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離真相還尚且遙遠

「馬龍·梅迪安?」

璐米歐兒有些意外，她沒想到剛剛才談到統治著國家的公會，下一刻其中之一的會長就跑到自己面前來了。

這是巧合嗎？璐米歐兒不相信，

但對方率先坦誠了身份，她自然也不是失禮之徒，她按照過往記憶中的禮節同樣跟對方也打了聲招呼：

「初次見面，吾輩是璐米歐兒，旁邊是吾輩的同伴緹歐。」

「想不到作為伊茲尼亞支配公會之一的馬龍會長居然會有如此的閒情逸緻，特意來這種邊陲城市閒遊散心。」

「哪裡哪裡，我只是在舊友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停留了一下看看風景而已，但沒想到能在這個地方遇到像璐米歐兒小姐這樣的人物。」

「真是讓人困擾啊，我本來沒有打算這麼做的，但是出於非常時期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馬龍的兩眼微眯，雖沒有展露出殺氣，但化作實質的魔力正從他的身上逐漸四溢而出，

「儘可能消除會危害到這份平衡的誘因，這就是耶斯佳馬利的職責，所以我想在此拜託二位一件小事。」

聖潔的光輝從馬龍的眼中亮起，身上的白袍也浮現出對應的紋路，

男人的聲音化作祈願的言靈，向二人如此言道：

「能否請你們暫時離開這座城市呢？」

「璐米歐兒小姐的存在可能會為這座城市乃至於整個王國未來的變局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

「如果二人願意接受我的請求的話，那麼等到事情落幕以後，我一定為二人送上一份大禮。」

「不可估量還這麼做，你是腦子不好使嗎？」

連理由都不給就想讓人這麼乖乖聽話離開？怎麼可能。

璐米歐兒冷哼一聲，剛想示意讓緹歐後退由自己來把這個不合時宜的會長大人還以三分顏色，

但很快她就發現，近在咫尺的緹歐對馬龍身上發出的龐大魔力沒有半點反應，僅僅只面向了她一個人，而且始終也保持在一個恰到好處的微妙程度。

於是她原本打算抽在眼前男人臉上的尾巴也放鬆了力道，轉而選擇了一種溫和的拒絕方式：

「沒門。」

帶有強烈否定字樣的言語攜著聲浪沖向馬龍，有所準備的他還是被震了個趔趄，後退了幾步。

他臉上的笑容依舊不變，只是增添了幾分苦色並蒼白了些許，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沒有繼續的念頭：

「果然是不行的啊。」

「嗯？吾輩還以為你會嘗試用物理手段說服我們？不來試試看嗎？」

璐米歐兒倒對眼前這個名叫馬龍的男人有了幾分好奇，他使用的手段與璐米歐兒過去見過的能力都有所不同，她卻又能從中看出許多似是而非的影子。

「我剛剛的行為只是表達了我個人的態度而已，不用交手我也能明白。」

作為公會會長的馬龍在見面初就意識到了眼前少女的強大，如果對方不答應的話，他做什麼都是無濟於事。

但作為統領公會的會長，在這個各方勢力關係盤根錯節的斯卡布羅中也有著不能就這麼眼睜睜放著她們的立場所在。

在馬龍徒有其表的威壓下，璐米歐兒很快也就猜出了眼前之人的幾分意思，所以也沒有過分追究，只是再度重申了自己的立場：

「那就沒辦法了，吾輩也沒有剛剛到這座城市就離開的意思，如果馬龍先生還有什麼不滿的話我倒也並不是不能奉陪。」

「不必在意，

只是一個小小的提案而已，如果璐米歐兒小姐這邊沒有配合的打算的話，我也沒有打算強求。」

因為本身建議二人離開，就不是他上來搭話的最初目的。

「說起來，最後還有一件我需要做的事。」

馬龍收起了與璐米歐兒對峙時期的威壓，對她身旁的緹歐深深地鞠了一躬，

「實在是十分抱歉——」

「馬龍先生？」

「因為我們公會成員之一的肆意妄為，讓緹歐小姐失去了生活的地方。」

「對應的補償我們公會會議上已經作為議案正式提出，緹歐小姐可以繼續在這裡生活，我們會負責好，如果願意答應我先前的建議的話，我們也會把賠償轉換為相應的金錢來滿足您的需求。」

「如果您還是不能滿意的話，等這一段時間過後我們也可以安排無曉的相關人士來向您親自賠償。」

馬龍的言語十分誠懇，他的突然鞠躬和這份歉意倒把緹歐弄得有些手足無措，

哪怕對方說自己是與伊拉莫斯滅族有所聯繫的人物，她卻也依舊對眼前這個男人並不抱有類似憎惡的感情，

先前璐米歐兒雖然一直在和馬龍談論著有關伊拉莫斯家的各類事務，但作為局中人的緹歐卻一直保持著沉默，

歸根結底就是因為她對伊拉莫斯家的毀滅似乎並沒有帶有家族一員中應有的不甘與憤恨，

不如說是一種像是置若他人之事的漠然與冷淡，

只不過好像有無數雙無形的手，在推搡著，驅趕著她不斷前進，向著與馬龍表達意向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

