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歲(上)
白頭吟
唐·劉希夷
洛陽城東桃李花，飛來飛去落誰家？
洛陽女兒惜顏色，坐見落花長嘆息。
今年花落顏色改，明年花開復誰在？
已見松柏摧為薪，更聞桑田變成海。
古人無復洛城東，今人還對落花風。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寄言全盛紅顏子，應憐半死白頭翁。
此翁白頭真可憐，伊昔紅顏美少年。
公子王孫芳樹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光祿池台文錦繡，將軍樓閣畫神仙。
一朝卧病無相識，三春行樂在誰邊？
宛轉蛾眉能幾時？須臾鶴髮亂如絲。
但看古來歌舞地，唯有黃昏鳥雀悲。
1.
臨近中午茶社外面人來人往，路上很多行人提着行李箱匆匆走過，有的是準備出發他鄉，有的是剛剛回來準備繼續打拚。過完年的復工，總是帶着淡淡的憂傷，寄託著親人的牽掛與思念，以及對新一年不確定的小小彷徨。
不過在半日茶社卻不存在這種氛圍。一個是幾千年的看盡滄海桑田的修士，一個是幾百年的小妖怪，還有一個是記憶丟失的普通人，似乎未來不知道跟誰重逢，過去也沒有太多值得感傷。
「老闆，有個老人倒在我們門口了。」阿言一邊往店裏拖人，一邊喊著讓東東來幫忙。「去拿點吃的給老人家，拿幾件厚衣服和一杯熱水來。」阿言這幾天去到門口總是能撿到東西，前天撿了一個錢包，昨天撿到一隻狗，今天直接在門口撿了一個人。
對於這種事情阿言和東東能應付過來的事，一般不會影響張小乖，張小乖還是靠在窗邊看着來往的行人。
「是你！竟然是你！」那老人悠悠醒轉后，還沒來的及道謝，看見坐在窗邊的張小乖，一瞬間如同瘋魔般，沖了上去。
2.
要說這人自古到今追求什麼，想必每個人的答案都不同，大多數人離不開，金錢財富，權利美色，感情慾望等，可當這些都滿足了，人還追求什麼，也許追求的就是把得到的這些能夠永遠的把握在手中了。
若說人世間最公平的是什麼，大概就是時間，不論身份高低每天經歷的時間長短都是相同的，所以這個世界總有人離開，總有人出生。生離死別的痛苦和迎接新生的喜悅，每時每刻都在發生。
可有些人，卻總想無休止的擁有的時間，所以自古到今，那些所有號稱能延緩時光流逝，讓人健康長壽的，從古到今都被人們所追求。
大多數人能接觸的人蔘，靈芝等物，都是人人只曉的，可真正能讓人駐世留存的卻往往不為人知。
3.
自古君王都追尋那虛無縹緲的長生，至於是那些方士到底是障眼幻術，巧舌如簧。還是鉛汞內丹，打坐鍊氣等真有效果，不得而知。能看到的只是一代又一代的帝王沉迷於長生之術，不惜花費大量人力物力前去尋找。有的是前往那海外仙山，有的是找那傳說中的天才地寶，有的跟隨仙人辟穀修行，反正各類手段是層出不窮。
「長老，青青姑娘現在已經被抓回來了，還是跟以前一樣處置嗎？」一個青年對着一個中年的男子說道。「把青青壓入禁地，六十年以後再放她出來。」中年男子一臉擔憂的說道。
太歲二字，從古到今不論是上到天子，下到百姓想必都是耳熟能詳，傳說吃了之後百病全消，
長生不老。比起花錢就能買到的人蔘靈芝，自古每人沒人見過的仙丹，太歲似乎總是給人們一種介於虛幻與現實之間的寶物，聽說過某地出現，可人們大多沒見過，恰恰就是這種虛實之間的神秘感，才讓人們對其格外的痴迷。
