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萬國來賀,明槍?暗箭?

第一章 萬國來賀,明槍?暗箭?

越國,右相府。

已至立夏,長安城早已回暖,右相府中的芍藥都已經開了滿園,書房內的氣氛卻一直冷得緊,半點也熱不起來。張維跪坐在茶席上,側身看着在窗邊看書的父親,身體有些發抖,不曉得是冷的還是氣的。

「我就說這個女子是禍水!」張維眉頭緊皺,「放眼各國,何曾有過讓女子入朝為官的先例?當初陛下不聽勸告,執意要封寧遙做大將軍,這不是向各國宣告我越國無人嗎?」

「此次各國來使參加陛下壽宴只不過是個幌子,他們無非是想看我越國的笑話。」張維見自己父親依舊沒有動作,不由急了,「父親何不動手除了她?」

聞言,張群合上了手裏的書,看了張維一眼,隨即走到他對面的茶席上坐下,將書放到一邊,無聲嘆了口氣。

「你都已經成家了,怎麼還如此沉不住氣?」張群沒有看自己兒子,而是側頭去尋火鉗,夾了一塊炭添到了燒水的爐中,撥了撥后又拿起扇子扇了扇,爐里的火頓時旺了幾分,「那寧遙既然能收服早已叛國的鎮南軍,又從南國手中盡數將失地奪回,鎮南大將軍之位給她坐了又有何不可?」

「可她是個女人!」見父親偏袒她,張維還是有些不服氣,「若非陛下封了個女子做大將軍的消息遍傳四海,此番陛下壽辰,又怎會引得各國來使?父親今日在朝上也聽到了,齊國要來也便罷了,就連北越也說要派來使臣,明擺着就是來看越國笑話的!」

「如此也好。」釜中的水冒了熱氣,張群看了張維一眼示意張維動手泡茶,自己則閉目養神,「可以藉機看看這個寧遙究竟有幾分斤兩。」

「父親想將她收入門下?」

「鎮南軍的存在始終與我們的計劃不利,若能收為己用自然是好。」張群攏了攏手袖,緩緩睜了眼,看着張維煮茶的手法,聲音有些低沉,「陛下既然讓你負責修建驛館接待使臣一事,你便好好做,三月後各國使臣進入長安時,務必好好招待,切莫負了君恩。」

「父親放心,一切都很順利,只是……父親要如何判斷寧遙是否可用?」

張維奉上自己煮的茶,明白自己父親已經做好了準備,便不打算多說,問清計劃他也好着手。

「你不是已經知道各國來使的目的了嗎?」張群飲了一口茶,隨即將茶杯放在了一邊,「何須我們親自動手?」

「煮茶時要心靜,你還需多多練習。」張群起了身,拿起放在一旁的書,又走到了窗邊,朝着張維擺了擺手,「若是無事你便先退下吧,你和嫣兒剛成親不久,無事便多陪陪她,不可叫她受了委屈。」

張維聞言,起身行禮后離開,張群看着窗外開得正好的芍藥,握緊了拿着書的手,待看到張維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之後,才抬手召來了暗衛。

片刻間,還是艷陽高照的天,忽然飄來了大片大片的烏雲,頗有要下一場傾盆大雨的氣勢,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便有豆大的雨點砸在了地面上碎成數片,開始不過幾點,漸漸的雨勢便大了起來,似是要打穿那地面。

張群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雨簾,瞧著被暴雨打得亂顫的芍藥,面上不動色。他將手背在身後,不再看手中的書,而是靜靜看着雨中的芍藥,宛若一尊雕像。

九月十八,皇帝五十壽辰,為顯君恩,皇帝特地放了一匹宮人離宮,並下令減免一年的稅收,普天同慶。

午時三刻,皇帝祭完天地,拜完宗祠,看時間差不多,便攜眾人於明德門口迎接各國使臣。而各國中第一個到的,便是由劉仲帶領的北越國使臣。

朝中老些的大臣見了他,不由一陣感慨,紛紛嘆息劉庸乃當世奇才,當初雖然只是個從六品的員外郎,卻最受先皇賞識,且為人正直。他們都不曾想過,當初被先皇封為和親王的九王爺燕枡,在得知先皇遺囑是傳位給四王爺燕枬之後,二話不說,帶着麾下之人一夜之間離開長安前往封底自立為王時,劉庸居然跟着去了。

