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歸位 「看到自己前世這麼風……

第83章

四周寂靜,涼風習習。

夜色融融，夜空就像是披上了綴滿了繁星的幕布。

「為師夜觀星象,今天宜大動,是個好日子。」玄機望着夜空一臉深沉道，「老二，老五,不會錯的,今天就是你們回歸本位的大好日子。」

玄機的身側，棠梨瞪着一雙死魚眼盯着他，「師父沒有金剛鑽就別攬這個瓷器活,還有什麼夜觀星象，你剛才就只是看了天空一眼,手指頭都沒有動一下，這個結論你是怎麼得出來的啊喂！難道是靠瞎編嗎？一定是靠瞎編的吧！」

玄機拍了拍棠梨的肩膀，安慰道：「老二，不對老五，我知道你現在很緊張，來，跟着師父一起深呼吸,吸氣,呼氣……放輕鬆。眼睛一閉一睜你們就回來了。」

棠梨撇撇嘴道：「什麼眼睛一閉一睜就回來了,我怕是眼睛一閉上就再也睜不開了吧！」

「擺脫師父你睜大眼睛看看啊，不是說這個是讓我和聞人晟換回靈魂的法壇嗎？為什麼這裏這麼像墓地啊！」

荒郊野嶺，烏鴉嘎嘎，周圍還飛舞著白紙。

比陰間還陰間。

這是靈魂互換的法壇？

是要送走她和聞人晟的祭壇才是吧！

不僅如此，除了自家時常斷線的師父，周圍人的神情都十分嚴肅,有的人眼裏甚至還閃爍著淚光！怎麼看都是送他們去死的吧。

又是一陣涼風吹風，棠梨抖了抖身子抱住了自己。

「我的親娘啊，周圍的幻境都已經夠恐怖的了。這裏居然還飄着紙錢一樣的白紙，這很滲人的好不好？墓地加白紙，我還沒死你們就給我送行了嗎？真的不用這麼快啊！」

玄機其實也覺得辯機佈置的法壇確實是陰森了一些，但嘴上還是說：「老五啊，這可不是普通的白紙，這叫做魂紙，上面書寫着靈魂禁術，只有魂紙才能承載。雖然看上去像紙錢，但是你只要閉上眼睛，就不會覺得它像紙錢了。」

棠梨：「……」

這是閉上眼睛就能解決的事情嗎？

我現在一閉上眼睛，就會看見黑白無常來接我了啊喂！

而且，棠梨抬起頭看向正中央的辯機，這位天機閣閣主施法施得像是跳大神，很難不讓她多想啊。

棠梨想了想，轉頭看向玄機。

「師父說真的，如果等一下我真的死了，若是我留下了全屍的話，記得給我梳妝打扮一下再入土。如果沒有全屍的話，就給我多燒一點紙錢吧，你給我燒紙錢的時候，記得燒黃紙啊。這白紙一樣就不值錢。」

「白紙哪裏不值錢了，你當師父我沒逛過集市嗎。市面上，白紙值錢比黃紙貴整整三文錢！」

「這樣啊，那師父你以後給我買那種彩色的紙錢唄。我還是覺得白紙太晦氣，我希望我在下面拿到的紙錢顏色也是華麗的，就像我本人一樣。」

「你想得美！黃紙一文錢可以買一沓，你要的那種彩色的，一沓可以買十五沓黃紙了。」

「我都要死了，你還計較這些，小氣鬼！守財奴！」

……

原本還有些發愁的掌門看着這兩個傢伙眼皮抽動。

都什麼時候了。

這兩個傢伙就不知道什麼叫做緊張嗎？

靈魂互換是禁術，即便是收藏着靈魂禁術的天機閣也無人真正使用過，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或許會一次成功，或許會失敗，甚至情況嚴重一點的，兩人瞬間隕落。

氣氛肅穆莊嚴。

但是兩個傢伙到底在幹什麼？

嗓門那麼大地討論死後的葬禮事宜，不覺得晦氣嗎？

掌門捂著額頭，就在他糾結著要不要上去給這兩個活寶一人一個腦瓜崩兒的時候，棠梨和玄機已經討論到了棠梨死後的隨葬品了。

「師父，我這輩子沒做過什麼有錢人，肯定是因為你命裏帶衰連累的我。你記得除了多多的紙錢，一定要給我燒幾個豪華園林，還有馬車和美男。有房有車有男人，我要在下面做一個人生贏家。」

