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風波起又落
眾人一同坐在桌前。程掌柜落座在上方，面朝著大門，林旦坐在程掌柜左側，張三與古四則坐在程掌柜右手邊，最後唐薈與唐二落座在程掌柜對面。
桌上擺着程掌柜炒的一盤野豬肉炒尖椒和一碟紅悶野豬肉。野豬肉炒尖椒里，黑褐色的野豬肉搭配着綠色的尖椒，還帶着些許黃色的薑絲，看得直叫人口舌生津。紅燜野豬肉則是選了豬蹄的部分，豬蹄的皮質肉眼可見的嫩爽。
先前程掌柜端菜時，故意繞到唐二身邊，拍了拍唐二的左肩，示意其坐下。唐二一臉急切地望向程掌柜，似有說不出的苦。程掌柜並不答話，搖了搖頭，便招呼眾人坐下。
唐二又看了看張三，張三卻似沒事人般，夾了一塊盤中的肥瘦相間的野豬肉放入口中，一面咀嚼一面感嘆道：「真是人間美味，這麼大的野豬我們幾兄弟可抓不來，不過料理這山珍還是足夠了，今天可真是有口福。」
林旦看着桌上色香味全的野豬肉，心中早已是按奈不住食慾，又瞧見禿頭大漢張三大口吃肉的模樣，也忙夾起一塊放入口中，心中暗道，自己從未吃過如此滋味鮮亮的野豬肉！
張三抬起酒碗，邊飲酒邊側眼觀察林旦的神情，隨後向程掌柜輕輕點了點頭。
程掌柜微微咳嗽了一下，便向林旦抬了抬手，問道：「林小兄弟，還不曾問過你是從何處來的。」
林旦用力咽下口中吃食，隨後手指向屋外，答道：「我是從那邊的山上下來的。」
眾人一陣臉色變化。
還是程掌柜笑着說道：「我們這附近可沒甚麼山呀。」
聽聞程掌柜所言，林旦未覺任何不對，說道：「那我就不大清楚了，我在山上被師傅一腳踢了下來，先是滾了一陣，隨後便遇見了這頭畜生，就讓它給我帶路至此了。」
林旦不停地大口夾菜刨飯，看得出是餓了好一陣了。
眾人又是一陣臉色變化。
還不等程掌柜等人答話，林旦放下碗筷，拿手背擦了擦嘴，坐直身子，嚴肅地說道：「各位，你們於我有一飯之恩，俗話說有怨報怨，有恩報恩，我們是初次相見，自然談不上有何仇怨，有何話請直說吧。」
未等有人開口，先前始終沉默的披髮男子古四驀地甩動右手，只見一柄尖刀從他袖中飛出，直朝林旦衝去。
「小心！」
唐薈大喊一聲后，正欲上前擋住飛刀，卻被唐二攔住身軀，一時間掙脫不開。
「錚！」
只聽得鐵器相碰，迸發出「錚」的一聲，尖刀已被彈飛在地。
林旦退至長凳之後，右手反持腰間短刃，擋在面門前。
唐薈掙脫開唐二的手，跑到林旦身前，雙手張開，欲要眾人投鼠忌器，以此來護住林旦。
唐薈開口問道：「古四哥，你突然動刀是何意？」
不等古四答話，林旦輕輕推開身前的唐薈，朝着古四說道：「哪有徒弟保護師傅的。若是各位想試試我林旦的武功，大可不必偷襲，我們划個道來比試比試便是。」
說罷，林旦左手拍擊桌沿，木桌霎時被擊退十步之遠，連帶着對面的古四一同後退。
林旦順勢右手一轉，短刃已從反持轉為正持。
眾人見狀皆起身，程掌柜抱拳道：「林兄弟，我兄弟四人皆無惡意，只是古四弟向來多猜忌，林兄弟你又來歷不明，因此才起了衝突，還請多包涵。若我等要害你，在這酒食之中加些蒙汗藥，
豈不是更方便？」
林旦聞言心中一凜，頓感后怕，但也長了一個記性，以後自己決不能輕易吃別人的東西，不過此時程掌柜既然如此說，那自己便無所畏懼了。
林旦轉了轉手中短刃，挑釁地說道：「你等有無惡意與我何干，不過看你們四人身手不錯，不如來與我來操練操練。」
