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關門,聽狗吠!

146關門,聽狗吠!

四個錦衣華服的玉公子端坐在紫檀木圈椅之上,執手一杯君山,香氤繚繞在屋內,盤桓不散。只是四人的神色卻不是品茗時該有的恬淡安然,皆是攢著眉頭,一言不發,任杯中的香氣熱暈漸漸彌散,也不見品上一口。

「八哥,你倒是拿個主意,福建那頭兒的事兒早晚得叫老二查出來,你說皇阿瑪這是想什麼呢,那邊兒鬧亂子,他怎麼就放心讓他去了呢?他不是皇阿瑪的心尖子嗎?我就鬧不明白了我!」老十胤俄出了半天的神兒,忽的被茶水燙了舌頭,撂下茶杯從圈椅上站起來,背著手在座前來回走了兩趟。

「十哥,你慌什麼!這不是還沒一定的事兒呢嗎!眼下光是福州那邊兒的亂子就夠他老二忙一陣子的了,哪裡還查得到你那些個事兒!」胤禎咂了口茶水,唇角勾了勾,自是有股子狂放不羈在裡邊兒。

「老十四,你還真甭這麼說,要說是別人,哪怕就是那個什麼于成龍去辦這差事,我也不帶含糊的!可他老二邪性,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還真有點兒觸他。唉~」胤俄嘆了一口,一屁股坐迴圈椅上。

老九胤禟自始至終擰著一對濃眉,在眉心形成一個川子,顯得英挺的鼻樑更加立體「當初把那茶山給了你,你就好好的經營唄!禁不住那幫子奴才挑唆,跟他們摻和什麼米糧生意!咱們的身份做那個,多少雙眼珠子瞪著呢,用來博個名頭還算好的,想要賺錢,尤其是這等災年的錢,那就得是把自己個兒的小辮子往人家手裡頭送呢!」

「九哥!眼下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兒,當初佟六奇那個奴才找上我的時候兒,我可跟你打了商量了,你可也不是這話兒!現在怎麼反倒說起我的不是來了!」

「好了好了!自己的兄弟,眼下爭這個不嫌晚了些嗎?我早就跟你們說過,手底下的那些個奴才根本就靠不住,那就是拿你當棵大樹,頂風冒雨的你得沖在前頭!每年為著那幾萬兩銀子至於嗎」胤禩皺著眉頭,眼風朝著這幾個弟弟掃了掃,最後盯在胤俄身上。

「我…八哥,話雖是這麼說,可你們當貝勒的當貝勒,有家底兒的有家底兒,橫著就我一個爹不親娘不在的光桿兒阿哥。府裡頭還有那麼一大票的人得養活,就我分下的那幾畝田地,幾個莊子,一年下來還不及一個知府黑下的多,我能不著急么我!」

「著急也得有個分寸,皇阿瑪忌諱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你跟胤禟兩個弄這事的時候兒,八哥說沒說過你們!那些個奴才有膽子勾著你明白兒的上孝敬,相隔這麼老遠的他們那膽子就更大了去了,要是犯起事兒來,你想要伸手都難!」胤禩眉心緊蹙,神色也是不郁,這話說著老十,可自己手底下也不是能撇的這麼乾淨,當初在京一直試圖攀附自己的那個什麼柳道和不是被調任福建了嗎。這傢伙雖然離了京,可每年也還是懂事的上些孝敬,雖說幾年的安穩沒出什麼事兒,可誰知道這回會怎麼樣,只是憑他一個縣丞一年的那點兒俸祿,竟還能在逢年過節的時候兒給自己上上萬八千的孝敬,這人也不會幹凈到哪兒去,只盼著他老二乖乖的做個過路神仙,千萬別太較真兒了!

