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對於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后所發的第一個視頻，相關的各項數據漲幅，林葳當然不可能毫不關心。

只是她終歸不是真正的純新手，閑來無事的時候，林葳也會看一眼數據，為數據的快速增長而高興，卻不會時時刻刻的緊盯着，一刻不停的反覆刷新。

因着如此，林葳並沒有能在第一時間發覺周曼明顯的蹭熱度行為。

這天的林葳一如往常，一個人獨自在宿舍里待着。

但是，宿舍里卻傳出了說話的聲音。

就在剛剛，林葳收到隨便花草客服小優的視頻通訊請求。

林葳立刻接了起來。

視頻中，夏小優標準微笑臉跟林葳打招呼，「你好，葳蕤。」

林葳回以微笑，「你好。」

簡單的寒暄過後，夏小優開門見山地詢問：「種子應該都已經種下了吧？」

林葳頷首，「種下了。」

夏小優又問：「發芽了嗎？」

林葳佯裝欣喜道：「發芽了！你們店裏的種子質量真好，發芽了好幾顆。」

夏小優明顯吃了一驚，跟林葳確認道：「好幾顆？」

「是啊。」林葳臉上洋溢的喜悅，看起來真實不作偽。

夏小優立刻道：「我需要近距離的觀察一下它們，能讓我看看它們嗎？」

林葳道了一聲稍等，然後拿起被擺放在茶几上的通訊器。隨着她的動作，視頻視角幾經變化，整個宿舍的內部環境都在此過程中落入夏小優的眼中。

最後，視角終於不再晃動，視頻畫面中出現五個大花盆。

與五個大花盆近距離相對的那一瞬間，夏小優不禁『哇』的驚呼一聲。

只見五個大花盆裏，除了其中一個毫無動靜之外，剩下的四個花盆裏居然都有青綠的秧苗冒頭，甚至於有一個花盆裏還冒出了兩棵綠苗。

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自隨便花草開業至今，夏小優經手的花草單子不說上萬那麼誇張，幾千單肯定是有的。

每次回訪，夏小優見多了顧客的愁眉不展和唉聲嘆氣。

沒有發芽。

這是夏小優在回訪過程中聽到頻次最高的答案。

很偶爾，夏小優才能碰上一個欣喜若狂的顧客，因為那個顧客購買的種子中有一顆發芽了。

是的，一顆。

身為熱門花草種子店的客服，夏小優自認也算見多識廣。她曾經見過最多的一次，是一名顧客有3顆種子發芽，但那是建立在該名顧客一口氣買了十幾萬星元種子的基礎上。真要算起來，其實發芽率還是很低。

而這名叫作葳蕤的顧客，她不過才買了2萬多星元3小袋花種，甚至其中一袋花種還是基本被默認不會發芽的撿拾種，可結果她竟然有5顆種子發芽了！

整整5顆！

說是奇迹都不為過了。

夏小優閉上眼深呼吸，調整著自己過於激動的心情。

再睜開眼，對上5顆水靈靈脆生生的綠苗，夏小優：「……」

怎麼辦，還是好激動，這可是奇迹！奇迹啊！

也是虧得視頻視角正對花盆，夏小優看不到此刻林葳臉上的表情。

否則她必然會感到疑惑，為什麼顧客葳蕤臉上的喜悅會如此平淡，眼神中似乎還流露出了一絲遺憾？

遺憾。

林葳當然會感到遺憾，畢竟她手裏本來可有着6顆活種，分別是2顆月季活種，1顆鳶尾活種以及3顆挑揀出來的撿拾活種，可是最後發芽的卻只有5顆。

望着花盆裏5顆長勢蓬勃的綠苗，林葳不禁憶起那晚和喬巧一起播種時發生的怪事。

那天，沒有直播任務的喬巧回來得很早，林葳行動不便，只能動嘴讓喬巧幫忙將無菌泥和提前存下的骨粉、蛋殼粉按比例攪拌。

沒有育苗盆，林葳便以大花盆替代，手動分區，將無論是活種還是死種，每一顆都用心的種進花盆分區里。

3顆撿拾活種，1顆褐灰色呈扁平片狀，經過林葳辨認應該是蜀葵；2顆灰黑色表皮粗糙看着像小地雷的，很好辨識，是在林葳過去的世界一種十分常見的植物，紫茉莉，也叫夜飯花、胭脂花。

本來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着，但是毫無預兆的，就在喬巧把一顆紫茉莉種子種進泥土中的時候，林葳眼中這顆紫茉莉種子的生命力狀態條突然就開始急速回落。

明明都已經露白了，眼看着馬上就要發芽了……

林葳當時急聲叫停了喬巧，並讓喬巧把那顆紫茉莉種子從花盆裏挖出來給她。

喬巧不明所以，卻還是照辦了。

種子入手，林葳的眉心蹙得更緊了，饒是她身負綠植之眼也毫無辦法，種子並沒有用狀態氣泡向她表達自己的所需。

林葳無從知曉這顆紫茉莉種子到底是怎麼了，她只能憑藉着自己的經驗，將種子帶到水池邊，清洗掉它表皮沾染的泥土，用所有她能想到的辦法搶救這顆突發意外的種子。

可惜，沒用。

不說林葳現在條件有限，事實上，在喬巧將種子交到她手裏的時候，種子的生命力就已經見底。

「是我種的不對嗎？它怎麼了？」喬巧因為之前林葳的臉色大變，有些緊張地問。

林葳整理了一下心情，舒緩了語氣道：「沒有，不是你的問題。」想了想，林葳將那顆已經沒有了生命力的種子放在水池邊，沖喬巧招招手，示意她湊過來看。

喬巧不疑有他，彎腰湊近，然後發出咦的一聲，「有個凸起的白點。」很小，不細看很難發覺。

知道自己剛才的表現有些過激，林葳只得善意忽悠喬巧，「嗯，我剛才就是因為看到了這個，還以為是什麼奇怪的東西呢！」說話間，林葳掩去了眼中的晦澀。其實喬巧所見的白點已經沒有林葳初見時那麼白了，或許是因為失去了生機，那小小的一點白芽上已經染了一層難看的死灰色。