張三笑眯眯地湊上前去，說道：「以林兄弟你的武功，我們四兄弟一齊上恐怕也敵不過。再說，小妹子這麼護着你，我們都是一家人了，又何必再動干戈呢，不如多吃點肉，老哥再慢慢教你喝酒。」
林旦聞言，清楚這架是打不起來了。只見林旦手中短刃旋轉，恰好在刃尖朝向腰上掛着的刃鞘時，收回鞘中。
唐薈看着林旦一連串的動作，美目流轉。
唐二伸出手臂將唐薈拉到身後，看向林旦，無奈說道：「一拳打暈野豬，抬手擋住飛刀，林兄弟的武功自是在我等之上，想必小妹已經拜師於你了吧。」又轉頭看了眼唐薈，心中想到，小妹雖然單純，卻並不痴傻，是非曲直她自己也能判別，雖然如此，但自己仍然是放心不下。
林旦心中反覆念著唐薈與唐二的名字，品出了些許端倪。
「雖然不明白你如何得知，不過唐薈的確是拜我為師，我既答應下來，自然是要照顧我的徒弟。」
張三此時走向被推開的桌子，本想把桌子拖回原處，抬眼發現菜碟中湯水未撒半分，心中暗贊好功夫，口裏卻一言不發，默默將桌子拖回原處。
林旦彎腰拾起古四扔出的尖刀，手指捏住刀尖，將刀尖對向自己，示意其拿回去。
古四雖然陰狠，卻並非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快步上前，拿走尖刀，又藏回袖中，並向林旦道了一聲謝。
風波平息后，眾人又回到飯桌邊，繼續享用起了野豬大餐。
林旦大口地啃著豬蹄，吃得滿嘴流油，眾人見狀便都開始喝酒閑聊。但店裏這五人相處已久，實在沒什麼話好聊。桌上起了一絲尷尬的氣氛。
「程掌柜你這菜是怎麼做的呀？」林旦一面回味嘴中餘味一面向程掌柜詢問。
程掌柜呵呵大笑。見林旦如此喜歡吃自己做的菜，這便是對一個廚子最好的誇獎。
「我都是早年間四處闖蕩，在別人那偷的手，不值一提。」雖然程掌柜心中十分高興，對林旦的感官又好了幾分，但口裏卻依舊謙虛。
「我以往吃的東西都是清湯寡水的，山上雖然不缺肉食，可這裏面有些菜只在書上見過，油也很稀少。」
眾人見林旦神色嚴肅，不似在說笑，都對林旦的經歷充滿好奇，唯有唐薈遞給林旦一塊布巾擦嘴。
「烹飪野豬，最重要的是去腥，我取得肉是野豬背脊部分之肉，此肉本就質地緊彈，不可翻炒過久，炒制時，加入半茶匙油，待油溫到七成后，放入紅椒、青蒜，爆香后倒入備好的芹菜，待芹菜炒至斷生后，將芹菜倒出備用，鍋中再倒入底油，油熱後放入豬肉，豬肉得先加入一些薯漿勾芡，豬肉滑鍋后再倒入芹菜，翻炒片刻即可。」程掌柜壓住心中的好奇，毫不保留地講述烹飪的細節。
聽完程掌柜的講述，林旦直感嘆江湖深遠，遠不是書上自己所看見的那樣淺薄，即使是食物也是自己無法想像的，回想過去的年頭，自己多是燒水燉煮，對比之下，實感無味。
林旦想到以後少不了風餐露宿的日子，同時也想讓師傅嘗嘗美味，便決意要學會程掌柜的手藝。
「不知程掌柜能否教在下炊制技藝。」林旦用唐薈給的布巾抹了抹嘴，衝程掌柜雙手抱拳。
程掌柜笑着答道：「林兄弟不必客氣，我沒什麼本事，只會胡亂做些吃食，你既是唐小妹的師傅，便在此多留幾日來教她武功罷。至於做飯技巧，以林兄弟的才智，只消到在飯點時觀摩幾眼便能學會，這野豬肉也夠我們幾人吃好幾天。」
林旦自是同意留此多住幾日，但卻察覺到唐薈神色有些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