「四哥那邊兒……」胤禟一聲低喃擾醒了一室的安靜,眼光朝著正在悠閑品茗的十四阿哥胤禎身上。

後者自然心裡通透,嘴角兒勾了勾,「我那四哥自打老十三跟著二哥走了之後,每日里越發的忙了,我去了幾回都沒碰上,估摸著也是脫不開戶部那些個事兒!」

「四哥深得皇阿瑪信重,自然是忙了些,十四弟跟四哥到底是一個額娘,這個時候兒還是能幫襯上就幫襯著才是。另外…十三弟那頭兒總會有個書信過來,十四弟還是上上心,你十哥這幾日都是坐卧難安的,見天兒的犯難似地,八哥瞅著也不落忍!咱們幾人雖不是一母同胞,但情分總是深厚的,有些話兒八哥與你能說下,與四哥卻不能。」

十四笑的很明朗,眼光在那三個哥哥身上巡視了一圈兒,咽了口茶,笑的很是沒心沒肺「八哥這是讓弟弟我去我四哥那兒做回探子啊!」

「老十四你……」胤俄見十四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心裡也是起急「若是十四弟覺得為難,那便罷了,橫豎也沒出什麼事兒,備不住是我自己瞎操心了!即便是出了事兒,頂大也就是被皇阿瑪訓上一頓,我就這樣兒了,也不會掉塊肉!」

老八瞥了眼十四,嘴角兒勾了勾「話可不是這麼說,探子咱們誰的府上沒有啊?只道是講個親親,十四弟行事便易,不過倒也提醒了八哥,十四弟跟老九老十他們不一樣,持個中也是好的!」

胤禩這話暗道十四牆頭草,心思重,老十隻顧惱著自己的事兒沒多想,老九跟十四可是聽得明白,眼瞅著十四眉頭攢了起來,眼角兒一抬看了看老八,隨即一笑「十四弟的心思我最是明白不過,我不是也還有個五哥呢嗎!照樣不還是跟八哥走的近些,咱們打小兒一塊兒玩兒過來的,哪裡還講什麼親親不親親!十四弟說話兒就是愛繞彎子,尤其是沖著老十,不過是愛鬧罷了,哪一回不是說一齣兒,做一齣兒的!」

老八拾了話兒,笑著點點頭「是我見老十焦躁口不擇言了,這裡八哥給你賠個不是,唉~~也就是在你們跟前兒,還能說上兩句掏心窩子的話。」

十四這才緩了神色,也跟著嘆了一聲。

哥兒四個正說這話,隨侍胤禩的秦柱兒身子一閃打外頭走進來「爺~佟國維佟大人求見。」

佟國維被引到了前院兒的流芳亭,這亭子建在一片翠湖之上,隱在園子的最南面兒,在這夏令的時候兒,周圍奼紫嫣紅青翠新綠,入目便是一幅畫兒。不過胤禩喜歡在夏日在此處與人議事除了它涼爽宜人以外,更重要的是這亭子隱沒在一片翠境之中,且背後就是一片鏡湖,可說是視野又好,相對於這個無間當道的時候兒,這裡算是安全的。

老九幾個自然也在隨行之中,他也知道佟國維何許人也,總是不會說錯了話兒的。

繞過一處花牆,將秦柱兒留在了這道翠屏之外,幾人旖旎而至,卻見亭內的佟國維凝眉恍惚的站在亭中,似乎都沒留意有人走近。

「佟大人~」胤禩先開口出了聲,佟國維愣了下,隨即恢復神態,舉步靠了過來,微微抱拳行了個禮數,隨即朝著老九等人頷了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胤禩自是不敢接的實誠,虛扶了一把,二人一前一後進了亭子,還不等胤禩再詢問,佟國維續道「皇上御承二阿哥為東南府鎮撫使欽差大臣,福建一應事宜,其一言可定,這回只怕他回來,咱們就又得改口了!」

「什麼?」四人俱是一愣,老十胤俄出聲兒最大,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屋漏偏逢連夜雨。胤禩慣常掛著的溫煦笑意也是頃刻間一收,只不過比其他三個沉著的多「出了什麼事兒?」

「今兒收到福建發過來的六百里加急,二阿哥在那邊兒又是眾口紛說啊,剛到那兒就經了一戰,緊跟著又是仙游罷官一事,又有福州綠營的叛亂。

皇上這回收拾台灣的決心很大,福建這回只怕也在清肅的行列,今兒已經下了旨,叫五阿哥帶兵屯在浙江,八爺領按察使的職,跟陳廷敬一起去福建走一趟。」

「去福建?」胤禩眉頭一皺,福建眼下正群情洶洶,戰事不斷,這一去只怕兇險異常,甭說是個什麼按察使,就算是欽差整風使什麼的帽子壓下來,這會子也不樂意去呀!

