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裝逼很難頂得住

錢佳寧過了幾秒才從震驚中緩過來。

她走到路焱跟前,接過他手裏的1號號碼牌，又抬頭看他咬着的那張。她手慢慢抬起來，伸到他唇邊。他嘴唇輕輕鬆了下,那號碼牌就落進她手裏。

他原來比她高這麼多，背對陽光,陰影就能將她籠進去。錢佳寧還沒來得及說話,田宇翀和宋曉槿也圍過來了。兩個人把自己拽下來的號碼牌往她手裏一塞，宋曉槿喊：「佳寧！我們有這關的徽章啦！」

錢佳寧點點頭，忽然覺得徽章也沒那麼重要了。

哎不行不行,色令智昏，我喜歡成績好的。

錢佳寧猛搖了下頭，沖路焱說了聲「謝謝你哦」,就拿着四張號碼牌去換徽章了。關卡負責人從在這工作開始就沒見過路焱這麼搞的,猶豫再三,想到人家也確實沒違反規則，只能把徽章遞給錢佳寧。

不愧是一頂四的徽章，尺寸都要比別的關卡大些,還帶着兩個小翅膀。錢佳寧把剛才幾關的徽章都別在衣服上了,這關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這款徽章的別針部分設計的似乎不大好,她自己低着頭戳了半天都沒戴好。正和衣服糾纏着，有人伸過來一隻手,拽着她胸口衣服往自己身邊一帶,另一隻手跟上來，輕輕鬆鬆就把別針卡上去了。

對方動作很快,也很輕巧,整個過程不過兩秒。錢佳寧抬起頭,看見路焱已經從自己身邊離開,走到田宇翀面前，和他看起接下來的地圖。

我他媽……

錢佳寧為自己反覆洗腦：我喜歡成績好的！

她就在這般對自己不停的洗腦中完成了下午的所有項目，直到徽章別滿校服左側的衣襟。終於熬到收隊，組長們去把徽章交給帶隊老師。錢佳寧偷偷看了看四周，發覺自己徽章數量吊打其他隊伍，心裏便得意不少。

