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財閥家的小兒子
臨下班的時候，唐僧笑嘻嘻的推開了紫霞辦公室的大門。
他見紫霞在喝茶，於是自顧自的也倒了一杯。
唐僧一邊喝着茶一邊觀察着她的臉色，在確認了她心情尚可之後，開始噓寒問暖道：
「紫霞，最近吃的好不好？你又瘦了。」
「你家小黑還吵吵著要回妖界嗎？」
「聽說你降伏閻魔受傷了，有沒有大礙？」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在紫霞凌厲的注視下，唐僧很快心虛的交代了。
太乙真人請唐僧喝下午茶，提了個不情之請，希望唐僧能和哪吒聊聊，他的愛徒最近又抑鬱了。
紫霞恍然大悟，怪不得這次開會感覺哪吒不太對勁。他全程沒有主動說過一句話，開完會就匆匆回了杭舟。
唐僧告訴太乙真人，他的大道理小娃娃根本聽不進去，不如讓紫霞去，再扮演一次知心大姐姐。
紫霞心裏咒罵唐僧，好好做個人。
哪吒真不是一般的難搞。
所以，紫霞恐怕還真是最適合去搞他的人。
紫霞瞪了唐僧一眼，又跟他說了下鎮魂鐘的事。
唐僧一聽，也大呼魔王壕氣。
他說寶物認主，無外乎上一任寶主親贈或者先天緣分。
對於這種被魔族煉化的寶物，只能重新再煉他一次。
如今能把鎮魂鍾這種源自東皇鐘的神物煉通透的，恐怕只有通天教主。
這方面老君都要稍遜一分。
紫霞乍了舌，這通天教主也太牛逼了，陣法，寶物樣樣冠絕三界。
真不知封神大戰他是怎麼輸的，
可通天教主身在北境之遙，拜見都難，更別提讓他幫忙煉寶了。
罷了、罷了，日後再說。
幾天後。
紫霞挑了個黃道吉日，坐上了海城開往杭舟的高鐵。
今天的老黃曆上寫着，大暑，金星過煞，宜出行，大利西南。
哪吒，神職中壇元帥，又封三壇海會大神，現為神仙駐杭舟負責人。
其實他還有一個響噹噹的外號，叫「寶娃」。
因為他身上法寶實在太多了。
這娃娃身披混天綾，頸掛乾坤圈，腳踏風火輪，腰纏迦葉龍。
手執…………
火尖槍、陰陽劍、九龍神火罩、金磚、縛妖索、繡球兒、降魔杵、火棗子
真…羨慕死人（氣死人）。
草根楊戩每次見到哪吒都會連連搖頭。
不過在走進新時代后，哪吒平日裏也只是青春年少的普通打扮，這讓兄弟們心裏平衡多了。
當年，哪吒隨姜子牙伐商紂，戰功顯赫，無需上封神榜便直接以蓮花肉身成神，容貌和心智也定格在了十八歲。
這事，喜憂參半。
喜的是他可以永葆青春，憂的是他永遠處在叛逆期。
叛逆，是哪吒撕不掉的標籤。
這一點，除了他兒時鬧海之外還體現在對李靖長期的仇視。
一點不誇張，哪吒成天想着要他爹的命。
這還得了？有違天倫！
關鍵是老子還真打不過兒子。
於是，如來佛祖賜給李靖「七寶玲瓏塔」，用來緩和緊張的氣氛。
李靖從此寶塔不離身，連睡覺也會擺在床頭，24小時呵護父子關係。
本以為這對塑料父子會就這麼湊合著過下去。誰知道，一切都在神佛大戰的時候戛然而止。
父親李靖，
戰死了。
大哥金吒，也死了。
二哥木吒，成魔了。
哪吒十八歲的年紀，一夜白了頭。
哎，苦命的娃。
約莫十一點左右，紫霞到了杭舟高鐵站。
哪吒已經早早等候在出站口。
叛逆期的孩子就是這樣，他不排斥你找他談心，但絕不會主動來找你。
他遠遠見到紫霞，立刻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開心的叫了聲：
「大聖～」
紫霞苦笑了下，哪吒似乎比唐僧更堅信自己就是那死猴子。
為此他還不惜找玉帝借來昊天鏡，結果鏡子裏出現的依然是紫霞絕美的臉龐。
但哪吒依然稱呼紫霞為大聖。
這孩子，就是固執。
哪吒說要為紫霞接風，也不管她吃不吃得下，便驅車來到西湖邊一家本地餐廳，「外婆家」。
時間尚早，紫霞其實真沒什麼食慾。她這次旅行的意義是要教育哪吒，哪有心思吃飯。
只不過，幾道菜式一上桌，紫霞的胃就不爭氣的蠢蠢欲動了。
八寶豆腐、糟燴鞭筍、龍井蓮子羹、油燜茄子、醉蝦、西湖醋魚。
特別是這醉蝦和西湖醋魚，現在可是很難吃到的。
動物已經全部隨妖族遷入「西泊黎涯」，唯一例外的就是江河湖海里的魚蝦蟹蚌。
