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面具與毒藥
【哈茂德·加林多·布拉德利】
這是他的名字。
他生於被稱作「旭日之都」的奧代亞巴。
布拉德利的父親視他為天生的商人,自他幼時起,便不斷向他灌輸「生意即生命」的觀念,告訴他如何在各種情況下保護自己的資產並獲得最大限度的利潤。
父親去世后,他繼承了父親的一切。
他的確是天才,僅用了十年,就從籍籍無名的小商販轉變成合作者遍布奧代亞巴的「巨頭」。
不過,他仍謹記父親的教誨,居於幕后,避免名聲過大招致不必要的麻煩。
隨著他的財富越來越多,他決定拓展經營的範圍,離開奧代亞巴。
作為聖萬斯帝國的貿易中心,符爾沃斯無疑是布拉德利心儀的定居地。
而他遇到的第一個阻礙便是符爾沃斯的黑幫。
原因很簡單:他的行為危害了黑幫們的利益。
布拉德利不是能夠輕易放棄已制定好的計劃的人,於是他與黑幫們展開了漫長且激烈的競爭,這使他蒙受了許多損失,可也讓黑幫們吃了不少苦頭。
他慢慢意識到他的對手遠比他想象的要可怕。
不同於奧代亞巴,符爾沃斯的黑幫數量大,彼此之間的人員流動十分頻繁,這令他們有了一張覆蓋面極廣的情報網——一旦某處出現了問題,那麼相應的消息就會立刻傳入各個黑幫內。
所以,他沒法像以往那樣採取逐一擊破的方法。
但布拉德利不肯認輸,因為他從未輸過。
終於有一天,他等來了變數。
變數是一個人。
......
就在布拉德利沉浸在和黑幫們看似無休止的對抗中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不知為何,黑幫們突然能夠提前知曉布拉德利的行動,以致於他的每次進攻都無功而返,這使他失去了大量的資金與合伙人的信任。
勝利的天平逐漸向黑幫們傾斜。
布拉德利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某日,一位名為維托的男子拜訪了他。
維托坦白——協助黑幫擊潰布拉德利的正是他的主人。
......
第一次跟惠特曼·布拉得里撒尼爾·考爾比見面,是在一個烏雲密布的上午。
那會兒的考爾比還不是符爾沃斯的領主。
他表示:
「明明可以合作共贏,為何要趕盡殺絕呢?」
這句話令布拉德利震驚。
布拉德利當然不缺合作者,但他的合作者均曾是他的手下敗將。
父親說過:
「只有戰勝你的對手,你才能得到忠誠的幫手。」
想要與之合作,必須先將其擊潰,否則無法獲取最大的利益。
可他眼下正處於劣勢,怎能就此退縮呢?
他決定反駁面前這位目光短淺的傢伙。
......
布拉德利失敗了。
考爾比一一回應了他的質疑,用無懈可擊的答覆摧毀了他心中原先極為重視的一些東西。
「你的做法確實很有效,可惜的是,對現在的你而言,它已成了一種限制。你或許還未注意到,它正阻撓著你,讓你止步不前......否則你也不會束手無策......」
「......」
「時間是寶貴的,我們需要提高效率。」
「......」
他不記得自己當時講了什麼,但自那以後,他便成了考爾比的追隨者。
理由十分簡單:考爾比似乎比自己更像一名商人。
......
