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功利與正義

奧騰托山廢棄實驗室內。

阿斯塔納和伊茲拉往更深處走去，周圍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實驗儀器和巨大的精密機器。

打開盡頭沒被瓦礫掩蓋的鐵門，裏面是極其夢幻而超現實的場景。

悠長如夢的隧道，延伸到不知名的遠處，在每一次凸起的石頭構成的薄膜都像是一層水泛著菱形的波紋。

這像是通往異次元的通道，或許這就是實驗日誌里說的「空間」。

「真有夠吊的。」

伊茲拉隨手拿起一塊石子，往裏面丟了過去，卻像投入水中一般泛起水波，消失不見。

「走吧，這應該不能輕易進去，似乎只有13號實驗體能夠通過。」阿斯塔納的神情明顯變得黯然，但很快恢復如初。

「走吧？去哪？下山嗎？」

「嗯，和其他人匯合。」

伊茲拉覺得確實應該和那些人匯合，然後整點保暖裝備，希望那些人有多餘的。

然而……

「砰砰砰砰！」

四槍連發，全部命中。

「你為什麼？他們都沒看到，你怎麼能？我不理解。」伊茲拉面色複雜，但是手上熟練地開始扒起了屍體上的衣服。

「他們如果離開會引起更大的問題，所以我對他們扣動了扳機，如果可以選擇扣動扳機，就沒有人能阻止我。」阿斯塔納冷漠地說道。

「什麼問題？能有什麼問題？他們根本不知道那個秘密！」

「在這裏把他們殺了是最優解，槍口，至少能讓官方知道，一定是持槍人員進行射擊，而不是其他東西……」

「其他東西？」伊茲拉忍不住打斷他。

「雪人，我相信那玩意是真的存在，腳印已經足夠證明，這個雪山的危險太多，我們停留過久，興許也會被檢查的世界管理局人員擊斃。」

「可是……」

「伊茲拉，幾個人比起更多，更容易被選擇。功利主義和個人主義，我選擇前者，為了拯救更多，我願意犧牲。」

「除了我們，任何一個或者走出去並泄露的人都無法善終，只有屍體才能保守秘密，哪怕他們來搜查，也只會用些其他理由搪塞他們的親人，這是保護更多人的選擇。」

阿斯塔納對伊茲拉也舉起了槍，就像殺死其他人一樣毫不動容。

「這就是我的作風，為了正義不擇手段，難道你要對抗我嗎？」

目的為手段賦予了正義，但總得有什麼為目的賦予正義。

伊茲拉搖搖頭，說：「不是，繼續走吧。」

他覺得阿斯塔納本性不壞，只是太過執著於某樣東西，不僅僅是正義，而是在那之外的事物，他暫時無法了解。

但那樣的功利和偏執，會讓他最終陷入無法控制自己的地步。

不過手握權利，誰又能夠輕易穩住呢？

他想到了十幾年前的戰場，他的敵人和他們自己，誰又能算得上無辜，誰又真的算是正義？

到頭來，居然沒有任何分別。

瘟疫吸引的，必死於瘟疫；刀劍吸引的，必殺於刀劍；火焰吸引的，必焚於火焰。

「阿斯塔納，為什麼那麼執著於正義？」

「因為我有這個能力，所以我會去做。我說過，英雄可以做到想做的一切，因為他們不需要顧忌任何事。並不是我執著於此，這只是我的責任，我的使命，我所應行的。」

「我覺得這和其他人沒什麼區別，喜歡金錢的追求金錢，

喜歡名譽的追求名譽，我的慾望在於實行正義罷了。」

「電車難題不是很有名嗎？一個瘋子把五個無辜的人綁在電車軌道上。一輛失控的電車朝他們駛來，並且片刻后就要碾壓到他們。幸運的是，你可以拉一個拉杆，讓電車開到另一條軌道上。然而問題在於，那個瘋子在另一個電車軌道上也綁了一個人。考慮以上狀況，你是否應拉拉杆？」

「我會選擇，拉動拉杆碾死那一個人，你呢？」

伊茲拉的腦海出現了宇宙，在漫長是幾秒鐘思考，他得出了一個超帥的結論。

「讓那個火車脫軌壓死六個人，然後把鐵軌接到遊樂場的過山車上搞死一整個過山車的人，最終看着墜毀的火車砸到某個地標性建築，比如說艾非耳鐵塔，太帥了好吧，那個過山車項目最好有那種飆起來的火，吊的一比。」

「？」

「嘿，有沒有可能我是那個電車？雖然不太現實，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有那個可能，誰說電車不能拉拉杆！實在不行，我可以和那個電車進行談判，老天，沒什麼比這個更合理了！」

「？？」

「如果我和那個電車司機聯絡，告訴他我在他的車上放置了一枚核彈，他就會被嚇退，但是其實沒有。哦！天吶，要是我們都有核彈怎麼辦？並且我們都能保證相互毀滅、戰略核反擊、第二次核反擊能力，你們電車不敢開過來，我們有不能接近電車，那我們就可以達到一種平衡，沒有人會受到傷害啦！」

「？？？」

伊茲拉已經開始手舞足蹈，而阿斯塔納陷入了一種自我懷疑之中，他覺得，提問一個逆天樂子人是一個錯誤，甚至是白痴行為。

「我不應該問你的，我很抱歉，我居然希望真的去了解你，但我發現人是複雜的，就像你一樣，你又毫無慈悲又充滿同情，你可以沒心沒肺，也可以有情有義。」

「我以我赤裸之身做為人界所可接受最敗倫德行的底線。在我之上，從黑暗到光亮，人慾縱橫，色相馳騁。在我之下，除了深淵，還是深淵。」

伊茲拉笑着攤攤手，那笑容介於冷和哭之間，就像是走在懸崖邊緣的人終於準備跳下去一樣。

「我至少善良和邪惡不夠，所以痛苦罷了，我可以做很多壞事，我沒有道德概念，沒人教我，除了戰場就是戰場！我待的地方都不是正常人的地方，戰區，戰壕，精神病院……哈哈，真是他媽的太棒了！」

「去他媽的世界，我根本不在乎！阿斯塔納，你會死！我也會死！我們都會死！」

他幽藍的瞳孔露出狂熱和癲狂，崩潰的破罐子破摔感，以及求死欲，就像一個被夾在了象徵界和想像界之間的人，成了一個分裂的主體。

當他意識到自己對現實界的慾望時，試着通過救贖和死亡以進入現實界。

他用着歹毒並且不屬於他的口吻說道：「包括你的妹妹也會死，沒人，沒人能夠改變。我窺見了未來，我們無法獲得自由。」

*故事發生了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