那時,他的這位小兒子劉仲還只是個七歲的孩童。

看着如今也算是儀錶堂堂的劉仲,他們不由開始感慨歲月如梭,轉眼已是數十載。

其餘各國的使臣相繼而來,就在皇帝命人清點使臣隊伍時,齊國使者才騎着馬走到了隊伍前頭。

「越國皇帝,別來無恙。」為首的男子不過二十齣頭的年級,正是年少輕狂之時,態度傲慢,引得朝中大臣頗為不快,而他卻似看不見眾人的不滿,依舊我行我素。

只見他翻身下馬,動作瀟灑流利,到是為他平添了幾分俊朗,若他不是個齊國人,只怕是早已引得無數女子為之傾倒。

「高旭替我王向越國皇帝問好,祝越國皇帝福壽安康。」

何其輕慢,何其高傲!眾人雖不滿他的傲慢無禮,卻也無可奈何,因為他確實有傲慢的資本。越國積弱已是不爭的事實,齊國日漸富強亦是眾人有目共睹的,近年來齊國同周邊鄰國的幾次戰爭皆是以勝利告終,而取得如此成績的功臣,便是齊國的大將軍高旭的父親――高昌。

據說高昌在齊國,是個連齊王見了都要禮讓三分的角色,也難怪高旭如此傲慢無禮。寧遙雖未與高昌打過交道,但高昌的名聲她也曾聽說過。

高昌曾經只是一介布衣,后迫於無奈參軍,卻一路平步青雲,官至齊國大將軍。如此手段,便是奪了帝位也無不可,可不知為何,期間他一直沉默寡言,不曾有什麼動作。直至六年前,越國同齊國高麗的聯軍決戰與越國居庸關一役之後,他便一躍成為了齊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

此番壽宴,皇帝特許不必身着官服,因此很多人並未穿繁瑣的官服,而是著便裝出席,故而寧遙此番穿着一身緋色的衣裙,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款式,青絲微挽,只戴了一隻模樣簡單的銀制簪子,同眾人站在一起,就像是某家高官府中不受寵愛的庶女,很好的達到了了影藏的效果。

看着那樣的高旭,寧遙的耳邊忽就想起了一句話,令她隱隱有些激動。

——放眼諸國,唯有高昌是值得我敬重的對手,此人將來,必定不凡。

忽然在耳邊響起的話語,讓寧遙如畫的臉露出了些許裂痕,她不由自主的朝高旭看去,帶着幾分難得的認真,似乎這樣就能從中窺出些許高昌的影子。

「齊王有心了。」皇帝笑着轉移了話題「好了,既然諸君都到了,便請移步,隨朕一同前往宮內用膳。」

越國皇宮依山而建,易守難攻,玄武門門口更是有一條天然的護城河作為屏障,從明德門遠遠望去,皇宮裏的摘星樓映入眼帘。此時正值摘星樓燃起燈火,緊接着皇宮各地也開始燃起了燈火,好一番金碧輝煌的景象,令眾人驚嘆。

皇帝頗為得意,擺駕回宮,途徑朱雀大街,家家皆是門懸明燈,百姓跪在路邊,對皇帝俯首行禮。寧遙騎馬跟在隊伍里,看着高旭的身影,揣測著高昌的模樣,壓制着體內隱隱躁動的興奮。

若真如她從前的所聽所聞,像高昌那樣的人,培養出來的兒子絕不會如此目中無人,那麼高旭今日所表現出來的種種,定是受到高昌許可的。若是高昌故意讓自己的兒子作出此種表現以掩人耳目隱藏自己的真正實力,那麼高昌的野心絕對不止只做齊國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

如若事情真的發展到了她所預想的那一步,屆時齊國同越國宣戰,也只有她才足以與之匹敵。知己知彼才有備無患。

居庸關一役越國雖敗了,卻不代表越國會一直輸下去。

習武之人五感最是警覺,許是察覺到了寧遙的目光,高旭皺着眉頭不由自主的順着察覺到的視線看去,在視線與寧遙的目光相交的瞬間,露出了一個挑釁的笑容。

這個女人不簡單,很好,很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寧遙見他回頭看向自己並頗為挑釁的笑了笑,不動聲色的移開了目光,滴水不漏。如此冷靜的態度,讓高旭一度以為方才察覺到的視線其實只是他的錯覺。可那裏是錯覺呢?不由的,高旭對寧遙的好奇又多了幾分。

玄武門已近在眼前,守門的侍衛遠遠看到皇帝的儀仗,便命人大開宮門。玄武門極高,足有十丈,人由其下而過,宛若螻蟻。因其城牆之高,城門亦是極其巨大,需合數人之力才能將起推開。聽着吱吱呀呀的開門聲,寧遙暗中握緊了韁繩,以抑制自己胃裏不斷翻滾的胃液,直到門全部被推開,靠在牆壁上發出了「咚」的一聲,才拉回了她的理智。