太歲一族，不知從何時起出現在這天地之間的一個種族，傳聞是那些在悠悠歲月中，受了日精月華的太歲修鍊而來，從遠古時期的興旺，到現在族中只剩下十餘人。自從那商鞅為了搜尋這太歲一族，而頒佈照身帖，上面刻有持有人的頭像及籍貫信息。此貼國人必須持有，如若沒有便會被認定是黑戶或者外籍非法逗留人士。而且還規定，外出遠行者及夜宿旅店者必須出示本憑證，否則關口不可放行，旅店不得留客，違者嚴懲。此後歷朝歷代沿用此法，逼得太歲一族不得不搬入深山老林，而且一個地方還不能長久居住。
據玄門至寶，玄天寶錄當中記載，修成人身之太歲，每隔五百年須歷天劫，歷經一次天劫原身，由白轉赤，再經五百年由赤轉黑，再經五百年由黑轉青，最後再經一千年由青轉為紫金之色，歷時即可白日飛升，得道成仙。
修成人身者，白者胸口處剖之，得之內丹，可百病全消，益壽延年。赤者得之內丹可長生不死，黑者得其內丹有長生不老之效，青者得其內丹，可位列地仙之列。紫金者記載不詳。且太歲一族因奪天地長生之造化，速來為天地所妒其族在法術神通一途絕矣。
「這個青青啊，她不知道我們太歲一族除了壽命悠久以外，與普通人並無兩樣嗎，除非度過多次天劫最終達到那白日飛升的境界之外，可是我族這麼多年東躲XZ，還是被那些有心之人不斷殘殺，好在大多在被捉之前都自爆內丹，才讓那些人一無所獲。她這一下山，萬一被人留意懷疑豈不是引來殺身之禍。先關她一甲子，見過她的凡人也大多消亡，到時候可以略微放心。」
「國師，青田縣知縣嚴子君上報，說在青田縣的山林當中，有人見到過通緝畫上的女子。」精舍之外，有人在屋外彙報。半晌，精舍之內緩緩傳出一個聲音。「前往青田縣。」
4.
每個郡、州、府、道、縣、鄉，都會流傳著一本畫冊，只要找到畫冊上之人，經確認無誤便可連升三級，黃金萬兩。奇怪的是這畫冊上的人物畫像，不像有些通緝令，會進行更新或者撤銷，許多官員表示，似乎多年以後，這畫冊上的人物從來沒有什麼變化。
但是食君之祿，朝廷怎麼安排底下的官員怎麼做就是了，反正捉不住不用擔責任，萬一發現一個畫冊上的人，可以算是一步登天了。何樂而不為那。
那日青田知縣嚴大人，收到山林中獵戶報案，說在山林之中見到陌生女子，穿行於山林之間，特來報備。
當時的律法規定，要是在住處方圓五里之內，發現陌生人而不上報，若經由官府發現，所有五里之內保長，全部連坐。所以當發現有陌生人時，都會第一時間前往衙門報備。
一般都是由縣衙里的文書負責接待，記錄。根據那獵戶描述繪畫完畫像之後.按照慣例要跟那朝廷下發的畫冊上的人進行比照，青田知縣知道不過是例行走個過場罷了。幾任知縣都沒有查出跟這畫冊上相符之人，大多數本地百姓所見的陌生人大多都是某人外地的同窗好友，或者多年未見的朋友前來此地，所以對照之事原本要求是當地第一衙門第一負責人親自對照，可多年下來都交給了師爺或者文書去做。
到了傍晚時分，縣衙中的師爺匆匆敲響了知縣的門。「老爺，眼下有一件事需要您來定奪。」這個師爺平時性格倒也沉穩，很少有這匆忙的樣子。知縣示意到了一杯茶讓他慢慢說。「老爺，今日我拿那獵戶所說畫像與朝廷通緝畫像進行對比，發現與其中的一張有八分相似。此事有可能讓老爺一飛衝天，但也有可能讓老爺惹上麻煩。」師爺喝了一口茶，說道。
「這一飛衝天我能理解，畢竟連升三級，賞金萬兩。惹上麻煩我就有些不動了，畢竟之前有別的州府發生過認錯人的事，朝廷也並無訓斥，這麻煩從何而來。」嚴大人一臉不解。
「老爺，我家祖上啊，也出過幾個風水先生，對這神鬼之事啊，多少知道些皮毛，老爺，您當官這麼久了，可曾見過哪本通緝畫冊，幾十年沒有更換，這朝庭卻還年年催著抓捕的嗎？之前是因為我們跟這件事情沒有牽扯，我才沒往這方面想，現在這事有可能落在我們青田縣頭上，小的才多嘴提醒老爺。」師爺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
