露在外面的嘴角明顯不自然地僵硬了一下,伊諾克像是沒有注意到似得,接著說道：「正如我剛才所說，我在感謝你們讓這裡熱鬧起來了。」

——換句話說，感謝他們讓他能有熱鬧看。

伊諾克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無聊。對他而言，讓他安安靜靜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他寧願被鬼給啃了。

至少還能體驗一下獨特的死法不是嗎？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幾個知曉黑晝之亂的、從未來的回來的超級英雄面面相覷。

「黑晝」這樣一個稱號像是籠罩在伊諾克身上的堅不可摧的外殼，似乎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人在乎外殼裡的那個沒有記憶的人類是否會覺得孤獨、迷茫、困惑。

或許只是因為他從未將這些看起來有些脆弱的情緒表現出來。

一個人住在這麼大的房子里，哪怕無障礙設施已經做到了極致，而且還有超能力輔助，依然會覺得有些孤單吧。

伊諾克不知道他們在腦補些什麼，但他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似乎有點不對勁。

所有人都沉默了，除了搞不清楚情況的彼得。

可憐的尖叫少女依然沉浸在剛才的鬧鬼事件里：「我的天哪，可別！這樣的熱鬧我可不想經歷第二遍了！」

伊諾克奇道：「不好玩嗎？」

彼得：「？？哪裡好玩了啊！」

「可是我看你玩恐怖遊戲就挺開心的呀。」伊諾克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腦袋，「不是差不多嗎？」

所有人：……

哪裡差不多了啊！玩遊戲是玩遊戲，鬧鬼是鬧鬼，後者是真的可能會死人的啊！

……等一下，不太對，這個弱雞到有點好笑的惡靈似乎真的拿他們沒什麼辦法。

要知道這個不明真相的惡鬼面對的到底是什麼神仙啊——擁有毀滅世界級別力量的黑晝，和擁有拯救世界級別力量的超人和蜘蛛俠。

呃……好像確實是惡靈碰瓷了。

那這麼一看，好像今晚和玩恐怖遊戲也沒什麼區別……？

就在此時，克拉克突然提議道：「伊諾克，聖誕節快要到了，不如……咱們喊上一些朋友，來小莊園開個平安夜派對吧！」

夜翼眼前一亮，第一個響應：「好主意！」

伊諾克說道：「我開平安夜派對，你會來嗎，夜翼？」

夜翼聞言，這才意識到身為義警的自己與伊諾克似乎並沒有什麼深交，也沒有理由來參加這場派對。

……可是迪克·格雷森可以來呀！

於是夜翼只能說道：「呃……我那天可能會有點忙，來不了。但是，我的祝福與你同在哦！」

說完，他還很俏皮地沖著伊諾克眨了眨眼睛。

「那你呢，蝙蝠俠？」伊諾克看向了沉默的黑漆漆。

黑漆漆不說話，一旁的夜翼便幫他回答了：「他和我一樣。要知道，平安夜也說不準會有什麼喪盡天良的壞人出來幹壞事，我們要做的就是不要讓哥譚的街道上出現賣火柴的小女孩。」

伊諾克眯著眼睛笑了起來：「說到壞人，我今天看到新聞，說阿卡姆瘋人院有人越獄了呢。」

蝙蝠俠身周的氣壓明顯變低了。

夜翼也很是無語：「是啊，阿卡姆瘋人院的傳統藝能，就是逢年過節破個洞，讓裡面的瘋子們能過個好年。」

「太壞了。」伊諾克說道，「得想辦法放把火燒了，還能讓賣火柴的小女孩暖一暖。」

所有人：……你聽聽自己說的這是什麼反派發言？

但說來也是奇怪，若是以前，他們聽見黑晝的反派發言，估計當場就能集體發作PSTD。

可到了現在，他們聽見伊諾克的發言，卻一點沒覺得有什麼可怕的。

可能是已經麻木脫敏了，也可能是因為……他們已經開始逐漸習慣了一個沒有危害性的黑晝的存在。

他們知道他不會再為禍人間，他們願意給他足夠的信任，那些根深蒂固的恐懼和憎恨早已悄無聲息地融為春溪，隨暖風一起流淌而去了。

而此時此刻，已經知曉了伊諾克那連他自己都不再記得的過往的二人看著他那雙幽黑的眼睛，某種無法說出口的情感就像是困在他們胸腔里的惡龍，毫不留情地噴射出灼熱的火焰，將他們的良心架在火上烤。

