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不可觸及之地

下一刻。

那些血月突然合攏。

如同百川歸海，萬流合一，最終形成了一輪巨大的圓月。

遮蔽蒼穹，其上流轉的血色光華，透出一股無法想像的浩瀚和古老，彷彿是自天地初開、混沌未分之時便已存在的古老之物。

「咔嚓……」

毫無徵兆，巨月突然從中間裂開。

萬籟俱寂，唯有海浪聲滔滔之中。

一道瘦削身影緩緩從裏面走出。

這道身影乾瘦到了極致，遠遠看去，整個人就像是被刻意拉長了好幾倍一樣，給人一種極度不協調的感覺。

其皮膚緊繃在骨頭上，如同枯樹皮，佈滿了裂紋和褶皺，透出一股死寂的灰色。

雙眼則是深陷在眼窩，黑洞洞的，彷彿能吞噬一切光線，讓人不敢直視。

這麼一打眼看過去的話，就像是一塊在烈日下暴晒到發乾之後又在烈火上炙烤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臘肉。

單純從感官上來說，這道身影的狀態比捨棄生機、凝練出一身死機的蒼帝看起來還要更加絕滅，更加死氣沉沉。

然而，儘管其看起來如此枯槁。

但是這道身影上卻並沒有完全失去生機，反而給人一種生與死並存的感覺。

旺盛的死機中存在着生機，生機中又遍佈着陰森的死機，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對方身上交織、碰撞，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平衡。

能夠做到這一步的，將死機和生機維持在這樣的平衡上，毋庸置疑，界海裏面，只有滅世老人。

這位黑暗動亂背後的真正幕後主使，同時也是黑暗三帝的引路人，在沉寂了不知道多少歲月後，終於蘇醒，掙脫宇宙墳墓的束縛，從沉寂中歸來。

「咳咳咳……」

滅世老人身形搖晃，步履蹣跚，行動之間，似乎是身體有些不堪重負，嘴裏面不時會發出陣陣劇烈的咳嗽聲，

聲音沙啞而低沉，如同來自九幽之下的魔音，讓人聽了心頭一緊。

昔日，祂曾經妄想一步登天，強行突破帝境，不過始終不得真諦，強行而為，導致自身遭到了無法想像的大道之傷，被大道威能斬斷了近乎八成的生機，

至今，就是連滅世老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沉寂了何其漫長的紀元。

眼下，總算是從暗無天日的沉寂中蘇醒。

「我……回來了……多少年滄海桑田，這世間終究離不開本座！」

劇烈的咳嗽聲伴隨着滅世老人沙啞的聲音在界海上回蕩，響徹不絕。

這是一種很古老的語言，不屬於任何記載的時代，普天之下也只有滅世老人才掌握。

九幽獓固然為十凶之一，但與太古十凶其實有所不同，後者乃是定級紀元，前者則是來歷甚古。

不是先有太古十凶，然後再有九幽獓，而是先有九幽獓，後有太古十凶，且十凶之稱為天地大道落名，並非認為干涉。

而在十凶中，真龍雖然排在第一位，但九幽獓可為最神秘。

滅世老人從猩紅巨月中一步步走出，每一步落下，身上的氣勢都會驟然之間增強一分。

身為黑暗三帝的引路人，更是後者眼中天地宇宙間的第一尊准仙帝。

毫無疑問，滅世老人的輩分很老，在帝路上，要比黑暗三帝走的更遠，已經臻至化境。

不然當年也不可能敢貿然嘗試衝擊帝境。

不過眼下即便是已經修養了漫長的紀元歲月，但老者的身上仍舊到處都是猙獰的傷口。

以本就乾癟的血肉外翻，咕嚕咕嚕地外涌著烏黑的血水，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怖景象。