「馬龍先生——」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開口叫住了準備離開的馬龍會長。

「嗯？怎麼了緹歐小姐。」

「我能請問您一個問題嗎？」

「嗯，當然沒問題，如果我能說的事我都會知無不言的告訴緹歐小姐。」

「馬龍先生這次來，是不是代表著伊拉莫斯的滅亡是否並有隱情呢？」

耶斯伽馬利是處理矛盾與爭端，使事物歸於平衡的公會派別，他們所出現的地方不應該是在災難發生之後的遺址，而應該是防患於未然的預警措施。

「緹歐小姐你的意思是？」

「伊拉莫斯是不是曾經犯下過被滅絕仍然不算奇怪的事？」

緹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馬龍聽到緹歐的問詢后倒也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反而再次反問道：

「這可還真是新鮮的觀點，您為什麼會這麼認為呢？」

緹歐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只能隨口搪塞一番：

「......沒什麼，單純的靈光一現罷了。」

「這樣啊，緹歐小姐，但就像我剛剛說的那樣，我只是來這裡弔唁死去的友人，能碰上你們都只能算是偶然的事故。」

「伊拉莫斯家的結局也是一樣，也只不過是淪為了無曉他們的犧牲品，我對於他們的遭遇表示同情，但你要說這背後是否有什麼隱情。」

「我只能說，我對此也並不知曉。」

留下這樣的回答后，馬龍這次真正的離開了。

「你剛才怎麼了？有什麼感覺不對的地方嗎？」

「...我沒事，璐米歐兒大人。」

她想要把這種莫名的感覺描述給璐米歐兒，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從何談起，

只能以一句蒼白的沒事作結，回應著主人的關心。

璐米歐兒本想讓緹歐終止這種謎語人行為，但看對方有些明顯不在狀態后，隱藏在衣服身後的尾巴從後面點了點緹歐的後腦勺，隨口講起了另一個話題：

「以你的感覺來說，那天對你們發動偷襲的那伙人與剛才的會長先生，那邊要更勝一籌呢」

緹歐歪了歪頭，有些不解：

「為什麼要特意問我呢，您不是與他們直接交過手嗎？」

「以吾輩視角下的衡量標準沒有什麼意義，那伙攻擊你的人死的太快比較不出來。」

璐米歐兒漫不經心地彈了彈指尖，吹了一口氣，對她來說剛才的動作和處理掉那些殺手基本可以劃上等號。

這份實話實說的嘆，緹歐思忖片刻后給出了自己的結論：

「嗯.....我想應該是馬龍先生要強的多吧，那位雖然看起來沒有和我們發生衝突的意思，但是能成為公會會長的人怎麼說應該比一般的無曉刺客要強得多。」

話說到這裡后，緹歐又向自己的主人諮詢起了意見：

「璐米歐兒大人，您覺得那位會長的話是真的嗎？」

「是真的，他的確沒有欺騙我們，恐怕包括無曉在內的情報來說都是真實無疑的。」

「這樣啊。」

「你沒有什麼想做的嗎？」

「您的意思是？」

「為死去同樣死去的人造人復仇，讓毀滅你家園的無曉遭遇與你同樣的待遇，難道你不想這麼做嗎？」

「....我不知道，璐米歐兒大人，我真的不知道。」

璐米歐兒從緹歐的身上看不到復仇的意志，也看不見與之相關的決心，

她能窺見的只有迷茫和對於現狀的無所適從，聽到結論的璐米歐兒也沒有多說什麼，輕輕拍了拍頭。

拉著緹歐的手向著與馬龍相反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公會之間爭端導致的禍患嗎。」

璐米歐兒還在不斷咀嚼著最後馬龍留下的話語，

「我怎麼覺得並不是這樣呢？」

她轉身回望向在這片斷壁殘垣中唯一保持著完好無損的雕像上。

雙眼的瞳色一改，世界在她的眼中又變成了另外一番模樣。

龍之瞳有著洞悉萬物的權能，儘管現在並非全盛時期的璐米歐兒，但洞悉謊言，窺見些許的因果與異常之物，也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完成的。

馬龍最後沒有給出否定而是模稜兩可的回答，緹歐的異常反應。

沒準在這裡發生的一切並不是災禍的結局，而是另一場陰謀的開端。

縈繞的冤靈死死的纏著那具依舊完好無損的雕像，嘗試將其光鮮的錶殼剝落，嘗試將扭曲的黑白反正。

唇角上揚一份諷刺的笑容，璐米歐兒輕聲向自己的夥伴問道：

「緹歐呀，回答我一個問題，除了這座城市之外，還有像你這樣的人造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