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吉訶德(如果你害怕，就請躲開吧)
經歷過上一次倒垃圾的烏龍，江雪螢感覺到她和池聲的關係好像解凍了不少。
為表感謝，第二天她特地起了個大早，在校門口買了兩個飯糰。
她記得，池聲早上好像總吃飯糰，但什麼都沒加。考慮到班上關於他家境的傳言，江雪螢猜測他可能是為了省錢。
所以，她特地讓老闆加滿了料，裡脊肉火腿統統都放了進去，一個咸口的，一個甜口的，準備充分。
她放下書包，從塑料袋裡掏出兩個紙包的飯糰，遞了一個給池聲，「給你。」
這個段落是圖片段落，請訪問正確的網站且關閉廣告攔截功能並且退出瀏覽器閱讀模式
這個段落是圖片段落，請訪問正確的網站且關閉廣告攔截功能並且退出瀏覽器閱讀模式
池聲揭開紙皮看了一眼，推回去，平靜地說：「我不吃鹹的。」
江雪螢舉起另一個：「這還有甜的。」
這個段落是圖片段落，請訪問正確的網站且關閉廣告攔截功能並且退出瀏覽器閱讀模式
這是江雪螢第一次看到池聲被自己噎住。
少年的表情一時間十分一言難盡。好像有點兒不耐，微微皺起了眉。
這並不是什麼感動的表情，像是看到了個棘手的麻煩。
江雪螢舉著飯糰忽然感到有些不安。
池聲從兜里掏出幾個一元鋼鏰，一張十塊的，一張五塊的，都皺巴巴的。
這個段落是圖片段落，請訪問正確的網站且關閉廣告攔截功能並且退出瀏覽器閱讀模式
江雪螢抿了抿唇，「我不要你錢。」
池聲看了她一眼，「我也不要你施捨。」
這個段落是圖片段落，請訪問正確的網站且關閉廣告攔截功能並且退出瀏覽器閱讀模式
江雪螢無法，訕訕地說了個價，往低里報了幾塊錢。
池聲沒有懷疑，低下眼，數出錢，連五塊紙幣的和幾個鋼鏰一併塞到了她那裡。
這個段落是圖片段落，請訪問正確的網站且關閉廣告攔截功能並且退出瀏覽器閱讀模式
池聲付了錢，拿起了飯糰，容色冷淡地看著窗外咬了一口，
這些鋼鏰像是流星跳到了她心裡，在江雪螢心上砸下一個個深淺不一的坑洞。
這個段落是圖片段落，請訪問正確的網站且關閉廣告攔截功能並且退出瀏覽器閱讀模式
這個價格對池聲來說或許是個負擔。
到了中午，江雪螢果然沒看到池聲去食堂。
這個段落是圖片段落，請訪問正確的網站且關閉廣告攔截功能並且退出瀏覽器閱讀模式
一是上午的前車之鑒，二是柯小筱已對她頗為不滿。
她筷子用力地戳著米飯，「方曉靈她們說你喜歡池聲。」
「你今天早上給池聲帶早飯了是不是？」柯小筱痛恨地質問她。
江雪螢張了張嘴，她其實想替池聲辯解兩句。
陌生的未知的未來，令她卻步了。
她無法想象，如果柯小筱因為池聲離他而去，她是不是會和池聲一起被孤立。
常年的轉學，她對班集體一直沒有歸屬感和安全感。
江雪螢還記得，在上上一個學校時，她飛快地依附了她后桌的女孩子，但她到來的時間可能不太對，彼時后桌的女孩子正在被全班女生霸凌，順理成章地她也成了被針對的對象。
她們不止一次找到她，告訴她別跟她玩了，她沒有聽。
結果自然是顯而易見。稍有不慎就會被抓住小辮子跟老師打小報告。
那天她趴在桌子上哭得很傷心，那些女生卻跑來安慰她，說對不起，她們只是想針對那個女孩子，不想把她牽連其中。
但比起被一起針對霸凌，更讓她傷心的是，事後她才發現那個女生對她也不是出自真心，她們都只是需要一個能結伴的對象。隨著后桌的女孩處境好轉，漸漸融入了集體，女孩轉而開始和另一個女生形影不離。
等到江雪螢再一次轉學，這一次，她依然像菟絲子一樣和同組的女孩子攀上了交情，僥倖和她們同進同出，雖然沒了上一個學校的窘境，可是感情分先來後到，她和她們之間依然存在著很難跨越的壁壘。
她停下來系鞋帶的功夫，她們已經說說笑笑走出了很遠的距離。
那時候年級要去大教室開會，她來得太晚，女生附近的位子已經坐滿了。
她故作自然地去找空位子，其他空位子不是男生多，就是坐滿了不認識的隔壁班同學。明明沒有人看她，卻像是所有人都在看她。人人都三三兩兩，結伴坐在一起說說笑笑。
她怕被他們看出來她孤身一人的可憐，她的格格不入。就抿了抿唇，最終坐到了倒數第三排，一條整行空下來的空位上。
