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 穆昭朝:「我給你撐腰。」……

提醒 穆昭朝:「我給你撐腰。」……

但轉念一想,她一個伯爵府千金大小姐,卻要事事親力親為,農活熟練,做飯也熟練……定是吃了不少苦。

這麼一想,聶峋只覺得,手裏的雪媚娘也不甜了。

但很快他就收斂好情緒。

過去已經過去,人總要往前看,這是穆大小姐說的,他深以為然。

許久沒有吃到這種能立刻讓人身心都滿足感十足的甜品,穆昭朝忍不住多吃了些。

奶油飽腹感很強,直到吃的有些頂着了,穆昭朝才發現自己吃了三個。

因為是自己吃,她皮擀得很大,一個都不小了,三個下肚,委實有些多。

再看亭子裏其他幾人。

除了年紀還小不能多吃的念兒和遠兒,都沒少吃。

穆初元吃了六個。

瞧見妹妹朝自己看過來,他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穆昭朝簡直哭笑不得,給他倒了杯山楂薄荷水解膩。

莫說哥哥,就連公認的無雙公子陳裴昂都吃了五個。

反倒是聶峋只吃了兩個。

穆昭朝笑着看向嬰寧郡主:「前段時間種的鬱金香開了,郡主要不要一塊去看看,正好走一走。」主要是消消食。

也吃了三個,有些頂着的嬰寧郡主抿唇笑着點頭:「好啊。」

陽光明媚,微風輕拂,鬱金香花海隨風搖曳形成緩慢而美的讓人移不開眼的波浪,一陣一陣……

尤其是白色的鬱金香花田,放眼望去,只有純純的潔白和嫩綠色,高貴聖潔,猶如仙境。

穆昭朝最滿意的就是這片鬱金香花田。

不枉她花了那麼多錢買花苗。

陳裴昂甚至都恍惚了下,差點以為穆昭朝剛剛給他們吃的東西有魔法,讓他看到了仙境。

他忍不住道:「你這花圃打理得太美了,滿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個。」

穆昭朝笑了:「別人家的花圃如何我倒是都未曾見過,不過我自己的花圃我還是很喜歡的。」

陳裴昂忍俊不禁:「又有誰看到你的花圃會不喜歡啊?」

「那可不一定,」穆昭朝笑吟吟道:「各花入各眼,興許就有看我不順眼的,遷怒我的花圃,也說不定啊。」

她敢肯定林家舅母就不會喜歡她的花圃。

陳裴昂顯然也沒遇到把話說這麼直白的人,怔了片刻,而後點頭:「你說得也對。」

話落,他又道:「但我看,你也不在乎。」

穆昭朝一下就樂了:「陳小公子果然厲害。」連這個都看出來了。

嬰寧郡主沒插話,就在一旁一邊賞花,一邊靜靜聽着兩人的談話。

倒是少有人能和弟弟交談這麼多。

依她看,還是有很大希望的。

聶峋聽了一會兒,朝陳裴昂看了一眼。

目光淡淡的,只盯了他片刻,便收回了視線。

正彎腰盯着一朵尤其漂亮的白色鬱金香欣賞的陳裴昂,又察覺到后脖頸涼颼颼的。

他也沒在意,畢竟今兒確實有風,風還不小,面前的花枝子都一直晃個不停。

時辰不算早了,穆初元記着妹妹說的,中午要做魚,便主動提議,他和聶峋去抓魚,還順帶把陳小公子也帶着一塊去。

等他們走後,花圃里便只剩下穆昭朝和嬰寧郡主還有在花田小石子路上歡快地跑來跑去的兩個小傢伙。

「竹林在搭竹樓,郡主有沒有興趣去看看?」穆昭朝朝稍稍有些距離的的竹林瞧了眼,詢問嬰寧郡主。

嬰寧郡主還沒來得及說話,遠兒便脆生生道:「好啊,我想去竹林玩,昭朝姐姐,他們都說竹林里有蛇,我們去抓蛇罷。」

穆昭朝:「……」

她倒也不是怕,就是遠兒這麼小的年紀,為何會有這個念頭啊?

