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回去

林未央帶着太宰治走向隧道的出口。

太宰治感覺到一陣眩暈，等他恢復了視覺，已經出現在一間房間里。

房間很普通，看起來是一間老人的卧室。

等等，視角為什麼會這麼怪？

太宰治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摸了摸自己的身體。

？？？

「我怎麼變小了？」太宰治發現自己變成了十歲左右的樣子。

「因為這裏是這個世界的2000年，你的身體要同步這個世界的時間線。」林未央解答了太宰治的疑惑，她想了想，又說道，「你的異能力應該也會同步成這個世界兼容的能力。」

太宰治發現不僅是自己，未央的模樣也改變了些，變成了十歲左右的樣子。

感受到太宰治的視線，未央解釋道：「我在這個世界沉睡的時候就是這個年齡，這是我原本的身體。」

太宰治點點頭，也不管自己現在到底在哪裏，往身後的床上一趴，說道：「所以，我要怎麼幫助你？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呢？」

「幫助我完成一個賭約而已。」林未央模稜兩可道。

她走到太宰治旁邊，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塊暗淡的綠色寶石，銀色的光芒閃過，這塊寶石變成了一把彎刀。

「我想要拜託你的第一件事，請幫助我分割我的靈魂。」林未央將刀遞給太宰治，將自己的力量分出一部分附在太宰治的眼睛上，「將我靈魂中那些銀色的區域切除掉。」

太宰治在林未央的力量下，看到了她的靈魂。

透明的靈魂中纏繞着大量的銀色部分。

太宰治也不去詢問這樣做的含義，只是聽從未央的指令，進行着切除。

太宰治注意到林未央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但他並沒有出聲詢問，而是閑聊一樣說着：「呀，還真有靈魂這種東西存在誒？小未央的靈魂很好看嘛！透明的、銀色的、金色的纏繞在一起……是只用切除銀色的嗎？」

未央抿著嘴，忍受着靈魂分離的痛苦，點點頭。

她需要將自己靈魂中的「界」分離掉。

才能去完成，與青的賭約。

未央忍受着痛苦。

沒事的，再等一會，就結束了。

林未央這樣想着。

切除進行了很長的時間，太宰治慢慢地閉上了嘴，下手的速度卻絲毫不減。

終於，這場詭異的手術結束了，太宰治發現那些被切下來的銀色靈魂聚集在一起，凝結成了一個種子模樣的東西。

「呀，這是個什麼？」太宰治將這個「種子」撿起來，想要給林未央看，卻發現林未央已經昏死了過去。

太宰治看着一身冷汗的林未央，將她抱了起來放在床上。

「真是的，疼也不喊的嗎？」太宰治小聲地說着，「真是個笨蛋。」

太宰治想了想，決定去周圍看看這個世界的情況。

順便去看看能不能搞點吃的什麼的回來。

太宰治走到這間卧室的門口，打開門。

一瞬間，十幾個激光紅點落在了他的身上，太宰治看着對準自己的一圈黑洞洞的槍口快速舉起雙手。

「你是什麼人！」看起來是像是什麼精銳防暴小組的武裝隊將這間卧室圍得水泄不通。

太宰治的表情扭曲。

誰能告訴他，為什麼一個普通的老年人卧室門口會有這樣級別的武裝部隊？！

林未央！你到底把我們送到了什麼地方哇！

太宰治大腦瘋狂運轉。

對方說的語言明顯不是霓虹語，但是他卻能聽懂，應該是未央剛才給他的力量所做的。

他才來到這個世界幾個小時，人生地不熟什麼勢力與信息都不知道，就算他有一肚子的陰謀陽謀也使不出來。

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最穩妥的對話。

「額，你們好，我和我的朋友忽然就出現在了這裏，我剛醒來，我的朋友還在昏迷，請相信我們沒有惡意。」太宰治充分發揮「小孩子」身份的優勢，一臉無措地說着，「請問你們可以告訴我們我現在在哪裏嗎？」

「雙手舉起！慢慢走過來！」武裝人員半點沒有動搖，依然語氣嚴厲地對太宰治喊道。

但是有人阻止了他。

「哎呀，不要對孩子這麼凶。」一個年邁的聲音在武裝隊的後方響起，「都起來，別嚇到這個孩子了。」

「總席！對方身份不明，我們……」為首的武裝人員還想要說什麼，卻被老者輕輕地推開了。

太宰治看見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人拄著拐杖，從人群里走到前方。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啊。」老者笑着，語氣很親切。

