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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幹什麼?你來這幹嘛?怎麼還和我們局長吵起架來了?」陳漢把陳菲拉到公安局外面的空地上假意問道。

陳菲被外面的冷風一吹,頭腦似乎清醒了許多,看着面前的陳漢,才想起同學會時陳漢就提到過他在這裏工作。

「我想讓她們幫我找個失蹤的人,結果他們卻說什麼時間太久了不好找之類的話來敷衍我,我一下火了,結果就變成這樣了。」陳菲用力向後捋了一把頭髮,沒好氣的說道。

「那你也不能這樣啊,影響多不好,還污衊我們民警同志不作為,我都有點看不過去了。」陳漢對陳菲裝出一副不滿的表情。

「我這是……一時衝動。」陳菲想起剛才的情景,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其實她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突然發火,可能是下意識的想要發泄情緒吧。

「對了,你是刑警吧?正好,我有個失蹤案向你報告,你會幫我對不對?」

陳漢不得不耐著性子,聽陳菲又把已經知道的關於找楊曉芳的事從頭到尾聽了一遍。就在快要講完的時候,一個民警從大廳出來,招呼陳漢進去。

「你在大廳等我,我馬上出來,楊曉芳的事情我肯定幫你。」為了安撫陳菲,陳漢答應了陳菲的請求。

在走到大廳門口時,陳漢看見張亞軍正從裏面出來,和他擦生而過,不過沒有和他打招呼,甚至頭都沒有向他這邊歪一下,就像不認識一樣。陳漢也默契的假裝不認識他,沒有多看一眼便直徑走了進去。

陳漢來到局長辦公室,蔣局長和鄧華已經在裏面等他了。

「那個女的呢?」陳漢剛進門蔣局長就開口問道。

「我讓她在先大廳的長椅上坐着等我。」

「嗯,鄧警官已經和我說過了,這麼說這個陳菲不是想拿錢開溜,而是在找初中同學?是這麼回事吧,陳漢。」

「是的,蔣局,這幾天他東奔西走都是為了找一個叫楊曉芳的人。」

「那你們這幾天不是的辛苦不是白費了嗎?真是可惜啊。」蔣局長轉頭對鄧華說道。

「沒事,這種情況常常都有,以前我們一組人跟一個嫌疑人跟了半個多月,最後發現跟錯人了,犯案的根本不是他,這種事相信當警察都懂。」

聽到這話,在座的陳漢和蔣局長如同深有體會一般紛紛點頭贊同。

「那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我和上級彙報過了,他讓我們再跟一段時間再說,如果實在沒什麼發現,再向他彙報,到時候根據具體情況再做決定要不要繼續跟下去,畢竟我們人手也比較緊張。」

「我倒是有一個想法。」在蔣局長頻頻點頭時,陳漢說話了。

「那你說來聽聽。」蔣局長聞言說道。

「不如讓我來跟陳菲吧。」

「你來,你很閑嗎?」蔣局長沒好氣的說。

「是這樣的,剛才在門口陳菲又和我說了一遍楊曉芳的事情,她希望我能幫她一起找那個疑似失蹤的楊曉芳,所以我想能不能假借幫她找人的名義跟在她身邊,看看能不能查到什麼蛛絲馬跡,也算是協助市局破案了嘛。」

蔣局長和鄧華沒有接話,他們也在思考着這個提議的可行性。

「而且我最近也確實……不怎麼忙,還有就是鄧華你們的行動可能已經暴露了,不如讓我藉著這個找人的由頭,繼續跟着她。」陳漢補充說道。後半句時他轉向鄧華,不停的用眼神來回瞟著坐在身後的蔣局長,

向鄧華暗示這個遠離一線已久的局長剛才的一時衝動引起了陳菲的警覺性,搞砸了他們對陳菲的跟蹤。

「我覺得這件事可行,鄧警官你怎麼看?」蔣局長厭惡的看了陳漢的後背一眼,似乎也覺得自己該為說錯的話做出彌補,於是對鄧華說道。

「我也覺得可以,不過我要先向上級請示一下。」

「我的上級批准了這個提案,那陳警官以後就要幸苦你了。」掛斷電話后,鄧華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兩個人說道,彷彿也鬆了一口氣。

「陳漢,我批准你接手這件案子。」蔣局長嚴肅的看着陳漢,鄭重的說道。蔣局長緩了緩又說:「你先去收拾一下必要的東西,我找人幫你申請一輛車,出去找人肯定要東跑西跑的,別再讓這丫頭說我們警察辦案不用心,不過沒有司機,你就自己兼著吧。」

「你覺得陳菲要找的這個人真的出什麼事了嗎?」從局長辦公室出來后,鄧華問陳漢。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陳漢簡短的回答,其實他心裏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但是對於不確定的事,還是不敢輕易下定論。

陳漢之所以提出由他來跟陳菲的提議,並不是心血來潮,也不是認為陳菲還會有拿錢跑路的心思。一來,最近實在是在辦公室閑得發慌。二來他對於對陳菲剛才在受理室里的無理取鬧感到些許敬佩,陳漢在同情心和正義感的驅使下想要幫助這個無助又熱心腸的女孩。第三,最重要的一點,如果這真的是一起塵封多年的案件,那自己如果有機會破獲此案,對自己一潭死水的前途也會很有幫助。

「那你就好好幫你的老情人找找你們共同的老同學吧。」在陳漢暗暗思量的時候鄧華調侃道。

「什麼老情人,我和她都十幾年沒見了,要不是同學會,我連她長什麼樣子都忘了。」話是這麼說,但其實陳漢再一次見到這位久別重逢的初戀情人後,單身已久的他心裏也產生了一絲莫名的悸動,特別是在學校單獨相處的那一刻里,讓陳漢回憶起了當年在學校里默默關注著這位心中女神的那段時光。

「開個玩笑,以後有機會來X市,記得來找我,我請你喝酒,你真的是厲害,有空一定要多向你請教一下。」鄧華笑着說。

告別了鄧華,陳漢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先和家裏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可能要出差的事,然後拿出角落放着的雙肩背包,開始收拾行李。由於常常有緊急出差的任務,他在辦公室也準備了幾套常備衣物。

「師傅,聽說你要出差啊?」陳漢正收拾時門口站着一位二十多歲身穿警服但卻一臉稚氣的小夥子笑嘻嘻的出現在辦公室門口。來人便是陳漢帶出來的徒弟張恆。

「你沒事幹啊?又來我這裏偷閑?」

「我是奉上峰指令來給您老人家送車鑰匙的。」說完張恆走進來,抬起右手抖落着自己手裏的鑰匙。

「哦,辛苦你了啊。」陳漢走過去接過鑰匙,板着臉對張恆說道。

「行了,別挖苦我了師傅,前兩天蔣局給你派的差事怎麼樣?看現在這情況又要重新把你調到第一線了吧?」張恆湊過來問道。

「哪有這種好事啊,不過是協助市裏的警察辦案罷了,現在看來是他們找錯方向了,我是想自己給自己找點事做,求局長讓我繼續跟進,給他們擦擦屁股,不過估計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原來你是想在局長面前表現一下啊,不過就算將來沒有功勞,蔣局他老人家也會看到您的苦勞的。」張恆笑嘻嘻的說道。

