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行遇(2)
連幽山旁長興村。
行車三日,現臨近傍晚。李長逍與車夫在農宿家用完晚飯,正要前往連幽山拜訪老友,順帶賞觀奇景『寒花星簇』,卻被住家連聲勸止:「去不得啊!去不得啊!」
李長逍疑惑發聲,「為何去不得?」
「連幽山鬧鬼!」
李長逍實在想不通,他老友坐守山頭,有什麼鬼能在連幽山興風作浪?不過見住家神色驚恐,不像有假,為了不讓他們擔心,暫且答應下來,待到夜晚再去會會,這個所謂的鬼。
眾人安睡,李長逍開窗躍出,一人進入連幽山中。夜晚的連幽山竹影稀稀,霧氣朦朦,時不時還有鳥「寡寡」的叫聲,山路是人為修好的青石階,不過上面落葉積厚,看是很久沒人走過了。
李長逍拿起方天葫蘆邊走邊喝,倒不是壯膽,而是要裝作一個醉鬼,誤入此間。
「一杯我不夠,千杯我不倒,仙詞風露全入口,醉倒我呀,我呀也不愁~」
李長逍瘋言瘋語走到半山腰,周圍忽然傳來女人的啜泣,越往上走聲音越清晰,開始只是一處,後面四面八方都是凄厲的哭聲加上喪心的狂笑。
幽山若肺腑,這聲聲怕不能恨斷肝腸。
「好愛好怨的氣,看來這鬼還是個深情鬼呢。」李長逍見它沒主動傷人,索性收了酒葫,恢復正形,快步向上頭走去,他也想知道,連幽山生了什麼變故。
李長逍來到頂上,發現這裏早已變得荒涼,雜草從縫隙簇簇長滿了庭落內外,豢養寒星花的靈池也敗落成一池破水…望着眼前風雨催化下,一片古舊的寒仙祀,真有些不可置信。
「江山時間改,英雄白豪發,無可奈,無可奈。」李長逍感慨一句歲月無情,便循着『鬼』散發出的怨氣來到後山。
後山視野廣闊,一攬餘下深靜清幽,與以往不同的是,這多了一間草屋,草屋裏還有燭亮,看來這鬼就在裏面了。
李長逍打開屋門,發現裏面一位成熟風韻的美婦人正對鏡貼妝,還對一旁空氣說道:「相公,我美嗎?」
她說完后,突兀的伸出手向空氣一掐,「美?那你又為何負我!」
這不禁看得李長逍雞毛彈立,不過根據氣息來看,眼前這人並不是鬼物,而是妖,隱約著還有一點仙氣。
這讓李長逍很是費解,出於謹慎還是選擇問個清楚,隨後假意扣了下門。
「我不是說了嗎?那些蠢貨不闖入山中,我不會傷其性命,你們這些刑妖司的臭蟲真是煩人!」
一股妖氣鋪李長逍面來,這實力大抵於中天境的八境元修,這對李長逍來說,還是小風小浪。
「你誤會了,我不是刑妖司的,我是來除妖的。」
「除妖?我看你是來找死的!」美婦人猛然轉身,一掌無形之力推撞面前桌子,使其砸向李長逍。
李長逍臉色一冷,喚出驚決劍,一劍劈出。
轟隆!龐然凌厲的劍氣破除桌子連帶將草屋都劈成了兩半,美婦人出手抵擋,險被衝下山崖,還是最後奮然發力,才使劍氣偏離軌跡,落入它處。
「除了一些好色之徒,負心漢,我未曾主動傷人性命。」
「怎麼?仗着自己實力強橫,想來硬的?」美婦人說完咯咯笑了起來。
李長逍聽后淡然一笑,「自以為是的,一般都活不長。」
言語間李長逍提劍奔走,瞬身一閃,一劍划傷妖物左腹,妖物吃痛一爪向李長逍揮去。
爪落空空,這竟只是殘影!
呲呲呲!在妖物恍惚片刻,身上已經挨了十幾劍,雖然李長逍近在咫尺,但她卻捕抓不到他的身形,甚至就連氣息也尋覓不到。
也難怪,她只是空有一身法力,卻沒什麼戰鬥經歷,怎麼會是李長逍這種鬼門關常客的對手。
劍氣茫茫,李長逍打完一套劍招現身妖物面前,妖物雙眼漲紅,抬爪便刺,不料就在她運氣一瞬,牽動全身劍氣,寒厲劍光在她全身綻放,如同花一般。
痛苦的嚎叫傳遍幽山。
妖物被劍氣傷得扭曲抽搐,不會便匍匐在地,李長逍劍指着她問她,「還有要說的嗎?」
妖物不悲反笑,「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在此家中飛來橫禍,莫名成了你們這些假使斬妖除魔的偽正之修功德路上的墊腳石!」
妖物越說越激動,好似她有什麼天大委屈。不過李長逍卻是冷哼一聲直道,「風騷狐媚,我殺你是代老友清肅山頭,就算我今日不殺你,你一身污濁弄得連幽山通山敗落,待此地主人回來,也不見得能饒恕了你!」
妖物彷彿聽了個天底下最大的笑話,她笑憤說:「主人?我就是此地的主人!而且,我也不記得連幽山有你這樣的朋友!」
「胡說八道!此地乃寒仙子清修之地,何時成了你等風騷狐媚的賊巢?」
妖物聽到師傅名諱宛如晴天霹靂,她已經確信眼前之人是師傅摯交好友,后低首顫問,「不知你是?」
「李長逍。」
「寒仙子座下罪徒,白凈心向李劍俠請罪!」妖物自知闖下大禍,抬手就要穿心而亡,卻被李長逍一束指光打住。
「白凈心,你是小狐狸?」李長逍真不敢相信,通凈無瑕的仙烙白狐會是眼前這東西!
