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海上漂流

她這般姿態與語氣，是直接把自己代入到了團隊領導者的角色。

我有些不爽。

但話說回來，我們五個人之中還是數她情緒最穩定，頭腦最清晰，讓她來領導，對我們是極為有利的一件事。

因此，我並沒有抵觸，與其他人一起按照她的安排行動起來。

我先把暫時沒有用到的所有物資都收拾起來。

在這個過程中，本該與顧心潔一起休息的蘇玉婉拿起了海上救生手冊與救生信號圖解，仔細的研讀起來。

我沒有理會，兀自將釣魚工具箱打開。

裏面是一套需要組裝的釣竿，一包餌食，以及一本組裝與使用的說明書。

對於釣魚，我不是完全不會，但也不是很會。

好在這套釣竿並不是十分複雜，我藉著說明書的指導很快就組裝了起來，接着就捏好一些餌食，往魚鈎上一掛，用力甩出了魚鈎。

最後，我將魚竿固定，盯着浮標，不做聲響的等待魚兒上鈎。

讓人失望的是，一直到夜色降臨都沒有魚兒咬鈎。

白曉芳與吳可馨也沒有發現船隻與飛機的蹤跡。

所有人的肚子都咕嚕嚕的叫了起來，嘴唇也都乾巴巴的。

但沒有人喊餓，也沒有人說渴。

既然說好做最壞打算，那當然是能忍則忍。

看完海上救生手冊與救生信號圖解后睡了一陣的蘇玉婉把顧心潔叫醒，從我這裏拿過兩個手持火焰信號棒，接替了白曉芳與吳可馨。

我沒有繼續嘗試釣魚，收起釣魚工具就縮在一個角落睡了過去。

現在是夏天，在風雨已停的情況下，海上的溫度並不低，因此用不上保溫睡袋。

就這樣，時間一晃過去了六天。

一直沒有大的風浪，沒有下雨，魚也沒釣到，更沒有搜救船隻與飛機的蹤跡。

我們真的陷入了長時間漂流的境地，單調又枯燥的隨着海流漂泊。

偶爾看到露出背鰭的海豚，吳可馨會誤認為那是鯊魚，總是嚇得驚叫。

我們也曾遇到噴水的鯨魚，震驚於那壯觀的場面。

只有這些時候我們才會煥發出一絲生氣。

其它時候除了領取食物與水，基本沒什麼交流。

因為不想過多的消耗體力。

夏季的海上，陽光十分毒辣，導致水分的流失速度十分恐怖，0.5升水根本不夠一天的消耗，再加上一天100克壓縮餅乾根本填不飽肚子，維持體力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

我們苦苦支撐著，來到了第七天。

分配好淡水與口糧后，我又一次將魚鈎甩了出去，然後就如之前一樣盯着浮標。

雖然一直都沒有收穫，但我仍舊心存期望。

只是，隨着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這份期望被一點點的消磨了下去。

根本不可能釣到魚……

「唉。」我嘆息一聲，就要將目光轉向別處。

可就在這時，一直只是隨着波浪上下起伏的浮標忽然猛地往下一沉，繼而是劇烈的晃動。

我以為是看錯了，直到負責白天觀察海面的白曉芳發出驚叫：

「上鈎了上鈎了，有魚兒上鈎了！」

正頂着太陽閉着眼努力休息的蘇玉婉和顧心潔幾乎彈跳一般的坐起。

觀察天空的吳可馨也立刻看了過來。

我則已緊握魚竿，一邊拉一邊往回收線。

「快拉快拉！」白曉芳湊過來，雙眼冒光的催促。

我充耳不聞，只是求穩。

終於，一番折騰之後，魚兒從水裏被拉了出來。

是一條大概有四斤重的銀鱈魚。

「喔……有魚吃了。」吳可馨興奮得蹦了起來。

「快，拿刀來！」我像是一個要出城迎敵的古代大將，沖顧心潔發出了指令。

她迅速的將那把水手刀遞了過來。

隨後，我去除銀鱈魚那細密的鱗片，給它開了肚，掏了內臟，將魚肉切成了一片片的生魚片。

看着這些鮮嫩多汁的生魚片，我們五個人的嘴裏都在冒口水。

「怎麼分？」我掃視着她們四個，詢問道。

「是你負責管理與分配物資，也是你堅持不懈才釣上來這條魚，你來決定。」蘇玉婉說道。

「行！」我點點頭，數起了這些生魚片的數量。

一共26片。

每個人5片，還多出一片。

我沒再費力去切成5個小片，直接加給了顧心潔，率先給了她6片，還都是比較厚的。

她俏臉一紅，沒有拒絕。

蘇玉婉她們也都沒有意見，因為最後我給自己的是最薄的5片。

都拿到魚片后，我們迫不及待的享受起來。

「嗚嗚……好好吃。」多日的飢餓，讓吳可馨在魚片入口的那一瞬間幾乎要哭出來。m.

