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執法者
莫霖終於回到自己和莫一塵的老家，關上家門還沒幾分鐘，就有敲門聲響起。
莫霖疑惑地抬頭，莫一塵死了，自己有沒什麼朋友，會有誰大半夜跑來找他？吳憶率先一步走到莫霖面前，輕聲說道：「待會兒什麼都別說。」說完，她拉開了大門。
門前站着兩名陌生人，一男一女，身着同樣款式的黑色制服，莫霖從未見過他們。
男人用凌厲的眼神打量著屋裏的結構，吳憶先開口說道：「天玄的，來這辦事。」
聽了吳憶的來歷，男人的銳利淡了幾份，但還是保持着冷厲的語氣，「你說你們是天玄的，有證明嗎？」
吳憶隨手拿出一條項鏈：「天玄、吳憶。」
一旁觀看的女子不禁吹了聲口哨：「卡里烏斯的親弟子，那是他的信物，這我知道。」
「我也知道。」男人生氣地瞥了一眼他的同伴，又看向吳憶，「我們察覺到之前普通世界發生了騷動，有人在這個區域使用了攻擊魔法，你們知情嗎？」
「我們被襲擊了。」吳憶笑眯眯地回答。
「知道對方的來歷嗎？」
「不知道。」
「能看出對方所使用的魔法嗎？」
「遮的嚴嚴實實的，當然什麼都看不出來咯。」
男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皺着眉頭，看向吳憶身後的兩人：「那兩個又是什麼人？」
「我同事。」
「叫什麼名字？」
「你的領導就沒告訴過你交換名字是魔法師之間的美德嗎？來自魔法協會的執法者。」吳憶的語氣也冰冷起來。
男人一怔，遲疑着說：「那還真是抱歉，我是魔法協會東方分會執法隊隊員，中階魔法師、杜華文。」
「天玄第七席、低階魔法師，吳憶。我後面的是何奕、莫霖。」
「你還沒升到中階啊？」女人好奇地湊了過來，「啊，同屬魔法協會執法隊隊員，中階魔法師、范明霞。」
「懶得去更新。」吳憶笑着和范明霞聊天。
男人卻依舊保持嚴肅，他仔細觀察了一陣何奕，後者卻根本沒把他當回事，就這麼站在一旁當雕塑；他又把目光移向莫霖，不禁挑眉。
「這麼低微的魔力……魔法使？」
此話一出，空氣就彷彿凝結了起來。
吳憶的臉色也逐漸陰沉，她輕聲說道：「對。」
「還是個新手？」
「你想說的就這些？」
男人，杜華文的臉色更差了：「什麼意思？天玄敢包庇魔法使？」
「莫霖早就是我們天玄的人了，不護着他，難道護着你嗎？」
范明霞也笑出了聲：「聽到了沒，現在給卡里烏斯遞投名狀還來得及。」
「范明霞！」男人憤怒道，「吳憶，你明明知道他是魔法使，一個在普通世界的庸人，你們找到了他，居然敢不第一時間就彙報給魔法協會！」
莫霖隱約發覺自己身處話題的中心，不禁和何奕湊近乎：「聽上去我的身份還挺敏感？」
「放在上個世紀，被執法者逮到的魔法使都會被遣送到魔法使收容所。」
「那又是哪兒？聽上去就好可怕。」
「魔法協會會派專業人士對魔法使進行記憶清洗，消除他們對魔法的記憶，甚至將他們的魔法剝離出來，讓魔法使變成普通人。」
「原來魔法還能剝離嗎？」
「特別不可靠的一種魔法，輕則造成魔法使失憶，
重則讓魔法使變成痴獃——要是你早出生個二十多年，估計就是這麼個待遇。」
「這也太可怕了吧！」
「你覺得可怕，他們可不這麼覺得。魔法使不算魔法師，他們是異類，是敵人——這可是大多數魔法師的共識。」何奕冷笑道，表情陰森。
莫霖看着他的神情，突然察覺到了什麼，何奕的或許也見過類似的事情。可他想了一會兒，還是沒敢出聲。
算了，這是別人的私隱，他打聽到了又有什麼用呢？
門外，吳憶聽着杜華文的指責，同樣每當回事：「給你們說有什麼用啊，莫霖可是我們才找到的天選之子，要是告訴你們，被你們搶先一步帶走，誰賠我們一個新的員工啊？」
杜華文：「那也不能......」
「啪——啪——啪——」