更為驚人的是，祂的體內竟然沒有內臟，只有一張肉皮包裹着那恐怖的身軀。

這不僅僅是因為歲月的侵蝕，更是因為當年突破失敗時，大道之威硬生生地將他的內臟震碎，化為了虛無。

除此之外，滅世老人的雙臂和左腿位置同樣空蕩蕩一片，全部被大道之威斬斷，磨滅生機。

「回來吧！」

就在這時，滅世老人發出一聲冷斥，那是一種充滿了威嚴與力量的聲音，撼動整個界海。

隨着其聲音響起，面前突然出現了好幾片連綿不絕的宇宙，宛若遠山輪廓般壯麗。

同時，那宇宙中浮現出一座又一座的墳頭，墳頂黑煙漫漫，彷彿隱藏着無盡的秘密與詭異，不知道多少座，全都極致宏偉龐大，吞吐著源源不斷的生機。

緊接着，滅世老人又發出一聲詭異無比的音節。

隨着祂的音節響起，那墳頭突然裂開，橫飛出來一隻只被利刃斬斷的殘肢斷臂，全部飄浮在界海中。那些殘肢斷臂彷彿擁有自己的意志一般，緩緩地向著滅世老人飛去。

「手來！」滅世老人嘴中發出一個古老的文字音節。

聲音響起，周圍的空氣瞬間陰冷了無數倍，彷彿連時間都被凍結了一般。

緊接着，那截斷掉的左手掀起萬丈血浪，撕裂蒼穹，聲勢浩大無比，穩穩地接在了滅世老人原本斷掌的位置。

斷掉的手掌頓時恢復如初。

而此刻，滅世老人的五臟六腑也開始緩緩地浮現出來。

心臟如同一塊黑色的隕石，散發着幽幽的光芒，每一次跳動都彷彿能夠引發界海的震顫。

肺葉如同兩片破敗的戰旗，雖然殘破不堪，但卻依然能夠吸納宇宙間的混沌之氣。

肝臟如同一塊古老的石碑，上面刻滿了歲月的痕迹與大道的紋理。

脾臟與腎臟也各自散發着獨特的氣息，傳出撕裂的吼聲，裏面則是凝聚著不可言說的滔天黑霧。

至於那斷掉的左腳，也隨着滅世老人的意念而緩緩浮現。

這隻腳很不凡，通體都在發光，很璀璨。

當這隻腳穩穩地接在了滅世老人的身軀上時，原本殘缺的身體徹底完整。

霎時間。

整個界海都為之一頓，同時滅世老人整個人的氣勢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身上的氣勢驟然變得極為誇張。

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恐怖與威嚴。

在這股力量的影響下，周圍的界海開始沸騰起來，就像是被煮沸了一樣。

「何在？」

從沉寂中蘇醒之後，滅世老人第一時間前往界海中永恆深淵，尋找黑暗三帝。

祂需要後者提供的元神之力來繼續恢復自身生機。

滅世老人一步跨出，周身的氣勢越發恐怖誇張，黑霧滔天，席捲在左右，整個人也變得越來越大，

到了最後，即便是偌大的界海都快裝不下了，放眼望去，整個界海上下已經全部被滅世老人的一張臉佔據。

然而，當祂到達那裏，卻是發現黑暗三帝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並不在深淵中守護真身，同時，也感應不到任何氣息。

三者的氣息就像是被直接抹除了一樣。

連氣息都感知不到，整個界海也感應不到任何痕迹，界海之外，也全無任何氣息。

三個大活人，更是屹立於世間之巔的存在，應當是這世間僅次於自己的存在，總不可能不翼而飛。

這種情況只能說明黑暗三帝遭遇到了不測，不然斷然不可能絲毫氣息都感知不到，

滅世老人神色驚疑惑，既震驚又憤怒。

震驚是因為那可是三尊貨真價實的准仙帝。

聯手的話，縱然是巔峰時期的自己都要暫避鋒芒，如今卻疑似遭遇到了不測，不然為何聯繫不上？

可放眼世間，又有誰能夠是蒼，鴻，羽三者的對手？！縱然是自己都要暫避鋒芒。

憤怒則是因為黑暗三帝好歹也是他的人，三者平日裏面對自己更是以學生自稱，儼然將自己當成師傅。

此等師徒之情，怎麼可是一言兩語就能斷的？裏面可是蘊含着莫大的因果。

更不要說三帝還是為自己提供元神之力的重要來源。

如今遭遇不測，那誰還能為自己提供源源不斷的元神之力來蘊藏自我本源呢？

不過老者並不敢肯定黑暗三帝遭遇不測。

畢竟，還是那句話，當世之間，有誰能夠抗衡三尊准仙帝的存在？

即便是那亘古的歲月之前都不曾出現過過這樣的存在，更不要說如今已經沒落的機緣，錯誤的大道已經在走向末路。

滅世老人不甘心就這樣失去黑暗三帝這個重要的助力。

祂追溯黑暗三帝的過往歲月。

經過一番探尋，滅世老人終於窺探出來一些信息。

黑暗三帝在消失之前曾經聯手進攻過仙域。

然而，雖然知道了這點，但滅世老人並沒有直接貿然前往仙域。

那裏在祂看來雖然微不足道，但在追溯黑暗三帝過往歲月痕迹的時候，冥冥之中，他若有所感，隱隱似乎有一雙無形的眼睛正在暗中盯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或者說，是自己想要窺探前因後果的舉動讓那導致黑暗三帝消失的罪魁禍首感知道。

