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鳩之死

關鳩之死

世界最大,甚至擁有軍事化武器的研究院在數分鐘內淪陷,而後事件迅速擴散,世界終末正式到來

11月6日,太陽照常升起,向塵世揮灑著一如既往的光芒,植物們享受着這一日中難得的靜謐

往日本該逐漸蘇醒的城市卻一片死寂,本應車水馬龍的街道上只有着大量橫七豎八,因撞擊而變形的車輛,可以明顯看出其中的部分還燃燒過,只是近一天過去,已然被時間熄滅

由太陽能發電的路燈依然幽幽的亮着,為還不太明亮的街道添上一縷燈光

燈光下,街邊的護欄,花壇,甚至部分店面都散落着玻璃碎片,有的來自失去駕駛員的車輛,有的來自被撞碎的店門,除此之外,一切都那麼祥和

倖免於難的花壇中,嬌嫩欲滴的花朵還在靜靜的綻放着,隨着微風起舞,清晨的斜陽印照於大樓的玻璃上,反射出略微刺眼的光線

除卻目之所及沒有任何人類的話,一切都是那麼祥和

露米婭家族位於郊區的城堡中,關鳩和露米婭正一刻不停的忙碌著,從昨天事件的發生起,他們便通過與研究院裏部分監控的連接許可權看到了研究院內人員一個個失蹤的大部分過程,同時敏銳的察覺到與影子事件相關

再通過與部分人的聯繫確認了一些情況后,他們選擇立刻啟用城堡的「無影環境」設置——露米婭家族的城堡就是幾日前「無影環境」的實際測試點之一。關鳩也早在十年前與露米婭成婚之後就搬來了城堡,露米婭的幾位長輩和關鳩的父母也在幾年間相繼離世

二人就這麼略顯孤獨的居住在龐大而空蕩的城堡中,直到八年前澪的出世,為家中平添了一份熱鬧

澪與正常的孩子不同,從出生起就沒有哭過一聲,關鳩和露米婭常常看着她那雙漂亮的灰色眼睛發愁,擔心澪是個啞巴

好在醫院的檢查打消了他們的擔憂,可同時也帶來了更為嚴重的噩耗,澪的右腦有着部分先天缺失,具體表現為情感喪失,這也說明了澪為什麼從出生就沒有哭過……她沒有恐懼感

關鳩和露米婭帶着澪進行了大量檢查,於研究院內外四處求醫,最終得到的結論卻是無葯可治

大腦本就是人類身上最複雜的器官,更何況發生在澪身上的還是先天性缺陷,以現代的醫學水平完全無能為力

時間久了關鳩和露米婭也就接受了這件事,同時他們發現澪雖然情感喪失,但在其他方面都可以說是不折不扣的天才,在一周歲時就能較為清晰的表達自己的意思,三歲時能進行不太複雜的文本閱讀

在其他孩子還在牙牙學語的時候就已經表現出了對父母工作內容的興趣,在父母外出工作的時候就一個人不哭不鬧的瀏覽父母從研究院帶回的文件內容,哪怕大部分都看不懂也不會隨便棄之不顧

澪的童年很簡單,因為她對「玩耍」沒有需求,因為她沒有「快樂」這種情感。澪的童年很幸福,因為她有一對愛她的父母,因為她沒有關於「幸福」的概念

澪沒有去過學校,因為學校里的知識對她太過粗淺,當然,這不是她自己下的判斷,她並沒有接觸過所謂「學校」,這是露米婭和關鳩討論后的結論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澪也一天天長大,多年後擁有情感能力后重新回看這段記憶,父母在嘗試讓她在日常生活中能感受到更多東西上可謂煞費苦心,可惜她兒時的情感喪失始終如一,認為自己辜負了父母的期待