「正是。」白凈心變回了原型,一頭六尾狐狸,不過跟以前相比,多了濃重的污穢之氣。
李長逍看了其頭上印記,嘆了口氣,「你怎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白凈心話沒說完,面容扭曲,通體腫脹起來,不男不女的口音從她嘴裏傳出,「我要你管!」
看着溫順可人的狐狸突變成較大的呲牙凶狐,她抬爪就是一道弧光爪氣,向李長逍殺去。
李長逍面色沉着一劍將爪氣擊毀。趁這功夫,白凈心早以飛縱上空,積蓄好第二套招式,只見她六尾張開,間隙中滿是綠色狐火,生成后一窩蜂向李長逍落去。
「風影劍訣·分影劍殺」
李長逍看着漫天狐火,動身向最先來到的狐火揮升一劍,這一劍揮出時,龐大元氣從這一劍傾瀉而出,這些元氣細如髮絲,各自找准位置化成李長逍一樣的劍影,使出同樣的一劍,剎那間擊毀了所有狐火。
李長逍本不用這樣大費周章,但他不知附身在白凈心身上的是什麼邪物,所以儘可能展現實力,希望能藉此對它有一些威懾。
不過李長逍是想多了,它不但不怕,反而變本加厲,驅使白凈心吐出本源力量,一顆橢圓的綠球。
李長逍有傷在身也不想多逞能,轉身跑路。
轟!
綠光直衝雲霄,連幽山通體震顫!李長逍光聽聲都覺得這一式非同小可。
邪物並不想放過李長逍,狐尾唰唰增長,像車弩一樣,一根根向李長逍釘去。
咚隆,咚隆,咚隆~!
山石崩裂,狐尾都是驚險從李長逍旁邊擦過,弄得李長逍跑得褲子都要掉了。
眼見李長逍跑遠,邪物踏空向他追來,不斷揮出爪氣。
轟轟轟!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李長逍忽然眼前一亮,威脅道:「那個不穿褲子的小孩,再不出手,這個月你就沒飯吃了!」
這時李長逍方天葫蘆里飛出一道金光,它化成一位滿臉幽怨的可愛肚兜小孩,露著屁屁,身上還盤旋六道金燦燦的符紙,裏面分別寫金,木,水,火,土,聖。
他看向追來的邪物,伸手一指,一句「孽畜」就把它鎮住。
「浩蕩乾坤,諸如妙術,玄天道法,祝我神威!」
「聖火伏魔陣」
小孩發動道法,身旁的火字元紙化為實火將邪物圍住,將它逃脫的所有方位都給鎖死。
小孩用手指玩弄著聖字元紙,向李長逍問道,「殺還是不殺?」
李長逍沒有回話,正想着兩全其美的法子。小孩見他仁慈泛濫,怒懟道:「她已經被欲魔附體,已經不是你的朋友了!現在不殺,日後只會為禍人間!」
欲魔被看穿身份,陰陰燁燁的笑了起來,白凈心突然怒氣大增,「為什麼不殺我,惺惺作態的可憐我嗎!」
紅光從白凈心身上肆虐,一擊破了聖火伏魔陣。小孩見此嘻嘻壞笑飛回方天葫蘆,還不忘留下一句,「大善人,你就自求多福吧。」
李長逍也是十分憋屈,殺不能殺,制又制不住,無奈再次動身躲閃攻擊。
等到李長逍跑到寒仙祀附近,卻意外發現欲魔不敢靠近這裏,李長逍隨後一躍入祀里,直奔供奉大殿。
一進來,李長逍就氣急敗壞的抖動方天葫蘆,把那小孩給抖了出來,小孩也完全不懼,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你想幹啥就幹啥的姿態。
李長逍也不慣着他,抓起來就大巴掌抽他屁股。小孩被打了一會,委屈就來了,他略帶哭腔,「叫你殺不殺,被追着打又把氣撒我身上,就會欺負小孩!」
李長逍聽后,頓身坐下,把小孩放在面前,鞭笞道:「我要是想殺她的話,我還要叫你出來?」
小孩雙手環胸,撅著嘴一把將頭扭向一邊,「欲魔可是天底下,最貪最妒最恨最怨最凶的魔,你李劍俠都沒辦法,我能有什麼辦法!」
李長逍伸腳蹭了他一下,道:「你那跟破繩呢?」
小孩破涕一笑,「欲魔不殺只會危害人間,還是殺了的好。」
李長逍嘿嘿一笑,「日後見到寒仙子,我就說你慫恿我殺她徒弟。」
小孩聽后眼睛睜得老大,小腿撲蹬連連退後,小手一指李長逍,「你你你,你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