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夢

我們的夢

經過中午短暫的休息之後,夏時因為心中思慮的增多,漸感煩躁,索性出了客房到休閑區接了一杯咖啡,閑坐着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的狀態。

八層的功能區,沒有像九層那種綠植環繞,只是以矮玻璃隔斷劃定不同的區域,整個樓層西側的大半面積是客房,東南方向建有健身、休閑、自助餐廳區,此時正是午後休息時間,整個大廳顯得空曠,一覽無遺。

夏時注意到大廳四周安裝了監控攝像頭,想起早晨的時候蔚蘭是在健身區附近找到自己的,當時很多家長和孩子,人員相對比較密集,心念觸動,便起身舒展了腰身,略做活動后,進了健身區調試好跑步機運動起來。

因為穿的是襯衫、西褲和皮鞋,雖然中央空調的冷氣充沛,夏時還是很快就大汗淋漓了,按停了跑步機后,抬胳膊用襯衫的衣袖擦了臉上的汗水,心無旁顧的回了客房。

沖了澡,換了短袖T恤和半長短褲后,夏時拿了汗透的外套去洗衣房洗衣物。

當他輕聲哼唱着歌曲、踱著輕快的步伐回到客房,蔚蘭正等在客房區,告訴他姚醫生要他去測試間等著。

蔚蘭陪着他去到測試間,小青送來兩杯咖啡並拉上了紗簾。

等小青關好門並離開后,蔚蘭看了下時間,忽然問夏時說道,

夏時,輔助儀器明天差不多就送到了,你有沒有想過當你恢復記憶后,是否能接受曾經的經歷?

夏時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眼前的景色,聞言后,稍顯詫異,轉回身仔細的看着蔚蘭,發覺她的眼神在那一瞬間閃過一絲猶疑,但很快又恢復了堅定,平靜的看着他。

你覺得會有什麼是我接受不了的嗎?

夏時反問著,並一邊盯着觀察蔚蘭的神色,一邊走到她坐着的辦公桌旁邊拉過竹制圈椅坐在她對面,接着問道,

或者說,你已經知道了些什麼?!

蔚蘭淡然的一笑,並未再有異色出現,平靜的回答說,

姚姚姐說你是因為藥物的原因才屏蔽了以往的記憶,但是從我的專業來看,我總覺得是你曾經的經歷對你的刺激過大,才引起人體應激性的自我保護本能,將記憶區的腦神經元活力降低的,所以,我覺得你應該做好心理準備,儘力避免二次傷害。

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提醒我的嗎?

夏時保持着紳士一樣的微笑,眼睛還是盯着蔚蘭的表情。

當然啊,心理學是我的專業,而你的病例對我來說也是同樣難得啊!

蔚蘭雖然回答得極為合理,甚至無可挑剔,但是夏時想起清晨時蔚蘭曾經無意的提起姚醫生說過的話,曾讓自己產生疑惑,再加上此時蔚蘭提醒自己的時機,他認定蔚蘭一定是在暗示自己,只是現在還猜不透。

這時,小青直接推開門進來了,不易察覺的看了一眼蔚蘭,在電子屏幕上操作了幾下,落地窗的紗簾緩緩展開,室內光線逐漸暗淡下來。

蔚蘭端著咖啡杯站了起來,輕聲向夏時說道,

夏時,我們的記憶,不只是會被隱藏,也許還會被更改的。

說完,嫣然一笑,走到落地窗邊,一邊喝着咖啡一邊專註的望向窗外。

夏時一時不解,正要發問,門外隱隱傳來腳步聲,他看着蔚蘭婀娜的背影,下意識的將圈椅放回躺椅的旁邊,自己坐到辦公桌前,拿起咖啡低頭喝着,姚醫生隨即走了進來。

姚姚姐,您來了啊,我去給您接杯咖啡吧。

蔚蘭笑盈盈的迎上前,將圈椅拉倒辦公桌對面,並示意夏時坐過去。

讓小青去接吧,你留在這,有些心理方面的問題需要你來解釋。

姚醫生的語氣有些客氣,但讓人不置可否。

小青在門邊答應了一聲,很快端來一杯咖啡,之後自顧的離開了。

姚醫生在辦公桌前坐好,看了看對面的夏時,又看了看倚著躺椅半坐的蔚蘭,才面向夏時問道,

夏時,明天就可以進行藥物治療了,你做好準備了嗎?