時間回到11月6日,

關鳩和露米婭在啟動「無影環境」和嘗試聯繫外界無果后,認為他們一家可能就是最後倖存的人類了

畢竟以「影子」事件的詭異和防不勝防,哪怕有人事先察覺到了問題也難以防範,正常的燈哪怕瓦數再高,總歸也是有死角的

露米婭和關鳩商量后決定將今天作為新曆1年1月1日來記錄,影子噬人固然可怖,但人總歸不能始終活在過去不是嗎?不如以此為新的起點,嘗試擴張他們的諾亞方舟,或是等待「影子」現象的自然消退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便是新曆2年1月17日,在這兩年時間裏,澪的父母始終沒有放棄聯繫外界的嘗試,他們的擴建諾亞方舟計劃並沒有成功,反而導致關鳩險些被影子吞噬

好在這個時代太陽能發電技術已經有了足夠高的轉化率,不必擔心能源問題,幾年前一次讓澪開心的嘗試,他們把原本城堡外部的小莊園改為了城堡內部的無土養殖,而外部種滿了鮮花

再加上世界終末之前露米婭養了一些寵物,繁殖之後也就有了肉食的來源,對於擴建諾亞方舟一事也就放了下去

他們轉而從年少時的遭遇作為線索出發,結合自己多年所學的知識和露米婭家族藏書室中海量的魔法典籍,終於在這兩年的時間裏成功打造出了一個理論上可行的,結合科技與魔法的跨越世界的裝置

遺憾的是露米婭家族中的魔法儲能早在為關鳩表演那一場魔術時就已經耗光,也就無法測試裝置的可行性

由於裝置的主構造來自於科技,並不是露米婭所擅長的領域,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由關鳩來進行主攻,露米婭偶爾負責提供魔法方面的問題解答

這天,關鳩正一如既往的嘗試改良裝置,突然一陣胸悶,他想要開口呼喊正陪着澪看書的露米婭卻做不到

關鳩用盡全身力氣,撐住身體,將手中的裝置穩穩放在了桌上,一隻手捂住胸口緩緩滑落到了地面上

等到露米婭發現關鳩狀況不對時,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十年來沒有留過一滴淚的露米婭哭了,哭的很大聲,哭的很久

她的外公去世時她沒有哭,因為外公告訴她,他看到她有了一個很好的,可以託付終生的丈夫,很開心,已經沒有遺憾了,希望她也要開心

她告訴自己,不能哭

從小和她相處時間最多的老管家去世時她沒有哭,因為老管家說能看到她順利長這麼大,看到她從那個小丫頭變的這麼聰明,很開心,已經沒有遺憾了,希望她以後也能一直開心

她告訴自己,不能哭

澪被檢查出情感缺失時她沒有哭,因為她不能讓澪或是關鳩覺得內疚,因為這不是任何人的錯

但當露米婭今天摸到關鳩停止跳動的脈搏后,她忍不住了,她邊捶打着關鳩的屍體邊哭着,質問他為什麼放棄了白頭偕老的諾言,為什麼忘記了長輩床前的囑託,為什麼拋下了尚未獲得情感的澪

聽到母親的哭聲,澪默默地來到了門邊,她沒有情感,並不理解母親為何泣不成聲,但她認為母親會需要紙巾,所以一道拿了過來

她站在門邊靜靜地看着哭泣的母親和躺在地上不動的父親,她在書上看到過,人哭泣是因為傷心,那麼母親為什麼會傷心呢?是因為父親死了嗎?傷心是什麼呢?她只覺得心裏似乎空了一塊

「澪,過來」,良久,露米婭止住了哭泣,向澪招手道

澪聽話的走了過去,順便遞上了紙巾

露米婭接過紙巾隨便擦了擦,抱住澪,認真的說道「澪,你以後的名字就叫澪,而不是之前一直用的關澪,懂了嗎?」

「為什麼?」

「因為你的爸爸是個說話不算話的騙子,他拋下了我們」

「好」澪有很多問題,但她雖然沒有情感,還是能看出露米婭現在情緒很糟糕,也就順應了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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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末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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