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夜探客棧
燈影晃動，有人在屋內沐浴。
泡在木製大浴盆中撩水的女子說：「倩姐，那背紅包的甚麼來頭，好大氣性，敢在這盤織村呼來喝去，說打人就打人。」
屏風后窸窸窣窣擦身的聲音，傳來一悅耳清心的女音：
「成國中京來的吧，看打扮還是個慣在道上混的，潑皮無賴罷了。死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提它們作甚？讓你們打聽織命女的事兒，怎麼樣了？」
「呃，這算是村子的極密，容屬下再探。」
「小蹄子，就會耍嘴，不要耽誤正事兒，這可是咱國王親自過問的大事兒。」
「曉得啦，有姐姐你壓陣，這事兒能有多難嘛。」
「不可大意。」
「對了，姐姐，你還記得那一身黑還戴着黑蓋頭的小娘子么？怎地那番打扮。」
「祭品罷了，這些年沒少見。哎，可憐哦。女王要在，也許會救她一救罷。」
「哦，我來的少，從沒見過，也沒聽人提起過，祭什麼神的？」
「呵呵，鬼的神仙，祭大棺人的犧牲品罷了。」
正洗衣服的黃衣女子笑了：「姐，盡給妹子們打啞謎哩，什麼官人，還相公呢。」
「說你們春心不死，也配在女兒國呆下去？就想着什麼官人、死男人，棺，棺材的棺，大棺人，愛死你個小浪蹄子。」
「這名字真真是滲人了，我雞皮疙瘩都起來啦。棺材裏的人么？那是什麼怪物？」
黃衣女子蹲在浴盆邊幫水中女子搓背，倆人面上掛着虛假的驚恐，眼睛裏都是俏笑。
「我也沒有見過呢。據說是一口大棺材，很大，能把你們倆都裝進去，再給你們裝倆死相公，棺材上還有個大『囍』字，祝你們百年好合，美不美！」
好聽聲音的主人穿着肚兜突然從屏風竄出來，做個老鷹撲食的架勢，驚得倆女子尖叫着拿水潑她。
「咦？！這什麼怪物。」
趴在窗外偷聽的辛如鐵被這女子樣貌驚到了：
狗窩般凌亂的頭髮，濃眉大眼，鼻孔朝天，鼻毛好似雜草，絡腮鬍子直與護心毛長成一片，粗手粗腳，腿毛比他的都長都卷，只有隆起的胸脯和嬌俏的聲音能與「女子」二字有點聯繫。
「什麼人！竟敢偷看！」
那俏音絡腮鬍的女子嬌叱一聲，右拳爆起一團火捲風，劈頭蓋臉朝窗戶打去。
咵嚓
窗戶碎成萬千木渣、紙屑，多毛的身形隨着風火掠出窗外，在黑麻麻的雨夜中惡狠狠地巡視了一大圈，沒找見偷窺狂徒的身影，邊啐邊罵地回了房間。
早已避在百米外樹叢里的辛如鐵心跳撲通撲通的，不是驚於被抓包，仍是吃驚這女子聲音鶯鶯燕燕俏媚可愛，怎麼長得跟張飛李逵豬八戒的混種子孫一般。
「這女兒國也是奇怪的很哦。」
遠遠地，聽着那邊屋內吵嚷聲息了，窗子也叮叮噹噹修上了，他閃上房頂，繼續探查。
連聽了三間，不是男女行那事兒的喘息聲，就是鼾聲，到得第四間，才聽到有人說話。
「地王。。。。。。」
「不要亂叫，隔牆有耳，早說了叔侄相稱，就是記不住。」
彈腦錛兒的聲音。
「哎呦喂，地。。。。。。」
「嗯？！」
「叔，剛才亂糟糟的，有飛賊么？」
「就說了隔牆有耳，這村子邪得很，少說話，少動作，摸清底細，能偷則偷，不能偷就搶，
拿了咱們要的東西就走。」
「我看這村子也是半軍事化的堡壘，恐怕偷不容易吧。」
「等鬼手、幽面打探完了，我們再好好計較。」
「那個詭偶。。。。。。」
「住嘴，別講出來，沒腦子么？」又是更響的一個腦錛兒。
「就不該帶你出來。」
「疼，叔，別啊，我沉默是金還不行。」
「油嘴滑舌。我跟你講，今天那個鬧大堂的紅包客還記得么？」
「當然記得，魁梧健壯，出手狠辣，中氣十足，英雄人物啊，這要是咱天聖軍的人多好。」
「嗯，天下英雄盡入我彀中，想法很好，不過，他是官家的人。」
「咦？您怎麼知道的？」
「看他臉上的刺字了么？」
「臉上有字么？挺俊的一張臉，鬍子不老少，沒注意。」
「你這娃，就是把握不住重點。那是『意死』二字。」
「什麼意思？」
「他要麼是在逃犯，要麼是另一種人，傳聞里很可怕的那種。。。。。。」
「叔，你說話別老吊人胃口啊。」
「夜不收聽說過么？」
「沒有，聽着像孤魂野鬼。」
「差不多，但他們可比尋常詭物厲害多了。這兩年我們時常會受到這些詭異官差的騷擾。這些傢伙，神出鬼沒，毀了我們好幾個隱秘的教壇，教眾損失很大，戰場上，他們偶爾也會破壞我們的糧道和情報據點，上個月被官軍偷襲，背後就有他們的影子。」
「神出鬼沒？紅包客那麼囂張，一點沒有神出鬼沒的感覺啊。」
「所以說我只是懷疑，之前我組織過一次圍捕，折了百十號好手才擒到一個，還不是活口，什麼都沒查清楚。」
「唔，那您覺得這人要真是夜不收，他跑這裏來幹什麼？」
「呵呵，這還不明顯？這村子乾的都是掉腦袋勾當，成妖們要動這裏了唄。」
「我聽說成妖的櫃族跟這村子有不少勾搭。。。。。。」
「什麼狗屁櫃族，那叫櫃妖。確有此說，這村子除了人葯，還做衣壽。」
「好傢夥，這是鬼老媽給沒頭兒子開門——邪門兒到家了啊。」
「他們就是給櫃妖們上貢過衣壽，才默許存在的。最近不知道犯了什麼忌諱，讓成妖們起了殺心。」
「多半幹了更離譜兒的勾當。叔，我覺得我都不用裹這麼嚴實了，比起他們乾的事兒，我這樣貌也沒那麼怪異了吧。」
「還是少引人注意的好。」
「叔。。。。。。」
「不說了，鬼手他們快回來了，你讓小二送點宵夜、酒水上來，到時再說。」
「遵命。」
鈴——
喚人的鈴音后，屋內陷入寂靜。
辛如鐵離開窗戶，翻上房頂，站在雨里回味他們的對話。
「叛匪的人，級別還不小，他們來這裏是想偷什麼？肯定不是尋常物件，有趣有趣。」
起身翻至又一窗前，內中傳來男女調笑聲，撇撇嘴正要離開，熟悉的一段歌聲令他止步。
「雨一直下，氣氛不太融洽，在同個屋檐下，你漸漸感到心在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