嚴大人聽罷，一邊思考一邊踱步。「若按先生所說，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除非畫冊上的人不會老！」想到此處，嚴大人嚇出一身冷汗，若真是如此，那這些人豈不是像妖怪一樣，若是這樣，泄漏他們的行蹤給朝廷，若是朝廷沒有一網打盡。我們豈不是可能被他們報復。」
師爺說道，「小人就曾聽聞，有修鍊一些仙丹之類的，可能會神獸，鬼魅都會用到，不過這些事自然有上面的那些大人去考慮，所以老爺，目前我們要做的就是先把那獵戶找來，再進行反覆確認。至於後面上不上奏朝廷，就全憑老爺做主。」
當晚就由知縣衙門派兵把那獵戶帶進了縣衙後堂，放那獵戶看清自己眼前的是自己的父母官時，連忙下拜。誰知道知縣大人竟然和顏悅色親自把他扶起，讓他把今天白天在山林中見那陌生女子的情景詳細的描述一遍。
「今天小人想着最近這縣裏催稅催的急，這小人家裏又沒錢，所以想着想去山裏面打點獵物。」那獵戶說到此處，用眼睛偷偷看了知縣一眼。「你說的要是屬實，本縣不僅免了你的稅務，再另外獎你五兩銀子。」嚴大人豈能不知他打的什麼主意。「謝大人，謝大人！我當時在山腳轉了半天，只打到兩隻兔子，想着出來一趟打這些東西回去肯定不像話，於是就打算往深處再走走，可是獵人們之間都留傳說，這大山深處有山魈，那是一種專門吃人的怪物，所以一般極少有人冒險進入深山，正在猶豫的時候，小人看到了一隻白色的鹿。
小人一看，要是能捉住這隻白鹿稅就能交上了，於是一路追趕着它往這大山深處走去，不瞞您說，要不是為了追趕這隻白鹿，我都不知道原來還有這麼多條路是小人不知道的。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聞到一陣香味，然後不遠處的瀑布旁邊竟然站着一個穿着青色衣服的女子，緊接着那女子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後來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下山的路，還有奇怪的就是問道那股香味，感覺渾身都有了勁。感覺全身上下輕鬆了不少。」
「你看看，今日你看到的是這個女子嗎？」嚴大人把朝廷頒發的那本畫冊給到獵戶。「是！是！這個女子就是今天我在山裏遇到的那名女子，比今天衙門文書畫的那張更像！」「好，今晚你現在這休息一下，明天領賞回家。」嚴大人說完后，轉身關上了門。
身後傳來獵戶感恩戴德的感謝聲。書房之內，師爺和嚴大人兩個人正在商量。「大人，看來今天那獵戶看到的就是那通緝畫冊上的人了。」「剛才我也想了，我在朝中沒有什麼靠山，十年寒窗，又苦苦熬了這麼多年，家裏幾乎是傾家蕩產才湊夠銀兩，疏通了一個知縣的缺，這是上天給我的機會！」嚴大人眼中閃過精光，恨恨的說道。
「好，既然大人決定了，那以下幾點一定請大人做到。」師爺手搖紙扇。
「師爺放心，你我二人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老爺我要是飛黃騰達，功勞少不了你的，不妨暢所欲言。」嚴大人知道，接下來有這懂陰陽之事的師爺在身邊能夠省力不少。