在考爾比的推動下,布拉德利跟符爾沃斯的黑幫們進行了合作,彼此間的貿易日益頻繁。
布拉德利的選擇給他帶來了豐厚的回報,他的資產高速增長,經營範圍穩步擴大,而他付出的代價,則是需要聽從考爾比的安排去辦事。
沒錯,他甘願為之。
畢竟他是商人,本就不怎麼看重「尊嚴」,再者,他實際上擁有的自由和先前幾乎無異。除非事關重大,不然考爾比決不會插手他的生意。
雖說布拉德利始終沒能取得爵位,但他在業內的名聲足以使不少貴族心服口服地稱他為「布拉德利先生」。
明明他主動捨棄了「尊嚴」,結果卻收穫了更多的「敬仰」。
真是不可思議。
後來,考爾比要求他接近諾曼斯特里伯爵。
布拉德利照辦了,而且做得非常出色。
再後來,他結識了席慕爾·哈里曼。
她是「信鴿商會」的會長的女兒。
「信鴿商會」並非普通的商業互助組織,而是由黑幫「林虎」創建的、用於向無行者售賣魔葯跟武器的地下機構。
魔葯、武器無疑都是「林虎」自製的,質量參差不齊,可價格便宜,故從不缺顧客。
哈里曼不擅長做生意,總是虧本,其父出於對布拉德利的信任,屢屢委託他去處理「信鴿商會」的諸多事物,且往往報以豐厚的酬勞。
隨著布拉德利和「信鴿商會」的關係變得愈發密切,他慢慢被樂觀開朗的哈里曼所吸引。
在布拉德利的眼中,哈里曼作為獨女,備受其父的寵愛,可她一直保持著善良的天性。她嚮往無拘無束的生活,愛好旅行與聽有關無行者的故事,偶爾會因無行者的某些悲慘經歷而落淚,下一秒卻又立即笑著感嘆故事裡的主角真了不起。
哈里曼的理想便是成為獨當一面的無行者。
當哈里曼遊歷四方的時候,她經常給布拉德利寫信,並表示:
「布拉德利先生的回信有趣極了!」
原因是布拉德利一絲不苟地答覆了哈里曼的信里的每一句話——他習慣了用嚴謹的態度應對一切。
布拉德利有些驚訝:過去他那得罪了無數人的「嚴謹」,有朝一日竟也能變得「有趣」。
如同發現了深埋地底的寶藏,一抹夾雜著暖意的欣喜鑽入了他的大腦。
他就這樣跟哈里曼以互通書信的方式保持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聯繫。
考爾比對此也祝賀道:
「恭喜你,果然,我的推測是正確的。」
沒錯,無論是協助「信鴿商會」,還是接觸哈里曼,考爾比均於幕後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
他很感激考爾比。
......
布拉德利的生活逐步朝他所期待的「幸福」邁進。
有了黑幫的配合,他打敗了諸多可能會威脅他的利益的競爭者,成功於符爾沃斯的廣闊市場中佔據一席之地。
哈里曼在信里向布拉德利表達了她的愛意,望著那些充滿感情的文字,布拉德利覺得它們如同愈燃愈旺的火焰,把他的眼睛、臉以及心臟燒得熱乎乎的。
他的命運彷彿一下子便受到了神明的眷顧。
......
結束旅行的哈里曼回了符爾沃斯,還跟布拉德利炫耀:
「有個特別厲害的貴族大人雇我去保護他哦!他可是你的老朋友,不過我認識他的時間更長,嘿嘿~~」
接著她說那名貴族大人是諾曼斯特里伯爵。
沉浸在愉悅中的布拉德利只是點了點頭。
......
一年後,考爾比被陛下任命為符爾沃斯的領主。
在距離授爵儀式還剩近兩個月時,這位未來的領主大人告訴布拉德利——他需要殺了諾曼斯特里伯爵,而為了達成該目的,他必須先除掉其身邊的保鏢,以便製造混亂。
因此哈里曼不得不死。
「為什麼一定是她?」
「既可威脅到諾曼斯特里伯爵,又能與『信鴿商會』撇清關係,還不至於得罪『白牢』,畢竟『白牢』內部本就有不少人厭惡『林虎』......若想一次性達成以上三個條件,便必須要作出犧牲。」
「......」
「我非常遺憾,布拉德利先生,但我保證,你這麼做絕對不會虧本。」
領主安慰著他。
「僅僅是一次投資,她——席慕爾小姐,是你手裡唯一的可用的成本。錯過時機的話,我們過去的全部努力便白費了,所以你絕不能心軟,如同之前那樣。」
是啊,如同之前那樣。
如同之前那樣就足夠了。
布拉德利試圖說服自己。
「......」
除了妥協,他想不到其他的辦法。
更別提拒絕考爾比了......他是領主啊。
最終,如同之前那樣,布拉德利妥協了。
......