這裏不是蜀城,更不是在樂山,樂山一役,她贏了,就算那一役損失慘重,可她還是贏了,她還活着。握著韁繩的手微微泛白,寧遙輕呼了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后,又回復了原本的模樣。

進得玄武門,眾人又走了許久,才到了皇帝設宴的地方。宮人早已準備妥當,而宮人們早已將一切都準備好了,看到皇帝后紛紛起身向他行禮。皇帝落座后,眾人也紛紛坐了,等得皇帝下令開始宴席,壽宴便正式開始。

眾人紛紛獻上賀禮。朝中大臣送的無非還是那幾樣東西毫無新意,

宮晏設在水榭,在池塘另一邊的露台上,絲竹之聲響了起來,曲聲穿林渡水而來,配以潺潺流水,樂聲更加的清脆悅耳,宛轉悠揚。眾人心下暗暗驚嘆,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側耳去聽如同天籟。

寧遙抬眸看去,只見得宮人在水上放了幾盞河燈,燭光隱隱約約的照亮了露台,有伶人緩緩登台,由於光線較暗,給那伶人平添了幾分神秘之感。眾人一時見看得呆了,半晌才聽得唱詞,方知她唱的乃是《麻姑獻壽》。

一旁的宮娥為她斟了一杯葡萄酒,寧遙淺嘗了一口,眉頭微皺。難怪這酒極討女子的喜歡,味道甘甜,入口醇香,可對於寧遙來說,卻是太甜了些。將酒杯放回了原處,伸手搭在桌案上,用手支起了頭,她本欲閉目養神,轉念又作罷,就著那樣的姿勢,開始觀察使者團里的眾人。

各國里只有越國有伶人,在別的國家,想要聽戲,都是要從越國請戲班過去唱的,但由於各國環境不同,所以即便他們聽過戲曲,卻沒有聽過這樣的戲曲,他們也才知道,原來隔着水聲聽戲,竟這般好聽,宛若身處仙境。

可轉念想到越國積弱,界時若是得了越國的國土,那麼想聽什麼樣的戲曲還不是只是一句話的事?想到此處,他們的臉上不免又多了幾分得意。

寧遙掃了一眼眾人,把目光落在了劉仲身上。他的父親劉庸乃世間奇才,她多少也知道他的名聲,很是好奇像劉庸那樣聰明的一個人,教出來的兒子會是什麼模樣?

劉仲規規矩矩的端坐在位置上,沒有半分的不妥之處,隨着眾人微微側頭欣賞戲曲,面上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不知為何,他忽然就回過了頭,在看到寧遙的目光后先是一愣,朝她點頭示意后,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劉仲的動作看上去一片行雲流水,並沒有什麼不妥,反到還有幾分沉穩的模樣,但寧遙卻看到,劉仲的額上,沁出了些許汗珠。

他在緊張。在確認了這點后,寧遙便移開了目光。並非她自以為是,而是她也曾有過如此緊張不安的時候,面上看不出端倪,卻如坐針氈,冒了一身冷汗卻毫不自知。

寧遙忽就想起了從前。彼時她不過十四,拜在一位名醫門下學成歸來,自以為有些本事,吵著鬧着要幫父親救人,父親先是不肯,她不服氣,日日去鬧,父親最終忍無可忍,帶了一位重傷之人要她醫治。那時她手中握著銀針,卻遲遲不敢刺下去,緊張得冒了一身的汗。

如今,她又在劉仲的身上,察覺到了那種熟悉的感覺。

縱使劉庸是麒麟才子又如何,便是他將兒子完全教成了自己的模樣,終究不過是初生牛犢,就當下來說,不足為懼。終究是被劉庸保護得太好了,沒經歷過什麼風浪。

想到這兒,寧遙的目光已經落在了高旭身上,只見得他半躺在位置上,身邊還擁著一個衣着暴露的齊國美人。那美人軟若無骨的靠在他胸前,取了葡萄剝皮后遞到了他嘴邊。高旭用手挑起了美人的下巴,眉眼裏儘是溫柔,眼睛直直盯着那美人的臉,笑着吃下了美人喂到嘴邊的葡萄。許是被伺候得舒服了,高旭眯起了狹長的眼睛,就著那樣的姿勢那麼吻了美人的唇,看得別人好不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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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沒空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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