簡直太奇怪了。

嬰寧郡主笑着解答了她的疑惑:「裴昂怕蛇。」

穆昭朝登時笑出了聲。

嬰寧郡主眼底也全是笑意:「上次裴昂把青團偷偷吃完,得罪他倆了。」

穆昭朝笑了好一會兒,才堪堪止住笑意。

她一邊擦眼角笑出的淚水,一邊又好笑又無奈地道:「陳小公子這個小舅舅當得着實不易。」

何止是不易。

在念兒為女主角的宮鬥文里,陳裴昂一個衣食無憂不是人間煙火滿京城公認的第一公子,愣是為着外甥女,智勇雙全,朝堂上提筆戰群儒,軍營里號萬軍定乾坤。

說一句,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都不為過。

誰能想到,他年輕的時候,會是個趁兩個小外甥睡着把青團偷偷都吃完的少年?

而且,還被兩個小外甥記仇報復。

穆昭朝越想越好笑,但笑到最後,又有點唏噓。

遠兒碰巧被她救了,沒了這份愧疚自責的枷鎖,陳裴昂應該能活的更隨心一些。

竹林小築是後面才開始施工,比著前面那部分要慢不少,雖然竹樓整體框架已經建好了,但還有小細節在收尾。

穆昭朝原本帶嬰寧郡主過來,也是在竹林里走一走。

還沒走近,就聽到竹林里有小孩子在哭。

丹若快步過去查看,很快便回來回稟:「大小姐,是莊子上佃戶家裏的小孩在這邊玩,看到有人過來,着急走,從溝里滑下去,摔了,胳膊掉了。」

這個胳膊掉了,就是常說的脫臼。

也不知道是怕的還是疼的,小孩哭聲更大了。

穆昭朝聽着有些揪心,就跟嬰寧郡主告罪一聲:「郡主稍等,我過去看看。」

穆昭朝到跟前一看才知道是一對姐妹。

妹妹胳膊摔著了,姐姐正在一旁哄她。

看到穆昭朝過去,姐妹兩人明顯愣了一下,眼睛裏帶着膽怯,妹妹更是直接止住了哭聲,瞪大了一雙淚眼看着穆昭朝。

姐姐也是挺害怕的,但還知道護著妹妹,顫聲解釋:「我和妹妹只是來這裏玩,我們不偷東西。」

說完還小心翼翼看了穆昭朝一眼。

見穆昭朝正看着她們,她忙又把頭低下了。

莊子這麼大,原本就不少佃戶,穆昭朝來了后也沒變動太多,佃戶們依然在西北角集中住着。

偶爾,穆昭朝也會在莊子裏看到佃戶勞作,還有佃戶家孩子在田野里跑着玩。

只是他們基本都在莊稼區,輕易不會到穆昭朝活動的區域來。

這對姐妹之所以害怕,也是因為她們是偷偷跑到這邊來的,因為這邊很好看,家裏交待過她們不能來,但小孩子好奇心重,就想扒著土坡看看花看看竹樓。

之前也來過一次,沒想到這次被逮到了。

想到被逮到會連累家裏,大一點的姐姐渾身就不住抖。

妹妹胳膊還掉了,等下回家,爹肯定會打她的。

越想,姐姐就越害怕,小身板也抖得更厲害了。

穆昭朝放緩了語氣,輕聲道:「沒事,這邊可以玩,不毀壞種的花草就可以。」

姐姐忙急聲解釋:「沒有毀壞的!我和妹妹很小心的。」

穆昭朝笑笑:「我知道,不用怕,身後是你妹妹嗎?我看看她的胳膊。」

姐姐猶豫了一下,但又覺得穆大小姐笑得很溫柔人也很好,這才點了點頭:「是我妹妹。」

說完,她側開身,牽着妹妹另一手,往她這邊走了兩步。

沒有靠太近。

因為姐姐覺得穆大小姐衣服肯定很貴重,而且還很乾凈,她和妹妹渾身髒兮兮的剛剛又摔了沾了不少泥巴,生怕把穆大小姐的衣服弄髒了。

穆昭朝卻沒在意,而是沖年歲更小的妹妹招了招手:「給我看看你的胳膊。」

妹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姐姐,雖然很怕,但又不敢不聽貴人的話,便又往前挪了挪。

