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醉殺4方

張琅呵呵冷笑：「我是該叫你戚老頭呢？還是要叫趙公子？」

辛木臉上陣青陣白，旁邊的兩名捕快都拔出長刀，對準了辛木。

辛木索性不再掩飾，直起背來說道：「眾位想要怎樣，就請劃下道吧。」

張琅瞥了眼辛木身上寒酸的服飾，一陣嘆息：「沒想到堂堂宋王府的趙公子，竟然淪落到連貼身寶劍都賣出去買一頓酒喝的境地，真是可悲啊。」

辛木念頭一轉，已經知道他們一直在跟蹤他，既然現在張琅想要閑聊，那自己何不乘機逃走？

他之前還是皇太子時，父親就不怎麼教他武功，只是嚴格教他四書五經、大學中庸，最近果決和狠厲的拳腳還是從前世的自己，和追殺過程中總結的經驗里得出來的。

可是他也知道這些功夫在三人的面前絲毫不夠看，梨香躲在衣櫃里，自己也不用擔心，自己一出此門便混入人群，他們也必找不出蹤跡。

想到此處，他趁著張琅冷嘲熱諷之際，一個縱身，往門外逃去。可是卻忽然撞在了一塊厚重的牆壁上，他舉頭望去，哪裏是什麼牆壁，而是四個九尺巨漢，宛如鐵鑄成一般豎在辛木的面前，阻住他的去路。辛木這具身體已經夠高的了，卻只能到他們的胸口。

他仔細望去，這四名巨漢滿臉都是傻笑，四張大臉竟宛如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濃眉大眼，一個個傻憨憨的。

辛木一急。自己若是逃不出去，那必會死在這裏，可是自己隱忍到現在，都是為了揭開皇宮中那個假的自己，若是死了，這件隱秘將永遠沉寂世間。

想到此處，他咬着牙猛地飛起一腳往中間一名巨漢襠下踹去，心想：「為了逃命，陰損點也不管了。」

辛木準擬這巨漢必會往旁邊閃躲，誰知道這一腳結結實實踹在巨漢襠下，他臉上竟然還是傻笑着，只是猛地踏前一步，死死抵在辛木的面前。

辛木大驚失色：「這傢伙難道……練了傳說中的鐵襠功？」顧不得驚駭，連忙往後急退，可是彷彿抵到了牆角，竟再不能後退一步。他往左退一步，又被擋住，不能前進。右邊也是如此。