玄機瞥了她一眼，「你想得美，還有房有車有男人，你師父我堂堂化神大圓滿都沒有這些。」

一旁始終沒有出聲的聞人晟突然開口道：「師父，你給我燒東西只需要燒紙錢就好，我沒有小師妹那麼貪。不過我想要幾把寶刀當隨葬品，如果是神器的話就更好了。」

玄機：「……」

「你還不貪，你一把刀比那傢伙剛才要求的加起來還要多！」

棠梨跟着附和，「就是就是，所以師父你把所有的靈石都換成紙錢燒給我吧，這筆錢就是我的啟動資金，我準備去下面創業，等你們下去后我罩着你們，讓你們給我打工。師父，我夠好吧？」

玄機：「好你個大頭鬼啊！」

玄機抬手就給了棠梨一個腦瓜崩，「老子是你師父，你有錢了不孝敬師父居然還想着讓師父給你打工，你要臉不！」

本來還有些緊張的眾人望着互相鬥嘴的師徒三人，嘴角具是一抽。

果然，有這幾個活寶在。

緊張，不存在的。

碧霄仙子走過去，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然後脫下鞋子朝着爭論不休的三人的腦袋狠狠砸去。

「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不正經，還耍寶，還耍嗎？耍嗎？」

抱着腦袋的玄機連忙喊道：「不耍了不耍了。」

棠梨：「再也不敢了師母！」

從頭到腳只說了一句話就被連坐的聞人晟：「……」

聞人晟頗為不服，但抬頭一看到碧霄仙子憤怒的臉，瞬間熄火，沉默地低着頭承受着來自師母的暴擊。

老子剛才就不該插那個嘴！

碧霄仙子提着玄機耳朵將其扔到一邊，隨後看着棠梨和聞人晟道：「等一下禁術開啟后，你們就會被上方的七星斛罩住，七星斛會幫你們遮掩住天道，不用擔心。就當做是睡一覺，等醒了就好了。」

聞人晟還沉浸在剛才被師母當眾打頭的情緒里，聞言只是點了點頭。

棠梨抬頭望着被桃娘施法變大了的七星斛，咽了咽口水。

不是說七星斛嗎？

一個斛，為什麼長得那麼像一口棺材？

這真的不是要送我走嗎？

辯機站在最中央，靈力四溢，靈風吹拂起他的衣袍。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無上天尊……弟子魂魄，五臟玄冥……侍衛我真！起！」