按照行程安排，拓展活動白天是過項目，晚上是篝火晚會和露營，第二天再自由活動一個上午，中午就回學校了。

帳篷都是雙人的，錢佳寧和宋曉槿領了一個，路焱和田宇翀領了一個。搭到一半，她忽然覺得小腹一漲。算了算日子，立刻明白是來例假了。

於是臉色就有點難看。

「佳寧，怎麼啦？」宋曉槿抬頭看她。

她湊到宋曉槿身旁耳語幾句，對方也是大禍臨頭的表情：「不會吧？我記得你第一天疼得都站不起來……你帶衛生巾了嗎？我這有，我拿給你……」

兩個人正秘密交接，田宇翀忽然在不遠處喊了一聲：「宋曉槿！我倆搭完了，你倆用幫忙嗎？」

兩個女生抬起頭，看見田宇翀和路焱已經走到自己帳篷旁邊了。

「哦，我來我來，」宋曉槿站起身，「正好佳寧有點事，你倆幫我搭把手。」

宋曉槿從背後擺了擺手，錢佳寧看向不遠處的衛生間，揣好衛生巾就往過走。路焱看她背影略顯搖晃，捏著帳篷的手一滯，問宋曉槿：「她怎麼了？」

「沒事沒事，」宋曉槿不好說女生私事，搪塞道，「就是有點不舒服，我們把帳篷搭好，讓她休息一下。」

有男生幫忙就是快，帳篷很快立了起來。另一個袋子裏裝着被褥，宋曉槿指揮田宇翀鋪好，又把自己帶的床單鋪了進去，就成就了一個遮風擋雨的小窩。

忙完了，天色也晚了。

遠處人聲鼎沸，是營地的人開始點燃篝火。錢佳寧回來的時候其他三個人都不在了，估計也是去和班裏一起狂歡。她懨懨爬回帳篷，把被子往自己身上一裹，蝦米似的蜷縮起來。

沒過一會兒，小腹的陣痛就明顯起來。

她經期第一天都是這麼疼，倒也不意外，只不過這次趕上人在野外，白天活動量又太大，疼得程度就更加過分。昏昏沉沉中

，她聽見帳篷的拉鏈被人拉開，一束光也隨之投進帳篷。

她以為是宋曉槿，呢喃了幾聲。對方沉默片刻，開口的時候，竟然是路焱的聲音。

「你不出去吃飯嗎？」

遠處的喧嘩傳來，應該是營地放飯了。錢佳寧蜷縮著翻了個身，抬頭看向路焱。

黑暗裏，他的面容看不清晰，只有一個沉默的輪廓。

「不吃了。」她很虛弱地回答

「有燒烤和蛋糕，」路焱說，「喝的有汽水……」

腹部又是一陣陣痛，她腦袋埋回枕頭，低聲說：「不是冷的就是硬的，我不想吃……」

路焱不說話了。他似乎又在帳篷口蹲了一會兒，繼而退出去，把拉鏈替她拉好。

營地很大，篝火也不止一處。路焱環顧一圈，看見段一柯和幾個男生蹲在一處篝火前，竟然還帶來一個鍋架在上面。

他走過去，拍了對方肩膀一下。段一柯抬頭，看見他的時候還很驚喜。

「哎，你不是上午拽號碼牌那人嗎？」他起身和他對視，兩個人差不多高，「哥們你那逼裝得不賴啊，我很欣賞你……」

路焱知道田宇翀為什麼說這男的狗了。

他心裏有事，不想和他多說，下巴指了下篝火的方向，問：「你們這鍋幹什麼的？」

「剛煮了點面，你要用？」

「嗯，」路焱說，「我隔水熱個東西行吧？」

「行你使吧，我們現在不用。」

路焱點點頭，回到帳篷前。他們四個人的書包都堆在這兒，他伸手在自己書包里翻了翻，找出了錢佳寧放進去的一罐八寶粥。

帶那麼多吃的，還真派上用場了。

鐵罐直接扔進沸水裏，熱得也很快。路焱站在旁邊等，和段一柯聊了幾句，還被對方約著下次打球。想到錢佳寧對他目不斜視的樣子，路焱覺得他稍微順眼一點。

鐵罐拿出來的時候費點勁，畢竟燙得很。路焱找出了件換洗T恤裹上，拎着回了帳篷。第二次拉開拉鏈，被子裏面的人縮得更緊，借光能看見身子微顫。路焱喊了她一聲，錢佳寧小聲回他：「又怎麼了……」