辛木只覺得自己被四塊鐵板合力往中間擠壓，要把自己擠成肉泥。

四名巨漢的呼吸全部呼到他的頭上、臉上，他的身體越來越緊，連呼吸彷彿也快停止了。

「難道……我竟要死在這裏了嗎？」辛木腦海中轉過這道念頭，意識也快要模糊了。

忽然四名壯漢聽到一聲嬌喝：「你們不能殺死他！你們四個和他無怨無仇，為什麼要殺他？」

四壯漢一愣，身體一松，辛木也就解放出來，大口喘著粗氣，頗有劫後餘生的感覺。

其中一名壯漢望向從衣櫃里鑽出來的梨香，道：「我們和他無怨無仇，難道就不能殺他嗎？」

梨香見他一臉傻傻的樣子，眼中一亮，道：「不錯，你們四個人本來就與辛木哥哥初次相見，之前連聽都沒聽說過他，憑什麼殺他？」

一名壯漢撓著頭傻道：「可是我們谷主讓我們來調查的，要是找到一個名叫『趙銘』的人就將他殺了。」

梨香大聲道：「你們谷主讓你們調查不調查我不管，可是辛木哥哥明明叫做『辛木』，可不是你們要找的『趙銘』。你們一定是找錯了。」

「但是那個人說......」他指了指張瓊，剛想說些什麼。

三名捕快已經怒喝：「辛木是皇太子的尊名大姓，你怎麼敢自居？」

辛木淡淡說道：「同名同姓的人本來就很多，

你怎知道我的名字就是假的？」更何況，他本來就是辛木，自己以後也不會自稱趙銘。

張瓊冷笑道：「趙銘，你莫非是瘋了不成？嫉妒當今太子辛木也不是這樣做的！」

他身影一閃，又向辛木撲來，同時嘴中大喝：「紅山，虎子，你們還不去叫人！」

另外兩名捕快搶出門去，就要報信，四名魁梧大漢傻傻立在那裏，竟然也不阻攔。

辛木神色一暗。如果大批好手都聚集過來的話，自己必是難逃一死，但是梨香呢？她只是一名乖巧可憐的女孩子，自己絕不能連累她。

想到這裏，辛木用木棒阻攔住張瓊撲來的身形，黯然道：「等等。」

可是張瓊絲毫不停，尖銳的匕首直取辛木的咽喉。他在地上打滾避過，狼狽不堪，但依然大聲道：「你們要殺要剮就沖我來，可不能傷害無辜弱小的少女！」

張瓊哈哈笑道：「哈哈，行，殺了她也沒有什麼用，我不殺就是了。」

梨香看着辛木悲慘狼狽的模樣，眼淚幾要簌簌而落，竟掩面奔入了廚房。

辛木和張瓊此時也斗到難分生死的地步，一道寒芒閃過，銀色的匕首在辛木的臂膀上狠狠劃了一道血痕，鮮血飛涌，凄慘無比。

就在這時，房門也被踹開，十幾名江湖好手闖了進來，為首的正是之前兩個捕快。虎子指著辛木道：「就是他，他就是趙銘！」

十幾人拿着刀劍，各個凶神惡煞地往辛木衝來。其中有人看四名壯漢擋路礙事，一劍往他肚子上刺來，那柄長劍刺在壯漢的衣衫上，竟詭異得彈了開去。

那中年武師驚道：「好厲害的橫練功夫！」十幾人一驚，都不敢再向前一步。

張瓊見有救兵到來，剛想送一口氣，不料竟被那四人嚇住，一怒之下被辛木一棒子打在肩上。辛木力大勢沉，這一下讓他毫不疼痛，怒極之下，匕首被他使得更加陰邪無比，次次都要在辛木的身上留下深深的傷口。

辛木身上血越流越多，甚至也似乎模糊，竟變得如同凶獸般瘋狂，眼睛通紅地拚命，垂死掙扎。

張瓊冷笑一聲，匕首忽然往辛木腿上一劃，辛木不管不顧只想和他同歸於盡，這一刺直接深入他的大腿，讓他狼狽地栽倒在地上，再也不能移動。

張瓊見辛木雙目赤紅，竟然如同厲鬼一般駭人，心中一寒，笑着往後一退，道：「這人怕是已經……已經瘋了。」

辛木雙手不停掙扎，似乎想要抓到什麼依靠，身上、大腿上不停地流出鮮血，他的神志幾乎要墮入無邊的黑暗。

忽然他感覺有一個柔軟的身軀撲在自己的身上大哭：「辛木哥哥沒有瘋，他是被你們逼的，被你們逼的！」她剛剛進廚房，是想為辛木準備自己做的療傷藥物，可是當看到辛木奄奄一息時，她的眼淚終於江河決堤般流了下來。

此時大雨傾盆，雷電猛地閃爍一下，發出隆隆巨響，竟連雷公都感覺不公！

辛木勉強抬起頭，看見梨香的眼淚順着面頰流到了自己的身上，自己腰畔的葫蘆上，她是那麼可憐，那麼哀凄。

可是誰都沒注意到，梨香的眼淚落在葫蘆上時，竟然沁了進去。而它竟震顫著，發出一道極其微弱隱晦的光芒。

他苦笑一聲，自己這一世看來是無法揭開趙銘那個卑鄙小人的真面目了，但是他沒想到的是，最後陪伴自己的，不是別人，竟是這個相識不到一天的小姑娘。

世態皆炎涼，知己又有多少？

他只是覺得有些渴，嘴裏乾乾的，好像有火在裏面焚燒。看來自己失血太多了，摸到腰間的葫蘆，他想都沒想便把它取下，仰頭欲喝。

這是酒君給他的葫蘆，裏面裝滿了真正的無上酒釀，可是自己早就試過，完全喝不到那神奇的酒水，它彷彿根本就不存在。

此時他口渴難耐，下意識又舉起葫蘆想要狂飲，方想起這件事來，正無奈地想要放下，辛木卻是猛地瞪大了雙眼。

細娟的酒柱緩緩灌入辛木的口中，又流入他的喉中，慢慢滲入他的血內，酒釀很香很甘甜，辛木永遠都忘不了那種味道。

他感覺，自己真的要成為傳說中的酒仙了。

梨香和張瓊等人都死死盯着辛木，震驚難以。

他腿上、肩膀、腹部和臂膀上的傷勢此時竟以一種恐怖的速度飛快恢復著，那種神奇的酒釀滲入辛木的血中，帶來無與倫比的生機。

酒釀飛速落下，辛木就宛如一頭水牛，窮吸著仙釀，最後眾人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瀑布，水聲嘩啦啦震耳欲聾。