這裏要表揚一下龍族，正是因為他們堅定不移的鎮守在五湖四海，起到了極大的表率和威懾作用，蝦兵蟹將才不敢造次。
這是連鳳凰一族都未曾辦到的事！
只不過人多物寡，如今想吃上這些河鮮海鮮也是極其困難。
哪吒這些年在杭舟真沒白混，還是有點東西的。
紫霞也不跟哪吒客氣，提起筷子便想嘗嘗這西湖美食。
只不過筷子還沒遞出去，就聽見哪吒興奮的喊了句：
「大聖，來，滿飲此杯。」
這...？
這...是什麼時候給倒的滿滿一大杯酒？
紫霞欲哭無淚。
干！
再干！
再再干！
老規矩，一連三杯，熟悉的節奏，菜還一口未動，紫霞感覺自己已經有點飄了。
「弟弟，這是什麼酒？」
「紹興的花雕。」
又是紹興，這是什麼神仙地方。
「大聖，你可記得你在天庭上班的時候，最喜歡找我和楊戩喝酒？」
「傻孩子，那不是我。」
「沒關係，來，干一杯~」
「干~」
「後來你為了紫霞仙子，與漫天神佛為敵，我們在紫霄殿大醉一場。」
「傻孩子，那不是我。」
「沒關係，來，干一杯~」
「干~」
「再後來你為保唐僧取經，斬斷情絲，又與我斗酒三千。」
「傻孩子，那不是我。」
「沒關係，來，干一杯~」
「干~」
「神佛滅妖，你寧可戰死以證天道。」
「傻孩子，那不是我。」
「沒關係，來，干一杯~」
「干~」
干...…幹得漂亮，紫霞已經提不起筷子了。
哪吒似乎想起了傷心往事，眼眶泛紅，自斟自飲起來。
「大聖，我想重走你當年的路。」
「幸運的是，我不需要拿命去換這條路。」
這句話引起了紫霞的擔憂，她知道哪吒嘴裏肯定冒不出什麼好話。
「我想脫離仙班，去做賞金獵人。」
「我與妖魔不兩立，但我也不想再當神仙了。」
果不其然，他還是想飛。
「脫離了仙班，你活不過500年。」
「足夠了。」
「你父親和哥哥用死換來的和平，你不當神仙，你對得起他們嗎？」
「和平只是時勢，和他們的死沒有關係。」
「那他們白死了？」
「我也不願承認這個殘酷的事實，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的確是白死了。」
紫霞酒醒了三分，這是一個十八歲孩子說出的話嗎？
哪吒孤苦伶仃這數百年來，都經歷了什麼。
他給自己又倒滿了一杯，昂首痛飲下去，眼角不知不覺劃出了淚痕。
「父親也不完全算白死，至少我開始慢慢理解他了。」
「為了陳塘關的百姓，他可以犧牲自己的兒子。」
「為了天庭的利益，他也可以犧牲自己的性命。」
「他從未考慮過自己。」
「他堅持舍私利而趨大義。」
「只不過，多少有些愚忠罷了。」
「天理大道，本就是個偽命題。」
「是非對錯，沒有絕對。」
哪吒這一番話，讓紫霞很有感觸。
猴子當初就很不明白，為什麼天兵天將一定要追捕紫霞，為什麼她就必須要回去當燈芯，為什麼她就不能追求自己的緣分。
這道理，是誰定的呢？
紫霞雖然不勝酒力，但還是又倒滿了一杯，與哪吒同飲。
「你可曾想過，你還有個無比疼愛你的師父，還有一個成了魔的哥哥。」
這句話似乎觸動了哪吒的心弦，他舉杯的手顫抖了一下。
「我相信師父會支持我的選擇，只要我不為禍三界。」
「至於二哥，我只能說那也是他的選擇。」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在哪吒臉上響起，熟悉的手感。
周圍的客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吸引，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結果大家發現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姐姐正在教育一個十幾歲的弟弟，於是餐廳又停止了躁動，平靜的吃起了飯。
當初哪吒在木吒成魔的時候也差點一念入了魔。
紫霞也是藉著酒勁，一巴掌把他給扇醒。
真希望，這次還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