另一名執法者，范明霞不耐煩地拍拍手，打斷了他們的爭論：「行了吧，老杜，咱們是來調查這的魔法波動的，魔法使管我們什麼事？」
杜華文冷聲道：「天玄這麼違抗魔法協會的命令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吳憶咧開嘴：「那你去告狀啊，告訴你們執法者隊長德里克·夏洛特，或者更高一層，你們最尊敬的魔法協會會長，亞瑟·格雷。」
「她是這麼說哦，老杜。」范明霞同情地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問都問了，反正也沒出什麼大事，咱們該走了。」
杜華文看了她一眼：「你怎麼一眼無所謂的樣子？」
「我可不敢和天玄對着干。」范明霞無奈聳肩。
「......我會把這件事完完整整告訴德里克隊長的。」
拋下這句話，兩人便一同離開了。
————
待關上大門，莫霖眨眨眼：「完了嗎？」
「姑且告一段落。」吳憶把自己重重摔在沙發上，「不過看那個愣頭青的樣子，恐怕下次千理會議就有的說了。」
何奕別過頭：「組織和家族多少都有些不能說的秘密，他這樣撞在槍口上，腦子也不靈光，看來執法者也大不如從前了。」
「德里克·夏洛特難道連調教手下都不會吧，那可太悲哀了。」吳憶想到了什麼，嘲諷道，「夏洛特的遺孤，破碎的餘暉，就這樣被鎖在魔法協會裏，當個大隊長。」
何奕搖搖頭，又看向沒動靜的莫霖：「你還待在這幹嘛？」
「啊？」莫霖疑惑地轉頭看他。
「啊什麼啊，你還不快點收拾東西？要是完了我們今天就回不去了。」
「哦——我還想繼續聽你們聊魔法協會執法者的事呢。」莫霖連忙跑到自己卧室，為自己辯解道。
「回去送你《里世界史》和《里世界百科》，自己琢磨去吧。」何奕隨口一說。
語畢，他又看向在沙發上坐沒坐相的吳憶，出聲道：「無論如何，還是要先告訴卡里烏斯一聲。無論是今天受到襲擊的事，還是魔法協會的事。」
「我懂。」吳憶做出「OK」的手勢，說，「比起這個，你確定你沒看錯那個傭兵的來歷，具體是誰你清楚嗎？」
「面對天玄的壓力，願意接手的組織並不多，十二宮可是里世界第一傭兵組織，只要錢給到位，他們什麼都敢做。」何奕說，「具體是誰我也說不清，用魔杖的暗系中階魔法師，這個範圍也太大了。」
吳憶有些苦惱：「那另外兩個呢？那個男的是雷系中階，或許和昨天墓園碰到的是同一個人；那個戴斗笠的是暗系......什麼等級的我也把握不準，但他用了死神招來對吧？」
「就算他能使用高階魔法，也不代表他就是高階魔法師，他的實力很明顯和我差不多。」何奕分析道，「用了『逆向魔法』也不一定......也許是某個家族的繼承人——莫霖和他交手最多，待會兒問問他就行了。」
「那我們的莫霖還真是厲害，居然能招惹到里世界某個古老家族，而且還能和人家的繼承人打得有來有回。」
「你管那叫有來有回嗎？要不是最後那個詭異的火球，我們都不一定能來這裏。」
「我聽得到！你們是不是在聊我的壞話？」還在卧室收拾行李的莫霖突然大聲喊道。
「沒有，我們正誇你厲害呢！」吳憶也大聲回話。
「那沒事了，你們慢慢聊！」
吳憶嘆了口氣，看向何奕，「算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三番四次找莫霖的麻煩，他們將來一定還會繼續行動。」
————
莫霖再次出來時，手上帶着兩個旅行箱，肩上背着一個書包。
吳憶疑惑地看着他這身行頭：「莫霖，你是把全身家當都拿在手上了嗎？」
「我不是搬家嗎，當然得多帶點。」莫霖神采奕奕。
看起來也不怎麼多。何奕轉過頭看了一眼莫霖的行李，心想。
「我都整理完了，咱們多久出發啊？」莫霖又問道。
吳憶看了一眼手機：「差不多了。」