辛木忽然站了起來！

他搖晃着，但並不是因為受傷，因為他的傷口早已痊癒。而僅僅是因為他有些醉了！

紅暈浮上俊美的臉頰，他喉嚨滾動着，使江河般匯入口中的酒釀滾滾而入。

酒漿彷彿無窮無盡地從葫蘆里湧出，而辛木的肚子也像是無窮無盡。

每過一秒，劇烈的變化都在辛木的身體內發生，臟腑開始脫換，心臟如同水泵般劇烈跳動。所有人甚至都能聽到那「撲通撲通」的聲音。

辛木恢復好傷勢后，竟開始了無以復加的蛻變。

張瓊終於反應過來，怒吼一聲：「停下他！」

手持匕首狼一般地撲了上去，匕首如同毒蛇狠狠咬向辛木。

辛木卻渾然不覺，依舊仰著腦袋喝酒，拿着葫蘆的右手根本沒有招架的念頭。

梨香嚇得大叫：「小心！」

他卻只是如同醉舞般擺動了一下，甚至連目光都沒落下，就已讓張瓊的招數撲空。

「刷刷刷。」張瓊連刺數下，辛木卻仍然躲開，腦袋還是仰著喝酒。

張瓊怒極，使出渾身解數與辛木鬥了起來，可是每次在別人面前凌厲無比的招數卻被辛木醉舞般滑稽地躲開，最後兩人更是如同上了舞台，同歌共舞，好不開心。

當酒壺裏最後一滴酒被喝乾后，辛木將酒踩在腳下，他閉着眼睛，滿臉沱紅，早已大醉。

張瓊大喜，撲上去就要將辛木一刺封喉。

誰知辛木右手閃電般抓住他的手腕，那匕首離他喉頭只有不到一寸。張瓊使勁往前送，卻紋絲不動，他的手腕更是越來越痛，越來越疼。

辛木醉道：「有人欺我，使我流落他鄉，淪為乞丐，呵呵，最後甚至要把寶劍賣出去……只為換一口酒喝。今日我甚至被人毆辱，連一個小小女孩都保護不住，我還為什麼人子，為什麼人夫？……我不求富貴，只求……只求世間能有所公道！」他淚落脖頸，忽然大吼一聲，生生將張瓊的手腕捏斷。

張瓊慘嚎一聲，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十幾名江湖好手怒吼衝上，想要將辛木碎屍萬段。

辛木卻拾起地上張瓊落下的匕首，主動沖向人群。

頓時，鋼刀飛舞、長劍藏芒。人群中不停地傳出慘烈的嘶吼。

辛木步數凌亂無比，如同一名喝醉了的酒鬼，身上的衣物也早就不能蔽體。可就是這樣不知所謂的招數，竟讓十幾人不能沾上他的衣角。

夕陽未落，十幾人或傷或殘，躺了一地

大雨漸緩，辛木也從醉酒中醒了過來。

鬧出那麼大的動靜，竟還沒有被人察覺，這還得多謝這場大雨。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他看向已經糟亂不成樣子的屋子，一名嚇得臉色蒼白一片的少女站在那裏，瑟瑟發抖。

辛木想到這是梨香生活許久的居所，心中一痛，走到她面前道：「你願意跟我走嗎？」

梨香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道：「走？去哪裏？」

辛木道：「天下那麼大，何處去不得？只是……梨香你願意和我走嗎？」

梨香沒有說話，她只是走到了那間自己的廚房中，她凝眸看着她自己蓋起來的爐灶，自己養在外面的小雞小鴨，還有那些陪伴了她許多年的食材夥伴，她的淚水又落下來了。

她本來就不是什麼愛哭的孩子，她很堅強，可是今天卻哭了兩次。

辛木忽然抓住了梨香的手，對她說道：「對不起。」

若是梨香不收留自己，她這樣可憐的孩子怎麼會遭受這樣的打擊？他的心很痛，他想到了梨香將稗子一顆顆篩出來的場景，想起她是那麼的活潑，那麼的愛說話，可是現在的她，卻是如此無助，如此凄苦。

梨香哽咽道：「我……我要是離開，就……就沒有家了。」

辛木看着她，忽然握緊她的手，道：「你跟着我，我給你一個家！」

梨香眼睛裏猛地放出璀璨的光，同樣握著辛木的手，道：「真的嗎？」

見辛木用力點了點頭，梨香咬着嘴唇道：「好，我跟着你。」

此時時候不早，兩人收拾收拾行李，匆匆忙忙逃離了山靈郡。

幸好那四名容貌相同的壯漢已經離開，不然又是一樁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