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寫給她的情書

石子塵讀七年級時，教室在一樓東邊，靠近樓梯的那個教室。

班主任教英語，是位身材不高，留着短髮的女老師。她第一天上課，就選出六名小組長。她讓六位小組長到講台上去，一字排開，自己選班組成員。每人一次只能選一個，都選完后，重新進行下一輪。第一組的組長是張寶遠，他沒有猶豫，開口第一個選的組員是學習好的王慶海。

第二組的組長是吳啟龍，他選的是體育優等生孫強鑫。第三組長是曲燕，她選人時有些猶豫，最後選了好友阮英。

石子塵非常緊張，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被人選走。很多相互關係不錯的同學，都在竊竊私語，希望早點選走。林思雨是英語課代表，她排在第四位選。她站在講台上，面含微笑，大聲說出一個名字：「石子塵。」

她話音剛落，教室內有很多人失聲尖叫。

「是我？」石子塵眼望林思雨，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不敢相信。

林思雨點頭，不說話。

英語老師笑道：「石子塵，是你。趕緊上來，別耽誤時間。」

石子塵腦海中一片空白，迷迷糊糊，走到林思雨身後。其他小組長選的誰，也沒有去關注。組員選完，英語老師分桌位。石子塵和林思雨在中間那排，第三行。

下課後，林思雨的好友陳娟娟不停追問，為什麼第一個不選她，讓她在班上同學們中間丟了面子。林思雨笑道：「第二個不就是選你嗎？」

「第二和第一，能一樣嗎？」陳娟娟嘟起小嘴，大聲喊道，「林思雨，你這是重色輕友。如果我讓別人選走，你不心痛？」

「你這大號膏藥，我想要甩還甩不掉。」林思雨笑道，「為什麼心痛？如果有人會選你，我一定去謝謝。」

陳娟娟將頭靠在林思雨耳邊，低聲問道：「老實交待，你是不是喜歡石子塵？」

林思雨惱道：「別胡說。」

陳娟娟笑道：「呵呵，惱羞成怒。八成有點意思，否則，嘿嘿……」

。。。。。。

石子塵平日喜歡開玩笑，也愛講故事。班主任經常讓他上講台來一段，美其名曰，放鬆。石子塵從沒有讓大家失望過，他的故事，不論長短，論斤。

校慶聯歡會上，石子塵自編一段相聲。他和周慶海一起表演，大獲成功。節目表演后，老師將他們叫到辦公室，進行磁帶錄音。

班主任不在時，林思雨也會讓石子塵上台講故事，讀英語課本。有時候，林思雨會悄悄塞給石子塵一塊奶糖，兩人含在嘴裏，心照不宣的微笑。

石子塵喜歡講小明的故事：「小明上學第一天，老師教給他一個生字，被。第二天，老師提問小明，昨天學了什麼生字。小明想不起來，老師就提醒他，你家炕上鋪的什麼?小明說褥子。老師又問，褥子上面是什麼？小明說我媽。老師繼續問，你媽上邊呢？小明說我爸。老師急了，你家被子呢？小明說，掉地上了。」

故事講完，同學們哄堂大笑。

班主任問石子塵，你這故事聽誰說的？石子塵說老刁。班主任說，你還老鷹哪。從此，石子塵有個綽號，老鷹。

同學阮英送給石子塵的賀年卡上，便寫着贈鷹：願你能象名字那樣展翅高翔。

隋麗的賀年卡上寫着贈給，友鷹，難忘的鷹。

林思雨的賀卡中規中矩，寫着石子塵的名字，贈言是山高水遠，友誼地久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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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子塵和劉志高放學，一起騎自行車回家。有時，石子塵下課早，就站在四班門外等。他經常看到一名身材很高，留着披肩長發的女同學單獨進出教室。

每當她走過身旁，空氣中便會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石子塵好奇，看到劉志高就開口詢問：「你們班那女孩子叫什麼？」劉志高滿頭霧水，不知石子塵所言何意：「哪一個？」