胤俄顯然是沒想到這可能存在的安危,只是覺得八哥要是去了福建,那自己操心的那些事兒,自是有八哥去辦了,省下多少的心力!想到此處不覺明眸善睞的瞅著胤禩眼巴巴的「八哥…」

胤禩自是明白老十的眼神兒,只是心裡實在是有些發憷,可皇阿瑪的命令那是沒有抗拒的可能,索性佯作泰然自若,定定的朝著老十看了眼,又轉向佟國維「這事兒最遲明日早上我也總能見到皇阿瑪的摺子了,怎麼勞駕佟大人這個時辰還走上這麼一趟?」

胤禩腦子清明,覺得佟國維必是還有其他的事兒要說,否則,也就不必冒著這結黨營私的名頭還特意跑來自己府中這一趟了。

佟國維老臉一紅,總不能跟胤禩說是自己產生危機感了吧!自己謹慎小心了一輩子,在主子爺康熙跟前兒盡忠職守小心謹慎,就是連自己的兒子也狠下心打壓他們仕途高升的前程,誰想到竟是因緣際會倒霉在了這個早就被自己個兒忘到洪荒之地的堂弟身上。

不過話說回來,皇上啊皇上~~您未免也太過涼薄了…我佟家世代忠心,盡心輔佐,即便是有些小錯處您怎麼就非要抓住不放,此刻似乎能稍稍感悟了當年的索額圖,為何會在位極人臣之時,卻搞出意欲謀反的勢頭,唉~忠君之事,與君無憂,盡臣之事,君反堪惆,世態炎涼!世態炎涼啊!

「佟大人~」佟國維正想著別處,胤禩一聲召喚,喚回了神智,擺了副憂心的神色,瞧了瞧這位賢德阿哥。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此事不提也罷!八阿哥賢明在朝上人心所向,老臣自是感佩在心,所以趕在這個時候兒過來給八阿哥說上幾句忠告,也算是盡了為臣的一點兒心思。」佟國維瞥眼看了看老十胤俄「仙游縣有個叫柳道和的,若是老臣沒有記錯,他曾是八爺的門下,康熙三十四年的時候兒私通刑部為罪者廉慶波疏通買官一事,結果被二阿哥的人給捅了出來,八阿哥仁義,念在也是主僕一場的份兒上,與他說合了去,降官兩級被貶謫到福建當個地方官兒去了!不知道八爺對此人還有沒有印象?」

胤禩當然有印象,這個柳道和雖然沒什麼政績,為人也頗有些問題,可他對自己還算是盡心,這麼些年也沒斷了聯繫,每一年的節上時令的珍饈跟孝敬更是不曾斷過,胤禩也權作份兒心意照章攬下,四年前老十不知道抽了什麼風兒,非要學著老九搞些買賣,胤禟就將他自己福建的那幾個米鋪給了胤俄,也不知怎麼的,打那以後,老十就跟這個柳道和有了聯繫,還漸見親密起來,可每年對自己的孝敬卻不減反多起來。胤禩心裡明白這是自己這個十弟跟這個柳道和伙在一起不知道搞什麼呢,可因著福建地遠天高,也就囑咐了胤俄幾句,並未加以攔阻,直到了眼下出了福建叛亂,胤礽又被調過去之後,這才隱隱覺得不妥。這會子被佟國維問起來,再看看這老小子一臉的想當然爾,心裡就越發的七上八下,可面上還是維護著一臉的淡然。

佯作思索了片刻后,恍然所悟「是有這麼個人,只是日子隔得久了,倒是模糊了!怎麼?佟大人忽然提起他??卻是為何?」

佟國維暗暗一訕,你裝!跟我還裝什麼裝!每年他打福建送進來什麼我不知道!我那兒子隆科多在九門的差事是幹什麼吃的!

佟國維也不拆穿「那就好!此回他可是犯了大事!先是侵吞賑災官糧挪為私用,後背二阿哥查沒出此事,被罷了官職,竟趁亂逃往白衣教叛賊之處,意欲歸降……好大的罪啊!」佟國維說話的時候兒,眼風掃過幾位阿哥,但見老十胤俄憑的出了一腦門子汗,胤禩雖面色不改,眼中也見得出几絲驚詫!