「好，既然大人以誠相待，那在下也不藏着掖着的了接下來有幾點要做到第一件事明日一早讓那獵戶帶路前往發現那女子的地方，並且把進山的線路圖繪製下來，人不要多，但是一定要可靠。第二件事就是，在入山之時，把那獵戶的家人控制起來，畢竟這種事要是傳到其他縣，難免不會有其他官員打歪心思。第三件事，就是找到地方之後，快馬加鞭上報朝廷，想必來的都是大人物，我們的驛站簡單翻修即可，千萬不可大興土木。」
「師爺，這前兩件事還可以理解，這第三件事，想必這朝中前來的定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要是此次伺候好了不就在朝中有靠山了嗎，怎麼還不能大興土木那？」這嚴大人十分不解。
「大人這就是關節之處，先不說這來自京城的高官，我們準備的他們能不能看上，我們要表現出來的一定是對此事不太了解，我們青田縣上下人等只是找到畫冊上的人，然後上報給朝廷。僅此而已。其餘的我們青田縣一概不知，至於驛站也是照常翻修而已。」師爺說道這，走到門口確定沒人偷聽之後，才湊近小聲說道。「只有我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才能在這件事中狠狠的撈一筆。甚至能夠改變命運。」
嚴大人聽到此處，微微吃了一驚，「這朝庭已經是官升三級，賞金無數了，這裏面還有什麼好處。」「大人，小的回去之後翻出祖上留下的筆記，裏面記載我們這青田縣的山中好像有可以讓人長生不老的寶物，當年我祖上就是為了尋找此寶，才來此定居，只不過道行，緣分都不夠，才慢慢褪去了尋寶之心，此次若是能藉助朝廷的力量尋到此寶，哪怕那些達官貴人從手縫裏漏點湯給我們，說不定也能延年益壽。若是緣分到了，說不定還能長生不老，白日飛升那！」
聽了師爺的話，嚴大人不禁也被說動了。畢竟試問哪一個人不願意長命百歲那。正所謂富貴險中求，此刻他無比慶幸與師爺的合作，感覺一條與以往截然不同的道路正擺在自己的面前。
5.
第二日，縣衙的人兵分兩路，嚴大人跟隨獵戶前往深山，師爺則是前往那獵戶家中把他們帶往縣衙。
一路上嚴大人心中感嘆，幸虧發現之人是一獵戶，他們常年在山中，-走過的路可以過目不忘，要是換作其他人別說找路，勢必會迷失在這大山當中。等到來到那獵戶發現女子的瀑布處，遠遠望去感覺一層紫氣覆蓋其中，哪怕是不懂風水的普通人，也能感覺到此地的不凡，若說這山中真有什麼寶貝，肯定是在此處無疑。
「好，老爺我除了昨晚賞你的銀子，還另有賞賜，跟我回縣衙吧。」嚴大人看着旁邊一臉傻笑的獵戶，心想：「這個笨蛋還以為好日子要來了，為了老爺的陞官發財，這輩子是對不起你了，不過要怪就怪你這輩子沒能投個好胎。」
嚴大人帶人回到縣衙，發現師爺早已在門口迎接，兩人對視一眼，就知道雙方事情都已辦妥。
「老爺，那獵戶一家已經處理了，這屍體怎麼辦？」一個嚴大人的心腹捕頭問道。「笨死你算了，趁夜把他們運回他們家中，製造成自縊的假象，過幾天有人報案，就給他們定案成，他們因好吃懶惰，交不起賦稅，自殺而亡即可。」嚴大人說道。
「可是在下怕百姓們不認可這個結果怎麼辦？」那捕頭小心的問道。
嚴大人看着那捕頭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跟了我這麼多年，怎麼越活越回去了，那群蟻民相不相信重要嗎？別忘了只要你手裏有刀，你說什麼他們都得信，而且這群百姓，最大的好處就是，忘性大，過兩天找個由頭，給他們施一次粥，他們就感恩戴德的什麼都忘了。還不給我下去！」
「是，卑職知道了，若不是大人提點，小的還真高看了我們縣裏的那群百姓。下的這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