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偶遇

三十七偶遇

天色漸晚,天空下起雨來,衣祥三往屋檐下方靠了靠,看着面前漸漸聚起的小水坑發獃。

那個自己真正的母親——可笑衣祥三還不知道她的姓名,只是棚戶區的人,十八年前得一仙來子,根據規定去了城裏生育,結果靈感太高,不允許其留在棚戶區生養。而衣萊,也生了一仙來子,卻夭折了,醫院詢問其意願后,便將自己交給衣萊撫養。

而前陣子,城裏因為魔疫缺人手,在棚戶區和瓮城區招了一批人,緊急培訓后在醫院上崗。而他的生母就在醫院裏發現了衣萊——不如說她本來的目的就是找到衣萊。

不像那人,十多年的風雨在讓其從一個少女變作老婦,衣萊的變化很小,被她一眼認出並糾纏上。

事實似乎就是如此,那人這麼說,衣萊也這麼說。

衣祥三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反應,沒有悲傷沒有緊張沒有認祖歸宗的解脫,只是感覺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表情,便借口出去透氣,離開了醫院。因為魔疫在城內肆虐的緣故,他穿着病號服一路走來,竟然沒人敢靠近他。

事實似乎就是如此,只是衣祥三不信。

他還記得張口的話,有關於世界重塑什麼的,也許是因為他的緣故,才給自己增加了這段莫名其妙的身世?

那麼把他叫出來問問就好。

衣祥三從口袋中掏出一把匕首,在自己喉嚨前比劃着。

匕首是趙櫻送給他的,在她親手了結了劉慧真后,便不再執著那一身裝備,只留了幾件必要的,別的都送了人。

趙櫻穿着盔甲時顯得強硬而冷漠,可脫下盔甲后,看起來不過是二十多歲,沉默寡言的柔弱小姑娘,也是令人唏噓。

衣祥三也知道了劉慧真一開始沒死透的原因,赤瞳銀髮,那傢伙竟然是靈族人。

赤瞳銀髮本就是靈族人的標誌,但靈族人通常在海樓市附近活動,所以眾人一開始都沒往那邊想。靈族人是一次生命科學與靈能結合的大膽嘗試,只是這次嘗試以失敗告終。

歲月不饒人,百年末日中,人類也出現了不少難以想像的強者,卻在時光流逝中化作土灰。為了防止強者們的流失,人類開啟了「靈族計劃」。本來的計劃是讓人類可以把靈能結構烙印在虛空之中,從而達到半永生的效果。但烙印在虛空中的靈能結構卻因為不知名的原因損耗劇烈,使預期壽命有幾萬年的靈族人,反而只能活三十多年。

但計劃的其他部分倒是成功了,位於虛空中的靈能結構可以不斷修補人的肉體。即便肉體成灰,只要靈能結構完好,便可以重新編織出一具完好的肉體。

這也是劉慧真可以頻繁使用月亮耳環的原因。

從回憶中回過神來,衣祥三摩挲着手中的匕首出神。

只要捅進去,張口就會出現並阻止自己——真的嗎?

他昏迷那幾天並沒有見到張口,他真的和自己一起穿越了時空嗎?他真的會如自己所說的那般,自己一遇到生命危機就會出現嗎?

就算張口會出現,自己就真的能對自己下得去手嗎?

衣祥三長久的呆愣在原地,直到一個聲音喊醒了他:「你在做什麼?」

衣祥三抬起頭,看見面前正站在楚柏,他穿着一身黑西服,左胸口別着一朵衣祥三認不出的花,右手持傘,如果不看他左手提着的一大袋子日用品,整個人倒是顯得頗為肅穆。

他用下巴指了指衣祥三手中的匕首,

問道:「想不開?」

「不是。」衣祥三尷尬的笑了笑,把匕首收起來,問道:「降魔師協會不是有大任務嗎?你怎麼在這裏?」

「我提前一個月請過假了。」楚柏回頭看向遠處,說道:「來看看一個老朋友。」

見衣祥三默然以對,他又說:「你看起來心情不好,我家就在附近,要來喝杯熱茶嗎?」

衣祥三點點頭,走到楚柏傘下,和他一起向前走去。

楚柏把傘舉在兩人中間,衣祥三則接過了他手中的袋子。冬日的雨不大,卻分外清冷,衣祥三猶豫了半晌,開口說道:「你還記得張口嗎?」

「那個在你夢中自稱是你父親的神秘存在,我記得。」

「他之前跑出來了,你知道我救下周若涵的事嗎?我聽何姐說成新聞了。」

「沒有,我最近在忙別的事。」

衣祥三便詳細的給楚柏講了自己的經歷,從出城開始,到在農場殺死那隻惡魔並參加它的葬禮,再到平安小鎮那天發生的雜七雜八的事情,最後是張口的出現,以及他獲得了第二次機會。

把這件事說出來后衣祥三才察覺到這事有多麼離奇,時間倒流,世界重塑,這是真實發生過的事嗎?還是說只是他的妄想?可他明明真切救下了周若涵。

衣祥三小心去看楚柏,擔心他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卻發現他聽得很認真,絲毫沒有不相信,覺得自己只是在說胡話的表現。衣祥三也不由鬆了口氣。

衣祥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把這些事全部告訴楚柏,他曾經看過一些網絡小說,那些小說中的主人公總是把自己的秘密捂得死死的,衣祥三也常常對此深以為然,遇到一些隨便暴露自己身懷異能的主人公,他還會在書評區斥責其愚蠢。但當自己遇上這種事後,卻總是很簡單就說了出來。

也許是因為母親那事並不像看起來那樣對自己毫無影響,讓自己迫切的想要找別的事發散注意,也許是炫耀的心態作怪,又或許是他根本不想做承擔這麼個秘密,並為此心生恐懼,所以才迫切的找人分享。

誰又能看清自己的內心?至少衣祥三不行。

而楚柏也是認認真真的投聽着,一路走到一間公寓樓前,然後上了電梯,回到家。

這是一處大平層,兩人坐在客廳中又說了許久,等到衣祥三把自己的經歷說完后,竟不知道該問些什麼:是自己是否該信任張口,還是詢問這一切的背後有沒有什麼陰謀?

楚柏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隨便看了看,問道:「你會做飯嗎?」

「啊?做飯,哦,我會一點。」

楚柏便指了指廚房,說:「你看想吃什麼,自己從冰箱裏拿,然後先簡單的處理下,我先打個電話。」

「啊?好的。」

雖然讓第一次來自己家做客的人親自下廚什麼的很古怪,但楚柏很明顯不在意這些。見衣祥三答應后,便拿起手機走到一旁。他打電話並沒有特意避開衣祥三,所以儘管衣祥三進了廚房,還是能聽到他談話的內容。

「喂……是我,楚柏……嗯,我下午有些私事,沒有拿手機……發生什麼事了?」

在良久的沉默后,楚柏的聲音再次傳來:「好,我知道了……我現在還有事,晚會我會去紅樓那邊……楊露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在這件事上我會完全支持她……對,是楊露,露水的露,不是楊陸……好,好,我明白了,那我明天早上再過去……」

等他打完電話回來后,見衣祥三做個飯都手忙腳亂,便把又把事情接手了過來,只讓衣祥三給自己打下手。

兩人簡單做了些飯吃了,期間無話,倒是讓衣祥三感覺到楚柏對吃飯有種莫名的執念,這個人如果去當殺手取人性命時,若是遇見目標正在吃飯,怕是會等對方吃完后再動手吧。

哪怕對方根本來不及消化那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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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點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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