穆昭朝拖住她的胳膊肘,捂住她的手……

念兒和遠兒看到有兩個小朋友,便想過來同她們一起玩,便央求了母親。

嬰寧郡主帶着兩個小傢伙過來的時候,就看到穆昭朝正握著小女孩子滿是泥巴的手往前輕輕一送。

「好了。」穆昭朝鬆開她的手,笑着道:「這個給你。」

她從荷包里拿出一個用油紙包着的青團。

小女孩下意識用那隻沒受傷的手接,穆昭朝稍稍側開手示意她:「那隻手。」

小女孩便抬起剛剛那隻手接過。

見她行動自如,穆昭朝笑着道:「沒事了。」她小時候胳膊總是脫臼,閃著了摔著了用力拽著了都會脫臼,每次都是外婆給她複位,這樣子哄她,後來長大了些,她就也跟外婆學了這個手法。

小女孩愣了下,而後睜著大眼睛看向姐姐:「胳膊不疼了。」

她姐姐也才反應過來剛剛穆大小姐是要做什麼,忙要跪下磕頭。

穆昭朝讓丹若把人扶住了。

「順手的事,」穆昭朝笑着道:「不用這樣。」

說着問丹若:「青團帶的還有么,也給她一個。」她荷包里就裝了一個。

丹若荷包裏帶的那個剛剛在花圃逛的時候就吃掉了,於是朝雨煙要了一個給她。

姐妹倆開心極了。

穆大小姐沒有怪罪她們不說,還幫妹妹接上了胳膊,還給她們點心吃!

穆大小姐人可真好啊。

怪不得大家都說穆大小姐是菩薩仙子……

嬰寧郡主看着這一幕,眸光閃了閃。

尤其是剛剛穆昭朝絲毫不嫌棄地握著小女孩沾著泥巴的手,那份自然不是裝的,而是自然流露。

是打從骨子裏的善良和溫柔。

對待那兩個小女孩沒有一點兒介意,平易近人到,讓人以為她和那兩個小女孩子是親戚。

她的眼神是平等,沒有尋常可見的勛貴對待平民的距離感。

是因為她是在村野長大,所以還沒有養成勛貴的矜貴?

嬰寧郡主視線落到穆昭朝臉上,她不是很確定,到底是因為她的成長經歷造就,還是骨子裏就是這樣,但實話實說,她真的很不一樣。

怪不得總覺得她眼睛很美,眼神也讓人很舒服。

見嬰寧郡主帶着念兒和遠兒過來,穆昭朝主動解釋道:「莊子裏佃戶家的小孩,跑到這邊玩,摔了下。」

嬰寧郡主也不是很在意,笑了笑道:「沒事就好。」

說着又看了看姐妹兩人。

姐妹倆雖然出身寒微,但一直在莊子上也知道莊子上會來很多貴人,她們不認得嬰寧郡主,但能分辨得出她肯定是個大貴人!

兩人稍稍縮了縮。

穆昭朝知道她們很不適應在這裏,正想讓她們去玩罷,就看到地上有用樹枝划拉出來的字。

像是在這裏寫字了。

這裏就她們倆,穆昭朝看了大一些的姐姐一眼,笑着問:「這是你們寫的么?」

兩人看了一下,然後臉就白了。

以為這裏不可以亂寫,但她們剛剛只是用樹枝在什麼都每種的地上划拉了幾下寫了幾個字。

姐姐下意識想要修復平整,又不敢輕舉妄動。

穆昭朝見她們臉色變了,又小姐解釋道:「不是要怪你們,不要怕,就是覺得字寫得還不錯。」

姐妹倆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是我寫的,」妹妹眨著淚眼,怯生生看着穆昭朝:「我就寫了四五個……」

穆昭朝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也就五六歲罷,這麼小就識字了。

見她又怯生生地看了自己一眼,穆昭朝沖她笑笑:「寫得很好。」

到底年歲小,沒有姐姐對身份差距的明晰,尤其是穆昭朝隨和又溫柔,她便也放下了警惕,聽到誇獎,她咧嘴笑了:「剛剛,我在教姐姐識字。」

穆昭朝被她逗笑:「這麼厲害,你的字跟誰學的?」

小妹妹非常誠實道:「是花林姐姐教我的,花林姐姐也誇我學的快……」

花林?