對十多歲的內向而平凡的女孩來說，孤懸於集體外，是件十分可怕的事。
她說不出口。
江雪螢只能說，「他前幾天借過我筆記，我不好意思，就謝謝他。」
柯小筱覺得她不該被池聲的小恩小惠蒙蔽了雙眼。
江雪螢微微抿唇，答應下來。
女孩子們卻因為柯小筱對池聲的耿耿於懷，而笑鬧不止。
「這麼關注池聲，那讓你嫁給池聲好不好。」
柯小筱叫起來：「神經！要嫁你們嫁！」
「你嫁！」
「你嫁！」
「謝依依昨天收作業和池聲說話了！謝依依嫁！」
謝依依大叫：「啊！！你們好噁心！！」
等她從食堂回來，池聲正趴在課桌上睡覺。
江雪螢看了又看，還是沒忍住心底的愧疚，答應了柯小筱是一回事，可內心的良知又是一回事，她問：「你怎麼不去食堂？」
池聲被她吵醒，抬起臉來，露出個有點兒不耐的表情，
少年睡眼惺忪，皮膚白，烏黑的頭髮有些亂糟糟的，隱約可見那雙好看的眉眼。
那雙眉眼一壓，池聲換了個邊繼續趴著，好半天，冷淡懶倦的聲音才隨之響起。
「不餓。」
怎麼可能不餓呢？
青春期的男生，向來胃口大得驚人。
江雪螢忽然意識到池聲為什麼這麼病懨懨的，弱不禁風了，他可能壓根沒得到過充足的營養。
※※
柯小筱的擔憂並不是空穴來風。
因為池聲在三班被集體排擠，江雪螢作為同桌這個時候和池聲一些正常的人際交往，也顯得格外顯眼了起來。
一開始倒是能以轉學生的身份來解釋，但漸漸地，她喜歡池聲的傳言風起。
江雪螢感覺到班裡一部分女生對她不著痕迹地敬而遠之。
這天她從體育課回來的時候，看到幾個女生聚在一起說話。
「啊？怎麼可能啊？」
「她竟然喜歡池聲？」女孩子們噓聲四起，「她喜歡池聲什麼啊？」
「那她還去貼他冷屁股？」
江雪螢一愣，像被人兜頭打了一拳，抱著校服外套頓在了教室門口。
她喜歡……池聲？？
這並不是江雪螢意料之外的答案，可池聲神情的無動於衷，冷淡漠視還是如一記重鎚砸在了她心上。
江雪螢：「看過一點。」
「但你猜池聲當時說什麼？」
她有點兒不安。
神情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澈。
不過她抿了抿唇，還是選擇把這個問題又捺了下來，就像什麼都不知道那樣，順理成章地搬到了柯小筱她們那一組。
眾人或同情、或好奇、幸災樂禍的視線組成一朵朵浪花，一片片浪潮，難堪如潮水般朝江雪螢湧來。
夏老師她真的不知道池聲被全班孤立嗎？跨出辦公室門前的那一剎，江雪螢大腦突然地冒出了這個問題。
不過那時候的池聲算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
那幾個女生一看到池聲倒也知趣地閉上了嘴，只不過教室後排的吳捷好像抓住了什麼新聞，朝著池聲的方向，揚聲道：「喂，池聲。」
「他以前的性格就這麼拽，倒也不是故意針對你。」
眾星捧月般的少年，圍繞在他身邊的星星散去了。
她只是覺得，她努力了這麼多天，至少，也總有點兒革命友誼了吧？
窗外的香樟樹葉被風吹得嘩啦啦作響，像一場淅瀝瀝的小雨。
或者說，堂吉訶德式的王。
※※
這個念頭立刻讓她像是被火燎到了，心臟也開始咚咚咚敲起了大鼓。
前幾天的課間，池聲趴在課桌上睡覺。
眼角餘光，她瞥見，少年冷淡地垂下眼皮，把水杯放到桌子上。
「但後來池聲家就不行了。」柯小筱話鋒一轉，「他本來就得罪了不少人，你也懂得。」
那張臉冷不丁地在眼前一晃，江雪螢有種被什麼東西擊中了的錯覺，抱著校服外套，匆忙往後倒退了半步。看了眼那幾個女生的方向。
「方曉靈，就是那個bitch。」柯小筱悄聲說，「她以前還追過池聲呢，不過現在打死她都不可能承認了。」
……她沒想到她們真的會私下裡編排自己，還被她給撞了個正著。
其實，江雪螢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各種意義上都十分「明哲保身」的人，在傳言愈演愈烈，不可挽回之前，她主動找到了柯小筱。
「那個喜歡池聲的轉學生」就像是名牌一樣被貼在了她腦袋上。
語氣里的疏離顯而易見，
「借過。」
江雪螢不知道，她只是覺得他的眼睛很好看。