「到底曾經是八阿哥門下的,以他的罪責定是要押解回京問以大罪,屆時他要是亂咬出個什麼昏話,難保不會牽扯上八阿哥您吶!」

胤禩眉心動了動,卻是嘴角牽出一抹笑意,朝著佟國維點了下頭「佟大人的話,胤禩記下了,多謝佟大人的提點。」

「八阿哥~還有一事你也不得不防!」

「請講!」

「就是二阿哥!這回皇上等同於給了他在福建最大的權利,差事不管辦的怎麼樣,這回回來,勢必會再有升遷,他心思重,不好掌控也難於拿捏,八爺此去雖是皇上明派的按察使,但事事也須斟酌他的意思去辦,皇上的心思沒人能琢磨的透,只是有一條卻是變不了的!

他是孝誠仁皇后的嫡子,曾經的太子,也是皇上最看重的阿哥!」

這話戳在了胤禩的心窩子上,身世上的懸殊絕對是胤禩心中永遠的痛,即便是老四胤禛也好,這些個兄弟之中就沒有一個能跟他相比的!自己的額娘不過是辛者庫的一個婢子,而自己不過是皇阿瑪一時幸起而意外誕育的兒子,自己的額娘沒有被處死已經是格外的恩典,雖然經過這幾十年的努力,我胤禩也是人前顯貴,人人稱頌的賢王,可到底改不了骨血中的卑下,在皇阿瑪對待額娘的態度中便能見出一二。

送走了佟國維,兄弟四個也沒了回去飲茶的興緻,站在亭子里沉著臉色,還是老十胤俄最先沉不住氣「八哥…得虧是皇阿瑪派你去,這麼著咱們也好行事,那個柳道和不能回來啊!」

胤禩眉頭一皺「都是你惹出的事端,現在人都在老二那兒拘著,我還能去劫獄不成!哼!」胤禩心裡煩悶索性袖子一甩,也不理會其他三個,徑自拾階而去。

老八這廂愁得滿腹心事,卻與遠在福建的胤礽不能比擬。但若說起白衣教那陶大此刻的處境,胤礽又不免小巫見大巫了。

胤礽喬裝成倭人混進靖安城,騙得了陶大等人的信任,讓這麼大一個王牌給跑了不說,還賠上了囤積在城內的糧草,這些還不算,便是連那送糧投誠的柳道和也被陶大一併熱情洋溢又慷慨無私的一手送回到清兵的手中。

他的死活與我陶大不相干,可他手中掌握的糧草也一併的煙消雲散了,這下將功補過沒成,倒成了罪上加罪!

也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爛嘴的潑皮雜碎,竟將這些事兒一點兒隱瞞沒有,如數報給了大當家的,這下可算是捅了馬蜂窩了,大當家的給白衣教下了緝拿通告,陶大的名號被寫在了最顯眼兒的位置上。好在大當家的遠在台灣小島上困著,被清兵圍了個水泄不通,別的堂口兒的堂主們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這才給了陶大苟延殘喘的機會。

這回的事兒若是真的被他們拿了去,大卸八塊估計都不夠當家的解恨!陶大此刻真恨不得清兵能趕緊取勝,那樣自己大不了落草為寇,也總好過被抓回去活剮了強百倍!

「堂主!!!城外頭又些倭人堵在城下頭叫嚷,屬下聽不明白,估摸著他們是想進城!」陶大正算著自己的命數,忽然聽得手下來報,這會子來的定不會是假的,可真的又能怎麼著!正是這些傢伙,伙著白衣教犯下累累錯事,什麼殺人搶劫放火販賣人口,什麼惡事不幹,弄得好好地一個堂會,在外頭名聲極臭,否則,還用的著現在籠絡人心策反老百姓,只怕早在幾年前就已經一路打過長江了!!

陶大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噌的一下竄下椅子「去他爺爺的!讓他們叫去,老子現在最看不得那些不穿褲衩子的傢伙們!吩咐下去,把城門樓子給我守住嘍!一個都不許放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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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盛世之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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