穆昭朝微微詫異,但很快又瞭然。

女孩子們在莊子上忙活,總歸免不了要跟佃戶打交道,和佃戶家的孩子熟識也正常。

就在她要點頭時,突然想到了什麼,問了一句:「你們平日裏在家都做什麼?」

這次是姐姐回話:「忙得時候就幫家裏幹活,現在不忙,就帶着妹妹玩,挖點野菜,進山裏摘點蘑菇,其他時候也不幹什麼。」

穆昭朝點了點頭,心裏有了盤算,對她們道:「去玩罷,小心點,別再摔了。」

兩人膽子已經大多了,笑着應下,轉身跑了。

姐妹兩人都跑遠了,念兒和遠兒這兩個小傢伙,還好奇地盯着她們離開的方向看。

穆昭朝本想摸摸他們的小臉,看到手上沾上的泥巴,不在意地擦掉,笑着道:「竹林小築剛建好,還在收尾,就不進去了,在前面石桌旁坐坐吧,這裏風景還不錯。」

嬰寧郡主四下看了看,而後點頭道:「風景確實很好,這裏是要做什麼?」

穆昭朝:「喝茶歇腳,夏天納涼。」

遠兒注意力收回來,看着濃密的竹林,興奮地道:「昭朝姐姐,咱們去找蛇罷!」

穆昭朝笑容頓了下,無奈道:「你不累么,來坐這裏歇一歇,等會兒帶你去挖筍?」

遠兒認真想了下:「好罷。」

於是規規矩矩在昭朝姐姐身旁的石凳上坐下。

等都坐下后,穆昭朝對丹若道:「你吩咐一下,讓人去統計一下佃戶那邊有多少女孩子,年歲都是多大。」

丹若不太清楚大小姐是要做什麼,得了話便立刻應下去安排。

剛坐下沒歇多會兒,穆初元三人便逮完魚找了過來。

「寧可食無肉,」陳裴昂四下看了看,笑着道:「不可居無竹,穆大小姐的莊子實在讓人流連忘返。」

穆昭朝想到遠兒的執念,眉頭一挑:「陳小公子若有意,可再這竹林小築住幾日,晚上應該會有一些小可愛來找你玩。」

陳裴昂沒聽出穆昭朝話里的意思,反問道:「什麼小可愛?」

遠兒一本正經接話:「蛇啊,這裏這麼大,肯定有很多蛇……」

所有人都看到陳裴昂很明顯地抖動了一下。

甚至臉色也白了些。

穆昭朝但笑不語,就看着陳裴昂機械式的轉頭看向自己小外甥,乾巴巴笑道:「遠兒喜歡小兔子么?小舅舅給你逮只小兔子罷?」

遠兒小口小口喝着茶,慢吞吞道:「不喜歡,我喜歡小蛇。」

而後,抬頭,眨巴著天真的大眼睛,看着小舅舅,脆生生問:「小舅舅不喜歡小蛇么?」

陳裴昂嘴角的笑都快僵在臉上了。

看他這個樣子,穆初元噗嗤笑出了聲。

但見陳小公子朝他看過來,又馬上把笑斂了,假裝剛剛什麼都沒做,自顧自地找聶峋說話:「剛剛你一石子一條魚的絕技,有點厲害……」

知道穆大少爺是沒話找話,聶峋沒應聲,只是點了點頭,而後看了臉色青白的陳裴昂一眼。

他怕蛇?

聶峋低下頭,嘴角忽然勾了勾。

看着小外甥童真稚氣的小臉,陳裴昂正想再哄哄他,突然覺得整個脊背都寒津津的。

這、這竹林里,不會真的有蛇罷?

陳裴昂突然就坐不住了,如坐針氈一般,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對穆昭朝道:「穆大小姐不回去看看我們剛剛逮的魚蝦么?塘里的魚,又肥了,足有七八斤重,蝦也長大了不少,還很有活力,放到簍子裏一直在往外爬……」