「津島修治。」太宰治還是維持着那副被嚇到的表情，說出自己的名字。

「霓虹人？」老者身後的武裝人員皺眉道。

老者表情不變，繼續問道：「不要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你的朋友還好嗎？我們可以提供幫助，可以和我們走一趟嗎？」

太宰治點點頭，指了一下屋內道：「我的朋友還在昏迷，請幫幫我們吧。」

老者順着太宰治的視線向屋內看去——

黑髮少女閉着眼睛，安靜地躺在床上。

老者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地事情，瞬間將眼睛睜大。

「她！她是……」老者像是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地事情，聲音顫抖，忽然昏了過去。

太宰治：？？？

太宰治：我什麼都沒做啊你不要碰瓷啊啊啊！！！

「總席！總席！！」

「快叫醫療隊！」

「把那兩個小孩帶走！小心他們有異！！」

太宰治被撲上來的武裝隊人員綁成粽子，和林未央一起被帶走了。

-

林未央悠悠轉醒。

靈魂分割真的很痛苦。林未央這樣想道。

她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在一個監獄一樣的房間里。

「你終於醒了啊。」身旁傳來太宰治陰陽怪氣的聲音。

林未央看向太宰治，對方帶着手銬，懶懶地坐在地上。

「我們怎麼了？」林未央發現自己也帶着手銬。

「那得問問你把我們送到了一個什麼地方啊。」太宰治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樣的狀況也在林未央的預料之外，她思考起對策來。

「不過，你的眼睛怎麼變成黑色的了？」太宰治看了一眼牆角的監控攝像頭，沒有將手上已經打開了的手銬取下來。

「這是我原本的眼睛顏色。」林未央解釋道。

就在兩人準備商量對策的時候，牢房的門忽然開了。

走進來了一個穿着中山裝的中年男人，他看着太宰治與林未央，眼睛裏帶着濃烈的懷疑。

但他說出的話卻是：「不好意思，誤會你們了，我們總席想見你們一面，請問可以嗎？」

林未央與太宰治交換了一個眼神，跟着對方走了出去。

林未央看着一路上建築的裝潢與佈局，心裏總覺得有些熟悉。

男人將他們帶到一扇門前，畢恭畢敬地敲了敲門：「總席，人帶到了。」

「好的，小李，麻煩你了。」裏面傳來了老人的聲音。

門打開，林未央看到了坐在房間中間的老者。

她有些驚訝地張張嘴。

「你是……你是未央，對嗎？」老人看着林未央，表情很複雜。

太宰治注意到了兩個人之間有些詭異的氛圍，小聲問林未央：「怎麼回事，你認識？」

林未央沒有給太宰治回復，而是向前走了兩步，回復那個老者道：「是的。」

老人聽到了肯定的回答，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喃喃自語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不是夢……」

老人又抬頭，他的眼圈有些泛紅，深呼吸了幾次，才放緩了聲音問道：「你……你也認識我，是嗎？」

林未央沉默了一下，道：「是的，我認識你……」

「華曌先生。」

「華曌？」太宰治挑了挑眉，這不是他的世界裏那個華國的行政官的名字嗎？

怎麼回事？

「孩子……未央，你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老者，也就是華曌，聲音有些顫抖，問著這個他夢裏出現過的孩子。

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睛裏有着怎樣的希冀。

林未央告訴他，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認識，你們是不同世界的同位體。

就像太宰治，在這個世界裏是一個文學家，而在那個世界裏卻是一個叛逃港黑的異能者。

而因為林未央自己的特殊性，讓兩個世界的同位體有了共通的記憶。

「怪不得，怪不得……」華曌想到夢裏的那片耀目的火紅色，他張張嘴，第一次在現實中說出了這個在夢中出現過一萬次的名字，「那，那，林舞木，她……」

林未央沉默了。

這樣的沉默，也讓已經六七十歲的華曌，知道了那段故事的結局。

華曌雙手捂住臉，緊促地呼吸著。

「您還好嗎？」太宰治出聲道，當然他才不會關心一個剛見到的人的死活，只是不想一頭霧水再被抓進監獄里了。

華曌平靜了下來，才和太宰治說道：「我沒事的，孩子，不要擔心，我已經告訴他們你們是我的客人了。」

聽到了華曌的回復，太宰治才發現這個看起來普通的老人可能早就將他看穿了。

「未央，請你原諒我吧，我……」華曌看着林未央，他不太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去面對林未央，嘴巴囁嚅了幾下，最終吐出了這樣他都覺得蒼白的道歉。

