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知青隊友們的家屬

「沈知青，你先休息兩天，大後天再上工吧，這兩天的工分都照算給你。」

「好，謝謝。」

陳大隊長吩咐后，沈之微拎著雞蛋和紅糖下台。

社員們不敢有意見，畢竟各姓氏族裡以前都有發生過欺負知青的人，都怕被翻舊賬清算。

沈之微回到原來的隊伍，大家都對她改了稱呼，熱情喊她，「沈老師。」

「微微，以後你就是村裡的老師了，你可為我們知青隊爭光了！」

關芷晴與有榮焉祝賀她。

「謝謝你們的支持。」

沈之微很感動，她得了好工作，昔日隊友沒有嫉妒而是支持和鼓勵她，這種純粹的友情很難得。

「晚上下工后，你們來知青院，我們慶祝一下。」

「好，我會通知他們過來。」

關芷晴欣然應下沈之微的邀請。

開會後，肖鋼和大隊幹部們領著社員下地幹活。

現在是六月份，再過一個半月就是早稻收割，接著還要忙晚稻插秧。

烈日酷暑，卻是最繁忙的時節。

沈之微回到知青院，準備趁這兩天休息好好調養身體，畢竟教學工作要在秋收后才開始。

何況教室都還沒蓋。

雖然她不愁吃喝，但是不參加勞動不出工，卻有吃不完的食物肯定會被懷疑的。

沈之微從被子里找出原主藏著的糧票和副食品票，數了數還有幾張。

原主能堅持到現在不依靠別人，就是因為下鄉的時候父母給了不少錢，現在還剩二百多元。

他們知青下鄉後頭一年每個月有8元生活補助和37斤糧食供給，這37斤發的是稻穀，碾殼后糙米30斤不到，不過也夠吃。

但是第二年就沒有這些福利了。

要吃飯和掙錢憑自己掙工分。

早稻收割后，大隊部會預先分配60%人均口糧，保證大家不斷糧，但這個預分配的糧食都是按照糧價計算做賬的，要和每家出工的工分相抵扣。

田嶺村人均分配年口糧，參與勞動的人基本口糧430斤，無勞動能力的五保戶和殘疾人、小孩的基本口糧是370斤。

社員們家裡勞動力少，老人孩子多的，一般不太夠吃，年尾不但分不到錢可能還倒欠大隊部的賬。

知青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勞動量大，消耗也大，不過只要勤勞出工，養活自己還是不成問題，只是那幾個隊友以為回城無望，又到了適婚年紀，容易被覬覦的村民甜言蜜語，便草率結婚了。