「有什麼苦勞,這幾天跟着市裏那兩東跑西跑也沒見他慰問半句啊,再說也不問問我本人意見就把我派出去,有能耐他自己去啊。」

「我們敬愛的局長大人可沒那個時間,剛剛去他辦公室還聽到有人打電話來,不知道中午有哪個大人物要請他吃飯呢。」

「行了不跟你吹了,我要出發了。」陳漢哼了一聲,一邊向門口走一邊說道。

「你東西不帶啊?」張恆看着陳漢兩手空空,指著桌上的背包說道。

「我還要回來,回來再拿。」陳漢怕陳菲看到自己已經這麼早就準備妥當,好像早就計劃好了一樣會起疑心,所以先和她找個地方聊聊再回來取不遲。

由於時間已經接近中午,陳漢約陳菲到附近一家自認為味道不錯的叫張大骨的湯鍋店裏坐下邊吃邊聊。

從公安局出來后,兩人一前一後,都沒有說話。陳菲默默的看着陳漢的背影,想起面前這個男人曾經和自己寫情書的事,笑着搖了搖頭。

「你喝什麼飲料?」陳漢選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此時菜還沒有上來,陳漢率先開口道。

「不用了,待會兒我想先喝口湯。」

「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啊?」

「是啊,我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去公安局。」陳菲看着窗外說道。

「你怎麼會突然想要找楊曉芳這個人呢?」

「同學會的時候不是提到她嗎?我才想起在原來這個世界上我曾經還有這麼一位好朋友,所以就突發奇想的想見見她。」陳菲轉過頭來看着陳漢的眼睛。「我朋友不多。」

「現在這個社會,願意真心交朋友的人確實越來越少了。」陳漢看着眼前表情落寞的女孩,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只能同情的點了點頭,說些人們常說的話。

「先不說這個了,你們局長他說我自己身上有什麼事沒有解決,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啊,對不起,對不起,這事是我的錯,就是你上司受賄的事情,現在我們這邊早就都傳開了,也怪我,是我以前和同事們閑聊的時候透露出去的,早上知道來的人是你的時候我還和我們局長多了句嘴,不好意思,請你原諒我這個大嘴巴。」陳漢雙手合十,對着陳菲作揖。他知道陳菲心裏已經回過味兒來,再說不知道恐怕加重她的疑心,於是便半真半假的說道。

「算了,沒關係,只要你肯幫我就好,那個事情你想好了嗎?」陳菲嘆了口氣問。陳菲並不打算完全相信陳漢的所說,不過現在她的心思都放在尋找楊曉芳下落上,再說就算不信又能怎樣呢?

「我能再看一看你說的那兩封信嗎?」

「當然可以。」陳菲從背包里翻出信件。「來,你看看,我認為這裏面肯定有問題。」

陳漢接過信件便開始自顧自的看起來。

見陳漢願意幫忙,陳菲鬆了口氣。此時服務員端著一口熱騰騰的大砂鍋走了過來,還沒來得及放到餐桌上陳菲就聞到一股野山菌混合著臘肉的香氣。砂鍋被放進桌上的爐灶,陳菲低頭看見裏面濃稠的如牛奶一般的乳白色湯汁上冒尖出來的各種菌類和一塊塊切口整齊,露出粉嫩多汁的粉色切面的臘排骨,讓人垂涎三尺。早飯都沒吃的陳菲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口水。

但當她抬起頭看向陳漢時,發現面前這個人好像沒有看到擺在面前的美食一樣,依舊目不轉睛的看着陳菲給他的所謂證據,但他連信紙都還沒拿出來,一直看這信封。

「哦,別客氣,你先吃,不用等我,我想先看看這些信。」

「我還是等你一起吃吧,求你幫忙自己卻在旁邊吃起來向什麼樣子。」

「不用理我,你先吃吧,你不是想先喝口湯嗎?快趁熱喝啊,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你沒吃早飯,你放心,不夠我再點就是。」

「好吧,那我先就動手了啊。」被陳漢看穿了心思,陳菲不好意思再裝,便拿起湯匙準備盛湯。不過她先起身拿起陳漢面前的碗,給陳漢盛了一碗帶着不少乾貨的湯放到他面前,再給自己盛。

「感謝感謝。」陳漢剛說完又回過頭對在遠處忙碌的服務員大喊一聲:「服務員,來兩碗米飯!」

「信我看過了,信和信紙包括郵票都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給你信的那個黎葦珍對信有沒有什麼見解?」陳漢一邊夾菜一邊問。

「她根本就沒怎麼看過後面這些信,好多連封皮都沒拆開。」

「是嗎?居然連看都不看一眼啊。」

「她說她那時忙於工作,沒有精力和楊曉芳保持聯繫,不過她現在也很後悔,覺得枉費了楊曉芳的一片情義。」

「人老多情,人老了思想就會有所改變。」

「那信的內容呢?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你說的字跡不同的地方我看過了,如果仔細看的話好像是有些許不同,但更像是心理作用,而且就算有稍許不同也很可能是無意為之,即使送去鑒定,也很難說出個所以然。」

「那你也認為我是在無理取鬧咯?」陳菲放下筷子,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不,如果你說的與現實不符的情況屬實的話,事情的性質就可能完全不一樣了。」

「那天同學會上你不是聽孫紅梅說過嗎?她說過楊曉芳轉學了啊,而且你有過初三時候關於楊曉芳的回憶嗎?」

「確實沒有,但她也可能是轉班了,就像張一健一樣。」陳漢搜索腦中的記憶,但那些記憶已經變得一片模糊,初三的時候他也像其他學子一樣為了升學而努力,別的事情佔用精力的時間就變少了,更不會把心思放在一個長相平凡,性格也很普通的女孩身上。除了圍繞給陳菲寫情書那件事可以輻射出一些清晰的畫面以外,別的事一時之間真的很難拼接。

陳漢回憶起那時的場景,大概是在初二的某天,自己在放學回家的路上一路尾隨着陳菲。從後面看着她粉色碎花裙隨着活潑的步伐前後擺動,陳漢感覺自己緊張的手心腳心都是汗。就這樣跟着她走了很久,終於逮到一個四下無人的機會,一下衝到陳菲面前,低着頭把一封自己花了半個晚上,經過無數次修改,反覆斟酌出來,此刻已經在手裏拽的皺皺巴巴的情書塞到陳菲手上。

「給……給你的!」也不知道她當時聽清楚了沒有,陳漢抬起頭看了陳菲一眼,立刻又害羞的轉過腦袋,在陳菲詫異的目光里飛速的跑開了。想到這裏陳漢發現自己竟然有些不敢直視坐在對面的陳菲的臉。