見他是真的有些怕,穆昭朝倒也沒真想看他出醜,便點頭道:「好啊,正好也該準備午飯了,遠兒餓不餓?終於給你和念兒打魚丸吃,燒個魚丸豆腐湯好不好?」

一聽到有好吃的,遠兒注意力再次被轉移,他夠著小短腿從石凳上禿嚕下來,開心道:「好!昭朝姐姐,我還想吃蝦,可以么?」

「當然可以。」穆昭朝一口應下,又問念兒有沒有想吃的。

念兒仔細想了想:「我也想吃蝦,我想吃上次過來時,昭朝姐姐做的那個蝦滑,很好吃,我回去后就一直惦記着。」

她小臉認真,眸色也很堅定。

好像說的不是蝦滑這道菜,而是什麼大事一般。

「可以,」穆昭朝被她這個樣子逗笑:「等會兒回去就給你們做。」

念兒喜笑顏開:「謝謝昭朝姐姐!昭朝姐姐最好了!我最喜歡昭朝姐姐了!」

遠兒眼珠一轉,也大聲道:「我也最喜歡昭朝姐姐!」

然後兩個小傢伙開始互相誇昭朝姐姐的好,都快走出竹林了,兩人還在你一言我一語,誇個不停。

出來的時候,陳裴昂朝穆昭朝拱了拱手,以示剛剛解圍的謝意。

穆昭朝壓根就沒在意,但回頭要牽念兒和遠兒的手,讓他們快別誇了時,瞧見聶峋走在最後面,正轉頭看着身後的竹林,像是在找什麼。

他要找什麼?

找春筍么?

