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深夜危險外賣（十二）

「歲歲，你一直沒察覺到嗎？這樣吧，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安安會說話的？」桑覽覽拋了一個問題給了小女孩，她知道女孩是一個聰明的孩子，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是媽媽去世之後……」歲歲也沒有辜負桑覽覽的期望，真的聯想到了這兩件事之間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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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小女孩不確定地小心試探著沖着身邊的娃娃喊道。

「倒是我小瞧了你，你究竟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安安』古怪的聲音響起，看向桑覽覽的眼睛裏沒有半點善意。

「剛剛？如果不是你剛才這句話，我也不能確定。我先前說的話只是為了試探你，沒想到還真被我歪打正著猜中了。」桑覽覽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看起來十分坦然。

她說的確實是實話，桑覽覽原本對於自己這個猜測的正確率也沒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完全就是抱着「搏一搏，單車變摩托」的想法對歲歲說的。

「你！」『安安』知道自己中計了，一時之間氣憤到不知道該說什麼，緩了幾秒鐘后，她對着歲歲說：

「歲歲你看見了嗎，這個人根本就沒有你想的那麼好！她不配加入我們之間。」

「那媽媽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你是媽媽，為什麼不早些說你覺得姐姐不好，為什麼還要騙我要將姐姐拉進咱們的家呢？」

「我……歲歲，你要相信媽媽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女孩的一系列質問讓玩偶有些語塞，最後只得將一切都歸到為女孩好上。

「為我好嗎……如果我真的按照媽媽你說的那樣，將你給我的力量灌入姐姐身體里，是不是其實根本不能讓姐姐忘記所有的事情，讓她拿我當家人，讓她永遠留下來。」

「是啊，如果歲歲真的那麼做，你喜歡的姐姐就會死在你手裏，會跟你那負心漢的爸爸一個下場，甚至可能會比那個男人的死相還要凄慘，或許會因為承受不住，爆體而亡。」『安安』，又或者說是歲歲的媽媽不再偽裝了，從玩偶之中脫離出來，幻化成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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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歲歲卻始終沒有看她一眼，自顧自得低頭問：

「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媽媽？」

「因為我愛你啊，歲歲。媽媽不想有任何一個人插在咱們之間，這個家只有咱們兩個人，也會很開心的。媽媽先前做錯了，不應該將你一個人拋下來，但是媽媽已經知道錯了。

媽媽在吞葯自殺之後就開始後悔了，你還那麼小，媽媽不應該因為那個男人就將你留在這，媽媽這輩子最愛的就是你啊。

好在那位神，給了媽媽機會。媽媽才得以用這樣的形態陪在你的身邊。為什麼不抬頭看媽媽一眼，歲歲不喜歡媽媽了嗎？你不是一直很想媽媽嗎？」

得不到回應的女人，將視線移到桑覽覽身上，目光陰冷銳利，眼底翻湧著暴虐的狠厲。

「是你，都是因為你，一定是你動了什麼手腳，才讓我女兒變得不喜歡我了，你該死，你應該去死！我現在就殺了你！！！」

桑覽覽都快被這女鬼的腦迴路整樂了，她動沒動手腳，對方不清楚嗎，她要是有那個能耐至於現在除了嘴和手什麼地方都動不了嗎？

別說動手腳了，她現在想動動手腳都難。

眼看着對方滿懷殺氣地向自己沖了過來，桑覽覽在腦中迅速頭腦風暴，就在她打算破罐子破摔將戀愛系統抽到的卡用掉的時候，那個鬼影猛地停住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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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腳步像是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一樣。只有上半身搖搖晃晃，一副隨時都可能摔倒的樣子。

女鬼不可置信地偏過頭，看向那個一直坐在沙發上的小女孩。

「歲歲，你這是要幹什麼？你竟然將媽媽定在這裏，媽媽在你心中的地位還比不上這個才認識不久的陌生人嗎？連你也要拋棄媽媽了嗎？」

女孩終於不再是先前那樣呆坐在那裏，她拿起了桌子上的打火機，一根一根地點燃了桌子上的蠟燭，明亮的燭火在女孩的眼睛裏搖曳。

「媽媽，不是我拋棄了你，是你拋棄了我啊。你滿口都是愛我，但是為什麼我感覺不到呢？愛，這種東西，如果存在怎麼會感覺不到呢？

媽媽，曾經的你從來不會對我說你有多愛我，但是你做的每件事情我都能感覺到愛意。你會給我做娃娃，你會在晚上拍着我哄我入睡，你會擔心爸爸遷怒於我，而攔着我，不讓我摻和進去……

那些時候，你從來都沒對我說過一個『愛』字。現在你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你給了我讀心的力量，我卻始終讀不到你的心思。

媽媽，你現在還愛我嗎？還是只把當作一個復仇的工具，當成自己心愛的玩具？愛意和佔有慾，你還分得清嗎？」

女孩的話在寂靜的房間里重重地摔在地上，女人沒有接住這句話，她就像是被驚雷劈中了一樣，臉上的錯愕還沒有消退，就因為女孩的話僵在了臉上。

女孩大概是也沒抱女人能回答她的希望，說完那些話之後，就用那雙充滿希冀的眼睛望着桑覽覽，蠟燭的光將映在牆上的女孩的影子拖得很長，像是一個巨大的黑洞，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將女孩吞噬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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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答應的陪我過生日還作數嗎？」

女孩聲音微微顫抖，似乎很怕桑覽覽會拒絕。與此同時，桑覽覽感覺到自己身上被下的禁制全部消失了，她知道是女孩給她解開的。

聰明的人都知道現在就是逃跑最好的機會，女孩牽制住了女鬼，這個時候不逃出去，誰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什麼其他變故。

但是桑覽覽沒動，她與女孩對視的那瞬間，她想，就讓她當一次笨蛋吧，笨蛋或許也很酷呢。

「當然作數，我所有許下的承諾，在你這裏全部作數。」

歲歲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個答案，眼底漸漸滲出水霧。

「蠟燭都點完了，那就該許願了。歲歲，快許願吧。」桑覽覽看着女孩說。

女孩應聲閉眼，幾秒過後，整個房間隨着蠟燭的吹滅歸於黑暗。

黑暗中，桑覽覽的嘴邊被塞了一塊蛋糕。

「姐姐，你該離開了。謝謝你，這個生日是我這輩子最難忘的一個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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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果然還是很喜歡你，但我也不想讓你不快樂，如果我強行將你留下來，你一定不會快樂的，所以我放你離開。

不過在離開之前可以最後祝我一聲生日快樂嗎？」

黑暗中，除去視覺，桑覽覽的其他感官被無限放大，她能感覺到自己懷中那小小的一團，能感受到蹭在臉邊的碎發，能聽出女孩的遺憾，她也聽見自己說：

「生日快樂歲歲。希望你能歲歲平安。」

女孩聽到這句話，說：

「謝謝姐姐。」

但她自己知道她不會有「歲歲平安」的機會了。

＊

「今年是歲歲小朋友的第五個生日，也是歲歲小朋友最後一個生日，讓我們祝她生日快樂！」

望着一片混沌的房間，女孩自言自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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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切歸於死寂，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