「你的運氣可真是太好了，葳蕤！」

夏小優難掩激動的聲音，將林葳從那晚的怪事回憶中拉回。

林葳揚了揚嘴角，出聲附和：「是啊，我也覺得我的運氣特別好。」

夏小優雖然看不到林葳臉上的表情，但是聽着林葳說話的聲音，夏小優還是感覺到了那聲音里表現出來的情緒並沒有她預料中那麼高昂。

不過考慮到顧客葳蕤似乎是第一次購買花種，或許對方並不知道5顆種子發芽到底意味着什麼。

夏小優於是決定給顧客葳蕤小小的做一個科普，讓對方能深度的了解一下他們花種界近乎血虐的真實發芽率，也讓對方和她一樣為見證到奇迹的發生，真正的激動高興起來！

林葳認真的聽着夏小優的種種科普，並適時的作出回應，配合的發出驚呼。

「幾十萬星元的種子才發芽3顆，真的嗎？」

「哇，那我有5顆種子發芽，豈不是很厲害！」

「哈哈哈，是啊是啊，我運氣可太好了！」

「不不不，不全是我運氣好的關係，也是因為你們店裏的種子質量過關啊！」

「嗯嗯，下次還來！」

鏡頭之外，林葳面無表情，眼神無奈，和她嘴裏吐出的滿含喜悅的語調南轅北轍。

林葳在心裏暗忖著，原來這個世界的種子不止活種率低，發芽率更低……雖然就她看到的種植經驗交流論壇的記錄貼，那些發帖者的種子沒有發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們播種的方式不對。

不過……

林葳想到那顆明明露白卻不明原因死去的紫茉莉種子。或許還有什麼她暫時無法探知的原因吧。

思緒斗轉間，夏小優的科普環節告一段落，而在此期間林葳作出的種種反應也勉強符合了她的預期。

果然是因為不了解啊，她就說嘛，奇迹就發生在自己眼前，任是誰也不可能泰然處之。

臨了掛斷，夏小優不忘出聲提醒：「之後應該還會有兩到三次的回訪，請您注意接聽。」

林葳應聲，「好的。」

夏小優清了清嗓子，整肅了語氣，又道：「您有5顆種子發芽，確實是奇迹，但希望您也不要過於相信奇迹。畢竟奇迹之所以被稱之為奇迹，正是因為它發生的概率微乎其微。我相信不需要我多說，您也會竭盡所能的照顧好這5顆發芽的種子，但同時，我也希望您能時時注意它們的狀態，一旦發現它們出現異常，不要猶豫，一定要儘快處理。」

掛斷視頻通訊，夏小優最後的話還回蕩在林葳的耳邊。

這不是客服小優第一次跟她說這些了，事實上，今天也並非客服小優的第一次回訪。

關於回訪，這是林葳在購買花種時簽署的購買協議上寫明了的。

顧客在商鋪購買花種后，便默認其自願接受商鋪為期半個月的不定時回訪。

在林葳購買花種后的第二天，客服小優便對她進行了第一次回訪。

不過那時候，林葳買的花種都還在冰櫃里冷藏着，林葳便只推說自己還沒有開始種，並給客服小優看了宿舍亂糟糟的露台，凌亂的花盆以及完全沒有開封的無菌泥。

因着如此，那次回訪很簡短，不到3分鐘就結束了。

林葳手中的通訊器滴滴兩聲，提示有新消息。

打開通訊器全息屏一看，居然是客服小優給她一口氣發了5條消息。

林葳不禁有些好奇，順手點開了那5條消息。

然後，看完5條消息的林葳就沉默了……

客服小優大概是真的很擔心她這個5苗奇迹創造者，會沉溺於二次奇迹的創造。

她給林葳發的5條消息是5條新聞報道。

林葳粗略瀏覽，這5條新聞報道所描述的內容大同小異，大致上就是某某先生或某某女士，因為一時不忍亦或心存僥倖，沒有及時處理自己種植的出現變異徵兆的花草，從而釀成的一系列慘劇。

說是慘劇其實也不恰當，可能是因為那些變異花草剛剛變異的時候並不怎麼厲害，所以那些先生女士至多也就是腿被咬傷、胳膊骨折之類的。報道中最嚴重的一個，是某某先生養的植物在變異后能釋放毒/氣，給居住在他周邊的其他人造成了不小的恐慌……總之就是，都落點了小傷，但都不算嚴重。

顯然，客服小優這是在警醒顧客葳蕤。

林葳一時有些哭笑不得，慢吞吞給對方回了兩個字，收到！

商鋪客服回訪顧客的意義，大概就在於，提醒和監督顧客不要私藏變異花草。

無疑在這一點上，客服小優已經做得非常盡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