話音剛落，剛剛還飛舞得十分雜亂的白紙上浮現出金色的咒文，隨後規律地排成幾排，呈旋轉狀朝着辯機聚攏。

隨後地面也逐漸浮起閃爍著亮光的神秘符號。

周圍的靈氣大動，他們得進去了。

聞人晟看了一眼棠梨，淡淡道：「你真的沒有話要跟他們說的？如果我們真的遭遇不測，你連遺言都沒有。」

棠梨回頭看着身後的神情難掩擔憂的大師兄，抿了抿唇道：「沒有，有什麼回來再說吧。」

她可是看了無數狗血劇的人。

上戰場的人說打完仗就要回去見妻兒，保准死；出任務的人說任務完成後就隱居，保准死；遠行的人說回來就與愛人結婚，保准死。

換成她，如果她現在給大師兄表白，保不齊也是一個死。

她才不立flag呢。

棠梨瞥了一眼聞人晟，邊往前走邊說：「你怎麼不去安慰一周正洲呢？好歹也相識一場，人家現在正為了你淚流滿面呢。」

雖然周正洲說自己的心隨着大妹子真實性別一起死了，但畢竟是自己真心實意喜歡過的初戀，眼看着曾經的初戀與兄弟即將過命關，周正洲還是忍不住硬漢流淚。

聞人晟目光往後移，恰好看到哭得眼淚鼻涕一起流的周正洲。

聞人晟：……

他是真的沒遇見過周正洲這麼愛流眼淚的男人。

對於棠梨所說的周正洲為了自己而哭聞人晟才不信，他與周正洲又不是很熟，冒牌貨才是與周正洲關係親密如親兄弟的那一個，周正洲要哭也是因為她哭才對。

因為棠梨的良好操守，再加上周正洲之前拖拖拉拉地不肯告白，聞人晟現在還不知道周正洲其實暗戀過他的事。

這也算得上是一種幸運吧。

棠梨和顧江也踏入陣法之時，圍着辯機旋轉的白色紙條分成兩路，朝着兩人而去。

隨着辯機的吟誦，白紙上的咒文從紙上飛出，隨即一個符號接着一個符號地落入兩人的身體中。

咒文落下的越來越多，棠梨覺得身體越來越燙，似乎每一個細胞都沸騰了起來，

大腦也跟着一起晃悠，眼前的景物開始重疊。

有一種被拉扯的感覺。

辯機望了一眼天空，朝着桃娘喊道：「時機已到，快動手。」

玄機看着風起雲動的天空，掏出定魂珠。

定魂珠珠身彷彿有黑色的液體在流動，只見它暗光一閃，便跟隨着棠梨和聞人晟一起進入了法陣。

桃娘連忙施法，懸掛在天空的七星斛轟然落下，將裏面的動靜死死擋住。

七星斛一落，周圍瞬間風平浪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有地面還在不停地閃爍的神秘咒文。

蒼青道君開口笑道：「昨天我們還因為沒有定魂珠而急得焦頭爛額，沒想到第二天玄機就把傳聞中的定魂珠拿過來了。難道天命真在我天衍宗？」

玄機現在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仍舊覺得驚奇。

他已經決定無論天眼海角也要找到定魂珠，沒曾想一回去就看見自己閨女拿着一顆黑色珠子打彈珠玩，一問才知道她用來打彈珠的竟然就是傳聞中的定魂珠！

玄機並沒有問閨女為何會有神器定魂珠，這是她自己的機緣。

或許就去蒼青所說，天命在我天衍宗。

玄機走到自家閨女身邊。

因為是找到定魂珠的功臣，秦觀觀自然也知道棠梨和聞人晟靈魂互換的真相，作為知情方自然也是可以在場的。

玄機見秦觀觀神情獃滯，嘆了口氣道：「盡人事知天命，我們能做的都已經做完了，再擔心也是徒勞。閨女你放心，那兩個傢伙進去前都還有興緻跟我扯死後的隨葬品，他們命硬著呢，不會有事的。」

秦觀觀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家親爹，又默默地轉過頭去。

她是擔心他們出事而難受嗎？

是因為塌房啊！

她磕了那麼久的大師兄和二師兄。

甚至做夢都猜大師兄和二師兄誰上誰下。

現在告訴她二師兄不是二師兄，是小師妹？

她磕的男男，其實不是男男，是男女！

根本不是什麼霸道狂狷二師弟和溫柔多情大師兄，而是穩重柔情大師兄和精靈古怪小師妹！

那她還糾結什麼上下問題啊！！

等等……

大師兄，小師妹。

萎靡的秦觀觀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似乎，好像感覺也不錯啊。

另一邊棠梨此時看着自己的狀態，久久不語。

剛才那種拉扯的感覺時她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她知道自己睜眼後會變成靈魂狀態，但是為什麼是這樣的靈魂狀態啊！