「我不信,就算轉班,她也會和我保持聯繫的啊。」陳菲的聲音打斷了陳漢的回憶。

「對,你應該是最清楚的,畢竟你當時和她那麼好。」

陳菲好像做錯了什麼事一樣內疚的低下頭,良久,她抬起頭眼神堅定的說:「我確信我沒有在初三的時候,在學校內外的任何一個地方看見過楊曉芳!」

「我相信你,我想關於自己好朋友的事,還是沒那麼容易記錯的,事情可能確實不簡單,這麼說來楊曉芳身上可能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你會幫我調查咯?」陳菲的臉上又一次洋溢出喜悅。

「我會和我領導說一聲,具體怎麼樣還要看他的安排,不過你放心,我會站在你的立場說話的,就算他有別的意見,我也會主動申請幫你調查的。」

「真的嗎,那太好了,我和曉芳感謝您的大恩大德!」陳菲聽了陳漢的話心裏終於有了底,激動的手舞足蹈起來,開心的像個孩子。

陳漢看到陳菲開心的樣子,似乎被她的熱情所帶動,心情也連帶着舒暢了不少。

「你先別忙着高興,我們來好好想想這件事。」

「哦,好,不好意思啊。」陳菲也發現自己有些得意忘形,連忙端坐,手放在大腿上。

「也不用這麼緊張,邊吃邊聊就行了。」陳漢看到陳菲滑稽又可愛的樣子差點笑出來。

「那我們該從哪裏開始呢?」陳菲喝了口湯,菌湯鮮美的味道舌根處慢慢擴散。

「你還記得同學會上是誰先提起楊曉芳的嗎?」

「是……薛雷!沒錯,就是他」

「嗯,我在想,為什麼你這個楊曉芳最好的朋友都沒有提起她,薛雷為什麼會突然提起?」

「你懷疑他有問題?」

「那倒不一定,但是我在想,他會不會還有什麼只有他知道的事沒有說。」

「那我們……去找他問個明白?」

「可行,但是我們要小心不要太刻意,萬一他真的和楊曉芳的失蹤,哦,就暫定失蹤吧,萬一他和這件事有什麼聯繫,我們要小心不要打草驚蛇。」

「嗯嗯,說的沒錯。」陳菲不住的點頭,心底暗暗讚歎這位刑警的心思縝密。

「但是我們該怎麼找到他呢?」陳菲又發現了一個新問題。

「當時不是劉斌聯繫我們所有人的嗎?他可能知道。」

「還是你有辦法,哦對了,還有一件事。」陳菲翻出背包拿出那個楊曉芳的筆記本,翻到中間一頁,遞給陳漢。「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絕不原諒你……」陳漢皺起眉頭,小聲的讀了一邊上面的字,看了很久,又前後翻了翻,最後搖了搖頭,把本子還給陳菲。

「不知道,但是當時可能被誰欺負了吧,總之先記着,說不定有用。對了,你那有我們班有畢業照嗎?我的早就找不着了。」

「我的也沒了。」陳菲沮喪的搖搖頭,心裏暗暗責備自己從未在意過這些東西。

「你剛才說楊曉芳轉學的學校是鍾善中學是吧?」

「嗯,沒錯,但是我查過那間學校早就拆了。」

「我覺得這個學校也還有再調查一下的必要,你先吃,吃完我就回去和領導說這個事,然後我們再做商議。」

本來陳菲本着想報答陳漢仗義相助的恩情而搶著付錢,卻被陳漢以是自己叫她出來以及警察有紀律為理由拒絕,陳菲說不過只能由著陳漢。陳漢爽快的結過賬后讓陳菲在公安局門口等他。

陳菲站在公安局門口的人行橫道上看着一輛輛警車從自己身邊進進出出,看來快年末了,治安問題也變得多了起來。她有些後悔早上在公安局裏像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樣大放厥詞。

汽車喇叭發出的聲響打斷了陳菲的思考。她抬頭看見面前停著一輛灰色的大眾汽車。陳漢在駕駛座上一隻手扶著方向盤,微笑着向她招手。這個畫面讓她想起了何超,他曾經也這樣坐在車裏,帶着溫柔又自信的笑容向自己招手。陳菲甩了甩腦袋,向那輛大眾走去。

「你要不要先回旅館休息一下,這幾天你也走了不少地方吧?」陳菲剛坐在副駕駛位上,一旁的陳漢就體貼的問到。

「沒事,我沒有睡午覺的習慣,薛雷的地址有着落了嗎?」

「他住在隔壁A市的何君縣,在縣城裏開了一家照相館。」陳漢拿出自己的筆記本,翻開本子念到。

「你們警察辦事就是有效率啊,這麼快就查到了。」

「多謝誇獎,人民的口碑是我們最大的安慰,不過也不需要太大功夫,我打電話給劉斌,問他知不知道那天來參會的各位同學的地址,說萬一有機會的話可以去找他們坐坐,結果他還真知道,就都告訴我了。」

「呵呵,真有一套啊,不過看現在的情況,你們局長同意你幫我調查啦?」

「對,我和他彙報過以後,他也覺得其中可能有事,所以同意派我來接手這個案子。」

「哎,還是你說話管用,不過這段時間不是你們正忙的時候嗎?他捨得讓你走?還給你派了輛車?」陳菲環顧車內,看見了後座上的雙肩包,回頭對陳漢問到。

「就像你說的一樣,楊曉芳的命就不是命了嗎,都是為人民服務,不分高低貴賤。」陳漢搪塞道。

「說的好!向你的覺悟看齊!就你這個覺悟,今年評先進肯定沒問題。」

「行了,你別拍我馬屁了,還是先說說接下來做什麼吧。」

「哦,沒錯,我們是先去A市拜訪薛雷嗎?」

「嗯……我是這樣想的,你去A市那邊,我去為康縣查一查還有沒有可能找到鍾善中學的資料,看看能不能查到和楊曉芳有關的記錄。」

「你是說我們分開行動?」

「對,一來,這樣比較效率,鍾善中學所在的為康縣離這一百多公里,比較遠,我開車過去比較方便,薛雷那邊雖然在市外,但是距離卻相對近一些,只有再辛苦你坐長途車過去了。」

「哦,你舒舒服服的開車走,我擠長途車,待遇好像有點不一樣哈?」陳菲露出調皮的表情說道。

「廢話,難道還能讓你一個人開着警務車到處跑啊?」陳漢笑着反駁道。

「知道啦,開個玩笑而已。」

「二來。」陳漢接着說:「薛雷知道我是個警察,如果他真的有什麼問題,我去找他恐怕會引起他的警覺,所以你一個人去就夠了。」陳漢繼續說道。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我真是越來越佩服你了陳漢。」