就像第一次前往裏世界一樣，不過這次為了讓莫霖練習魔法，這次的傳送是由莫霖完成了。直到他們三人再次走進天空島的別墅，吳憶也不禁驚嘆：「莫霖，你學得挺快的。」
「是嗎？」莫霖倒沒什麼感覺。
三人在走廊處分手，吳憶卻去了一趟卡里烏斯的書房。莫霖帶着行李，在自己的房間整理著，剛想休息時，房間里卻聽見卡里烏斯的聲音。
「雖然已經這麼晚了，但還是耽誤你一下；如果有時間，可以來一趟我的書房嗎？」
未見其人卻能聽其聲。莫霖驚訝地走到二樓的書房，正想推開兩邊的門，下一刻就來到了書房，面前正是卡里烏斯微笑的臉：「第一次戰鬥，感覺怎麼樣？」
「老實說，挺刺激的。」莫霖不好意思地摸著頭，「直到現在，我才有一絲自己來到了異世界的實感。」
「里世界本質上也不過是地球的另一面——不過你把它當做異世界也沒什麼。」卡里烏斯笑着說，「我還聽吳憶說，你用了本系魔法，你不怕火了嗎？」
「嗯……」莫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將自己記憶模糊的事情告訴了卡里烏斯，反正自己什麼都不是，卡里烏斯一個德高望重的大人物，肯定比自己見多識廣，更能看出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
「您知道我的本系魔法為什麼會這樣，以及我的記憶的事情嗎？」
「……」
罕見的，卡里烏斯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曾告訴過你，你的本系魔法也許遭到了魔法的交融。這很常見，有許多魔法師並不只是單系魔法師，他們甚至擅長使用多種元素魔法。」
「那我的也是嗎？」
「可我沒見過兩種元素混雜在一起的……也許我還得找人問問。」卡里烏斯微微嘆氣，「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它很強大，可以讓你越級挑戰，而你的失憶，或許就是使用它的副作用。」
莫霖有些害怕：「這麼說，我以後還是少用點好？」
「也不是這個意思。魔法界最基本的一條規則：交換。有得必有失，有因必有果，有正必有負。你使用了超出你能力的魔法，就一定會受到應有的代價。」
「就像『逆向魔法』？」
「如果使用『逆向魔法』的代價只是需要失去部分記憶的話，那才是真正的不公平。」
卡里烏斯輕笑着，忽然想到什麼，抬頭看向某一層書櫃。微微招手，內部的一本書籍自動升起，來到卡里烏斯手上。
「對了，我之前給過你一本魔導書，不過聽何奕的話，你對低階魔法都掌握的差不多的話，我就送你一本新的吧。」卡里烏斯手拂過書的封面，書籍瞬間煥然一新。卡里烏斯將它交給莫霖：「這一本比之前的那一本要好上不少，無論是對魔力的運用還是對魔法的掌控都更有效。」
「就這麼送給我嗎？」莫霖接過魔導書，察覺到這本書蘊含的魔力的確比他擁有的前一個要厲害不少。
「算是我送給你的入職禮物吧。啊，何奕那傢伙也真是，之前還罵我老年痴獃，像我記性這麼好又這麼帥氣的魔導師，怎麼會忘了這麼重要的東西呢ヾ(??▽?)ノ」不知為何，能從卡里烏斯的話里感受到他的高興。
「......」回憶起前不久的魔導書砸頭，莫霖還是決定什麼都不要說。
卡里烏斯，除了略為脫線和老年痴獃以外，應該沒什麼別的缺點。
「總之，就先這樣吧，好好學習，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卡里烏斯鼓勵地拍着他的肩：「無論如何，這份力量都是屬於你的。」
「除了你，沒人可以支配它。」
莫霖下意識握住手中的魔導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