「你不是嫌冷嫌硬嗎？」路焱說，「你喝點粥吧，熱的。」

她一愣，身子慢慢挪動，挪到了單膝跪在帳篷外的路焱腿旁邊。八寶粥的蓋子已經被他打開了，鐵皮罐外面裹着的T恤也被熱量浸透，握上去一股暖意。

她人在裏面的時候一團漆黑，到了帳篷邊他才看見她臉色蒼白。接過八寶粥的時候，兩個人手指相觸，路焱立刻意識到她身上冰涼。

他剛才還以為她是有點發燒，現在看這體溫也不是，於是問道：「你到底怎麼了？」

她低着頭一口一口喝八寶粥，間隙里嘟囔一句：「你也不懂……」

「我有什麼不懂？」路焱不滿，「你這什麼病啊？你沒和我說過啊？」

喝了兩口粥，錢佳寧舒服一點，嗆他：「你才有病。」

他被嗆得莫名其妙：「我有病我給你熱粥。」

也是。

於是錢佳寧又不說話了，等了一會兒，看他還一臉求知地蹲在帳篷外面，無奈道：「你是不是初中生理衛生課也是睡過去的？」

路焱：……

錢佳寧四兩撥千斤，只一句話，路焱就悟了。好在他是背對光源，不然臉紅可丟了大人。

八寶粥喝了一半，錢佳寧把鐵罐遞了回去。裹着鐵罐的T恤尚有餘溫，她說：「你這衣服給我用用行嗎？」

他點點頭，端着她喝剩的八寶粥，離開了帳篷。

錢佳寧目送他背影消失在遠處篝火映出的光里，躺回帳篷深處，用他餘溫尚存的T恤蓋住自己身體。他衣服不多，全是這

種長袖的白色T恤，上面殘留着淡淡的洗衣粉氣息。錢佳寧閉上眼，心中吶喊：

我喜歡成績好的！！！

十幾歲的小孩精力旺盛，篝火晚會遲遲不散。錢佳寧睡了一會兒，再醒來的時候覺得精神好了不少，便加了件外套，跑到外面去找宋曉槿。

帳篷外已是群魔亂舞。

燒烤的聚了幾堆，玩遊戲的聚了幾堆，還有不少隱匿在黑暗中的曖昧男女。錢佳寧小心穿過人群，總算在一處篝火堆前找到了宋曉槿。

她正托著下巴，一臉嚴肅地聽一個女生佈道。錢佳寧觀察片刻，湊到她身邊，推了她肩膀一下。

「幹什麼呢？」

「佳寧？你不疼啦？」宋曉槿回頭看她，臉在火光下半明半暗，「她給人算塔羅呢，好有意思。」

塔羅？

錢佳寧嗤之以鼻。

「什麼封建迷信啊？」她說，「我看那邊有人玩狼人殺，還不如去加入一下……」

「噓噓噓你小點聲，」宋曉槿趕緊扯她衣服，「真的特別准，你不信、你不信你——哎佳寧也要算一下！」

猝不及防被推到塔羅師面前的錢佳寧：？？？

她也不是沒情商的人，封建迷信私底下說說，真到了人家面前立刻閉嘴了。算塔羅的女生也沒想到錢佳寧會過來，語氣還挺驚喜：「哇，佳寧，你也要算正緣呀？」

錢佳寧：「啊？正緣是……」

「就是你喜歡的人呀，」占卜師已經開始碼牌了，「他是什麼樣子的人，你們的感情發展，還有一些矛盾……喏，你選一組牌吧。」

圍觀同學目光熱切，錢佳寧硬著頭皮選了第三組牌面。占卜師翻開看了看，發出一連串的「嘖嘖」聲。

把半信半疑的錢佳寧都給「嘖」緊張了。

「佳寧欸……」她抬起頭，「你這正緣，感覺很不錯。」

遠處篝火閃爍，火光照亮占卜師的面容，錢佳寧的心跳莫名加快。

「牌面顯示呢，他是個很有責任感、很堅韌、也很有鬥志的人。他在事業上有很強的進攻性，是天生的強者。」

「不過呢……」

錢佳寧不由自主地身子前傾，追問道：「不過什麼？」

「不過他也有自己的缺點。和事業相比，他在愛情上並不主動。他會把伴侶看得比自己更重要，所以如果他覺得這段感情無法給你幸福，會主動從你身邊離開。還有哦……」

「這張牌象著着一次巨大的厄運，可以解讀為你們的感情會遇到一次很嚴重的挫折。」

「還有這種事啊……」宋曉槿在旁邊發出驚嘆，「那……雖然佳寧還沒碰到這個人，但是……有沒有破解的辦法讓我們提前知道一下呀？」

「那我就不知道啦，塔羅牌只能算運勢，告訴你接下來會遇到的事，」占卜師將散落的牌面收攏到手臂下，「但是具體的應對，就要看你們自己是不是足夠堅韌，和對彼此的愛意夠不夠深。」

「佳寧的正緣算完啦，還有別人嗎？」

她本身就是被宋曉槿硬推進去的，方才被她插隊的女生立刻補了過來。錢佳寧正恍惚著，腹部又是一陣抽疼。她揉了下肚子，和還在圍觀塔羅的宋曉槿說：「我好像又有點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好，晚上外面有點冷，你在帳篷里好好休息吧。」

她在影影綽綽的火光里，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了帳篷，又把自己裹進了被子。路焱的T恤被壓在身下，她想了想，揪出來疊好，端端正正放到了枕邊。

又過了一會兒，帳篷外喧嘩漸小，篝火晚會終於告一段落。半夢半醒間，宋曉槿從帳篷外鑽了進來，把一個灌了熱水的水瓶塞到錢佳寧懷裏。

「謝謝……」她睏倦著

說。

「不要謝我啦，」宋曉槿躺到她身邊，「路焱讓我給你的。」

她想說些什麼，但太困了，又什麼都沒說出口。半晌，她總算呢喃了一句：「也不一定非要成績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