「來,這是他的住址和店鋪地址。」陳漢掏出手機按了一陣。陳菲的手機提示音響起,一條短訊發到發到陳菲手機上。

「收到了。」陳菲也掏出手機,看着屏幕說道。

「我先送你回去退房,然後再送你去長途車站,你住哪家旅館?」陳漢面不改色的說着謊。

「你開車吧,我帶你去。」

「坐車的時候記得留着票根和發票,回來我可以報銷。」陳漢拉下手剎,把檔位掛到一檔上,鬆開離合器的同時踩下油門。

「你們辦手續挺快啊,也沒有開個會決定一下什麼的,就把你放出來了啊?」去長途車站的路上陳菲問。

「你以為有多複雜?我們做事首先講的是效率,不然的話犯罪分子早跑了。」

「那你要不要先給家裏打個電話交代一下,不然你家裏的老爸老媽,老婆女朋友什麼的該擔心了吧?」

「多謝您老人家操心,我早就交代完了,而且本人單身,沒那麼多負擔。」

「老大不小了還不打算結婚,打算沒著沒落的過一輩子啊?」陳菲想起了母親的話。

「嘿,你這個人,不要隨便打聽別人的私隱啊,對了,你上次來參加同學會是請了半天假提前來東興的吧?」陳漢想到了什麼。

「是啊,怎麼了?」

「那你請假的時候有沒有說過請假的原因,來參加聚會什麼的。」

「沒有啊,我只說有事想要請半天假,就OK啦,也沒人多問一句,怎麼啦,有什麼問題?」

「沒什麼,我就是想說你們的請假手續不是比我們更加簡單嗎?連個條子都不用寫,原因也不問。」

「切,就像你說的,這是私隱,外人沒資格問,而且像我這種老員工誰敢不給面子,回來補不就好了嗎?」

陳漢裝出一副敬佩的表情,左手離開方向盤,對着陳菲豎了個大拇指。

車站外面,陳漢看着陳菲遠去的背影。沒想到初中的時候一見到就會緊張,連話都不敢怎麼說的陳菲,如今見面卻聊得這麼投機,甚至有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他不禁回憶起初中時自己跑步摔傷腿,梳着麻花辮的陳菲扶着他去醫務室時的場景,他甚至還能想起陳菲用手扶住他胳膊時的觸感。當時的他感到又緊張又幸福,但害羞的他只小聲的對陳菲說了聲謝謝后就再也憋不出其他話了。

陳菲到達A市何君縣時已經晚上七點過了,等她坐了半個小時的計程車車來到薛雷開的『快眼』照相館時,照相館已經關門了。但雖然知道薛雷的家就住在附近,在同學會上陳菲就得知薛雷已經結婚。這大晚上的一個女同學跑到別人家裏,陳菲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原因解釋。她只得在附近找了家旅館住下,明天在做計較。照相館的對面剛好就有家小旅館,陳菲選了一間臨街的房間,可以從窗戶看到薛雷的照相館。

晚上陳菲和陳漢發了條信息說自己已經找到了地方,明天再開始正式接觸。陳漢很快回復了她,表示自己暫時也沒什麼眉目,明天繼續努力,並叮囑陳菲要注意說話的分寸,最後體貼的讓陳菲早點休息。陳菲面帶微笑的看着手機屏幕,然而這些囑咐的話語讓陳菲又想起了何超,她啪的一聲把手機扔到床頭柜上,然後一頭栽倒在旅館柔軟的床鋪上。

星期五早上七點過,天還沒亮,陳菲就通過窗戶看到薛雷胖胖的身影出現在街對面。他笨拙的蹲下身子,摸出鑰匙打開掛在捲簾門上的鎖,捲簾門唰的一聲被拉,薛雷推開擋在面前的玻璃門走進去,本來漆黑的房間亮起來。

陳菲從酒店退了房出來,站在街對面陳菲心裏想着陳漢臨別時的囑咐,最好就說自己是出差路過這裏時順便過來看看老同學,而且提起楊曉芳的時候要裝的像無意間提起一樣。她深吸了一口氣,像薛雷的照相館走去。

走到門前的陳菲看見薛雷正坐在櫃枱裏面用布擦拭相機,活像一尊彌勒佛被供在廟堂上。牆壁上貼滿了各種大大小小的照片。有婚紗照,也有秀麗的風景照,還有小孩甜甜的笑臉。陳菲推開玻璃門,門上掛着的銅鐘樣式的風鈴隨即響了起來,發出悅耳的鈴聲。

「陳菲!你怎麼來啦!?」薛雷看到來人,楞了一下后又驚又喜的喊道。

「你真的在這啊,我果然沒找錯地方,哈嘍啊,又見面了老同學。」陳菲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說。

「來來來,快進來坐,你是怎麼找到這的?」二十幾平方的照相館里放着四張凳子,薛雷從裏面挑了一張帶靠背的皮質軟櫈請陳菲坐下。

「是劉斌給我的地址,我讓他把參加同學會的同學們的聯繫方式和地址都給我,以後萬一有緣路過的話還可以聚聚啊。」陳菲坐下后對薛雷說。

「這樣啊,你有心了,那你是在這附近辦事嗎?」薛雷從櫃枱下面拿出兩瓶百事可樂,遞給陳菲一瓶后抬了一張板凳坐在陳菲面前。

「啊,謝謝,我出差路過這裏,所以就順便過來看看,沒有打擾到你吧?」

「哪裏的話,你來看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陳菲看着面前的胖子,薛雷一改同學會是的內向沉默,變的開朗起來。看來在自己的地方就會放得開一些。

「不是說你在景區幫遊客拍照嗎,怎麼原來還是個老闆啊。」陳菲環顧四周,奉承的說道。

「現在是旅遊淡季,景區沒什麼人,願意花錢僱人拍照的更少,就只能在店裏瞎獃著了。」

「那你愛人呢,她在幹嘛?」

「她剛送小孩去學前班,估計已經快到了,然後再慢悠悠的去上班。」

「妹妹快上小學了吧?」

「還有一年就上小學了。」薛雷看向左邊牆上的一張照片。照片很大,上面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穿着一身潔白的公主裙,站在一尊石膏做成的維拉斯雕塑前,手捧一朵花,細嫩的小臉蛋泛著紅暈,笑的像一朵花一樣,可愛極了,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把那紅紅的臉蛋。

「這就是我女兒。」薛雷指著那張照片自豪的說。

「哇,好可愛啊!長的還真像你誒。」陳菲走到相片前仔細端詳著。

「哈哈,多謝誇獎,這是今年春天才拍的,就在這附近的公園。」

「不愧是搞攝影的,拍得真好。我真羨慕你們,你們一家人真算得上是家庭美滿了,不過你們兩個大人也挺辛苦的吧?」

「嗨,習慣了就好,成家的都不容易,你以後也一樣,對了你談對象了嗎?」

「哈哈,沒有,還是單身一個,一家吃飽,全家不餓。」

「是嗎?那差不多該找一個了,我看那個劉斌就不錯啊,人長得帥,事業也發展的不錯,要不要試着接觸一下?」

「最近沒有這個想法,幹嘛那麼早找個人來管自己啊,我還沒玩兒夠呢。」陳菲沒想到到這裏也會被催婚,有些無語。

「哎,我們這個班的人,年級也不小了,不過也是,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當單身貴族,不奇怪。」

「是啊,看緣分吧,話說你這裏挺賺錢的吧?」陳菲又故意左右看了看,裝作很好奇的樣子。

「賺不了多少錢,好在這裏地段還不錯,生意好的時候還行,一個月能賺個四五千,不過再好也就剛剛夠維持生活,畢竟上有老下有下小,還要還房貸,孩兒她媽那點死工資根本不夠花,主要還是要看我這邊,將來小孩上小學就更不好辦了。」

