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討向生活

作為船老大的林錦河從駕駛台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貢品，一份一份地擺在船頭，紅色的盤子上裝着家中婦人精心製作的發粿，還有蒸熟的海魚與蝦蟹。林錦河在船頭完成祈盼儀式之後，便招呼著到場的夥計們開始了船舶的下岸工作......

在潮汕沿海，在大南海上航行討生計的漁船之上一般都會設船頭神明，敬稱為「船頭公」和「船頭嫲」。可能，對於討海人來說，「神」之所寄，僅僅是一種對於航程順利，滿載而歸的期盼。

下岸工作完成，林夢潮和林錦河一同搭上了回到碼頭上的擺渡船，漁港里的發動機聲轟隆作響，漁網和一袋袋的冰塊、食材被漁民們轉運到漁船上，大大小小的船都在做着出海前的準備。

「阿潮，回家去帶上換洗衣衫，準備準備，傍晚就出船！」林錦河在船上對林夢潮吩咐道。

臨近岸邊的時候，開船的後生隨心地將纜繩一拋，竟然准准地套在了水泥岸邊的鐵樁上。

等船靠穩，對着岸邊小幅度地一碰一碰時，林錦河喊道：「阿弟，快一點上岸，小心點啊！」

兩人猛地一跳，林夢潮一腳點到岸上，一個踉蹌，差點栽了大跟頭，幸好被林錦河牢牢抓住

「哈哈哈...就算下午要出海，也沒不用這麼着急吧。」林錦河笑道，輕拍了拍林夢潮的頭。

「沒有啦，不小心而已。」回過神來的林夢潮尷尬地說道。

林夢潮回到家中，收了幾件衣服裝到自己之前上學用的書袋子裏，拿起來掂了掂，又倒了出來，換成了一個手提的袋子。

臨近傍晚，林夢潮跟阿稚交代過後，剛欲出發，卻被老林叫住了。

「要去哪裏？」

「去討海，跟錦叔的船！」林夢潮沒有回頭，只是很平靜地回答。

「有罐年前腌好的酸菜，你帶上吧...」老林將一玻璃罐裝的小酸菜塞進了林夢潮手上提着的包中，便走回了屋內。

「嗯。」林夢潮再次平靜的應道，然後離開了家。

走在路上，一股酸澀衝上心頭，走着走着，林夢潮跑了起來，向著漁港的方向，徐徐的海風漸漸開始充滿了衝勁與威力。他不知道，老林和阿稚也在老厝門前望着他跑去的方向......

「弟啊，猛來！上船了！」林錦河還有其他的夥計在擺渡船上招呼著剛跑到岸邊的林夢潮。

「來了，來了！」林夢潮跑向擺渡的小木船，睜大眼睛，跳了上去。

「後生就是好哩！」

「有力氣，知下力，以後當個大船長！」

「做老大，再娶個雅姿娘......」

一旁的船夥計拿後生林夢潮打着趣，惹得眾人紛紛大笑。

「來來來，先上幾個人，把冰和魚筐先接好，一樣樣搬上去！」

靠近船尾，林錦河招呼大夥準備幹活，眾人突然嚴肅起來，只見一人扒住船尾的橫木，抬腳一搭，迅速地爬上了船，上了船的中年夥計伸出手，將林夢潮拉了上去。

待人手就位之後，伴着太陽送來的霞光，大家做着簡單的接力，一件件地將物資搬上了船。

夜色漸濃，船已起錨，慢慢地繞過防風的堤壩，一陣鞭炮聲在船頭響起，跳躍的亮色彷彿船上漁民的心情一般......此刻，啟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