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只有1個人

夜路只有1個人

搖搖欲墜的鋼鐵建築擠壓的只剩一條縫的小路,下水管道就像血管一樣彷彿搏動着糾纏在一起,爬在樓上,夜黑得看不見腳,更看不清路。

想走在這樣一條「路」,徐茶只能是緩慢得彷彿蹭著往前挪動,誰知道腳下會不會有什麼障礙物呢。

一陣冷風,徐茶打了個哆嗦,不自覺把口袋裏的鈔票和寫着地址的小紙條攥得更緊了。薩散克街107號…回想着那個撲克臉的富人的嘴臉……怎麼可能只是來偷本書就有這麼豐厚的報酬…

此時才后怕得想起了什麼,一滴冷汗從徐茶后脖清晰地流下來。汗漬和周圍都快能凝成霧的濕氣很快融為一體。

不過反正我也沒得選,我要是不來這一趟,不偷這本書,我和妹妹明天就得從上城搬出去,到時候睡在哪裏都不知道,更別提還想讓妹妹上學了。徐茶自嘲地笑了笑,放鬆了一些,聳著的肩膀也放下來了。

還沒放鬆多久,「咻…」又一陣冷風極速地掠過,乍一聽就像四面八方都有人在低語。

…仔細聽。「嘟、嘟、嘟……」只能聽見來自下水管道口一聲聲水滴墜地的聲響,路上很靜,靜得彷彿不像在下城。

夜還是很黑,唾液一下子聚在舌頭下,一下下水滴的聲音像是焦急等待的人在拿手指敲桌子,把徐茶的神經扯得綳直。

「呼……安…」一陣飛速的陰風,清晰地灌進徐茶的耳朵,突然又瞬間消失,緊接着水滴聲也戛然而止。徐茶一下子暴露在極度的黑暗與寂靜里。

冷汗浸濕了徐茶襯衣的后領,徐茶僵硬地立在原地,像是吞咽一口石頭似的咽下了口水,隨着汗珠滾落,他張大嘴呼出著粗氣。

「砰——」突如其來的一聲。

像是被針刺了,徐茶雙眼閃躲了一下,心臟止不住地狂跳,如同敲著一張大鼓一樣炸響在徐茶耳畔。

眼眯成的縫裏難得投進來幾束光,徐茶的眼睛有一些刺痛。隨着時間的推移,徐茶一點點適應了面前反射來的光線,他睜開了眼。

像是一顆石子投進深淵久久聽不見回聲,來自背後的光芒也照不清前路。極目遠望,遠處仍舊是黑暗。細心觀察,陰雲的位置其實也從來未動過一絲一毫。甚至那些進入眼眶的光,也是從下水管道積蓄成的污水灘反射來的。

眨巴眨巴眼睛,雖然一切的詭異程度只是在漸漸加深,但畢竟光總能讓人心安,徐茶終於有時間喘口氣休息一下了。

……噢對了,這光是從哪裏來的,剛才那聲響又是怎麼回事。徐茶一邊思索著,一邊正狼狽地擦拭著滿頭的汗珠,平日容貌里透露的清秀也消失不見了。

徐茶這才終於想起來他可以回頭看。剛才又是風又是水的唬得徐茶都忘了這茬。

順着視線,是一個身着深綠色風衣的魁梧男子,暗淡的綠色包裹住全身,甚至一直遮蔽到地上。頭頂的禮帽壓的很低,讓人看不見他的眼睛…不……甚至看不見他的臉。

看着那人手裏有些老舊的手電筒,徐茶也弄明白了剛才那聲巨響是怎麼回事。就是嘛……怎麼可能有那麼多虛虛實實的,都不過是自己嚇自己啦。

這麼想着,徐茶邁開了剛才嚇得有些僵硬的腿,自然地往那男人的位置走去:「嘿——老叔!多謝您打光啦。這黑日子也是真見鬼……」

這叔站的有點遠吶……徐茶看着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大叔,心裏想着,一面加快腳底的步伐,一面提高了招呼的音量:「嘿————聽得到嗎—————」

看來還有點耳背。

大叔就像石雕一樣一直呆在原地,充耳不聞徐茶的叫喚。只是大叔的綠風衣卻在忽過的疾風中不斷地飄動着。

徐茶有點心急了。心裏吐著槽,腳下卻越發加快。此時後背呼嘯著也傳來推力,風也希望徐茶靠近些老爺子。

風越發大,大叔的風衣搖擺得愈演愈烈,就像一盞摻了銅的燭火,火舌帶着綠色妖嬈舞動着。

怎麼感覺一點沒變近呢。徐茶都已經不知不覺開始小跑了,可是與大叔的距離並沒有縮短,就像被操控著在轉輪里追着胡蘿蔔的兔子一樣,只是一些無意義的奔跑。

但是好奇的火苗已經在徐茶的心裏點燃了,他就肯定得想辦法熄滅。於是徐茶頂着辛辣的光線,眯起眼睛,向那大叔竭力望着打量去。

風,猛烈地舞動着,死死遮住月光的陰雲卻半步不移,墨綠色的大衣被掀起了一角,刺眼的燈光下,那一角顯得朦朦朧朧,虛幻無比。

風衣下只看得見一團黑霧,不見腿腳。

這都什麼事啊!我就來偷本書!至於有這麼大的報應嘛!況且我也還沒偷呢啊!

徐茶掉頭就跑,玩了命地狂奔,心臟快得像是在打狂熱舞蹈的古典,仔細聽又感覺是系統一聲聲的警告「warning—warning—warning——」

視線繚亂地往前飄,吸進肺的氧已經越來越少,但是鼻子和大張的嘴已經呼吸用力得生疼了。視線里從身後出發的光線晃的厲害。輕易一想也知道大叔也是在奔跑。飄起來的怎麼能運鏡這麼晃呢?徐茶腦子一轉就想明白了。這必然有些誤會,都是自己一驚一乍嚇得快神經衰弱導致的。

徐茶轉頭向身後看去——竟是一盞手提燈詭異地掛在一棟公寓的房門上,光線也不很猛烈,只是被風吹得左搖右晃,忽明忽暗,向前方投射些晃動的光芒。門口鮮紅的郵箱上寫着慘白的小字——薩散克街107號。

再把頭轉回來,徐茶如願來到了那老大叔的身邊。

暗綠的大衣展開,裏面裹着的是一具乾癟的瘦削的蒼白而不露血色的屍體。帽子斜斜地擋住屍體的上半張臉,只露出下面一張張得誇張的嘴。帽子上面輕輕放着一支邀請函,風緩緩涌動,雲緩緩流動,月華照射在白紙上殘留的墨跡——歡迎來到淮楚偵探社。

徐茶總算能長長舒一口氣了。然後抬頭怒罵:「你大自然突如其來的溫柔是幹什麼啊!早把月光亮出來爺也不至於被嚇成這樣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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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楚偵探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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