「不，那些並不是你做的，你不必道歉。」林未央搖了搖頭，她不會將另一個世界的華曌所做的事情，算到這個世界的華曌頭上，「……那是林舞木自己的選擇。」

……更何況，在這個世界裏，林舞木並不存在。

「不，不……」華曌紅着眼眶嘆息。

林未央並沒有停下話頭：「華曌先生，您應該是知道那些生於負面情緒的怪物的存在的吧？」

華曌還沒有脫離自己的情緒，輕輕地點點頭。

林未央向前邁出一步，微微低頭，繼續道：「我希望與您單獨談談。」

「我出現在這裏的原因，正與此有關。」

這句話結束，林未央卻沒有得到華曌的回復。

她抬起頭，卻發現無論是華曌，還是站在自己身邊的太宰治，都像被點下了暫停鍵，一動都不動。

連空氣中漂浮的灰塵，也停止了自己飛舞的軌跡。

怎麼回事？

未央眨了眨純黑色的眼睛，卻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從自己的胸前的衣領處傳來。

綠色的，帶着純粹的生命力的力量，從林未央脖子上帶着的翠綠色項鏈上噴涌而出。

林未央皺了皺眉。

怎麼回事？這不是青的神格嗎？

她不是將神格放在了太宰治那裏嗎？

為什麼會戴在她的脖子上？

「未央……」

綠色的力量將未央輕柔的環繞，青的聲音在林未央的耳邊響起。

「青？」林未央絲毫不抗拒這股力量，她從來不會對青設下任何的防備。

「未央，你該醒了，還有很多人在等你。」青的聲音依舊是那樣的溫柔，像是溫熱的水流。

「什麼？」林未央黑色的眼睛裏泛起迷茫與疑惑。

什麼該醒了？

青在說什麼？

「醒醒吧未央，醒醒吧，你不該到此處來。」

隨着青這句話結束，林未央周圍的所有畫面瞬間碎裂，她發現自己懸浮在一處不知名的空間當中，自己的不遠處是一團巨大的黑暗，青的聲音就從那團黑暗之中傳出。

「青？你在哪裏？」林未央此刻好像又變成了那個被扔進湍急河水中的小女孩，無措地想要找到自己可以依靠的那個人。

「回去吧，未央，回去吧。」青的聲音抗拒着她向這團黑暗走來的腳步，「你看看，他們都在等你回去，你不該來此處。」

林未央走了兩步，才發現自己身上捆綁着很多細細的發亮的絲線，那些絲線從一個散發着白色光芒的地方延伸出來，每一根絲線都有着一些聲音：

——「未央，我和你說，我最近又收了一個學生哦~他的天賦說不定可以追上我誒！我還真是期待啊……」

——「未央，請再等一等，我不會讓你一個人這樣寂寞的。」

——「又快到平安夜了啊未央，我已經戒煙成功了哦，快點誇誇我啊。」

——「如果未央學妹還在就好了，說不定我就可以和學妹一起當老師了，而不是那個傻[嗶——]五條悟。」

——「小未央，你再不醒，我就把你的所有計劃告訴那個死六眼了哦~」

——「睡了這麼久也該醒了吧，大小姐。」

——「姐姐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林學姐，我來看你了。」

——「未央學姐，我和你講哦，我和七海海沒有繼續當咒術師了，而是進入了一家科技咒具生產公司……哦哦，對了，我們遇到了一個很照顧我們的前輩，叫高山真武，他人真的超級好誒，和七海海很聊得來……」

……

林未央聽見了很多很多的聲音，這些聲音將她拉住，不讓她墜落向那片黑暗。

「回去吧，未央，回去吧。」

綠色的力量持續地注入進未央的靈魂中，溫潤了她即將枯涸的核心。

林未央停下了自己的腳步，轉身向光明處走去。

是了。

她該回去了。

還有很多人，在等着她呢。

*

《第三卷：往事的黃昏·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