能夠做到如此，說明那罪魁禍首的實力不可想像。

而且還有一點原因，在追溯過往的時候，滅世老人明顯的感覺到無形之中有一股無法想像的阻力在阻攔自己的窺探。

若不是祂付出了一定的代價，或許會無功而返。

而且即便是付出了一定的代價，也僅僅只是窺探到了這些。

至於黑暗三帝在仙域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知曉，就像是沒有那段歲月一樣。

「究竟是什麼人！」

滅世老人身上的氣息驟然變得極度恐怖，

祂雖然感覺蹊蹺，但對自己的實力抱有自信。

雖說強行破境失敗導致自己沉寂了數不清的歲月，但同樣的，自己也從中獲得了一些好處。

准仙帝的這個境界，對祂而言已經是過往，固然沒有真正的進入帝境，但也迥於准仙帝這個境界，如今大傷痊癒，世間再無敵手，這一世，祂已經看到了一些未來，自己終究會正式踏入仙帝境。

「哼，不管是誰，也不能阻攔真正的大道降臨，既然不知道是誰，那便讓整個仙域為伴做的三個好徒弟陪葬！」

滅世老人冷哼一聲，聲音悲愴，周圍的宇宙開始崩塌，一片片星辰在恐懼中顫抖，彷彿要逃離這恐怖的存在。

最終。

滅世老人一步踏出。

界海翻湧，直接撕裂開一道通往仙域的漆黑裂縫。

裂縫之後，有仙禽飛舞，瑞獸呈祥，更有一座又一座的宏偉宮殿連綿不絕，仙雲騰騰，與孤寂的界海相比，儼然一片人間仙境。

「不過是虛假的繁榮罷了！」滅世老人雙眸陰森，冰冷與決絕，顯然已下定決心，要以雷霆手段鎮壓仙域。

不管黑暗三帝究竟在那裏遭遇到了什麼，仙域都要被獻祭。

仙域之內，仙氣繚繞，萬靈共生。

隨着滅世老人的到來，這股寧靜與和諧瞬間被打破。

天空驟然變得昏暗起來，雷霆滾滾，彷彿要毀滅一切。仙域中的生靈感受到這股恐怖的氣息，紛紛驚恐地躲藏起來。

滅世老人凌空而立，俯瞰著下方眾生，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怪不得黑暗三帝要鎮壓仙域，這裏確實不應該存在到現在，早就應該被獻祭，質量前所未有的高，一旦將這裏獻祭，祂絕對會獲得真正的仙帝經，也將會有十成的把握真正跨入那個境界。

「仙域，今日便是這裏的末日。」滅世老人緩緩開口，聲音如同九幽之下的魔音，讓人不寒而慄。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從仙域深處飛出，迎向滅世老人。那是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身上散發着強大的仙王氣息，儼然是一位老祖宗級別的存在，手持仙劍，殺伐而來。

當初黑暗三帝派大軍入侵仙域邊荒的時候，也是對方率先挺身而出。

「何人如此猖狂？！」仙王怒喝一聲，雙手結印，朝着滅世老人鎮壓過去。

然而，滅世老人卻只是輕蔑一笑，根本沒有任何動作，任由那老仙王的攻擊全部落在身上。

祂身形龐大到了極致，遮天蔽日，宛若一口口的黑洞，將所有攻擊全部吞噬殆盡。

老仙王面色駭然。

還未等其反應過來，

一道猩紅大掌襲來，伴隨着滔天血浪，直接擊中這位老仙王的身軀。

「砰！」一聲巨響傳來，仙王的肉身瞬間崩潰，元神也化為齏粉。

這一幕震驚了整個仙域，無數生靈為之膽寒，一尊老牌仙王，就這樣被擊殺，連一點浪花都沒有出現，就好像被隨手拍死的一隻蒼蠅般，太誇張了。

「螻蟻般的存在，也敢阻我？」滅世老人嘲諷道，目光中透露出無盡的殺意，就像是剛剛拍死了一頭蟲子一樣。

一尊仙王對祂出手，在滅世老人看來，不亞於是一種侮辱，因此直接強行鎮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