這裏都是今年新移栽過來的竹子,並沒有竹筍。

正要再看一眼,遠兒就扯了扯她的袖子,期待地問:「昭朝姐姐,等下回去,我還可以吃那個雪媚娘么?那個好好吃……」

「再吃半個罷,」穆昭朝也沒有讓她失望,說道:「你和姐姐,兩個人吃一個,怎麼樣?」

遠兒立馬笑眯着眼睛點頭:「好。」

說完,開心地沖姐姐道:「姐姐,等會兒我們一起,吃一個雪媚娘,昭朝姐姐答應了!」

小孩子的快樂就是這麼簡單,半個雪媚娘,整整開心了一路。

午飯的菜單是昨日就定好的。

臨時再多加一道蝦滑湯。

桃枝已經在小廚房開始準備了,聽到大小姐的吩咐,就讓人把另外一個蒜臼子取出來沖洗乾淨后,搗蝦仁……先給小世子和小縣主做一碗蝦滑湯吃。

「這個,」穆昭朝把給陳裴昂準備的對牌拿出來:「只顧著跟他們兩人說話,把這事給忘了。」

陳裴昂收下鄭重道謝:「多謝。」

正在水池邊清洗菠菜的聶峋朝這邊看了一眼。

見陳裴昂的對牌,和他的並無什麼不同。

但,自己可是第一撥就拿到了對牌,還是大小姐主動給他的,陳裴昂可是自己要來的,完全不一樣。

這麼一想,聶峋心裏就平衡多了,也不再時不時盯着陳裴昂看。

「月底大長公主府會舉辦個百花宴,」吃過午飯後,嬰寧郡主主動問穆昭朝:「你有興趣么?若是有興趣,到時和我一塊過去玩玩?」

「月底么?」穆昭朝盤算了一下:「應該是可以的,具體在哪天啊?」

「二十九。」

穆昭朝點頭應下:「可以,我提前安排好。」

嬰寧郡主和溫青茵不一樣,沒那麼貪玩,再加上郡主府事多,又帶着兩個孩子,午飯後沒多久,便提出告辭。

穆昭朝把昨日做的山茶花露送了嬰寧郡主一小瓶,比上次桃花香露的瓶子小了一倍,放在手心裏,小小的一個,嬰寧郡主一看就樂了:「這也太袖珍了。」

「越稀少越珍貴,」穆昭朝煞有介事道:「這樣用的時候就會比較珍惜。」

嬰寧郡主收下后,穆昭朝,又當場用剛剛讓丹若剪下的金色鬱金香濕潤的蘆花裹好花枝斷口后,包了個賊大的花束,裏面疊的是姚瑤送她的親手做的宣紙。

外面則是用的材質稍稍硬一些通常拿來做罩衫的皎月紗,不規則裹了一圈,朦朧又夢幻,更給這一大束金色鬱金香增添了幾分神秘感。

「郡主,」穆昭朝用銀線系好后,遞給嬰寧郡主:「送給你的。」

念兒看了一眼,大眼睛瞪得滾圓。

穆昭朝又拿出很小的一束遞給念兒:「這個是送給念兒的。」

念兒捧著花,開心極了,跟弟弟兩人湊在一起笑鬧。

嬰寧郡主臉上的笑卻是頓了下。

她有些感動。

花束她很喜歡,但更讓她意外的是,穆昭朝對她的這份心意。

她好像對身邊的人,都很真誠,都是打從心底里的關心。

就連對念兒和遠兒也很用心。

哪怕是剛剛在竹林里,遇到的那兩個陌生的佃戶家的兩個女孩子,她都很親和。

但,她還是察覺到一絲不尋常。

穆昭朝對她和旁人的不尋常。

並不是因着她的身份,而是,她好像打從心底里在心疼她一樣……這種感覺很奇妙,也不是她自作多情,是她真的感受到了。

明明她們相識不久。

其實她猶豫了許久,剛好氣氛到了,她便問出了口。

「昭朝對我似乎格外用心。」嬰寧郡主笑着看着她,滿眼溫柔。

穆昭朝也笑了,沒有正面回答,只道:「郡主相信一見如故么?」

嬰寧郡主一怔,而後笑着點頭。

若是放在從前,她絕對不信。

但若發生在穆昭朝身上,她還是信的。

念兒遠兒的這一趟,可謂是收穫頗豐,走的時候,穆昭朝不光給帶了活魚活蝦新鮮的青菜還有新挖的春筍和剛摘的菌子,還帶了炸魚塊炸蘿蔔丸子炸,還有炸雞。

這就罷了。

還帶了各種甜品:

青團、千層蛋糕還有雪媚娘以及剛包好的湯圓。

滿滿當當,足足帶了小半車。

分別時見念兒和遠兒對穆昭朝這麼依依不捨,嬰寧郡主笑着道:「回頭我若顧不上就讓你們小舅舅帶你們來莊子上好了。」

一來,放他們兩個小傢伙出來玩玩,二來也給弟弟製造點機會,看看有沒有更多的可能性。

念兒和遠兒這才撒開手,開心地上了馬車。

馬車啟動時,兩人還扒著車窗朝外面揮手:「昭朝姐姐,我很快還會來的……」

穆昭朝哭笑不得揮手送他們離開。

等把人送走,穆昭朝也稍稍有些累了,但她也沒歇多會兒,便繼續忙莊子裏的事——首先就是昨日還有今日的一些會員,得把對牌做出來。

這個自然不用她親自做,她直接交給了雨煙,讓她去試着做。

吩咐完這些事後,她想起件重要的事情來,讓聶峋和哥哥現在亭子裏歇著,她去了旁邊院子找古嵐盈。

到的時候,正值課間。

女孩子們有喝水歇息的,也有繼續寫字認字的,歡聲笑語,卻並不吵鬧,這一幕讓穆昭朝恍惚回到了學生時代。

看到大小姐過來,所有人霎時一靜,忙過來行禮。

穆昭朝制止她們:「繼續學習罷,不用行禮了,我來找古小姐。」

古嵐盈正在屋裏改交上來的作業,聽到穆大小姐聲音忙出來迎接。

「我就過來看看,」穆昭朝笑道:「古小姐不用這麼客氣。」

古嵐盈還以為穆昭朝是來巡查她教得好不好認不認真,正要把這些天的教學計劃,還有大家的表現彙報給穆昭朝聽,就見穆昭朝笑吟吟看着她:「古小姐教習十分認真,我都知道的,我還要多謝古小姐。」

和剛來時相比,古嵐盈心性已經大不相同,她也笑了笑說道:「本該是我多謝穆大小姐給我這個機會,穆大小姐這般,可是讓我無地自容了。」

穆大小姐救了她,還細心地照顧着她的自尊,讓她當女先生教習女孩子識字,讓她如何不感激。

現在女孩子們對她極為尊重,就連莊子上的佃戶看到她,都會喊她一聲古先生。

這種成就感和滿足感是她從未體驗過的。

她的生命好像突然有了意義。

救命之恩不說,還有這份再造之恩,她這輩子無論如何是還不完的。

穆昭朝卻很認真地道:「古小姐不用如此自謙,我本也是打算請位女先生來莊子上,古小姐才學斐然,又耐心認真,她們喜歡你尊重你,可不是因為我請了你來,而是打從心底里敬佩古小姐你。」