他們本以為結婚後在當地也有家人溫暖的，沒想到大部分人的婚姻生活是一地雞毛，每天都是雞飛狗跳的吵架。

沈之微嘆了口氣，帶著一些錢和票據到村裡供銷社代銷點，準備買點東西回來，晚上和隊友們聚會時待客用。

離高考還有四年，她可能還要在這裡待夠四年，在這個年代無法獨善其身獨居。

雖然她空間里的物質足夠用，還是希望和知青隊員們抱團取暖，以後如果有人欺負或是頭疼腦熱的也有人關心。

原主生病後，就是因為沒有人照顧才去世的。

田嶺村的供銷社代銷點也是一間土坯房。

門頭是寫著「田嶺村供銷點」幾個大字。

沈之微邁進去，看見四周牆上貼著不少時代特色標語。

【發展經濟，保障供給】

【為人民服務】

【不許打罵顧客】

【……】

四個老式玻璃櫃檯裡面整齊擺著不少物資，毛巾、鞋子、雪花膏、肥皂、小人書，小玩偶，彈弓，陀螺……

櫃檯面上擺著不少零食，花生糖、沙琪瑪，彩紙包裹的硬糖……

櫃檯后的架子上也擺著不少高檔食品和日用品，麥乳精、白酒、油、鹽、醬油、醋。

搪瓷杯、保溫瓶、軍用水壺、帆布包、碎花布……

還有不少農具出售，蓑衣、斗笠、鋤頭、鐮刀、耙子……

櫃檯內站著四個神情高傲的售貨員。

在這供銷點上班的人算是村裡的幾個關係戶。

四家姓氏都安排了一個人在這裡上班，有兩個小姑娘，兩個小夥子。

今天只有幾個帶孩子的婦女來這裡買東西。

每個婦女都是後背用布帶背著一個小的，手中牽著兩三個大點的孩子。

不過她們大多隻買了一兩樣物品，主要是帶孩子來看看，打發時間。

就像二十一世紀人們逛商場一樣。

這些家庭婦女帶孩子們進供銷社代銷點看商品當成一件娛樂項目。

不過，小孩們看著琳琅滿目的商品流連忘返，不但嘴饞，心也痒痒。

「媽媽，我想吃糖，給我買一個吧。」

「媽媽，給我買個搖頭娃娃吧。」

「媽媽，我想要一本小人書。」

「媽媽，給我買個彈弓。」

「……」

母親無奈道，「沒錢哩，家裡的錢都給你們買布做衣裳了。等過年會計發了錢才能買，走了，回家去。」

生孩子多的婦女要奶孩子看孩子，沒法出工，自己不掙錢，花每一分錢都要精打細算。

售貨員見他們只看不買了，不耐煩地趕人，「不買就出去吧，別讓孩子在這裡吵鬧了，影響我們的工作。」

「哎，好的。」

窘迫的年輕媽媽們無奈地把孩子們拉出供銷點大門。

售貨員穿得比一般社員體面，衣服上幾乎沒有打補丁的，因為這份工作是正式工，不用干農活也能領滿工分。

她們看見沈之微，原本驕傲不耐煩的神情立刻變得有幾分諂媚，因為沈之微馬上也是一名有體面工作的社員——老師。

何況早上肖幹部念了一份要善待知青的文件，她們生出了敬畏之心。

「沈老師，你來了，你想買什麼？」

沈之微看了一眼櫃檯上面幾個大玻璃罐子里裝的零食。

「給我來兩斤米糖，兩斤瓜子，兩罐麥乳精，再來十個雞蛋。」

沈之微拿出了副食品票據。

售貨員趙水妹眼睛都亮了，沒想到沈知青這麼有錢。

她拿起算盤快速撥算了一番。

麥乳精三塊五一罐，兩罐七元。

雞蛋五分一個，十個就是五角。

米糖五角一斤，兩斤一元。

瓜子三角一斤，兩斤六角。

「沈老師，總計是九元一角。」趙水妹報出總價。

「好。」沈之微從上衣口袋裡拿出手絹包的錢，湊出八元五角遞給她。

「剛好，不用找了。」

趙水妹點過後，麻利地給沈之微拿貨。

瓜子和米糖都用大方紙包好。

雞蛋和麥乳精用網兜裝著。

「沈老師，你買這些是要送人嗎？」

「不是，我們知青隊員晚上聚會。」

沈知青簡單答后就提著東西出門了，才走不久，路上遇到肖鋼騎著一輛老式鳳凰牌自行車經過。

這自行車還挺新的。

這個年代有自行車可是稀罕物。

有錢有票也不一定買得到。

在沈之微想打招呼前，肖鋼剎了車停下來。

「沈知青，你買東西啊。」

「嗯。」沈之微笑著走上去打招呼，「肖同志，謝謝你幫我主持公道。」

沈之微把一罐麥乳精遞給他答。

雖然路邊沒人，肖鋼還是馬上拒收。

「沈知青，那是我的工作職責，不必客氣，我們幹部為群眾辦事不收一針一線，你留著自己養身體吧。」

他看著瘦弱的沈之微，眼底不自覺流露出一抹憐惜。

「哦，好的。」沈之微會意后，沒有再堅持送他東西。

肖鋼忍不住再次提醒她。

「沈知青，以後，你要是遇到困難，及時到大隊部來反饋，千萬不能再拿刀傷人。」肖鋼頓了頓，意味深長提點她，「自損八百這種解決方式不太好。」

沈之微點了點頭，嗯了聲，也給自己辯解一句，「昨天事發突然，我是有些衝動了。」

她心裡想，如果下次還有人敢欺負她，用刀背不見血也是可以的。

不過，在領導面前不要抬杠才是生存之道。

「好，我還有事，先走了。」

肖鋼微微一笑，放心地繼續踩著自行車走了。

沈之微看著他遠去的挺拔背影，出了會神。

他雖然長得像肖宸哥哥，卻不是。

哎，一個人穿到這個窮山僻壤的地方，還要待好幾年，真是苦啊。

還好，她在這裡還有知青隊的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