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寧可摔死不可臭死

朱萬樹話音方落，宋長老便面色凝重。

萬里之域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用飛行法器或遁行之術，大約兩三日便可出去。但這裏是秘境，如果找不到出口，無論他們飛得再快都毫無意義。

「朱少主可有頭緒？」宋長老試探問道。

「還未找到出口，」朱萬樹搖了搖頭道，「這處秘境極為怪異，既有靈氣充沛之地，又有邪氣衍生之物。」

他話音剛落，又疾聲道：「別碰！」

一名弟子的手停在半空，離他指尖不到半寸的地方，有一叢鹿角形狀的冰簇從石縫中緩緩生出。

這些冰簇只有指頭大小，上面覆著一層糖霜似的雪白之物，如同長滿細小絨毛，煞是可愛。

這名弟子本想把它掰下看個究竟，聽到朱萬樹這聲厲喝，立即住手。

「這裏的一切不明之物都不能碰。」朱萬樹難得沉下臉色，「剛才那條細蟲就長在這樣的冰簇中，它們秉邪氣而生，一旦接觸活物，就會鑽入對方體內。」

他指了指躺在地上養傷的弟子，「運氣好的，會像他一樣活下來，若是運氣不好，就會變成一具冰屍。」

這話一出，頓時所有人都離山道兩旁的冰壁遠了些。

宋長老面上無光，但也不能說什麼，只得瞪了那手欠的弟子一眼，「此處不宜久留，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

一行人通過狹長的山路，連經好些曲折的彎道，終於來到一片開闊的峽谷。

「小心腳下。」朱萬樹出聲提醒。

他們腳底是厚厚的玄冰，冰面上結著寒霜，一層覆著一層，彷彿魚鱗一般，有些還未來得及凝結，就被他們一腳踩成冰屑，在足底發出咯吱聲響。

朱萬樹越走越奇怪，腳下的冰屑越來越多，到後來只要輕輕一踩，便會碎成細粉，這裏分明比方才更冷，冰面應當更容易凝結才對。

「有水聲。」宋長老對弟子發話，「有水就有出路，先去找水源。」

幾名弟子放下傷者，分頭查探。

「這邊！」一名弟子指向西南方位。

那裏果真有潺潺水聲，如同溪流緩緩淌過。

他回頭朝宋長老招手，「長老，這後面有水。」

宋長老疾步上前，只見那處是一片冰壁，上面裂紋縱橫，如蛛網一般朝四面八方散開。

他突然停步，拉着弟子疾速後退，飛上半空。

剎那間，就見冰壁上的裂紋砰然炸開，朝外噴出一蓬白霧！

爆裂的冰壁中露出一顆蟒頭，蟒身粗如磨盤，通體雪白，一雙蟒眼俱是森白之色，唯有大張的蟒嘴吐出鮮紅的舌頭。

巨蟒從洞開的窟窿中滑出，一口就往地上的傷者咬去。

一道天火突然降落，轟地一下砸在巨蟒頭頂。

朱萬樹手持火系法器，操縱火焰對着巨蟒一通狂噴。

巨蟒吃痛，一個擺尾甩在冰上，濺起無數冰渣。

不待它轉頭，又一道火光挾著熊熊烈焰馳來，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它的七寸要害。這一下，巨蟒登時被釘在原處，高昂的蟒首轟然倒地，再不能動彈。

朱萬樹這才丟下靈力耗盡的法器，將受傷的歸墟閣弟子扶起來。

就在這時，地面突然傳來一陣震顫，不知凝結了多少年的寒冰紛紛出現裂紋，這些裂紋一發不可收拾，如同漣漪一般散開。

汩汩的水聲再次響起，細聽上去又不像是水聲，而是什麼東西摩擦冰塊發出的聲響。

「快上來！」宋長老在空中急喚。

他在上方看得真切，那裂開的冰層底下剛剛滑過一頭巨大活物。

一股森冷的氣息流水一樣泄開，沿着地底不斷往上蔓延。

一聲轟然巨響，地面突然同時炸開無數大洞，冰冷的水柱直衝而上，在谷中形成滔天巨浪！

幾名歸墟閣弟子已經各自打出法寶飛到半空，朱萬樹帶着傷員緊隨其後。

巨浪翻滾，一個龐大無比的身軀在水中若隱若現。

有弟子失聲，「龍！」

「不，是蛟。」朱萬樹死死盯住水中的身影，那龐然大物露出一顆巨大的頭顱，隨着水波浮浮沉沉。

那物似蛇，卻比方才那條巨蟒粗壯數倍，頭頂有一尖角突起，雙目狹長，內中流轉着兇悍的精光。

「是有靈智的妖蛟。」宋長老喃喃道。

萬年以來，世間妖族皆已沒落，像龍、鳳這樣的上古妖族更是不復存在。

蛟非龍，卻是格外接近龍的一種妖族，它們生性兇殘，嗜殺無狀，尤為可怕的是，蛟類生來便有築基修為，金丹之後便會生出靈智，眼下水中這頭，其修為不在宋長老之下。

宋長老剛往下方掃過神識，那頭妖蛟便抬頭朝他望來。

它看向眾人，眼中閃過一絲殺戮之意。

宋長老半點不敢大意，他讓所有人退到身後，取出一柄玉如意。

他默念法訣，往其中注入真元，玉如意發出瑩瑩寶光，如銳不可當之勢朝妖蛟的頭頂削去。

此時下方的風浪漸緩，妖蛟的身軀大半露出水面，如同一座小型山嶽，浮載其間。

它雙目似閉非閉，彷彿對襲來的危險全然不覺。

然而，就在玉如意即將打中它的頭顱之時，它忽然猛地甩頭，張嘴噴出一口水霧，水霧在半空凝結成冰，化作一面屏障，將玉如意生生擋住。

玉如意碧光大作，卻遲遲不能穿透冰障。妖蛟忽然猛地一吸，竟將冰障連同玉如意一併吞入腹中。

宋長老臉色蒼白，身形一晃，險些從空中摔下。

妖蛟半睜雙目，眼中彷彿露出嘲笑之意，它晃了晃身軀，忽然潛入水底。

下方水流湍急，不少冰塊散落在水面，浮沉迴旋。陽光投在水上，冰塊折射出七彩弧光，令人目眩。

朱萬樹一面護持宋長老，一面凝神搜尋，他盯水面盯得太久，識海開始脹痛。

就當此時，一股森冷的氣息突然自他們身後轟然砸下！

朱萬樹暗道不妙，他剛將宋長老推開，就覺身子一沉，朝下墜去。

倉促之中，他的眼角餘光瞥見妖蛟張嘴向他咬來，他能聞到妖蛟喉嚨深處的腥臭，彷彿堆積了萬年的垃圾，要將他活活掩埋。

稟著寧可摔死不可臭死的原則，朱萬樹用盡全身真元驅動法器，從一個難以置信的角度扭曲閃開。

妖蛟一口不中，搖尾噴出水霧，將朱萬樹再次打飛。

它追着朱萬樹正要張口，忽然蛟首一頓，一聲尖嘯從口中衝出，響徹天際。

伴着這聲尖嘯，妖蛟一頭撞在一側的冰壁上，發出噼哩啪啦的聲響。

朱萬樹抹了把臉，只見妖蛟右眼血如泉涌，上面插著一把利劍。

一個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半空。

他手握劍柄一扭一轉，從妖蛟眼中拔出利劍，抓住它的蛟角一劍斬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