哈里曼遭遇刺殺。
諾曼斯特里伯爵死於領主的伯爵府。
布拉德利作為「不知情人士」接受警官與偵探的調查。
他的大腦似乎不受控制一般,強行令他維持著「麻木」的狀態,並繼續冷靜地替領主隱瞞下去。
儘管他已經明白:自己或許弄丟了一切。
直至某一天,他在領主的授意下收留了被警官們追捕的私家偵探和雪。
經過一番交流,布拉德利詫異地察覺到眼前的不起眼的偵探竟了解真相。
他認為這可能是變數。
但他仍未做任何多餘的事。
依照領主吩咐的那樣,布拉德利找了個合適的時間,把領主的親筆信原封不動地交給了雪。
他對這名哈里曼曾經的好友抱有一絲怨恨,雖說他曉得自己根本不具備怨恨的資格。
雪看過信后,急不可耐地問布拉德利:
「你能保證西城門那邊是安全的嗎?」
「我不敢肯定,可領主大人會在合適的時候撤掉西城門附近的警戒。」
「......」
他漫不經心地回答著雪,對方卻像是將自己的話當成了救命稻草。
......
布拉德利帶著雪和另一名跟雪外貌相仿的白髮女囚犯衝出了符爾沃斯的城牆。
白髮女囚犯被藏在馬車內的一個大箱子里。
他以投靠為由見到了旅行者聯軍的長官們。
按照計劃,他手持小刀,劃開雪的皮膚,當著聯軍各長官的面收集了一小瓶血,把它遞給聯軍的副司令朗曼。
「她是赫達拉帝國的皇女,她的血會驗證我沒在說謊。」
朗曼直勾勾地盯著雪,用一雙敏銳的眼睛打量了她近五分鐘,繼而忽然大笑起來,隨即將那瓶血丟在地上。
「是......!就是她!我永遠忘不了她!」
......
於是布拉德利順利獲取了聯軍的信任。
在他收集情報與證據期間,他堅持讓雪留在他身邊,並和聯軍解釋自己這麼做是為了「保護籌碼」。
待布拉德利的任務結束,便偷襲了一位聯軍士兵並奪走他的服裝,雪則變成他的模樣,從此替代他留在軍營。
他走進自己的馬車,找到了藏匿多日的白髮女囚犯。
「先生,我真的要恢復自由了嗎?」
她一臉擔憂,眼裡滿是恐懼。
「對,不必擔心。」
布拉德利果斷地用謊言安撫她。
「太好了,太好了......!幸虧我遇見了您!我、我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您才好......!」
白髮女囚犯頓時激動起來,乾瘦的雙手伸入一旁的破舊布包,摸索了一會兒后,取出一副面具——白髮女囚犯看著它,如釋重負地呼了口氣。
往昔,她在街頭賣藝,總被人嘲諷表情不夠自然,因此她戴上了面具。
面具漸漸成了她的貼身之物,也是當前她僅剩的財產。
「請收下它!盡、儘管它不值錢,但它會為您帶來好運的!就像......就像現在這樣!」
「......」
布拉德利接過面具,他覺得自己應該道謝,可他遲遲開不了口。
他默默地望著白髮女囚犯跳下馬車。
「您說的話我都沒忘......我、我會好好配合的!」
白髮女囚犯的衣著單薄,冷風使她不住地顫抖。
她的臉上掛著討好的笑。
......