這話讓古嵐盈心神一震。

穆昭朝又道:「否則,那尊敬只會浮於表面,古小姐這樣聰明的人,肯定能看出來的。」

古嵐盈沉吟片刻,而後微笑着點頭:「穆大小姐說得對,是我執拗了。」

穆昭朝卻很明白,讓一個勛貴人家的千金小姐淪為賤籍又被心上人欺騙了感情差點成為他人外室,還差點自殺死過一次的人再重新建立自信心是件很難的事。

但,古嵐盈現在已經重建的差不多了。

她看得出,古嵐盈很喜歡這份工作。

她見過古嵐盈排出來的課表和輪值表,非常滿,在教習任務這麼重的情況下,她還能保證石頭畫準時畫好,真的非常有毅力,也非常勤快。

穆昭朝有時候都想勸她,不用這麼拼,不用這麼累,累了就歇歇,但又怕她是藉此轉移注意力,萬一閑下來想些有的沒的,反倒得不償失,便沒有規勸。

現在瞧着她氣色紅潤,雙目明亮,顯然已經從情傷中走了出來,狀態和精氣神不是一般的好。

而且還透出了一股蓬勃的生命力和堅韌。

見她想得更開了些,穆昭朝便言明來意:「今天過來,是有件事想要徵詢一下古小姐的意見。」

瞧穆大小姐神色認真,古嵐盈神色也更認真了些:「穆大小姐但說無妨。」

「是這樣的,」穆昭朝沉吟道:「莊子上住了些佃戶,佃戶家的小孩也不少,平日裏在莊子上玩,古小姐應該也見過?」

古嵐盈點頭。

穆昭朝繼續道:「這些小孩子,尤其是女孩子,年歲也不大,農忙時就幫着家裏,不忙的時候,比如現在,就是玩……我想着,若是她們願意,就讓她們每日裏也跟着竹意雨煙她們一塊上課識些字,不知古小姐可願意?」

古嵐盈眼睛裏是毫不掩飾的驚訝。

就好像,她眼前看到的不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而是一個神明。

見她這麼看着自己,穆昭朝笑了:「古小姐?」

古嵐盈回神,忙點頭:「當然可以!」

穆昭朝笑着點頭:「既然這樣,古小姐不如帶幾個人去佃戶那邊問問,不收她們的費用,碰上農忙了,找你請了假,或者排好來學習的時間就行,統計一下看看有多少女孩子願意過來上課。」

古嵐盈一一記下后,抬頭看着穆昭朝:「只收女孩子么?」

「是的,」穆昭朝點頭:「女孩子識點字生活得能稍稍容易些。」

古嵐盈:「……好。」

她果然沒有看錯,穆大小姐是個有大智慧的。

聽說,她打小就是在村野長大的,幼時生活十分艱辛,怕是吃了不少苦,才會有這般與世俗不同的見解和胸襟。

「那就辛苦古小姐了,」穆昭朝又道:「等把名單定了,拿給我看看。」

「穆大小姐客氣了,」古嵐盈也正色道:「這樣的事情,可不常有,實在是那些女孩子們的福氣。」

不管最後到底會有多少女孩子願意過來,穆大小姐想到了她們,願意為她們出一份力,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

「略盡綿力,」穆昭朝起身,笑着道:「這不是請了好先生在莊子上么……」

古嵐盈又害羞,又有些開心。

被人看到付出,被人認可價值,真的是種很好很好的體驗。

說定這件事,穆昭朝便離開了這邊院子。

臨走又告知了古嵐盈一聲:「若她們也能進步很快,也可以一起參與考核拿獎學金。」

古嵐盈笑着應下:「我會跟他們說的。」

有錢掙,興許能打動一些原本不想讓女兒來這邊上課的父母。

因為哥哥很喜歡吃雪媚娘,不,應該說,是哥哥很喜歡吃打發后的奶油,穆昭朝便又一起參與者,制了些黃油,又做了兩大簸箕雪媚娘。

等穆初元吃到吃不下,也到了晚飯時間。

因着眾人甜品吃的都有些多,晚飯便只燉了清淡鮮嫩的蝦仁豆腐菘菜湯。

饒是如此,穆初元喝完了蝦仁豆腐菘菜湯后,又吃了兩個大雪媚娘。

穆昭朝瞧他還算有節制,只吃了兩個便沒有再繼續吃了,就也沒勸他。

夜色越來越濃,聶峋詫異地看了眼絲毫沒有要離開的穆大少爺一眼。

是要攤牌了么?打算告訴穆大小姐,跟平昌伯府鬧翻了,現在都不回伯爵府住了么?明明還交代他不讓他說出去,自己要說了?