「五六千?可以啊薛雷,那些同學裏面,你算是混的不錯了,而且年紀輕輕的就當老闆了,真的不錯,誒你怎麼那天沒炫耀一下自己的成就啊?」

「有什麼好炫耀的,說出來怕別人笑話。」

「誰會笑話你啊,你看那個張一健,沒日沒夜的開計程車,累死累活也掙不了多少錢,還有那個孫紅梅,穿的光鮮,原來在酒吧里賣啤酒,和你這個老闆比算是差著階級的了。」

「嗨,都是同學,沒必要這樣說她們,再說誰都不容易,沒必要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嫉妒上。」

「說的也是,大家都是同學,是我亂講了,在社會上摸爬久了,思想容易低級,不好意思,說錯話了,自罰一杯。」說完扭開可樂的瓶子灌了一口。

「這倒沒什麼,人嘛,都是這樣,沒什麼好自責的。」

「這麼高的覺悟,難怪你在同學會上一直沉默是金。」陳菲停頓了一下,決定是時候切入正題了。「對了,說到同學會,你怎麼會想起提起楊曉芳這個人啊?你不提我都想不起來。」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到了唄。」薛雷扭開可樂的瓶子抿了一口,接着低下頭看着手中的可樂瓶在自己左右手上滾來滾去。

「其實現在想想看,她當時和我也很要好,十幾年過去了,要是能再見她一面就好了,對了,你有她的消息嗎?不然怎麼會就你想到她?」陳菲面帶微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柔和隨意。

「我哪會有她的消息。」薛雷嘆了口氣。「只是初中的時候,有一件事很對不起她,所以一直忘不了。」

「啊,是什麼事?」

薛雷看了一眼天花板,用鼻子呼出一口氣,然後看向陳菲。「既然你問起了,我就告訴你吧,也許能說給一個人聽,對我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好,那你說,我洗耳恭聽。」

「你知道,劉斌提到過,我上初中時我常常遲到吧?」

「沒錯,他是提到過。」

「他說的沒錯,我那時是挺愛遲到的,特別是初二期末離考試沒幾天的時候,還連續遲到了好幾天,班主任王老師,你還記得她吧?她逮住我好一頓批評,說我要期末考試了都還不知道努力,如果我再遲到就讓我把家長請來。」薛雷又拿起可樂喝了一口。「楊曉芳這個人怎麼說呢,從她剛來一直到上學一年多的時候,我都比較喜歡她。當然,不是男女間的喜歡,只是覺得她大概是我的同類,她個性比較隨和,也比較老實,沒什麼架子,長相也一般,總之說的不好聽一點就是很普通,也不太愛說話,哦,當然和你之間除外哈。之所以會這麼覺得大概因為我知道自己也是這種人,才會自以為她也是。」

「是啊,我和她關係確實不錯。」

「何止是不錯,你們天天如膠似漆的,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哦,不好意思,扯遠了。總之我一直以為她是個不錯的人,結果那天,就是王老師說再遲到就要請家長的第二天,我又睡過頭了,趕到教室的時候第一節課已經開始了,還正好就是王老師的課。」

「那你這下倒霉了。」

「是啊,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好在後門沒關,我偷偷從後門往裏看,王老師正在對着黑板寫字,就偷偷從後門溜進去,打算悄悄的走回自己的座位上,這時候我斜眼瞟到看見楊曉芳轉頭過來死死的盯着我。沒想到她耳朵那麼好,我這才想起那段時間她是班上的紀律委員。」

「她還當過紀律委員嗎?」陳菲感到好奇。

「就是初二後半學期,她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就像孫紅梅說的,她開始長出稜角,開始對看不慣或者不喜歡的事情說不,也變得有正義感了,所以被王老師看中,讓她當了紀律委員。」

「哦,是這樣啊……」陳菲想起自己鼓勵楊曉芳的事。

「就是這樣,雖然我成功的溜到自己座位上,但是中午的時候還是被王老師叫過去,讓我第二天早上請家長過來,我一想,肯定是她告的密沒跑了。」

「難道……你為了這個事報復了她?」

「沒錯。」薛雷又嘆了口氣,「那是在開始期末考試的前一天,那天下午有節化學課,需要用到酒精燈,而她剛好是當天的值日生,負責幫老師去三樓辦公室旁邊的儲藏室拿酒精燈,上完課後也是她負責還回去。那天下午下課後我看見她端著酒精燈走出教室,正準備拿到三樓去,就假裝好心的說自己剛好要到三樓去,不如幫她拿過去,她也沒懷疑,很放心的就把酒精燈和鑰匙都交到我手上,還不停的對我說謝謝,還是太老實了,這點沒有變。」

薛雷苦笑了一下接着說道:「我小心的避開認識的人和老師,把酒精燈拿到三樓,看了一眼老師們的辦公室,裏面的老師們正在聊天,誰也沒有注意到我,於是我悄悄打開儲藏室的門,進去然後輕輕把門關上。我來到放酒精的柜子前,把柜子裏總共有四五個酒精燈連同我手裏的那個一起放到地上用布包起來,再拿儲藏室里的鑷子一個個敲碎。使完壞回到教室時她人不在,我就把鑰匙放在她桌上。」

陳菲注意到薛雷的左手握著右手的虎口,用拇指使勁搓著自己的右手背,那瓶可樂已經被放到一邊。

「考完試以後,也就是放暑假前的倒數第二天,老師整理物資的時候才發現那些被打碎的酒精燈瓶子,隨後就報告了校長,老師把最後一次使用酒精燈的楊曉芳叫到辦公室問話,我想她當然沒有承認,因為放學后她又被叫到校長室問話,而且校長也把我叫過去,我沒想到這事會驚動校長,當時害怕極了,當然就更不敢承認是我做的了,不過校長好像也沒怎麼懷疑我,問了幾句就放我走了。」

薛雷搓手的速度和力度都加大了。「但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在校長室門口,和從校長室里出來的楊曉芳打照面時,看到她像紙一樣白的臉,還有她絕望和空洞的眼神。但她看都沒有看我一眼,只是一個人默默的往外走。到了第二天,就像孫紅梅回憶的那樣,她在課堂上發瘋一樣撕書撕本子什麼的。我很害怕,我記得當時心臟都快跳出來了,我不敢看她,不過只有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當時很想站起來承認是自己做的,但是想起她的眼神,又面對着全班同學,實在是動彈不得,結果我什麼都沒做,眼睜睜的看着她跑出教室,然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說完薛雷閉上了眼睛,過了兩秒又低頭說了聲:「對不起。」聲音小的像是自言自語。

陳菲低頭不語,默默的看着瓷磚地板。她心裏就像壓了塊石頭,讓她感到窒息。不光是感受到了楊曉芳被人誣陷的冤屈,同時也覺得這件事上自己有很大責任,因為是自己鼓勵她改變的。所以這個時候她也無意憎恨讓楊曉芳蒙上不白之冤的薛雷,只是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沉默大概持續了半分鐘,陳菲開口問道。