某種對他們曾經所作所為像是尖刀一樣，在他們的心口切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密密麻麻的裂縫，名為愧疚的灼熱岩漿從裂縫中倒灌而入，用焚燒的劇痛填滿了他們的心。

——直到現在，他們依然在騙他。

他們甚至在欺騙自己，安慰自己那顆躁動不安、疼痛難忍的良心：這一切都是為了伊諾克好，他們所欺騙的、所隱瞞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他不再陷入苦難和絕望的深淵之中。

因為他們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他們沒有辦法。他們無能為力。他們在以這樣拙劣的借口掩飾著自己的無能。

此時此刻，夜翼甚至開始嫉妒蝙蝠俠。

——至少，他借著這次機會，光明正大地對伊諾克說了「抱歉」。

可夜翼卻沒有任何理由對伊諾克道歉。

他到底是無法容忍那條在自己胸腔里肆虐的惡龍，那些複雜的、洶湧的、一觸即發的情緒噴涌而出，最終化為了一句蒼白而又無力的祝詞。

他說道：「……伊諾克，提前祝你聖誕快樂。無論如何，希

望你開心。」

伊諾克並沒有回應這條祝福。

他只是沉默地微笑了起來。

……

最終，最強捉鬼三人組還是在這個已經安靜下來的鬼宅里過了一夜。

前半夜的彼得坐立難安，根本睡不著，上躥下跳地把整個宅子給檢查了一遍。下半夜他實在是困了，而且也沒檢查出什麼問題來，迷迷糊糊間也就一覺睡到了天亮。

克拉克則是在對蝙蝠俠的信任和對康斯坦丁的懷疑之間反覆橫跳，支著耳朵聽蜘蛛俠檢查房屋檢查了一晚上，最後也是迷迷糊糊一覺睡到了天亮。

早上睡醒的兩人看著曬屁股的太陽光：……

完蛋！上班遲到啦！

兩人同時衝出了房間。

「嘭！」

撞了個滿懷。

克拉克和彼得同時腦子裡嗡的一聲：完了，撞到人了！

他倆撞到人可都不是鬧著玩的，那可是一不小心就能復刻火車頭創死休伊女友的悲劇的！

在看清楚自己創到的人是彼得之後，克拉克鬆了口氣：「……哦，是彼得啊，早上好，你也睡過頭了啊，哈哈。」

彼得嚇得心肺驟停，反反覆復確認克拉克沒事，這才說道：「哈哈，是肯特先生啊，早、早上好……？」

兩人大眼瞪小眼。

彼得突然納悶起來，按理說，以他剛才的衝擊力，肯特先生作為一個普通人類，應該會被撞倒才對。

可剛才他卻感覺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堅不可摧的牆壁，肯特先生沒有被創飛，反而是他自己險些被反震出去。

彼得：……？

克拉克乾咳了一聲，說道：「我去看看老闆。」

彼得還在發愣：「呃，好……好的，我也一起去。」

然而找遍了整個別墅，兩人也沒找到伊諾克，最後還是克拉克靠著超級聽力在別墅外面的林地裡面找到了自家老闆。

只見他們年輕的老闆已經穿戴整齊，安靜地坐在深冬上午的小樹林里，輪椅纖細的滾輪碾過地面上的枯枝落葉，發出清脆的聲響。

聽見了背後的腳步聲，伊諾克回過頭，微笑著朝著兩人揮了揮手。

他前方的樹上，站著一隻看起來趾高氣昂的鸚鵡，此刻，這隻鸚鵡也正在儒雅隨和、中氣十足地和他們打著招呼。

鸚鵡對著克拉克大吼：「BatnSucks！」

克拉克：……？？

鸚鵡對著彼得大吼：「IronnSucks！」

彼得：……！！

兩個突然被攻擊了要好的朋友和敬重的長輩的人雙雙瞳孔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