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白衣社事件（九）：城西起狼煙
「景升謬矣，此非鬼神之術。」張世平道，「只不過依據《周易》、《歸藏》、《連山》推演而已，雖然不能萬無一失，但常能八九不離十。
之所以世人不知此術，全由於此術須通學三書，缺一不可。
然而《歸藏》、《連山》兩書不現於世，僅有數卷藏於名山深谷之中，就在幾位隱士手中。
我料那老翁必是從哪位隱士處偷學了幾卷，拿來謀取利祿，景升不必過憂。」
見劉表的神情依舊不信，張世平又說：「此術我也學得一二，可以為景升推演推演。」
「好吧，你且試講來聽聽。」劉表不以為然地笑笑。
「景升兄現居京師，職任北軍，但我觀你心有不甘，常懷去意。可對？」
劉表一怔，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之所以景升常懷去志，是因為預感到天下將大亂，京師將漸成是非之地，不能久居。所謂居內則危，居外則安。
景升兄更想調外任，經營一州，盤踞一方，以觀天下形勢，徐圖大計。可對？」
劉表臉色蒼白，低聲道：「張君慎言！禍自口出之日，滿門抄斬之時！」
張世平卻沒有停，「景升休驚，聽我說完。六年後，漢室行將大亂，荊州乃是兵家必爭之地，必為群雄垂涎。那時將有人表薦你為荊州刺史，望景升聞命起程，片刻不要延誤，以免朝廷後悔。」
劉表聽了這話，一屁股坐回到了席子上，喃喃說了句：「難道真有人會推演世事？那白衣婦人也與你說的竟別無二致。」
「嗯？！」這回輪到張世平吃驚了，「她也告訴你了？」
他心想，這老阿姨竟然和我想到一塊去了？都來拿歷史知識來裝神弄鬼、忽悠劉表啊？
「也不全一樣。」劉表定了定神，又坐好了，「她說叫我在京師安心任職，六年後，如能為白衣社辦成幾件事，白衣翁自會舉薦我任荊州刺史……」
張世平沒承想被這老阿姨如此不要臉，明明是董卓舉薦，她竟然把功勞安到了自己主人頭上，以此誘人為自己辦事，看來秦宜?多少也是被同樣的手段給忽悠了。
但這還只是小事，關鍵是這女人知道的事情不少，十之八九也是一個穿越者。
如果白衣翁和蒙面婦人都是穿越者的話，事情可就有點嚴重了，因為出發前，局裏提供的資料里並沒有提到過這兩個人。
這就說明他們的穿越能躲開穿越輯事局的監控系統，這種事情可是很罕見。
他一邊思索著怎麼才能見這老翁一面，一邊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劉表聊著。
劉表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便提出城中已經宵禁，邀他在家暫住一晚，明日再敘。
他沒急着答應，先走到窗前，向城西方向望了會，才回頭問了一句：「景升兄，可否告訴我，今天傍晚你帶兵追的，到底是什麼人？」
「我也不過是奉命協同廷尉抓捕而已，其它一概不知。」劉表毫無表情地看了一眼他，「張君既與此二人毫無干係，又何必多作打聽呢？房間已安排好了，早些歇息吧。」
月掛西梢，幕夜無聲。
張世平靜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到半夜也沒能睡着。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進了劉表府中，他心裏總感覺哪裏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
到底哪兒不對勁呢？
實在沒頭緒，後半夜才朦朦朧朧睡下了，但一直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
在陌生的地方，他從來不敢睡得太沉。
到了五更天，突然又醒了。
他是猛然間驚醒的，沒有作夢，醒得也毫無過渡，只一睜眼，悃意就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這是怎麼了？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情況了，是直覺在提醒我有危險臨近嗎？
他側耳聽了聽，外面靜悄悄的，只有前院池塘里的一兩聲懶洋洋的蛙鳴。
他輕輕下了地，穿好靴子，小心翼翼貼到窗前聽了一會兒，外面除了他的驊騮馬發出輕微的呼吸聲之外，沒有任何人的聲音。
正要回床上，他突然間想起一件事來，心裏打了個激靈，一把推開窗戶，就向城西望去。
只看了一眼，就低聲罵了一句：「果然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城西上空，一縷細長的淡淡白煙在深藍的夜幕中盤旋上升，顏色很淡，但他一眼就識別出那是自家專用的狼煙。
臨進城前，他已經交待好韓奇，萬一營地遇襲，白天點藍煙，夜間就點白煙，看到狼煙起，自己就會馬上回援。
是洛陽郊外的散匪？還是……白衣社？
他三兩下穿好衣袍，從樹下解了驊騮馬，扭頭就走。
牽到了院子門口時，他腳下忽然一緩，停住了，猛然一扭頭向身後望去。
二樓游廊的一根柱子后立着一個人影，那人只露出半個身子出來，模糊的人影就立在那兒，自上而下望着他，一動不動。
雖然那人影沒出聲，可張世平還從身材一眼就認出了他。
「劉表？他也一晚沒睡好？」張世平心中一凜。
但現在不是和劉表打招呼的時候，他強壓住心中疑團，牽着馬穿過兩重院落，也不叫門房來幫忙，自己撥開門栓，牽着馬就出了劉府。
剛到巷中，急翻身上馬，拍馬就朝洛陽城西的廣陽門奔，那裏離營地最近。
路上遇到一隊巡夜的士卒，好在他們全是步行，只能在他身後大聲呵斥，驊騮馬只一眨間功夫就把他們甩在了身後。
漸近廣陽門時，張世平發覺情況有點不對，前面街角處只要再拐個彎就是廣陽門了，可是街角處的光也太亮了些，似乎多了很多燈籠。
他心下生疑，牽着馬，躲在黑暗中，沿街邊慢慢摸了過去，扒著牆角一看，廣陽門的守卒竟比白天多了三倍有餘，約有百人之眾。
守卒人數多了，燈籠自然也多了三倍。關鍵是其中還有十二名騎士。
怎麼這麼大的陣仗？官兵還在搜捕那名漢子和小女孩兒？
張世平心裏盤算了下：這下可把楊小凡他們給坑了，本來以為掏幾吊錢給守門的吏卒就能出城，實在遇上不開眼的，大不了就強行打出去。
現在這裏聚了一百多號人，還有騎兵，我兵器也沒帶進來，廣陽門絕計是不能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