「大概是老師和校長沒有告訴其他學生吧,都要放假了,也沒必要說這些。」

「真是……太糟糕了。」陳菲依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件事我一直耿耿於懷,才會在同學會上提起楊曉芳,希望能聽到她的消息,你也沒有和她保持聯繫吧?」

「沒有,我也很想她。」陳菲嘆了口氣,搖著頭說。

「我現在最想的就是當面和她說聲對不起,求她的原諒。」

我也很想這樣,陳菲心裏想着。

陳菲婉拒了薛雷請她吃中午飯的好意,她現在完全沒有胃口。告別了薛雷,陳菲一邊漫無目的在大街上走着,一邊一遍又一遍的反覆想着自己的過錯。是她的鼓勵導致了好友楊曉芳得罪了人被人誣陷,最後落得精神崩潰的下場。

她試圖為自己開脫,自己是為了楊曉芳好,她總不能一輩子唯唯諾諾的吧,要得到別人的尊重首先要讓別人看得起自己,不小瞧自己,不是嗎?而且這事主要怪薛雷,都是他的錯,畢竟是他迫害楊曉芳的,又不是自己。那句「絕不原諒你」大概也是對薛雷說的吧,但這些聲音太微弱了,完全無法抵擋自責的洪水。而這一刻陳菲又感到自己很卑鄙,聽到這種事後的第一時間不是為楊曉芳傷心,而是規避自己的責任,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

就在陳菲的心情沉入谷底的時候,一個思路拯救了她:就算她被薛雷的行為深深傷害了,但那些信又是怎麼回事,這件事仍然無法解釋信的內容和現實對不上號的事實,而且薛雷也確定初二上學的最後一天是他最後一次見到楊曉芳。也就是說楊曉芳的行蹤仍然很值得懷疑。

正努力思考的陳菲忽的抬起頭,因為她發現自己已經離開熱鬧的大街,走到一條河邊的小路上,河邊沒有護欄,河水也並不清澈,看不到底。

陳菲向周圍看了看,前方都是崎嶇不平的路面,左邊旁邊堆了幾堆砂石,還有水泥袋堆在自己剛剛來的路上,自己面前是一條還沒完工的道路。但是工人好像還沒來,周圍靜悄悄的,連一個人影都沒有,只有從稍遠地方傳來的汽車喇叭聲。

陳菲打算繞過這段未完工的路,走到大路上再和陳漢聯繫,看看他那邊有沒有什麼進展。

突然,陳菲感到有什麼不對。剛才回頭看的時候看到一個身穿黑色羽絨服和深藍色運動褲的男人正在七八十米開外的地方向著自己這邊走過來。陳菲又往後看了一眼,整個地段上就只有她們兩個人。那個人把羽絨服的帽子拉起來蒙在頭上,還用口罩遮住了臉,雙手揣在羽絨服兩邊的口袋裏,看不見裏面有什麼,雖然他的眼睛並沒有看着自己,但是陳菲總覺得這個人的眼神有點不對勁。

直覺告訴陳菲事情有些不妙,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她立刻緊張起來,慌忙四處張望,附近一個人也沒有,但她看到左邊離她大概五十米遠的地方有一條小巷,汽車的聲音就是從那邊傳來的。

陳菲向前走了兩步,突然像一隻兔子一樣甩開雙腿,使出最大的力氣向那條小巷彈射出去。此刻她能聽到自己凌亂的呼吸聲,急促的腳步聲,也能聽到心跳加速的聲音。但最讓她感到驚恐的是她聽到了另一對不屬於她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那腳步聲在她剛起跑時就聽見了,而且比她的更加急促。最要命的是,從聲音上判斷,那腳步聲的主人離她越來愈近了。

陳菲不敢回頭,深怕一回頭就會一雙打手掐住自己的喉嚨,她只有死命的往前衝鋒,她幾乎已經能夠聽見對方急促的呼吸從身後傳來,這幾秒鐘無比的漫長。終於她跑進了巷子。好在巷子只有幾米長,對面就是大街,此時剛好有一個中年男人路過巷子,聽見腳步聲的男人轉過頭睜大眼睛看着陳菲向自己衝過來。

陳菲看見前面有人也沒有停下,撲的一下撞進了這個中年男人的懷裏,把他撞得哎呦一聲。

「你搞什麼啊!被鬼追啊?」中年男人大聲罵道,周圍的人也投來詫異的目光。

這時陳菲才敢回頭,但回頭卻沒有看見半個人影,巷子裏靜悄悄的,只有她一個人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你剛才……你剛才……有沒有看到……有個人再追我?」陳菲揪著中年男人的衣領,弓著背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同時拚命組織起語言問。

「哪有什麼人再追你,神經病啊?」

「對……對不起,不好意思啊大叔。」

「你要是真的被人追就報警啊,真是的。」中年男人不耐煩的把陳菲的手撥開,轉身走了。

對,報警,報警,陳菲不敢在此久留,她下意識的想離那條巷子遠點,跑到馬路邊,招手攔下一輛的士,飛也似得跳上車後座,啪的一聲關上車門后才算勉強定下心神。此時陳菲感到自己雙手發麻,幾乎就要捲成雞爪了,而雙腿更是軟的站不起來,像在篩糠一樣不住的發抖。陳菲頓時有一種想哭的衝動,但是她忍住了。

過了幾十秒,陳菲終於冷靜下來,這時她又想到就算報警,那個人也早就跑了,而且那個人應該是個臨時見財或者見色起意的小混混,看見當下沒人就起了歹心,如果報警的話又要做筆錄什麼的,會耽擱不少時間,而且陳菲本能的不想再去公安局派出所之類的地方了。不如先給身為警察的陳漢打個電話說明情況再說。

「美女,去哪啊?」計程車司機見陳菲上車後半天不說話,轉過頭問道。

「去長途汽車站。」陳菲現在只想到人多的地方。她在跟司機交代完去處后,用因為驚嚇現在還不太聽話的手指夾出手機,用另一隻手同樣不太靈活的手指按出陳漢的號碼,按下撥號鍵。

一輛銀灰色大眾行駛在公路上,車裏的收音機播放着當下流行一首曲子《突然的自我》。陳漢一邊慢慢行駛一邊看着公路兩旁來來往往的人群。現在是上班時間,但可能由於已經臨近周末,街上的人群還是要比其他時候要多一些。

昨天剛到為康縣,陳漢就趁著夜色驅車到鍾善中學的舊址走了一圈。果然那裏已經被建成一個叫「錦悅城」的商品房小區,曾經的學校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沒有留下半點痕迹。

當晚接到徒弟張恆的電話,臨走前陳漢還讓張恆民政局的朋友幫他查一查本市內有沒有一個叫楊曉芳的人,結果查出來二十多個,但是沒有一個年齡對的上的。閑來無事時他還自覺的用短訊息和鄧華例行彙報情況,當然他沒有說自己和陳菲分開調查的事,只說沒有什麼值得特別留意的地方。