圓圓滾滾一顆發光球。

靈魂球！

棠梨探出一根觸手摸了摸頭頂。

哦，她還不是完整的球型，頭頂鼓起來一小塊，像是個膿包。

輕輕一戳，系統就嗷嗚一聲。

得，膿包就是系統那個龜孫。

明明在溯洄鏡之中她的靈魂狀態還是個美少女，為什麼在這裏就成了一顆帶着膿包的球了？

難道是禁術為了等下好塞進正確的身體，才把她的靈魂揉吧揉吧，最後揉成這樣子的嗎？

棠梨轉動着球狀身子，開始觀察着眼前的幻境。

由神秘咒文組成的陣法悠然旋轉，她和聞人晟的身體處於陣法中心，金色的流光在兩人身體中緩緩流淌，漸漸地，地面上的咒文開始往他們身體上爬。

棠梨漂浮到自己的身體上，扭了扭球屁/股試着把自己往身體裏面塞。

沒成功不說，還把自己撞了個暈頭轉向。

要不是頭頂那顆旋轉的定魂珠關鍵時刻護着她，她能把自己撞散魂。

棠梨連忙飛去定魂珠那裏蹭了蹭，暈眩的癥狀才緩解了一些。

「傻子。」一顆大圓球飛到她身邊，發出的是聞人晟的聲音，「禁術完成之後，我們自然會被各自的身體吸過去，不用急。」

於是兩顆球就漂浮在空中，看着自己的臉發獃。

棠梨：「……」

為什麼靈魂互換時眼睛都沒閉上呢，睜著這麼大的眼睛，看上去跟他們死不瞑目一樣。

金色咒文爬到兩人頭頂，在光潔的額頭分別烙下一個印記。

隨後金色的流光竟從地面往上蒸騰。

靈魂互換之所以是禁術，不僅是因為涉及靈魂，還因為禁術可以探照出主人的前世今生。

在禁術面前，任何人都沒有秘密。

因此變成球的兩個人又被迫觀看了自己與對方的前世。

寂靜的走廊盡頭，一個五官端正的男子手牽着一個梳着羊角辮的小姑娘唉聲嘆氣。

「我說閨女啊，咱們以後脾氣能收斂一點嗎？爸爸這周已經是第三次因為你毆打別的小朋友來學校了，爸爸也是要面子的，被老師罵很難過吔。」

胖乎乎的小姑娘握著拳頭，氣呼呼道：「誰讓他們說我沒有媽媽，他們不是乖孩子，我要揍屎他們。」

男子笑着說，「但是女孩子不能用拳頭打架啊。」

「那我該怎麼辦嘛。」小姑娘鼓起了臉頰。

「你可以拿着粉色的鎚子去敲，用自己的手多疼啊。爸爸會心疼我們小乖乖的。」

聞人晟嘴角抽搐，看向棠梨，「這是你小時候？」

雖然裏面的人穿着與周圍的環境都很奇怪，他都不認識，但是雖然看上去還小，但是那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的五官與棠梨幾乎一模一樣。

棠梨知道也瞞不下去了，點了點頭。

金色的流光散去又聚攏，這一次換成了聞人晟的前世。

是棠梨所知道的原著劇情。

聞人晟從小沒了父母，險些被遠方惡毒親戚奪走家產，所幸被玄機道君看中帶入天衍宗並收為真傳弟子。

從此，聞人晟的人生就像是開了掛，打臉收小弟，奪寶收美人。

前世聞人晟收的美人是真多啊，就他們飄在這裏的功夫，聞人晟就收了七、八個美人了。

棠梨用球腦袋撞了一下聞人晟，「你小子前世艷福不淺啊，剛才那個妹子你似乎才見了兩次面吧，就深入交流啦？」

聞人晟冷哼了一聲，皺起眉望着光幕上看似風光無限的所謂聖君。

對感情輕佻，自傲無情。

這樣的傻缺怎麼可能是自己？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棠梨轉了轉球腦袋，問道：「看到自己前世這麼風光，後悔嗎？」

聞人晟聞言只是道：「有什麼好後悔的？」

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所謂的前世，那個傢伙明明就是被自己的女人耍得團團轉，還以為那些女人真愛自己呢。

蠢到家了。

這樣的人生有什麼風光的？

如果說聞人晟前世是孤狼，那麼這一世與棠梨他們混熟一起搞事的聞人晟，就是流浪狗土匪團體的一員。

孤狼很好，做土狗也不錯。

如果要讓現在的聞人晟做選擇，他會選擇做一隻土狗。

就在聞人晟看着前世的自己忍不住翻白眼的時候，符文徹底融入躺在兩人沐浴著金光的身體里，棠梨只覺得有一股強勁的拉力拉着頭頂的膿包往後一拽。

「啊——」

「醒醒，快醒醒。」

「這麼久沒醒，會不會是腦子被撞壞了？快找常山君看看。」

「不用，快看人醒了。」

聞人晟迷迷糊糊地醒來，一睜開眼就見碧霄峰的所有人都圍着自己，而顧江也則輕輕托着他的身體。

對着眾人擔憂的目光，聞人晟微微一怔。

他頓了一下，目光移到了別處去，抿了抿唇說：「我沒事，用得着那麼擔心嗎，大男人……」

話還未說盡，顧江也就猛地撤下托着他的手，「換回來了，這是師弟，師妹在那裏。」

說完聚在頭頂上的幾人立即散開，烏泱泱地湊到棠梨的身邊去。

顧江也還是那副溫柔的模樣，托起哼哼唧唧的棠梨的背，輕聲問道：「師妹，你怎麼樣了？渴不渴？餓不餓？」

被顧江也丟下，後腦勺被地面的石塊砸了一個包的聞人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