就在他疑惑時,穆初元也發現了。

今天,妹妹沒有留他的打算。

雖然他很想繼續在莊子上住,但若妹妹問起,肯定會露餡的。

思量再三,他還是決定主動告辭,免得讓妹妹起疑。

見哥哥和聶峋要走了,穆昭朝便讓人把給他們裝好的點心還有一些炸的魚塊丸子和蝦都拿過來。

「明日莊子上沒什麼事,」穆昭朝叮囑聶峋:「你得回營里了,那麼久沒去營里,肯定忙,別來回跑了,好好跟着小陳將軍。」

聶峋不太想不過來,但又沒有合適的理由,只得應道:「好。」

眼看着妹妹都把他們送出了小院子,穆初元徹底死了心,沖妹妹道:「今天累了一天,好好休息,早點睡。」

穆昭朝點頭示意會的,沖他們擺手。

剛擺了一半,突然想到什麼,喊住聶峋:「阿嶺!」

聶峋驚喜地抬眼。

就連穆初元都很驚喜——妹妹終於想明白了要留他們在莊子上住了么!

見他直勾勾看着自己,穆昭朝想了想又朝他走近了幾步,小聲道:「袁三公子對昨日你在賽場上贏他的事,十分不爽,可能會對你不利,你要多小心一些。」

聶峋對此一點兒都不緊張。

不禁不緊張反而有些興奮——他終於有正當的理由教訓那個袁三公子了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見他不緊張反而眼睛發亮,穆昭朝擰眉道:「此人人品不佳,手段齷齪,你可千萬別大意著了他的道!」

穆初元也很是看不上袁少卓,昨日賽場的事他也聽說了,對這個袁少卓更加看不上,只是沒想說出來臟妹妹的耳。

倒是沒想到,妹妹對他印象也這麼差,這樣就好,免得被他那斯文的外表給欺騙。

「嗯,」聶峋也對穆大小姐對袁少卓這樣的評價有些詫異,原來她早就看透他了,他重重點頭:「我會注意的。」

見聶峋認真對待了,穆昭朝才稍稍放心了些。

可能是跟人設有關,她總覺的聶峋命裏帶衰,要不然上次河北之行,怎麼就偏偏他帶了傷回來,還養了這麼些天才好。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多多謹慎些好。

她怕說得輕了,聶峋覺得袁少卓不過是一介書生,還是他手下敗將,不當回事,到時候着了他的道。

當然她還不忘囑咐一句:「若是他真找上了你,你也不用怕他。」

袁少卓充其量就是個先婚後愛文里的男配而已,都算不得重要角色,又沒啥特別大的權勢,又不是御王府的那幾位,姿態倒也不用擺的太低。

聶峋不知道穆昭朝心中所想,但聽到這話,他眼睛登時一亮,大小姐這是要給他撐腰么?

許是今日送出了禮物給了他勇氣,他也真的問出了口。

「大小姐這是要給我撐腰么?」他似笑非笑看着她,表面淡定如風,心底里又緊張又期待。

穆昭朝被他這話和這神態問樂了,笑着道:「是啊,我給你撐腰,而且還有哥哥和小陳將軍呢,你不用怕。」

後面的話,聶峋自動忽略,滿腦子只剩下『我給你撐腰』這五個字。

他嘴角翹起,眉眼彎彎點頭:「好。」雖然用不到,但不妨礙他開心,他甚至巴不得袁少卓趕緊找上他!

「時辰不早了,」穆昭朝後退一步對他們道:「快走罷,路上慢著些。」

穆初元最後留下來住的希望也破碎了。

往莊子外走時,他一直不住瞄不知道在兀自開心什麼的聶峋,心道,若是現在把聶峋打昏了,能順勢留在莊子上么?

他現在跟着陳覺學身法,似乎有所成了,他若是要動手的話,得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一擊即中,要不然容易被他反擊……

聶峋正兀自美滋滋,后脖頸突然涼涼的,他下意識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摸到披風時,心裏再次響起一個歡喜的呼喊:這件披風也是她送的呢!又暖和又好看!

瞧他攏披風的動作,穆初元嘴角輕輕抽了下,視線再次上移,打太陽穴會不會更迅速些?

要不和他商量下,讓他裝昏迷?

不行不行,妹妹那麼聰明,肯定一眼就看破了,被她發現他們合夥欺騙她,她會生氣的,還是得真昏迷才行!

聶峋:「?」

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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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真千金躺平日常(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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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 穆昭朝:「我給你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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