布拉德利把白髮女囚犯交給旅行者聯軍的【鶴翼師】副師長斯拉甫·米納。
「煩請通知諸位副司令,在下得回一趟符爾沃斯,至於皇女,隨聯軍處置......就當她是在下的『抵押物』。」
「嗯......」
米納觀察了一會兒白髮女囚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況且這幾日他與布拉德利相處得甚為融洽,因此他很爽快地將布拉德利放走了。
......
登上馬車,布拉德利看了眼他剛剛放在角落的面具。
——它已裂成兩半。
他感到一絲惋惜,但轉念一想:自己似乎並不需要它。
屬於自己的面具,他早就戴上了。
從他認識考爾比開始......
不過,他的面具更軟弱、更無能。
在這一刻,布拉德利決定復仇。
......
布拉德利的匕首還未刺入領主的頸部,他自己便被一個男子撞開了。
他認得對方,所以他不打算反抗。
是啊,或許自己死了,哈里曼才能安息。
何必費力去殺考爾比呢?
哪一種做法最便捷明明顯而易見,自己竟分辨不了。
難怪虧得一塌糊塗。
自己果然不是位合格的商人。
......
劇痛遍布全身,布拉德利清楚自己馬上就能解脫了。
他感覺有些口渴。
接著他憶起自己給那名私家偵探調的酒。
酒么......它似乎有個特殊的稱呼......
叫什麼來著......記不清了。
不過,布拉德利並未忘掉它的寓意——
因為是哈里曼告訴自己的......
它所象徵的......
——逝去的摯愛。
......
【埃維林·哈里曼】
這是他的名字。
他刺殺了布拉德利。
他帶著必死的決心前來,一得手便毫不猶豫地把藏在嘴裡的毒藥吞進喉嚨,當場暴斃。
他是席慕爾·哈里曼的兄長。
他的父親拉奧薩希卜·哈里曼是黑幫「林虎」的二把手、「信鴿商會」的會長,對他抱有厚望。
自埃維林出生起,就被其父視為接班人,接受著各種嚴苛的訓練。
可他始終不願加入黑幫,甚至選擇了一條完全相反的道路:
他去了爾錫多拉,經過層層考核,最終竟成了那裡的守衛軍軍隊總指揮。
得知此事的拉奧薩希卜勃然大怒,他認為埃維林背叛了自己,並揚言要將其從家族中除名。
不過,埃維林依舊不願讓步。
就在兩人之間的關係變得愈發惡劣時,席慕爾主動充當了「調解員」這一角色。
「哎呀,我的好大哥,老爹的性格你又不是不曉得!為什麼非得講『大不了我永遠不回來了』之類的傷人的言論呢?」
「憑什麼每次都是我服軟?彷彿只有我會犯錯似的,真是令人惱火......根本矛盾始終得不到解決,倒不如以後就別見面了!」
「噗......!哈哈哈哈~~你跟老爹真像,生氣的表情簡直一模一樣!」
「......」
「用不著這麼較真嘛!老爹的年紀大了,有些事情一時半會兒沒法接受也是正常的。要不......我幫你勸一勸老爹?」
「那還是算了吧,現在的他估計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
「放心,我既然能說服你,便肯定可以說服老爹。」
「你憑什麼覺得我被你說服了?唉,罷了罷了,這件事我來解決就行,你不要給我添亂。」
「怎麼?不相信我?」
「......」
「我敢打賭——三天之內,老爹便會消氣,到時候你必須乖乖與我一同去見他!絕對要把一切都好好講清楚,千萬不能又丟下幾句氣話就離開!」
結果席慕爾真的做到了。
父親同意了他繼續在爾錫多拉工作的要求。
埃維林絞盡腦汁仍猜不出席慕爾究竟幹了什麼,唯一確定的是:她的行為使自己的生活獲得了充分的自由。
自那以後,埃維林跟父親的關係逐漸融洽,毫無疑問,這多虧了席慕爾的努力。
拉奧薩希卜是黑幫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埃維林則渴望效命于軍隊,他們如同分別位於一條波濤洶湧的大河的兩岸,誰都沒法接觸對方,縱使主動呼喊,聲音也會被風浪不留情面地掩蓋。
而無意接手父親的「事業」卻又不反感加入黑幫的席慕爾儼然成了二者之間的橋樑。
她從不偏袒,且總能及時阻止埃維林或拉奧薩希卜走向某一極端。
於埃維林心裡,她便是這樣的存在——一個溫柔的「中立者」兼珍貴的家人。
......