銀鱈魚的魚肉吃起來鮮甜爽滑，雖然因為沒有佐料去味而有點腥，但與乾澀的救生口糧相比，已經是美食。

不多會兒功夫，我們就都將各自的那一份給吃了個乾淨。

「好想再吃啊。」吳可馨不滿足的說道。

「我再去釣。」我回以一笑，將銀鱈魚內髒的大部分收進一個只從一邊撕開了口子的救生口糧包裝袋裏，將剩下的部分當作餌食掛上魚鈎，重新甩到了海面。

而因為有了魚肉的滋潤，四個女人多了一絲活力，更多了對生存下去的希望，在那裏聊起天來。

即便經過連日的暴晒，她們的姿容狀態並非巔峰，聚集起來也是一道靚麗的風景。

尤其是顧心潔，她那睡裙裙擺隨着微風飄舞的畫面，當真美不勝收。

我一邊盯着浮標，一邊欣賞。

忽然，顧心潔朝我看了過來。

我連忙扭過頭去，心虛的裝出認真盯着浮標的樣子。

沒想到她輕抿著嘴唇，主動湊了過來。

這頓時讓我更加心虛，根本不敢看她。

「你在緊張什麼？」她歪起頭詢問。

「啊？有……有嗎？」我瞥了她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撲哧……」她一下笑了出來。

我一下呆住。

她笑起來的樣子，真的是太美……

「謝謝你。」她收斂笑容，認真起來。

「什麼？」我恍然回神。

「之前，還有剛才。」她背起雙臂，像是個戀愛中的小女生一樣，嬌俏的退了開去。

我愣了一愣，接着心情變得很好，不由自主的吹起了口哨。

在這一刻，我暫時忘記了自己的處境。

可，好運不是一直都存在的。

之後的一連半個月，我都沒再釣到魚。

因為餌食與那條銀鱈魚的內臟都已耗光，我不得不將魚竿收起。

我們每個人都焉答答的，提不起任何精神。

當漂流來到第四十天，因為中途有幾次我多分配了一些，所有的淡水與口糧也提前耗光。

蘇玉婉斥責我辦事不力。

也僅此一句。

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多動，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說更多的話。

吳可馨甚至已經是一種半昏迷狀態。

我看着頭頂的夜，開始回想這一生。

沒有機會從那個傢伙手中奪回公司了吧。

終究是他笑到了最後。

我的眼皮漸漸沉重，視線也越發模糊。

啪嗒……

突然，有什麼東西掉在了我臉上，濕濕的。

啪嗒啪嗒……

我睜開了眼。

這是……

下雨了！

我的身體機能瞬間被激發出來：「大家快起來，有水了。」

原本淅淅瀝瀝的雨滴，很快就化作了瓢潑大雨。

這是一場及時雨。

我們顧不上去拿容器，全都仰起頭，用嘴巴接着。

直到我們乾涸的身體得到滋潤，才將集雨器，水桶，水瓢，量杯等裝水的器具拿出來接水。

「咦！大家快看，那裏……是不是一座島？」這時，白曉芳抬手一指。

我們立刻看去。

「是島，那是一座島！我們有救了！」吳可馨驚喜的大喊。

夜雨之中，的確是隱約可見一座島嶼的輪廓。

「快！我們快劃過去！」蘇玉婉也是面露喜色，就要去抓船槳。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雷聲忽然從後方傳來。

她動作一頓，回頭看去，卻是猛地瞪大了一雙美眸，緊接着表情也變得驚駭。

那裏，滔天巨浪伴隨着電閃雷鳴的烏雲滾滾沖襲而來，那種強烈的壓迫感簡直要讓人無法呼吸。

「我早該想到的，大海之上，怎麼會突然下這麼大的雨，那是風暴帶來的啊。」蘇玉婉無力的癱了下去。

她終究是個女人，經過四十天的漂流，已不復一開始的心理承受力。

顧心潔她們面露絕望。

我心中也是驚懼，但更多的是不甘。

生路明明就在前方，卻要遭遇滅頂之災。

老天爺，你在跟我們開玩笑嗎？

不，我絕不讓你如意。

我立刻掏出一盤尼龍繩，以最快速度將之散開，用水手刀割成五段，將其中四段分別拋向蘇玉婉她們：

「捆到身邊的抓手上，綁住身體！」

如此風暴與巨浪，我們必須依託救生艇，一旦被拋出，即便穿着救生衣也只有一死。

「這……有用嗎？救生艇會翻的。」蘇玉婉怔怔的問。

「萬一不翻呢？快！」

說着，我收起水手刀，把留給自己的那段尼龍繩的一頭捆到抓手上，將身體綁起。

這樣的求生意志激勵了蘇玉婉她們，她們全都打起精神，行動起來。

呼……

狂風率先襲來。

救生艇瞬間飄搖。

那滔天巨浪，也已近在眼前。

蘇玉婉她們全都驚恐的抓住了抓手。

我卻沒有了一絲懼意，死死盯着那蘊含巨大動能的海浪。

轟！

巨浪終於衝擊而至，救生艇瞬間就被高高拋起，墜落之時卻被一道浪峰接住，繼而沉入浪谷，而後又被新的浪峰拋起。

浪潮如龍蛇狂舞，救生艇彷彿隨時都要傾覆。

「啊！」

忽然，綁在吳可馨身上的尼龍繩鬆了。

沒了繩索的固定，她根本抓不住抓手，一下朝我這邊撲了過來。

我立刻把她抱住，卻是被撞得七葷八素。

「楊……楊超哥。」她已陷入一種暈乎狀態。

「快抱緊我！」我一聲大吼。

後方，更高的海浪沖襲而來。

她一下驚醒，壓榨出最後一絲氣力，緊緊纏在我身上。

砰……

救生艇飛了出去，而後重重摔下，卻是迅速停頓下來。

竟然……靠岸了……

我再也堅持不住，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