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中華，滬海市，長江入海口，早六點半。

趙至善去參加高中畢業典禮，背著書包走在外灘步行街的林蔭小道上。

突然一人從角落裏竄出來，把他攔住。

「道友好！貧道稽首了。您現在方便嗎？」

至善仔細地打量來人，只見他一身青色布袍，濃眉大眼，一頭長發束在腦後，約莫三十餘歲的樣子。手中拿着拂塵，腳著木屐，靜靜地盯着至善。

至善感受到那目光的灼熱，趕緊溜之大吉：「在下不攪基，告辭。」

那道士還想挽留他：「我觀你今日必有無妄之災……」

「我不通道、不入教！」至善腳底抹油，掙開他的手，徒留下道士在原地拊膺長嘆：「時間上的循環果然打不破么。嘖。」

話分兩頭。至善自顧自的低頭走路，對周圍那逐漸陰沉的天氣全然不顧。他的學校二十中就坐落在江邊，馬上就快到了。

就在他走到校門口時，看到不少同學都在那裏堵著，人聲鼎沸。他擠過人群，看到一個戴着墨鏡的警察正在嘶啞地向大家解釋。

「同學們，這次封鎖學校真的是有十分特殊的原因。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別為難我們。」

「扇子來啦~你說這回封校咋回事啊？」旁邊一個肥胖的同學大勁地拍了至善肩頭，他叫張武，是至善的好基友。

至善皺眉道：「我不到啊，剛來，不清楚。」

「該不會是近期食堂施工挖出什麼寶貝了吧？」「天知道出了神馬么蛾子」「好像是出了命案……」同學們議論紛紛。

警察眼睛滴溜溜一瞪：「同學們不要無端造謠傳謠，如果沒有事情還請速速回家。畢業典禮延期等待通知。」

人群散后，幾個學習小組的成員順道一起回家。至善的同桌王黛麗說：「我爸說的，你們別跟人說啊——咱們學校男宿有髒東西！」

「真的假的？」馬天成半信半疑。

「昨天咱們學校一個人在B站上直播撞鬼的事被和諧了，他上了熱搜你們知道不？」王黛麗道。

趙至善突然想起昨晚刷的視頻，問道：「是那個同學失蹤的嗎？」

「對對對，現在熱搜被壓下了。有網友提前錄下來了，你可以上網看。」

至善一邊從書包里掏手機，一邊聽着大家嘰嘰喳喳地議論。不知不覺間他落隊了。

江邊不知何時起了大霧，稠密地彷彿能滴出墨。四周的人們開始慌亂的大叫。

「握草，這什麼時候起這麼大煙。」「啥也看不清啊。」

趙至善內心有些慌亂，「張武，王黛麗，馬天成，你們跑哪去了？」

「我們三個在一塊呢，你擱哪呢。」

至善聽聲辨位，向能見度極低的一個方向走去，突然，白霧中他撞到了一坨東西，可眼前卻空無一物！在一片雪白中，他彷彿撞到了遊戲中的「空氣牆」。

至善惶恐，這是撞鬼了？

他想起了迷信的老人說過的話：遇見鬼千萬不要怕。

常言道：人怕鬼三成，鬼懼人七分。

他咬破舌尖，吐了口帶血的唾沫。一晃神，眼前的景象讓他終生難忘：街上的人群們發瘋地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彷彿有什麼東西遮住他們眼睛。

「嘩啦啦——」汩汩的江水下有什麼東西即將浮出水面。同時，人們像丟了魂一樣的紛紛地磕磕絆絆走向江邊，任憑江水沒過全身，「撲通、撲通」倒入水中。

趙至善人都傻了，

目瞪口呆。看到張武他們手牽着手拌作一團，神情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天啦嚕！」「媽呀！」

幾輛汽車撞在一起，碎了一地玻璃；江邊的觀景樓上不斷有人墜落，映成了一道人肉瀑布。趙至善掏出手機報警，卻發現昨晚刷視頻忘了關機，沒電了！

他媽的，此時只能靠自己了。他想遠離人群，卻被人潮逆流向江邊堵的水泄不通。

「扇子呢，我尼瑪滾開！」張武一隻手牽着馬天成，另一隻手使勁的在半空中揮舞，攻擊那看不見的敵人。

啪，張武摸著自己火辣辣的半邊臉，驚愕的表情：「至善？」

趙至善吹吹巴掌，「來不及解釋惹，快想辦法『叫醒』他倆！」

張武也是聰明人，熱淚盈眶各給了王、馬一耳光。後者如夢似醒：「這是怎麼回事？」

「都抱成團走!他們像是撞鬼了，小心避開！」至善害怕，打哆嗦。

周圍源源不斷有失控的人群向江邊涌去，目測整個入海口商業區的路人都中了招。四個人牽手包成了一個小球，勉強能夠在高速人流中蠕動。一時間，尖叫、嘈雜、謾罵不絕於耳。

馬天成：「介尼瑪怎麼手機還沒信號？！」

王黛麗在巨大的刺激下反倒冷靜了：「咱先逃出去再說。」

張武艱難帶頭擠過人流，突然慘叫，接着三人看到他再次陷入瘋狂：「是水鬼！昨天熱搜上那個水鬼！」

一陣長嘯自深水中傳出，四人頓時七竅流血，腦海中看見一具腐爛的行屍走肉騎在他們身上，扼住咽喉。

這是精神攻擊，掉SAN的那種。

所有人都在同一刻停止了行動，齊刷刷眼神空洞地看向水面中心。那裏是一個巨大的波源，浪潮的漣漪從那裏蕩漾。之前走入水中的人們以僵硬的姿勢扭起身子浮出水面，眼神中是一片麻木。

三個同伴再怎麼扇耳光也醒不來了。趙至善一邊竭力保持清醒一邊焦急思索怎麼破局。

「吼——」巨大的水花揚起，一條金龍躍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