當席慕爾遇害的消息傳入爾錫多拉,埃維林感到一陣恍惚。
待他闖進符爾沃斯的警務局,看見席慕爾的屍體,他才明白自己不是在做夢。
......
因為女兒的死,拉奧薩希卜一病不起。
「林虎」中那些舊日與拉奧薩希卜不和的幹部開始用各種手段清除他的親信,逐漸將他從「林虎」的權力中心移除。
埃維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的「事業」土崩瓦解。
他能做什麼呢?畢竟他根本不了解黑幫。
悲痛跟悔恨淹沒了埃維林,他決定查明席慕爾的死因,找出那名傷害家人的兇手。
......
聽聞兇手已經自焚的拉奧薩希卜大喊一聲「荒唐」,隨即虛弱的他由於過度激動而撒手人寰。
埃維林還未徹底接受席慕爾被刺殺的事實,便又失去了一位親人。
......
某天,埃維林的舊友——維托給了他一個驚人的消息:
「殺死席慕爾小姐的是布拉德利先生。」
埃維林雖與布拉德利沒什麼來往,但他對此人的印象非常深。
在席慕爾旅行期間,她寄來的將近一半的信件的收信人都是布拉德利,當她回到符爾沃斯后,埃維林也時不時能看見她和布拉德利走在一起。
那會兒,埃維林只覺得慶幸,因為席慕爾總算找到了跟自己意氣相投的人,這是好事。
「布拉德利先生想要將『信鴿商會』據為己有,為此他雇傭刺客,殺害了席慕爾小姐,並與『林虎』的一些人約定合力瓦解令尊的權力......唉,儘管一切看似發生得十分突然,實際上他們蓄謀已久啊......」
繼而維托向他展示了許多證據,這令他不得不認為布拉德利有著極大的嫌疑。
「警務局目前掌握的情報根本不完整,即使查明真相,多半也僅會懲治刺客,而不是幕後的......誰願意得罪黑幫呢?」
「......所以警務局沒法替我報仇了?」
「至少我是這麼猜測的......很遺憾。」
一種「走投無路」的絕望感充斥著埃維林的心,痛苦則不斷湧入他的大腦,隨後轉化成強烈的憤怒。
幾乎喪失理智的他下意識地選擇了相信維托和自己交代的一切。
......
埃維林嘗試了諸多方法,卻還是聯繫不上布拉德利,彷彿他在刻意避開自己。
這一異常就像是在印證維托的話。
過了數日,維托告訴他:
「布拉德利先生將參加談判。」
恰好埃維林也收到了相應的「邀請函」。
簡直是天賜良機。
於是他把毒藥含在舌下。
接著在會議室聽見了布拉德利的那番言論。
隨後埃維林撞倒布拉德利,奪過他的匕首,親手了結了他。
......
埃維林死死地盯住布拉德利的頭顱。
這一刻,時間似乎停止了流動。
他終於恢復冷靜。
埃維林確信自己的復仇成功了。
所以他坦然地接受死亡的命運。
不過,兇手究竟是誰......他仍舊分不清。
早在席慕爾喪命之時,他便吞下了名為「瘋狂」的毒藥。
他十分清楚自己做的事情無異于飛蛾撲火,可他沒有其他的選擇,畢竟他失去的親人已經夠多了。
意識逐漸模糊。
悲傷不可抑制地在埃維林的心中膨脹,他忽地想和父親道個歉。
他至死都未懷疑維托。