此刻陳漢的目的地是為康縣的教育局,想試試看能不能找到學校的檔案。路過一家名為「好多多」的一層小超市后,為康縣教育局便出現在眼前。

他把車開到門衛亭前出示了自己的證件後門衛便放他進去了。在向工作人員說明來意后,一位教育局的副局長接待了他。

「九一年的資料啊……這個學校都拆了好多年咯,怎麼現在想找它的學生檔案啊?是有什麼陳年舊案啊,還是裏面出來的學生犯了什麼事?」這位姓王的副局長好奇的問道。

「不好意思,我們有規定,調查什麼我暫時不能告訴您,還請您海涵。」陳漢恭敬的回答,面前的紙杯里泡著熱茶。

「理解理解,我也只是隨口問問,只是恐怕我也是愛莫能助啊。」

「怎麼,鍾善中學的檔案不在你們這裏嗎?」

「鍾善中學九三年底就拆了,老師也被分配到其他學校,它解散的時候我還是個科員,當時我的工作正好就是負責整理學校的檔案。」

王副局長喝了一口茶,陳漢皺着眉頭等着他說下去。

「九三年年底本市整合師資力量,關了一些小學,鍾善中學就是其中之一。但是我整理這個鐘善中學送過來的檔案的時候,發現少了九二年到九三年的,問過才知道,當時拆遷的時候他們這幫馬大哈居然把這部分檔案忘在辦公室里沒拿出來,結果就找不到了,我記得還有人為這個事挨了處分。所以實在抱歉,讓你白跑了一趟。」

「那九二到九三年教初三的各班班主任的資料還在嗎?」陳漢略作思索后問道。他想起他們學校也是九一年底,在他們那一屆學生畢業以後就廢棄了。

「哦,那些老師啊,估計好多都退休了,不過資料還在,我讓人找找看。」

不一會,一個年輕人送來了一疊資料,王局長翻開看了一眼,就把資料遞到陳漢面前。陳漢翻開資料,一共五人。裏面詳盡的記錄了教師們的各種信息,有名字,年齡,住址,身份證號碼,職稱職位等等,還貼著本人的照片。他看着年齡一欄,果然,最年輕的都已經四十七歲了,年長一些的已經過了退休年齡。陳漢掏出筆記本,記錄了這些人的姓名和電話號碼后,就把資料還給了局長。

「這些人你們聯繫過嗎?」

「去年組織過一場教職工聚會,很多人都聯繫不上,來的教師里也有常年相互保持聯繫的,一打聽才知道好多人都已經不在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從教育局出來,陳漢坐在車上,開始挨個給筆記本上的人打電話。但是連打了三個,要不就是空號,要不就是停機,一直打到第四個,一位現年六十二歲,叫肖艷秋的女教師時,對方才接聽了電話。

「喂,請問找哪位?」

「您好,請問您是肖艷秋老師嗎?我是東興縣公安局的刑警,我叫陳漢,有一些問題想向您諮詢。」

「你說你是誰?」對方可能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一秒才用蒼老的聲音反問。

「刑警?你找我有什麼事?」在陳漢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以後,對方才慢吞吞的回答,但是從聲音上判斷對方已經變得警惕起來。

「我想請問一下,您九二到九三年的時候,是在鍾善中學執教嗎?」

「是啊,我記得我當時是三年級的班主任,你怎麼知道的,你是在查什麼案子嗎?」

「我是從教育局了解到您的信息的,也不是在查什麼大事,但是詳細情況暫時不能說,希望您能配合我一下,回憶一下您知道的情況。」

「哦,那你具體想知道些什麼,我好想想。」

「請問您教的是幾班?」

「五班。」

「那您記得您班上有一名叫楊曉芳的女轉學生嗎?」陳漢翻開筆記本,準備記錄。

「楊曉芳……沒有,沒這個人。」對方沒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在努力回憶。

「您確定嗎?她是三年級才轉過來的。」

「我非常確定,別看我六十多了,記性好著呢。」

「那您知不知道其他班級有沒有這個人?」

「其他班我就不記得了,可能有吧,但是我沒怎麼關心過。」

「那您有您哪一屆其他班主任的聯繫方式嗎?」

「有,這些年我們多多少少都有聯繫,但是我估計你找了也沒用,你是在教育局找不到檔案才來找我的吧?那些檔案早就沒了,班上有哪些學生只有我們這些當班主任的才知道,但是當時三年級的班主任現在有兩個已經死了,我估計你是找不全了。」

「這樣啊,那麻煩您還是告訴我一下他們的電話號碼吧,謝謝了。」

記下號碼,陳漢又挨個找到了僅余的兩名班主任,遺憾的是,就像肖艷秋所說的一樣,其中一個幾乎已經完全不記得學生的名字和具體的情況,還有一個也說他們班上也沒有這個人,而且兩個人都無法回憶起剩餘的兩個班上有沒有轉學生。

陳漢捂住臉,來回的揉搓著,他思索著還有沒有什麼別的辦法可以接近這個虛無縹緲的楊曉芳。

這時陳漢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拿起手機一看,是陳菲打來的。

「陳漢,你在哪?」陳菲的聲音很大,好像是吼出來的。

「我……我在為康縣啊,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我剛才被人跟蹤了,還差點被襲擊!」

「什麼!?那你現在沒事吧?」陳漢這才發現陳菲的聲音里夾雜着哭腔,便焦急地問道。

「沒事兒,他沒追上我,我現在在計程車上。」

「那你報警了嗎?」

「沒有,我怕報警太耽誤時間,而且當時我是在一個周圍沒有人的地方,我估計這個混蛋是想搶劫什麼的。」

「我建議你報警。」

「算了,現在沒事了,我不想為了這件事又跑到警察局,你那邊查到什麼了嗎?」

「你當時嚇慘了吧?」陳漢沒有理會陳菲的問話。

「是啊,嚇死我了……你都不知道當時情況有多緊張!」

「你看清那個人的長相了嗎?」

「他帶着口罩,看不見臉,只看到了眼睛,但就是只看到眼睛,我都感覺毛骨悚然的,這混蛋肯定長的又凶又丑。」

「那你看清他的穿着和身高了嗎?」陳漢猛地想起星期二那天在劉家灣看到的穿衛衣的男人,那時他以為是自己職業病,但現在看起來那個人或許和今天跟蹤陳菲是同一個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事情就複雜了。

「他穿着一件黑色羽絨服,和……和一條藍色運動褲。」

「身高大概多高?體型如何?」

「這個我沒注意,當時就顧著逃命了,沒有時間注意那麼多。」

「那他還有什麼特徵嗎?比如眼睛?」

「嗯……沒有了,當時離我有點遠,沒太看清,就是直覺,我當時覺得他好像故意不看我一樣。」

「這樣啊,那你現在準備去哪?」

「我打算去車站,這邊調查完了,事情和我們想的不一樣。」陳菲的聲音平靜下來,語調里透著失落。

「這樣,你別走太遠了,買一張去離我這近一點的金和縣的車票,我立刻開車過去,大概三小時左右到,我們在那會和,見面再說。」

「好,那我現在就過去,你快點啊。」

「嗯,目前還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只是偶然犯案,會不會還有什麼別的目的,你要注意安全,小心周圍的情況,盡量待在人多的地方。」