石子塵說：「長發，身上有香味那個。」

劉志高恍然大悟，笑道：「哦，你說的是冰山美人遲曉蘭。石子塵，別的女孩你可以大膽表白，冰山美人脾氣火爆，千萬別惹。」

石子塵笑道：「冰山美人，有挑戰，我喜歡。」

「你見識過她的厲害，就不會笑得這麼輕鬆。」劉志高正色說道，「敢不敢賭一把？三天說話，五天送情書。」

石子塵點頭道：「可以，賭注什麼？」

劉志高道：「一本新故事會。」石子塵自信爆棚，當場同意。

第二天傍晚，石子塵很早就等在四班門口。很快，他就發現遲曉蘭走出教室。石子塵快步跟上去，主動打招呼：「你好，我叫石子塵，來自九級五班。」

遲曉蘭頭也不回，加快腳步，迅速離開。

石子塵隨後大聲問道：「遲曉蘭，我們能交個朋友嗎？」

「神經病，滾。」

「我去。」

劉志高聞言，呵呵笑道：「怎麼樣，碰軟釘子了吧？」

石子塵道：「惜字如金，冰山美人名不虛傳，果然夠冷。」

劉志高問：「下一步，你有什麼打算？」

石子塵道：「寫情書。」

回到家，石子塵拿出信字，開始寫情書：還記得那一天，下着雨。我和你偶然相遇，彼此目光相接的剎那，你的容顏震撼了我的心，無語，情卻漸濃。難得邂逅，想你，總會在雨里撐一把傘，漫步在那條林間小路，絲絲細雨密如你多愁的眼淚，那麼容易令我心碎，曉蘭，可聽到我呼喚你的聲音？相思苦，無歸處，痴心人兒多少，空把青春誤！」情書寫完，他重新檢查一遍沒有錯字，這才裝進信封，用膠水封口。然後，用鋼筆在信封上專呈遲曉蘭，等字跡變干，小心冀冀地放進書包。

第二天上學，石子塵在學校門口把情書交給劉志高，笑道：「兄弟，祝我成功。」

劉志高接過情書，裝進上衣口袋，做了個OK的的手勢。

兩人分手，各自回教室。劉志高放下書包，伸手去掏石子塵讓他轉交的情書，居然沒有找到。他急忙跑出教室，順路尋找，也沒有找到。

半路，遇到五班的陳娟娟，她問劉志高：「你在找什麼？」

劉志高額頭見汗，慌忙說道：「沒……沒找什麼。」一路小跑，衝進教室。

陳娟娟嘿嘿一笑，將拾到的信向衣兜內塞了塞。課間休息，她趁去廁所時悄悄交給林思雨，低聲道：「蒼天有眼，瞧瞧渣男寫的情書。」林思雨看到專呈遲曉靜幾個字后，面色蒼白，澀聲問道：「這封信你從哪裏得到的？」陳娟娟淡然道：「撿的。」

林思雨一時衝動，想要扔還陳娟娟，想了想，放進懷裏。

陳娟娟嚷道：「我要獎勵。」

林思雨有心無力，勉強笑道：「我送你一腳。」從那天開始，林思雨開始有意無意，疏遠石子塵。石子塵一怒之下，找老師將座位調到最後一排。他有意寫情書給班花孫玉倩，讓林思雨看到，並以此為樂。

隋麗看出石子塵的心思，故意高喊：「在一起，在一起。」

孫玉倩低頭默認，並不反對。石子塵不敢再惡做劇，停止寫小紙條。那些日子，石子塵很瘋狂。他的學習成績開始大輔度下滑，主要原因是幾何沒學好。另外，英語單詞背的少，從優勢課變成劣勢課。

一天放學后，石子塵和林思雨在辦公室前的小路上相遇。

石子塵問：「思雨，最近你為什麼不理我？」

林思雨勉強一笑，說道：「誰說的？沒有啊。我們是好朋友，為什麼要不理你？」

石子塵大聲說道：「不，你有。」

林思雨搖頭，說道：「我沒有，你別想多了。」

石子塵又問：「思雨，你真的不想說？」

林思雨停下腳步，想了想，又快步離開。

石子塵隨後緊追不捨，連聲詢問。林思雨從懷裏取出一封信，丟在地上。石子塵撿起信，發現正是自已寫給四班遲曉蘭的信。信封很白，有幾點明顯的黃色污跡。石子塵用手擦了幾下，沒有擦掉，似乎是誰的眼淚曾經流在上面。

這封信石子塵千叮萬囑，讓劉志高親手轉送，最後居然送到林思雨手中。

石子塵蹲在地上，心如刀絞。他將信一點點撕成碎片，扔在半空中，眼看着它們在風裏輾轉，消失在遠方。

年少輕狂，沒有誰會給你的錯誤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