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啊我不幹凈了
雖說已經改革開放了，但山村之中，對於這些，還是很忌諱的。
不說這八十年代，就算是九十年代，再到後面千禧年。
農村地區，還多有一些讓你哭笑不得的事情發生。
說是迷信，似乎沒到那個份上，但愚昧無知，確實是存在的。
周衛華很清楚，對付這種自私刻薄的人，沒必要講道理，因為你一講，所有的道理，都是她那邊的。
仗著輩分，在那跟你不講理，你說又說不通，怎麼辦呢？總不能上手打兩下，那更不應該了。
所以，嚇唬嚇唬，就是最好的。
到了這個歲數，那最怕的，肯定是死亡了。
老太太這才過上幾天好日子，哪捨得這麼早就下去？
果然，老太太聽了這話，臉色都嚇的白了。
她這麼大歲數，也經歷了不少事情，迴光返照這種事情，她自然很清楚。
結合之前他的病，都說要死了，現在好模樣的站著，自然就信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啊的尖叫了一聲。
「不要來找我，不要來找我。你個死老頭子，老娘為了你這個家，一天好日子都沒過，你還在背後說我啊你！」
老太太也算是舊時代慘遭迫害的那幫人，裹著小腳，此時兩隻腳倒騰的，跑的飛快，把周衛華都看到的目瞪口呆。
果然，人的潛力都是被逼出來的。
「奶，你可慢著點，別摔著，否則真見我爺了！」
「哎呦！」
就聽得老太太慘叫一聲，周衛華縮了縮脖子，這聽著聲是摔著了。
周大海聽著這動靜的下意識的想站起來，結果卻感覺一陣頭暈目眩，直接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房間里沒有拉電燈，只有一盞氣死風燈，擺在桌子上，散發著微亮的光芒。
沒人注意到周大海的情況，此時劉彩雲跟兩個妹妹，一雙眼睛都盯在了周衛華身上。
劉彩雲更是止不住的痛哭出聲來。
「兒啊，你可是有什麼沒了的心愿啊，你跟娘說，跟娘說啊。
我苦命的兒啊。」
小妹更是扯著嗓子哭了起來：「哥，你不要死啊。你之前不是說你沒事了嗎？你怎麼說話不算話啊。」
周衛華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完了，這表演的過頭了。
不過想想也是，就原主之前那狀態，好傢夥，說出是迴光返照，似乎真的很應景啊。
讓他意外的是，二妹周唱，倒顯得很鎮定。
眼裡含著淚。
「娘，小妹，你們別哭了。
哥，我知道你時間不多了，你可是有什麼要交代的，你說，我給你記。」
看著二妹認真的模樣，周衛華拍了拍腦門。
「那個，咱爹哪來的錢買肉？」
周衛華生硬的轉移了話題。
周大海已經出了一腦門的虛汗，心臟更是快要跳出來了一般。
他身子往後靠了靠，把臉龐藏在了燈光之後。
此時顯得異常的沉默，只是周衛華卻看到他把臉扭到一邊，偷偷用衣角擦了擦眼淚。
桌子上擺著一方肉，很少，看著不過二兩肉。
聽他提起肉，劉彩雲抹了抹眼淚：「對對對，兒啊，娘弄肉給你吃，你等著啊。」
劉彩雲一轉身，整個人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娘，娘你怎麼了？」
「爹，你看娘，她，她暈過去了。爹？爹！咱爹也暈了！」
兩個小丫頭已經徹底的麻爪了，不知所措。
周衛華一陣頭疼，這都叫什麼事兒！
「你們兩個慌什麼？
都躲一邊去！」
周衛華扶著劉彩雲先給放回了床上，又回來把周大海抱了起來。
「愣著幹什麼？阿唱，你去燒一鍋熱水。
小妹去把肉洗一洗，今晚吃掉，省得有人惦記。」
兩個妹妹看著周衛華輕輕鬆鬆的把老父親給抱了起來，都是目瞪口呆。
要知道，哥哥以前的身體，連弱雞都不如。
這真是要死的人？
不過有哥哥在，兩個人感覺有了主心骨。
安頓好父母，周衛華輕輕嘆了口氣，跪在床邊。
這以後就是自己的親爹娘了。
「爹，娘，雖然我這麼做很自私，但能以周保根的身份，成為你們的兒子，我很榮幸。
以後，我一定好好孝順你們，幫扶幼妹，讓咱們家過上好日子。」
周衛華取出兩顆強身健體丸，給爹娘餵了進去。
這東西入口即化，周衛華看著老兩口有了吞咽的動作，這才鬆了口氣。
有了這東西，這兩位多年勞作身體損傷，應該能補回來了。
他不知道的是，周大海下午才去賣了血，身子本就虧空了，這強身健體丸，倒是喂的及時，陰差陽錯之下，沒有釀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二姐，咱哥真要沒了嗎？」
周唱坐在土灶前面，火光映出了一臉的哀傷。
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現在心裡亂的厲害。
咱們家，大哥其實才是最聰明的那一個，要是他身體好一些，肯定是咱們村，不，咱們縣第一個大學生。
大哥說他是迴光返照，我沒在書上學過，但也聽村裡的老人說過，應該是真的了。
大夫都說大哥沒救了。」
「嗚嗚嗚……我不想吃肉了。我不吃這肉，大哥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周衛華站在竹子搭建的灶房外面，聽著兩個妹妹低沉的哭泣聲，心裡有些難受。
「行了，哭什麼，我這不還沒死呢嗎？
等我真死了，你們再好好哭。」
「……哥，你，你怎麼……」
小妹哭天抹淚的，一邊切著肉，一邊往自己臉上呼嚕，這得多油啊。
見周衛華進來，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周衛華倒不嫌棄，拿出一顆強身健體丸，塞她嘴裡。
小丫頭頓時一愣，砸了咂嘴：「甜的，哥，你給我吃的什麼？」
「哦，我身上搓下來的灰。」
「啊？你，啊啊啊，我不幹凈了，呸呸呸。」
周唱在一旁看著大哥跟小妹鬧騰，眼神有些暗淡。
大哥還跟以前一樣，喜歡捉弄小妹。
如果大哥沒得病該多好。
「想什麼呢？火都掉出來了。」
周唱暗暗出神，沒注意身邊多了一個人影。
周衛華拉過一個小爬凳，一看這就是周大海親自動手釘的。
農村的漢子，多半都會點木匠活。
「啊……我，我，哥。」周唱的聲音，軟綿綿的，說不出的委屈。
周衛華伸手摸了摸二妹的頭：「我之前的話，都是騙咱奶的，誰知道嚇到了你們。
放心吧，哥的病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