「好的,你也是,別開太快了。」陳菲溫柔的回答,她感到一股暖流流進心裏。「注意安全」,好像何超也和她說過一樣的話,還不止一次。

下午兩點半,兩人在金和縣的車站會和,剛上車陳菲就把一個菠蘿麵包遞給陳漢。

「你還真快啊,還沒顧得上吃飯吧?」看着陳漢寬厚的肩膀,陳菲感到一陣強烈的安全感,之前的恐懼一掃而空。

「謝謝,我確實有點餓了。」陳漢一隻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接過麵包,用嘴要撕開包裝袋,一口下去就咬掉了三分之一。

「你沒事兒了吧?」陳漢把包裝袋塞進車門上的儲物格里,陳菲看見裏面還塞著兩瓶開過的礦泉水和一張舊抹布。

「沒事,只是當時覺得好害怕,當時差點就被那個傢伙逮住了,還好我跑得飛快,我感覺這輩子都沒那麼拚命跑過,坐在計程車上我感覺手腳的都是麻的,真是嚇死我了。」

陳漢看着陳菲表情誇張的表情露出笑意,看來她是沒事了。

兩人把車開到一家離車站不遠的中餐館吃午飯,同時準備匯總一下彼此的調查情況。

「這麼說薛雷之所以記得楊曉芳是因為曾經誣陷她打碎東西的事,而校長懷疑楊曉芳故意搞破壞,所以責罰她,導致了她在課堂上精神崩潰,是這樣吧?」

「我可沒說是故意破壞。」

「一次打碎那麼多東西,還都是酒精燈,會是不小心造成的嗎?」

「也是,哎,都怪我,當初鼓勵楊曉芳強硬一些。」

「這不關你的事,你是好意,錯的是薛雷,所以他才會耿耿於懷那麼多年。」

「但願如此吧。」陳菲嘆了口氣,聽陳漢這麼說她心裏好受多了。

「這麼說來楊曉芳筆記本上那句話也是寫給薛雷的咯?」陳菲夾了一片香菇到自己碗裏,同時向陳漢確認般的問道。

「可能性很大。」陳漢一邊扒飯,一邊回答。

「但是這些還是無法說明那些信是怎麼回事啊。」

「所以我們還要繼續調查。」

「嗯,說得對。」陳菲贊同的點點頭,繼續說道:「那你那邊怎麼樣,有沒有查到什麼?找到鍾善中學的檔案了嗎?」

「抱歉,沒什麼結果,學校拆遷的時候一部分檔案忘了拿出來,和學校一起被掩埋了,沒有留下什麼。我還找過當時那些教書的班主任,但是死的死忘的忘,根本無從查起。」

「那些人怎麼可以這樣?檔案這麼重要的東西都不好好保管,簡直就是……就是犯罪!那現在怎麼辦?我們該從何查起?」陳菲聽到線索又斷了,頓時顧不上吃飯,放下碗筷焦急的看着陳漢。

「別急,我們還有路,你還記得我們學校的校長是誰嗎?」

「校長?不記得了,你是說我們去找他問問情況?」

「沒錯,至少楊曉芳如果真的轉學的話,退學的時候校長是知道的,你不是說校長為這事還專門去找過楊曉芳的親戚嗎?」

「對啊!怎麼又被你想到了?來,獎勵你吃塊肉!」說完陳菲把一坨紅燒肉夾進陳漢碗裏。「但是該怎麼找到他呢?」

「所以我才問你知不知道他是誰?」

「我怎麼會知道他是誰,我又不是他女兒。」

「他叫李德民,他可是我們市裏的排得上號的有錢人,當年開學校以前他就是縣裏投身煤礦行業的第一人,開煤礦公司可讓他賺了不少錢,後來又開辦了東林小學,當了校長,就把事業交給他兒子打理,生意越做越大。前兩年他兒子還進軍了房地產行業,聽說最近都在競選市人大代表了,所以想找到他並不難。」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這個人為人很低調,外面的人很少知道他,所以那天同學會我們那些同學也完全沒提到他。但他好歹以前也上過本地報紙,而且和他我們局長也有些交情,我知道他現在就在東興縣裏養老,地址一查就知道了。」

「太好了,吃完飯我們立刻出發去找他。」

「別急,人家好歹是個人物,大晚上的你就往別人家裏沖啊,這裏離東興縣還遠著呢,先回東興縣,明天再去不遲。」

「嗯,那也行。」

「你先把你這幾天的經歷和我再詳細說一遍。」陳漢換上了嚴肅的表情說道。

「好—吧—。」陳菲不解其意,不耐煩的拖長了聲音回答。

回到車上后陳漢從衣兜里翻出一根手電筒造型的電擊器遞給陳菲。

「還不知道想襲擊你的那個人的真是目的,你拿上這個以備不時之需,再加上快過年了,治安案件也比平時多一些,有可能用得着。」

「呸,烏鴉嘴,這個你哪來的啊?從公安局裏帶出來的嗎?」陳菲把還殘留着陳漢體溫的電擊器捧在手裏,看到上面有個開關就不假思索的按了下去。電擊器的四個尖頭立刻發出耀眼的電光,閃光的同時發出啪啪啪的聲響,把陳菲嚇得趕緊把手打直,讓電擊器離自己的臉遠點。

「小心點,別電著自己,保險在這。」陳漢向陳菲指明了保險的位置。「這個東西是我自己買的,我這個人平時比較小心,而且抓犯人的時候也可能用得着。」

「那謝啦。」陳菲關上保險,把電擊器放進包里后對陳漢說道。

「不客氣,希望你用不着。」

「閉嘴啊。」陳菲嗔怒的說道。

兩人在金和縣找了家旅館住宿,陳漢沒有回家是因為擔心陳菲所遭遇的襲擊並非偶然。雖然不知道襲擊者的目的,但他仍然認為那天在劉家灣看到的人可能就是今天跟蹤陳菲的人。

而且如果是因為在培潤建材的案子上陳菲真的有什麼秘密沒有交代,才有人派人來滅她的口,那麼意識到有危險的陳菲為了自己的安全,很有可能會獨自逃跑,隨時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到時候自己又會被扣上的失職的帽子,所以陳漢決定留下也是為了監視她。不過陳漢也沒有向自己領導和鄧華等人彙報這件事,因為一旦彙報,那就再也沒有他這個閑人什麼事了。

付房費的時候,陳菲想要幫陳漢一起付,陳漢說自己可以報銷,讓陳菲付自己的那一間就好。

二十三號星期六早上,兩人已經回到東興縣。九點過的時候他們兩把車開到東興縣教育局。陳菲在車裏等,陳漢獨自到教育局用刑警的身份索要楊曉芳的資料。這次比較順利,值班人員在請示過領導后把資料找出來複印了一份給陳漢。上面顯示的資料果然和周桂芬說的一樣,楊曉芳一九九二年十月十三日辦理了退學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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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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