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道魂
洛陽好像做了一個夢。
但是夢裡的主角不是他，是慕容逍遙。
這個夢很長，但是斷斷續續。
他沉睡不久，模模糊糊看到了一片大地，一片無比巨大的天地，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能夠以這個視角，彷彿是在九天之上，不，至少在三十三天之上，才能有如此廣闊的視角。
這片天地很大很大，大到無法形容。
那一條河，如同海一樣寬，其長度，跨越了這整片大地。
如此河流，所過之地，皆是富饒秀麗的場景，傍水而生多少人，多少生靈飛禽走怪，奇珍異獸，水中同樣有無數種生物，會飛的無翅魚，倒著游泳的角馬，透明的發光蟲，大的如山，小的入微不可察。
此河還給人一種感覺。
她踏破璀璨的歷史長空，瞭望星輝里斑駁的流光閃爍，億萬年的風霜，凍結了多少英雄傳說，古今橫貫的天地長線，串聯著生命最初的力量，帶給人驚奇，帶給人追憶，那歷史的浩繁畫卷，是永不老去的心靈天宇。
洛陽的腦海里，跳出了兩個字。
黎水。
她叫黎水。
是的，這就是慕容逍遙所說的黎水，南天仙界黎國的黎水。
這僅僅是南天仙界的一國的一水，此界，恐怕無垠。
僅僅是一眼，洛陽只看了一眼，他看到了黎水之浩蕩，黎國之廣袤，生機無限。
下一幕，他看到了慕容逍遙。
慕容逍遙身著銀色全身鎧，身上狂暴恐怖的力量不斷升騰，手持一柄閃著寒芒的長劍，面鎧下是鐵血，長劍所指是守護。
他身旁的幾個差不多著裝的青年，一個個英武不凡，身上涌動著恐怖的力量，他們面露冷峻，寒芒所指，皆為守護。
眾人身前是九個方陣，每個方陣是一萬人，這一萬人，一名九品仙君，九名五品仙君，九十名七品以上高階真仙，九千九百四品以上真仙。
還有人在說話，好像是在更高處的模糊的身影。
說了什麼沒聽見，甚至說話人的身形都看不太清。
這一幕很模糊，好像只是留存在慕容逍遙遙遠的記憶力，但是洛陽清楚的看到了這九萬人，每一個人的臉。
他不知道為什麼，慕容逍遙記憶中對於別的細節都很模糊，唯獨對於這九萬人的臉，記得很清楚。
洛陽有些好奇，高位那幾人，為什麼會在慕容逍遙的記憶里如此模糊。
但是他們的身份，其實不言而喻。
畫面一轉，洛陽看到了一片恐怖的場景。
漫天皆是紅色。
紅的天，紅的雲，紅的風，紅的地，紅的樹，紅的水。
黎國的天，成了血色，鮮紅的血色，暗紅的血色，玄紅的血色……
洛陽沒有看到，但是他能猜到是一場幾近無人生還的戰爭。
他看到了很多漂浮著的頭顱，很多掛在樹上的身體殘肢，很多仙兵仙寶殘片，很多很多紅色。
洛陽沒有看到他們的敵人，他一步一步走在這片只剩下紅色的天地中，看著這些怒目圓睜的頭顱，一股無比悲涼的情緒從心底湧上，洛陽知道，這不是他的情緒，這是慕容逍遙的心。
洛陽走了很久，也許是慕容逍遙想要再看一遍這些將士的臉，只不過，他甚至沒有能力為他們收裹屍首，只能讓昔日的將士們，一個個，就這樣…
洛陽心底很平靜。
他一步一步走著，好像是在完成慕容逍遙的心愿。
走了很久。
天地的紅，開始褪去，剩下了黑。
雷鳴萬里，電閃八方，暴雨洗禮，天地動蕩，法則崩塌，本源碎裂，山河傾覆……
大地開始碎裂，一段段仍舊無比寬闊的大地碎片飄起。
黎水也帶著億萬生靈飄起，黎水之魂，是一隻萬丈長的小魚，身無彩翅，體無紋鱗，眼中帶著一絲哀傷，攜她的生靈，朝著某處飄去。
不僅僅是這一片大地，不僅僅是這一片天，不僅僅是這一條河。
很多很多。
洛陽看到了光是黎水魂般的魂就有數十。
還有很多山魂，還有很多化身不一的魂。
……
過了很久，洛陽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的視角來自哪裡。
但是忽然之間，他還看到了，一道仙魂，一道璀璨的仙魂。
那不是一道魂，又是一道魂。
洛陽看到了很多人。
這道魂中，有黎水小魚魂，有無數山魂，有無數山海魂，還有無數人，有慕容逍遙記憶里的九萬面孔，還有很多很多，慕容逍遙也不認識的面孔。
就是這樣無數不一樣的魂，融成了一道璀璨的魂，這道魂中沒有任何不一樣的情緒。
只有一個意念，守護。
他們已經死過一回了，縱再死一回，又有何懼。
只不過，這一死，就是仙魂永滅。
…
這道璀璨的魂里，不僅有九萬將士，還有他的哥哥。
還有，他的父母，那兩個身影在記憶里都是模糊的魂。
…
他已經看不見了，手上也沒有了劍，甚至也沒有了手，鎧甲已經寸裂，翎羽斷在了哥哥身後。
…
記憶的片段越來越短。
洛陽心中想知道，那道魂，究竟是作何用，又是何人，有此通天徹地之能，創就了這麼一道純粹的萬靈之魂。
又是怎麼樣的敵人，讓這片空間，都在哭泣。
…
「還不夠。」一道聲音從不知何處響起。
穿透了一片片空間。
聲音中沒有一絲情感。
「我們的任務也完成了，就讓我們也貢獻最後的一份力吧。」一個滄桑的聲音傳來。
緊接而來的，還有數道身影，他們沒有說話，均是默默站在了滄桑老者一旁。
最初說話的那人，也沒有表情。
幾人對視一眼，閉目，震碎了心魄，一道道強大無比的魂從他們的身體之中飄然而出，他們飄到最初說話的那人身前，一一躬身作揖，沒有說話，融入了那道愈發璀璨的魂中。
緊接著，更多的魂從下方飄了上來，所有魂沒有停留，融入了那道璀璨的魂中。
此時慕容逍遙的心臟，也不再跳動。
…
最初說話那人，緩緩看向了手中那道逐漸完整的魂。
若是有人看到他，會發現，他已經沒有了生機。
但是沒有人在意，因為他身邊，已經只剩下他一人睜眼了。
他緩緩抬手，將這道已經完整的璀璨的魂，按在了眉心。
…
那道魂實在是太過璀璨，完全遮擋了男人的面龐。
而這道魂被男人融入眉心之後，天地失去了光芒，再無阻擋之下，洛陽看到了男人的臉。
他沉默了。
慕容逍遙的意識已經消失，現在是他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