夏時鄭重的點了下頭,才回答道,

準備好了,姚醫生!剛才我還去做了健身鍛煉,我覺得體力肯定沒有問題。

姚醫生停頓了下,認真的看着夏時說道,

我是指心理上的準備,夏時,畢竟你的過去對你來說是未知的,它存在無數種可能,有些是你能接受的,也許還有一些是你不好接受的,這會引起你心理上的極大波動,這對我們精準控制藥量是個難點問題,所以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建設,確保不會在過於激動的情況下引起藥物的副作用才行。

夏時面色猶豫,像是陷入沉思,無意識的看了看落地窗的方向,在目光掃到蔚蘭時,看到她不易察覺的點了下頭,才看向姚醫生說道,

我想,我對自己的過往都是能接受的,經歷了快十年的看似平靜的折磨,我的心志已經被自我麻痹了,雖然談不上波瀾不驚,但我完全可以做個旁觀者。

姚醫生清澈的目光中閃過一絲不忍,隨即轉向蔚蘭,以平靜的語氣說道,

好吧,那我們開始吧。

蔚蘭粲然一笑,點着頭,望向姚醫生和夏時,卻沒有言語。

姚醫生平靜的再次望向夏時,緩慢的說道,

夏時,上午的時候,我和你講了記憶是如何產生和存儲的,簡單說它是我們視覺、聽覺、觸覺、味覺等等的感知,經過大腦的整理后留下的痕迹,這也就是說,我們的記憶,是來自我們真實的經歷,它是不會被更改的!在我們一切正常的情況下,記憶,是可以隨時被想起的,這是腦部活動的必然結果。

說到這,姚醫生停頓下來,看着夏時。

夏時點頭示意,說道,

姚醫生,這些我都理解了,您繼續。

好,下面我說下我們的夢。

姚醫生喝了些咖啡,

我們的夢境,是來源於我們的記憶的,雖然我們人類特有的腦部活動包括聯想,這裏的聯想,可以是真實的感知引起的,也可以是我們的學識帶來的,但是,都離不開大腦皮層中存儲區域的支持,所以,我們的夢境,可以說是我們真實經歷的再現。

姚醫生又停了下來,看着夏時特意強調說道,

也就是說,夢境裏出現的事物,必然是真實的!即便是天馬行空般的的幻像,也必然是我們在一些影視作品裏見過,或者讀書時即時產生過的聯想,蘊含着我們潛意識中的願望和情感!

看着夏時再次點頭示意后,轉向蔚蘭,說道,

蘭蘭,你說說人體應激性和睡眠,以及夢境的關係吧。

蔚蘭放下咖啡杯,坐正身體,先向姚醫生點頭致意后,才看着夏時一本正經的說道,

夢境是睡眠中大腦皮層中處於活躍狀態的神經元產生的,在淺度睡眠和深度睡眠中的表現,又有不同,淺度睡眠時,神經元的活動只能引起夢境,這時外界的感官刺激,因為神經元特有的應激性,是可以影響這個階段睡眠夢境的,同時,如果外界的刺激過大,便會打斷睡眠,使我們在夢境中醒來。在深度睡眠時,我們的感官處於最好的休息狀態,神經元的應激性是最弱的狀態,一般的外界刺激不會對我們的睡眠產生影響,但是過於活躍的神經元會帶動語言、行動等神經元的應激反應,就會產生說夢話,或者出現夢遊的癥狀。

說着,蔚蘭又看向姚醫生,在得到姚醫生目光的肯定后,繼續對夏時說道,

在心理學範疇,治療狂暴症和抑鬱症時,我們就是依靠藥物的介入,來調整神經元遞質的活躍程度,從而達到平衡、穩定的情緒狀態。

說完這些,蔚蘭端起杯子,喝盡了所剩不多的咖啡,笑容可掬的看着他倆。

夏時雖然聽明白了蔚蘭的解釋,但一時還不能理解其用意,見蔚蘭不再說下去,只好疑惑的看着姚醫生。

姚醫生難得的笑了笑,才說道,

我的治療方案,就是在你睡眠的時候,用藥物調動你的連接記憶存儲區域的海馬體神經元遞質,從而,讓你的記憶出現在你的夢裏,因為你清醒時已經被葯控的神經元的應激性會引起劇烈的頭痛來對抗新藥物的介入,所以,我們只有在它的應激性最弱的時候,進行藥物介入,這樣才能避免其對抗性,讓海馬體神經元遞質控制在相對平和的活躍狀態,既不能引起對抗,又能調取隱雪區域的記憶形成夢境。怎麼樣?現在應該明白了吧?

夏時神色敬佩,向著她倆鄭重的點着頭,說道,

我明白了!姚醫生,蘭蘭,謝謝你們,我很期待我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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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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