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只存在一種背叛
嗚嗚！
風塵撲面。
蒼涼悠遠的呼嘯聲不知從何而來，無形中牽引著周通的意識，
迫使他去睜眼，去看，他下意識眯了眯眼，側過視線，避著漫天的風塵。
眼前天地蒼茫一片。
不知過去多久，直到風歇塵散，周通才自塵土中爬起，
他有些茫然的看著這片天地，轉過頭看向一處在風沙中昂然佇立的道觀，陌生又熟悉，喃喃自語：
「這裡是？清風觀......」
「我，我怎麼會在這裡......師父......懷義......」
他感受著體內空蕩的炁海，神色有些恍惚，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難道這只是一場夢......不對！哪裡錯了，一定是哪裡錯了！」
他蹣跚著向那處記憶中的道觀行去，耳邊只有嗚嗚的風聲，
在這落日黃沙的天地回蕩，像是一縷縷徘徊不去的孤魂。
大地上，夕陽餘暉遍灑，道觀的影子被拉長，
影子一直落到了他的腳邊，像是在指引方向。
周通一襲青衫，感受著熾熱的大地和漫天的黃沙，突然一股陌生的記憶充斥在腦海，他一陣恍惚。
......
「禍福無門，唯人自召。
善惡之報，如影隨形。
是以天地有司過之神。
依人所犯輕重，以奪人算。
算減則貧耗，多逢憂患，人皆惡之，刑禍隨之，吉慶避之，惡星災之，算盡則死......」
清風觀中，一個青衫小道童捧著《太上感應篇》默默誦讀。
他的身邊站著一個白衣人，白衣人不過三十來歲的模樣，卻一頭白髮，氣息衰微，一副命不久矣。
周通合上書本，有些疑惑道：「師父，您說的那個人真的存在嗎？」
「還有您的身體......」
白衣人笑道：「當然存在，不過這是天機，天機不可泄露，天機一旦泄露，
便會察於無形，所以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而我已入局中，必死無疑。」
「通兒，我時日無多，接下來的事情只能交給你了。」
「師父，我.....我真的行嗎？如果我找到他，又該怎麼做呢？」
白衣人笑道：「什麼都不要做，你只需要找到他。對於那個人，你做的太多是沒有意義的。」
「他永遠都不會相信你，他這種人只會相信自己。」
「不過，通兒，你要記住一句話，你可以相信他，但不能永遠的相信他。」
周通疑惑道：「師父，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白衣人笑道：「你會明白的，因為有一天你會發現的，你才是站在他對立面的那個人。」
「......」
————
「師兄，師兄！」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周通耳邊響起，他豁然睜開雙眼，
大漠風沙、落日......還有那座埋藏在心中清風觀，統統消失不見。
「懷義，你這是？」
他看著提著一桶水就要澆在他身上的張懷義，茫然道。
咣當！
張懷義將水桶一丟，忙道：「師兄，你是不知道剛才你有多嚇人，
怎麼突然就昏過去了？也沒受到什麼襲擊呀。」
周通道：「師父他們呢？」
「哦！師父他老人家大清早就踩著黑龍飛走了，說什麼要把啥全性的人搞定，也不帶上我，唉！」
周通默然不語，想著腦海里突然浮現的記憶，看向張懷義道：「懷義，你說師父他會怎麼安排......」
話說半截，止住了。
張懷義摸了摸頭，憨厚道：「師兄，有啥話你就直說，我又不會猜，
放心吧，我不會多嘴的，誰不知道我出了名的守口如瓶？」
周通：「......」
「沒什麼，就是有些東西我想不明白......懷義，你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大公無私的人嗎？」
「嗯，你覺得師父是什麼樣的人？」
張懷義眼中閃爍著淡淡的精光，好奇道：
「師兄，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就問起師父了？」
周通道：「沒什麼，可能是最近太過勞累，想起來一些東西。懷義，咱就隨便說說......」
「咳！」
張懷義咳嗽道：「按理說吧，這做徒弟的不該暗地裡評價師父，
但師父要是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咱也得及時指出啊！」
周通無語道：「你這話跟誰學的？」
「呃！張之維。」
「......」
張懷義淡淡道：「師兄，雖然不知道你因為什麼突然提起師父，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說說好了。」
「我比較認可師父的一句話，看一個人，不要看他說什麼，而要看他做什麼。」
「看一個人的目的，不要在乎過程是什麼，在乎結果是什麼。」
「現在是亂世，亂世沒必要分得那麼清黑和白。師父的行徑，
就算我是他的弟子，我也得說句公道話，真是魔頭中的魔頭。」
「豢養陰魂、熔煉白骨，哦！還有那啥東北五仙的，不就是說書人口裡的妖魔嗎？」
「我要不是他的徒弟，我看見他也得高喊著正義的旗幟，把他滅了！」張懷義大義凜然道。
下一秒，他氣勢一泄，攤了攤手道：「但能怎麼辦？我是他的徒弟呀。
師父的所作所為看起來嚇人，但實際上呢？」
「不過是世俗的偏見罷了。
別人不清楚？你我做徒弟的還不清楚嗎？」
「師父殺人雖多，但殺過什麼好人嗎？師父也從未以好人自居過。
師兄，我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我是一條道走到黑了。」
「我家裡的情況你也明白，當年年少輕狂得罪了人，導致家門被滅。按理說我也是被你帶入門的。」
「唉！」
張懷義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麼。
周通還是有些茫然，腦海里多出來的記憶到底預示著什麼？
師父讓他找的人找到了，又為什麼說不能永遠的相信呢？
一個魔頭真的能拯救這個世道嗎？
這個世界真的有無欲無求的人嗎？葉真追求的究竟是什麼......
「師父，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選擇我呢？」
一個聲音悄悄出現在他的耳邊，「因為你才是那個拯救世道的人啊，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