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遇險
隨著江管事一聲「啟程」,江巧原本平靜的心,有些不踏實的提了提。
江管事從馬車上,拿下一張腳凳,對母女二人說道:
「娘子和小娘子這就上車吧。」
杜娘子點點頭,一腳踩在腳凳上,乾脆利落的進了馬車。
江巧身手更是矯健,根本沒踩腳凳,直接從另一邊,手扶著車門輕輕一借力,便「哧溜」一聲,鑽進了車中。
好在通過之前的行徑,江管事已經沒那麼吃驚,只默默將背上木箱,轉身放上馬車。
江巧剛坐上馬車,便迫不及待的撩開車簾,將頭探出窗外。
誰知這時,江管事正好給了馬兒一鞭子,車身猛地朝前一晃,江巧的後腦勺就磕在窗欞上。
「嘶——」
她懊惱的扶住後腦勺,想說點什麼,一扭頭卻見笑得一臉狗腿的楊縣尉,正沖她揮手。
江巧翻了個白眼撇撇,將頭縮回車中,一把拉好了窗帘。
而楊縣尉那副討厭的嘴臉,也在江巧的視線中,漸漸變小變模糊。
她們這是真的離開楊柳村了?
江巧突然有些心慌。
她將頭縮回車內,想說點什麼,卻見自家阿娘面無表情,一本正經的坐在原地。
「阿娘,你是不是緊張啊?」
她家阿娘要強,越是緊張害怕,越是沉默寡言面無表情。
但杜娘子自己是不會承認的,當即白了江巧一眼道:
「我有什麼緊張?」
江巧皺皺鼻子,沒有揭穿自家阿娘,而是扭頭看向馬車後方道:
「阿娘,我有點捨不得楊柳村。」
聽到江巧這話,杜娘子放鬆一些坐姿,口中硬氣道:
「捨不得他們罵你沒父親?」
江巧不理杜娘子的故意嗆嘴,繼續說道:
「楊柳村春天的花兒,開得多美啊!」
杜娘子繼續嗆道:
「永平城的富貴花兒更美。」
江巧:
「村頭孫阿婆的豆花最好吃了。」
杜娘子:
「永平城的豆花兒能給你做出花兒。」
江巧:
「我的木馬都沒帶上。」
杜娘子:
「到了永平城,用金子給你打一對。」
江巧氣鼓鼓的閉嘴。
杜娘子拿餘光瞥她一眼。
「你以前還說,楊柳村取自『楊柳依依』,代表父親對你依依不捨。」
江巧目光幽幽的看向杜娘子,彷彿她再嗆嘴,就準備翻臉。
「咳咳」
杜娘子輕咳一聲,才小小聲嘟囔:
「這你也信?那是因為村人不姓楊就姓柳。」
這話說完,看到女兒難得一臉惆悵,杜娘子似是有些過意不去。
挪了挪坐姿,才不自在的安慰:
「嗨,別聽那人胡說,腿長咱們自己身上。」
「要真想回來,見完你阿耶最後一面,我們就走唄。」
江巧一聽這話,立馬拿眼角小心翼翼看杜娘子臉色。
進京什麼的不重要,阿娘最想的,應該就是看父親一眼吧?
失去音信十幾年的郎君,再傳來消息,卻是京中來的訃告,心中定然難受極了吧?
江巧心疼杜娘子,眼底就泛起酸意,扁扁嘴,緩緩靠在杜娘子肩頭,輕聲問道:
「阿娘,你從未同我提起,你和阿耶是如何相識的。」
許是第一次聽到江巧,如此親昵的叫「阿耶」。
杜娘子憐惜的伸手,摸了摸女兒的臉頰,緩緩的開口:
「我和你阿耶,是在我及笄那天認識的。」
「那阿耶也是商人出身嗎?」
江巧知道,自家阿娘出身小商賈人家。
父親出現在阿娘及笄禮上,只可能也同樣是商人。
一個商人,能夠十幾年時間當上京官兒,那確實當得起阿娘「奇男子」的誇讚。
誰知杜娘子搖了搖頭,像是突然有些害羞,好一會兒才扶著鬢邊說:
「我是及笄禮結束后,在……在我房中見到你阿耶的。」
聽到這話,江巧眼睛瞬間圓瞪,傷感早已不見,只余變了調的驚呼:
「什麼?竟然是個采.花賊!!!」
杜娘子一手捂住江巧的嘴,一把拍她背上,罵道:
「呸!瞎說什麼呢?!」
江巧輕輕打了自己兩個嘴巴,才低聲不滿道:
「擅闖女子閨房,可不就是……反正不是好人。」
杜娘子白了江巧一眼,才開口解釋道:
「江郎當時身受重傷,不過是沒辦法的權宜之計。」
見江巧一臉懷疑,杜娘子的暴脾氣上來,瞬間沒了說下去的耐心,敷衍的擺擺手道:
「總之後面陰差陽錯在一起后,就有了你。」
這個答案江巧自然不滿意,當即撅了嘴追問:
「既如此,為何沒有明媒正娶,反倒把身懷六甲的婦人,就這麼孤零零扔在楊柳村?」
見江巧誤解,杜娘子剛想解釋,車輪碾在一塊石頭上,帶得車身猛地一晃。
外面傳來江管事的歉聲:
「路有顛簸,娘子和小娘子還請坐穩。」
兩人應了一聲,待馬車平穩下來,之前聊天的氛圍早沒了。
杜娘子也懶得解釋,靠在車壁上假寐。
江巧也沒打擾她,只是從小在村裡野慣了,不過安靜一會兒就開始無聊。
於是馬車不過行了半日,前面趕車的江管事,就聽馬車中時不時響起動靜。
沒一會兒,一層層的碎木屑小刨花兒,就從中車門縫隙中,不斷的飄出來。
看著路上行人,不時投過來的好奇目光,江管事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
「小娘子,車馬顛簸,傷著手可不好同老夫人交代。」
江巧哪裡知道,這是對方在委婉提醒她,不要在馬車上做木工,反倒自信滿滿道:
「我會走路就會拿刨子,十餘年的老木匠,技藝精湛著呢!」
江管事語塞。
好在馬車空間不大,江巧手上也沒有多餘的木頭。
手上活兒做得再細,巴掌大的哈巴狗兒,三五天就雕得盡善盡美,無可挑剔。
看著掌心活靈活現的哈巴狗兒,江巧想了想,操起刻刀準備來個落款。
誰知刀剛剛落在木雕上,車身再次猛地一晃后停下,哈巴狗兒的腳趾甲被削掉一塊不說,江巧的手指還被割了道口子。
「哎呀!怎麼回事兒?」
江巧沖馬車外問道,卻並未聽到江管事的回話。
不過瞬間,江巧就覺得情況不對勁。
一邊握緊手中刻刀,一邊輕輕搖醒有些暈車的杜娘子。
待杜娘子清醒過來,弄清楚情況后,江巧才慢慢挪到馬車門口,朝著馬車簾緩緩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