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盤

就在一小時前，一切都還是那麼平靜。正值過節，城中廣場上，一場空前絕後的盛宴正如火如荼地張羅著。人們早已就位，靜靜地等待着午夜的鐘聲敲響。

嘀，嗒，嘀，嗒，嘀，嗒，嘀——

突然間，一束紅光從廣場中間迸發，迅速籠罩了整座城市。那種紅紅得令人窒息，那是來自地獄般的紅。

「轟！——」

人們並沒聽見他們所期待的鐘聲，而取而代之的是一聲巨響。他們再也無法聽見了。可憐的人們甚至沒能嘗一口那最後的晚餐。

毀滅你，於你何干？

「這……不會吧？」羅看着眼前的這一切，不知所措。

「哼，好好看看吧，這就是你所謂的『凈土』。」萊爾走上前，輕輕撫摸著那僅剩殘渣的城牆，眼中有一團火苗在燃燒，「人心啊，人性啊……簡直被『他』踩在了腳底！」

「『他』是誰？」羅不失時機地問。本來，這場戰爭的爆發已經疑點重重，羅早就懷疑一切的真實性。而現在，有一個可能知道一切的男人正站在羅的面前，甚至，也許還不止是「知道」這麼簡單。

「站在棋盤另一端的人。」萊爾簡短地答道。

棋盤？羅首先想到了戰場。

如果把戰場比作棋盤，那麼「站在棋盤另一端的人」就是魔族了。那麼，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人類與魔族之間的一盤大棋。

不對！如果真的只是這樣，事情未免進展地太快。況且，如今的戰局也愈發不可控制，真要這麼說未免有點牽強。

那麼，又回到最開始的問題了。棋盤？

……

羅抬頭看了看天空，無邊的黑暗。此時，他感覺自己站在懸崖邊上，一隻無形的手將他推了下去。他無數次摔到了地底，卻又無數次回到崖邊被推下去的那一刻……

「黑，真他娘的黑……」

再次睜開眼時，羅發現自己找不着天空了。他躺在地上，頭上懸著一個黃色的會發光的玩意兒，它發出來的光籠罩了羅的整個視野。

羅不知道它是什麼，但至少可以肯定不是太陽。

那光芒明亮而不刺眼，給人一種冬日暖陽般的溫暖與舒適。羅想要伸手去抓住那個黃色小球，卻發現身體根本動不了。羅靜靜地看着它，它也靜靜地照耀着羅。漸漸地，那黃色小球慢慢變小，從一個變成兩個，變得不在發光。

現在，羅終於看清了，那是一雙眼睛。

「您醒了？」

一個柔和的女聲飄進羅的耳朵里，羅認為那應該是眼睛的主人在和他說話。

羅仍舊躺着，一聲不吭。羅的大腦現在一片空白，他正迷茫地穿行在這空白之中，想要找到什麼。

棋盤。

「棋盤？棋盤。」羅的腦中突然閃出這個詞，幾乎是一瞬間，羅想起了一一切。

「棋盤！」當羅意識到自己無意識說的這兩個字的含義時，他驚恐地一下坐了起來，如同噩夢初醒般驚叫着。

「您……沒事吧？」還是剛才的那個聲音，她顯然被羅突然間的舉動嚇到了。

在一瞬之間，羅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懸崖。不過這次，他很快便掙扎出來。冥冥之中，羅似乎聽見了有誰在叫他。

羅開始打量四周。此時的他正坐在一張床上，四面的牆看上去很新，可是遍佈裂痕，相比牆面，天花板明顯被摧殘過，已經缺了一角。頂上還掛着一盞華麗的頂燈。相比外面那些被戰火無情摧毀的房子，這是一個還算完整的房間。

羅將目光移向身邊這個女人。在目光彙集到她臉上的那一刻，羅明顯感到有些不自在。那是一張少女的臉，她就像是一朵亂世中綻放的花，給這個昏暗的世界塗上了一層鮮艷的色彩。可這還不夠。

最引入注目的，是她眼角那一滴藏不住的眼淚。那滴淚水微微滲出，與她嘴角的微笑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羅聽見了，少女的心在滴血。她只不過是在強顏歡笑罷了。

忽然間，羅恍然想起了什麼，看那少女的目光也增添了幾分敬畏。

「難道說，您是……生命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