江雪螢面上的血色急速褪去，指甲幾乎掐出了青白。
現在的態勢已經由不得她再裝聾作啞，更何況他們嘲笑她的「熱臉貼冷屁股」固然難聽了點兒，卻也是實話。
「他不認識她！！」提起這樁陳年舊事，柯小筱還是忍不住幸災樂禍地大笑，「天啊！一個班的同學，他竟然說他不認識！你想想都知道那時候方曉靈臉色有多難看了。」
心臟好像被一隻大手攥緊。
驕傲、肆意，不可一世的少年，眉眼冷倦，說話風格還是一樣的拽。
三班是按照月考成績來排座位的，但總體變動不大，柯小筱帶著她去辦公室委婉地表達了想換座位的請求，夏老師很好說話的同意了。
堂吉訶德說完，就騎馬沖了出去。
她盡量讓自己故作鎮定地低下眼穿過過道，頭髮遮住半張臉，一路回到座位上。
像個小小的螞蟻。
「韋斯萊是我們的王。格蘭芬多經常喊的。」
正抿著唇不知所措間，一道熟悉的嗓音忽然在腦後響起。
她喜歡池聲才做這些嗎？
他孤身一人，我行我素，目不斜視地朝風車發動著無用的進攻。
桑丘大聲喊道：「主人，它們不是巨人，只是風車，你要去和風車決鬥嗎？」
她看著池聲優越的側臉弧度。
少年也剛從體育課上回來，提著個水杯，穿著件藍白色的校服短T和長褲，頭髮被汗濕了軟軟地貼著瓷白的肌膚。
柯小筱忍不住笑出來，「他說，他不認識她。」
她其實只是為池聲冷淡疏離感到難過。
柯小筱說，「中二點說，我覺得，那時候的池聲就是南城的王。」
池聲體育課上的冷淡，無疑讓江雪螢迅速跟他並肩躍升成了三班話題的中心。
「所以我估計著吳捷才看池聲那麼不順眼。」
「你看過哈利波特沒有？」柯小筱問。
所以，池聲變成了這麼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江雪螢其實已經不太願意去接觸池聲，了解跟他有關的事了，但八卦是人之天性，她自知沒出息，奈何心裡像貓抓一樣，猶猶豫豫地還是做了捧哏，「說了什麼？」
旋渦在她頭頂盤旋，她在這片旋渦中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堂吉訶德根本不搭理桑丘，他也聽不到桑丘的叫喊，只想著向風車衝去，嘴裡不停叫嚷著：「你們不要跑，單槍匹馬的騎士來了，我要和你們決鬥。」]
江雪螢再也沒和池聲說過話。
不是因為害羞，而是被這些難聽露骨的話給氣的。
四目相對間，吳捷挑了挑眉，眼神示意江雪螢的方向，又露出個挑釁的表情，「你女朋友？」
雖然脾氣不好，得罪了很多人，但也有不少人願意跟著他。
……池聲應該是沒聽見吧？
江雪螢抬起眼，不自覺地關注著池聲的動靜。
趴了下來。
可江雪螢卻覺得柯小筱口中的池聲和現在的池聲其實沒多大差別。
「不熟。」
可江雪螢卻好像看到了曾經的池聲。
[堂吉訶德說：「你根本不懂得冒險，他們就是巨人。你是心裡害怕嗎？如果你害怕，就請躲開吧，我一個人與巨人們決鬥。」
少年總是一副冷倦的模樣，五官矜冷，漂亮招搖到了具有進攻性，偏偏眼睫很長，密繡的睫絨柔和了那股冷淡囂張的氣質，閉著眼的時候甚至有些乖。
之前柯小筱就百般建議她趕緊跟池聲換座位，她一直沒聽。
成績好，家世好，運動也不錯，甚至都沒人知道他有哮喘。
他只是成了沒有軍隊的王。
教室里響起發出隱約的噓聲，池聲語氣中那股唯恐避之不及的味道太讓人在意了，他們們這才意識到了站在門口的另一位當事人，像是在為這個不起眼的姑娘而感到唏噓。
池聲身邊的座位再度空了下來。
她想跟池聲換座位。
更要命的是她竟然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是走進教室，還是調頭就走……
江雪螢睡不著，也趴在課桌上養神，胳膊下面墊著一本看到一半的《堂吉訶德》。
流言蜚語是他生鏽的長矛。眾人蔑視的目光是他破了洞的盔甲。
柯小筱為了安慰她，甚至還跟她說了些池聲之前的事。
是池聲。
原版未篡改內容請移至醋。溜''兒,文\學#官!網。如已在，請,關閉廣告攔截功能並且退出瀏覽器閱讀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